能够制造出气泡音的声带,笑得无论多轻也会有气流冲击耳窝,夏新雨猛地缩了下肩膀,对方起来时,他看到一双微翘的眼尾,眼底含着笑。

“你也有。”

小腹突然承压,男人说着重心后移,手够着什么。

夏新雨忽地想起从刚才好像也有个什么东西在他大腿根,耻.骨,以及小腹底端似有若无地蹭着……

不会吧?!

没等出声,被摸的地方犹如过电,激流一下子窜到头皮,刺激得夏新雨**似的一抖,他惊恐又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以及成心摆到他眼前的那张纸。

大小几乎一样,边缘被整齐剪裁,夏新雨一点不怀疑,这两张能拼成一整张A4。

纸面龙飞凤舞,跟符咒似的,每一笔都那么狰狞,书写着浓重的个人情绪……

是他写的,没错。

结婚证。

一把抓过来,夏新雨揉成一团,手搭上额头,闭着眼运气。

半晌,他叫男人下去,别坐他身上了。

“不行。”

手拿开,夏新雨一脸错愕。

男人垂下眼,用目光指引他:“我还沾着呢,撕下来。”

已经不是一句两句可以形容夏新雨此时此刻的状态,他多想一个腾起给他一拳,可他既没有这么强悍的腹肌,更缺乏在如此刁钻体位下逆势而为的勇气,做了两个深及心肺的大力呼吸,他一个出手撕掉。

哪怕眼够准手够快,也难免不会碰到那浓密的一片黑森林……

再难压抑,从分手到现在,各项大写高能的烂事叠加,成倍放大的负面情绪一涌而上,夏新雨一手抓着一张,用大臂尽可能地遮着脸,尤其是眼睛。

把后槽牙咬碎那么大劲儿也没能把眼中的潮气逼退,反倒弄得他全身都在细微颤抖。

身上一轻,失了重量。

夏新雨立刻将自己缩进床角,完全用被子包裹,闪电一般地擦去眼泪。

男人看了他一会儿,下床,夏新雨在他身后问:“我衣服呢?”

似乎是要调节室内温度和光线,男人拨开保护盖,按动墙面的总控按钮,很快暖风从通风口呜呜地吹出来,廊灯和床头的灯也更柔和了一些。

男人指着地上一滩像垃圾似的衣服堆:“脏了,都你吐的。”

夏新雨这才恍悟要看看四周的情景——

这根本不是他的房。

这间何止大,都要赶上他那间四倍不止,双套间构造,两卧一客,洗浴间,卫生间,前廊和橱柜区一应俱全,甚至阳台还有一个私汤温泉池,面对一片大好的园林美景。

而令瞳孔更加地震的则是周遭的一切十二万分地井井有条,不只是干净整洁这样简单,大多数陈设和家具都有一层外罩,雪白,一尘不染。

房中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地上他那堆脏衣服。

也许曾经他还可以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说自己有多爱干净,日子过得多利索,家里规整得多体面,在见到这些他只剩下一个哭笑不得的想法,他这个一天一夜没洗澡的人如何配上他的床。

拿了件浴袍,男人双膝跪到**。

这么大的床夏新雨也是头一回见,比一般酒店的豪华商务大床都至少宽出半个来,从床那一头到这一头,跪着移动也得有些时候……

男人仍旧赤条条,看到出来那浴袍是拿给自己的。

他就这么一丝.不.挂且双腿分着,跪式地一点点靠近。

无论把目光偏向何处,夏新雨都不由得热了脸皮,开始发红发烫……他不想在这人面前展露出丝毫的害羞和胆怯,这样只会叫他更加难堪。

一咬牙,夏新雨甩开被子,上去抄过浴袍飞快穿到身上,刚要开溜,被拉了领子不让走。

手劲没很大,夏新雨却没敢忤逆,他怕这人又跟他不分轻重地胡来。

毛绒领边翻出来压好,男人顺手抚一抚说:“洗个热水澡,我怕你冷,”边说边用手背轻触夏新雨脖子,嗯了一声:“不抖了。”

本来目光垂着,夏新雨抬起眼看他。

“戴套了么?昨晚。”

醒来就这么一张床两个裸男,贴在私.处的结婚证,他不能不往最坏的方向想。

现在没精力去思考为什么他穿着衣服买醉,却光着从一个陌生男人**醒来,不确认是不是被下药,被趁火打劫,在醉酒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性.侵……可这些都是后话,他现在只能且必须为自己不成熟的行为买单——他要知道该不该去买艾滋阻断药。

谭钺是不干不净,可每次性*他都坚持带套,从来不敢怠慢。

男人看他,扬了扬眉尾,湛黑的瞳仁闪过一丝狡黠的眸光:“没有。”

