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手套包裹的手热且潮湿,可能是怕他无聊,时而在他手心挠一挠,随机捋他的指根,用整片掌心贴蹭,使它变得更烫。

夏新雨竭力不去在意苏灼搞的这些小动作,只用另外一只手随意玩着手机上的弱智小游戏,一条微信弹入屏幕。

谭钺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快速刷掉,瞟过去一眼,苏灼还是那样,一手玩拼图,一手玩他的手。

“谁送我走?你还是阿伟?”夏新雨开口问。

沉默无声。

等了会儿,仍旧没传来苏灼的声音,夏新雨心下狐疑,偏头去看,这哥哥还是那么气定神闲地落下一枚拼块,对了对不符合,换掉。

明摆地,耳朵关上了。

夏新雨默默地在手上发功,试着往回抽,一个收一个不让收,几番内力比拼,俩人肩头微动手臂互蹭,又一块拼好后,苏灼发话了:“拂晓上路不安全,等天大亮我送你。”

是说高速上经常会有一些疲劳驾驶的司机,开着车画龙,熬了一整夜往往这个时候犯困,这就是苏灼不想出行的原因所在。

夏新雨撩起眼皮,看他。

没再跟他执拗,手渐渐软下来,霸道的男人强行插入他的指缝,每一根都被大肆侵略,苏灼的手温本来就高,方才的胡乱折腾更是生出大量粘腻湿滑的潮汗,夏新雨很不舒服,可对方说什么也不放手……

那点为苏灼体贴而有所触动的好感顷刻被消磨掉大半。

一不做二不休,夏新雨一指禅按上移动着的一枚拼块。

“太热了,手上都是汗,你先放开,给我找纸擦擦。”

苏灼应了声,把手松开。

呼,终于解脱了。

夏新雨甩着手上的热气。

没一会儿,苏灼拿了纸抽回来,离开的这会儿工夫,夏新雨在室内看了看。

足够宽敞的卧室,一张舒坦的双人大床,休闲的沙发以及靠垫堆在阳台那一端,不是那种有模有样,四面端正的规整形态,主打慵懒风。

卧室三间独立的房中房,感觉上一间衣帽间,一间浴房,一间……杂物室?

纸巾就是从那里拿出来的。

这么一看,夏新雨才记起在东禾酒店,那个罩满白布的豪华套房。

显然,比起那种只配遮盖的临时居所,‘星愿’才是永久居住地,完全属于他,找不到一处被他嫌弃的地方,虽然还是如强迫症般的偏执洁净,一尘不染。

苏灼仍旧那样对他,这让夏新雨不自觉地捏紧了另一只手——

全程细致入微,连指甲缝都照顾到了,干湿两种纸巾交替使用后放入一个小型桌面垃圾桶,被摆放到一旁。

不得不说,这种一般人望尘莫及的严谨程度,一丝不苟的动作和行为,比为之惊诧更多的是一种享受。

收拾完,夏新雨把手放到鼻前一闻,一股清香。

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笑着抬头时表情却僵住了——

面前,一只手摊开掌心,就那样大咧咧地摆在拼图上。

“把手给我。”苏灼说。

“累了。”

真不想再被握,提不上有多反感,却没有站得住脚,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夏新雨瞟了眼墙面的挂钟,单调得只一个时间标记盘,三条细针。

七点半了。

看了眼夏新雨,苏灼沉沉地说了声:“走吧,我送你。”

目送这人起来便走向门口的宽厚背影,夏新雨垂下眼,跟了上去。

**

山间高速还好,有两边风景陪着没那么催眠,一驶入环城高架桥,夏新雨就跟着了道似的,眼皮子沉如灌铅。

车停得足够轻,却还是在车轮制住的那一晃中醒了。

夏新雨有些睁不开眼的模糊,窗外似乎是服务区停车带,他揉了揉眼睛,不解地看向驾驶座上那个人。

头刚转动,一扇宽阔的肩背就压了上来。

夏新雨如遭电击般地瞬间摆脱困意,身体条件反射地一下子弹起来,他不但撞到了苏灼的前胸,后背还往后仰倒,一种难以抗拒下沉的力。

那个瞬间,座椅向下的趋势给他大脑传递了一个信号——

苏灼不过想让他睡得舒服,为他调节座椅罢了。

自己把自己吓到浑身冷汗这种愚蠢行径还有什么可说的,夏新雨把手搭到眉骨上,吁出一口长气。

手放下,他问:“几点……”

话没说完,座椅一沉,身上那份重量不但没消失,居然更重了,苏灼本来握着调杆的手撑到了他的座椅边沿,整个身体制造出一张逃不掉的网。

夏新雨愕然地看着他。

苏灼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着,最终看进他眼里,要是目光能咬人,那一定会非常痛——

这个人就那么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

苏灼弯曲臂肘,低下头,就在快要碰触到他的嘴唇时,夏新雨说话了:“你说过,不会这么对我。”

“手,可以吗?”嗓音已经足够沙哑,苏灼舔了下嘴,看着夏新雨。

又是那种不经意就被戳了下的委屈眼神,可以感觉得到,从卧室出来苏灼就不太高兴,一个正眼也不给他,就连快乐得像小鸟的阿伟谄媚地迎面来伺候,照样一脸寒霜地绕开他往外走。

阿伟惶恐地直给夏新雨使眼色,打问自家主子怎么了。

闹脾气呗。

夏新雨垂下眼,不予评价。

……

这时候却又卖可怜,夏新雨最终没狠下心,给了他手。

本来以为就是气他当时在拼图桌上没给他,拿过去也不过继续捏一捏玩一玩,苏灼却把他手心展露出来,舔了上去。

一瞬间,带着湿滑温热的舌尖无节制地游走,像条不安分的小蛇直往心尖上钻,夏新雨叫了声就要往回抽,没想到这个人张口便咬……

位置掐得神准,就在掌心那一点点嫩肉上,心头痒立时成了肉中痛,激流一样的酥麻感顺着脊椎窜瞬时蔓延到头皮,毛孔全张开了。

夏新雨把叫声咬在嘴里,他不敢让它外溢,知道这时候从齿尖硬生生撕扯只会让他更失态……无计可施下他只得张着嘴喘息,而呼吸粗重的又何止他一个,苏灼也同样,时不时还会有舔咬的水渍声。

夏新雨神经真是绷到极致了,脸颊无法不泛起红晕。

“别回去了,”苏灼停下,轻咬他耳垂:“住我那儿吧。”

夏新雨胸腔还在起伏,声音却很平稳:“理由呢?”

“我想,”钻入耳窝的热气让气泡音更甚:“要你。”

“不可以。”

如此清晰地咬出这三个字,夏新雨眼底清澈如水地直视着苏灼,不留半分余地。

男人怔了半响,将眼睫落下,坐了回去。

**

三小时的车程开出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效果,驾驶座如同镇了一块万年寒冰,将车内本已凝结的空气更添数倍寒意。

明明暖风呼呼的,夏新雨却冻得直打寒颤。

车停进他住的酒店门口,下车甩上车门,绕过车头时,苏灼叫了他一声,夏新雨来到他这一边。

车窗放到底。

“手机,打开给我。”苏灼根本不看他,只勾了勾手指。

夏新雨依言照做。

利素得很,进微信,点击二维码,扫上,验证,还备注了自己的名字,灼。

做完,目不斜视地把手机扔给了夏新雨。

嗡地一声,越野车马力强劲地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