果然,夏新雨一屁股坐到**,心头一团乱麻,他机械地敷衍着:“……你先洗吧。”

床几下摇摆,男人下去,走向浴室。

**

呆坐着的夏新雨忽然在某一刻动了,他迅速下床,先翻垃圾桶,捅内光洁如新,不惹尘埃,然后原地转了个圈,把内外双套房都看进眼里,排除了这些地方的可能性。

于是他又回到**,拿开枕头被子,趴在**像罪案现场勘查那么仔细,揣着侥幸心理,一寸一寸地查看……

他不相信,滚床单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片洁白,只有一些快要消散的人体余温。

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蹑手蹑脚地进了卫生间。

水流声很大,足以覆盖已经极度放轻的脚步声,站到镜前,一个头发蓬乱,表情混乱的男人出现在他眼前。

夏新雨挨到快贴上镜子那么近地拨弄自己的嘴唇,没肿没红也没破,随后他又扭动脖子,再把浴袍往下拉拉,从前胸看到后背,干净着呢。

最后,夏新雨咬着嘴唇,用力感受提肛的感觉,不疼不痒,没有任何异状。

吁出一口气,心稍稍回落了一丢丢,别说有没有保护措施,他甚至怀疑到底做没做……

可没做,又为什么不澄清??

“新雨,”里边浴房传出声音叫他:“给我拿一下浴袍。”

“哦。”

夏新雨刚扭身,一个惊雷在脑中炸裂,他气都喘不上了,原地僵了会儿,然后一步步靠近那个水声四散的地方。

浴室全瓷砖地面,直到这时他才感到脚底往上透着森森的寒气,水被踩得细碎,发出轻微的水声。

一具高大的身影慢慢地出现在眼前。

男人皮肤偏暗,被高温一蒸泛出微红,水珠爬满了他整个身躯,湿津津的,反着亮泽水光。

垂贴下来的头发有些遮了眼,他向后一捋,看向夏新雨。

“你,知道我名字?”

夏新雨盯着这个人的脸。

“你告诉我的,”男人微微蹙了下眉:“昨晚。”

……靠。

夏新雨真要被自己玩死了。

对啊,结婚证都画了,一个名字算什么。

对男人扯了个不咸不淡的笑,他狠狠把自己在心里恨了一百遍。

正要转身离开,谁知胳膊一紧,猝不及防下脚底打滑,整个身子直愣愣地摔进浴房。

凶猛的水柱从头浇下,夏新雨根本睁不开眼,张嘴倒抽着气就被按到墙上,更糟的是,身上的浴袍吸水性太好,沉得快挂不住了。

他听到男人问:“我叫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夏新雨躲开水流最旺盛的中心地带,抹了把脸,尽量克制怒气。

“我昨晚上告诉过你。”

能记得么?

连干没干,搞没搞都记不得,记这玩意?!

除了喘粗气,夏新雨一言不发。

“我叫苏灼,”男人结束沉默,先开口:“草头苏,灼热的灼。”

“我记得了,”怕他还纠缠,夏新雨说得很明确,同时挣开向外面走:“你等会儿,我去给拿浴袍……啊!”

这一次的拽力让夏新雨直接撞上身后的胸膛,他被翻转过来,后背抵上墙面,男人的嘴已经咬在他锁骨下面。

一声惊呼,夏新雨上手厮打,没两下就被擒住手腕,钉在湿墙上。

浴袍大部分掉落,被一根腰带挂在胯上,他就这么被男人双肘向外,壁虎一样禁锢着。

牙齿还在咬他。

“苏,苏灼……松嘴,别咬了,别咬!!”夏新雨疼得嘶嘶抽气,对方仅仅用腰腹力量就制住了他的下盘,想抬脚踹都不行,除了大喊大叫他别无他法,而这么个咬法让他肝都颤了。

“……小点劲儿,咬出印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不会被人看到的,”嘴松开,苏灼像是意犹未尽地用舌头舔了一圈,又用唇蹭了蹭坑洼不平的齿印:“你不脱衣服就不会。”

十极羞辱也不过如此。

手捏成拳头,夏新雨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人。

男人一点不在意,目光落在锁骨下那个红肿的牙印上,指腹上去轻划了下,惹得夏新雨一个哆嗦。

“看你还忘么。”

水依旧不予余力地冲刷着,在脚下打着旋消失。

苏灼扔下一句:“你洗吧。”,便遍身淌水地出了浴房,直到此时,夏新雨才将顶到满格的怒意释放出来。

从墙上滑坐下来,拾起掉在地上的一块香皂,他狠狠地向浴房的玻璃罩扔去。

咚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