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南江气候湿润,雨水多,药材这种需要干燥存放的东西不经常晾晒的话,是很容易发霉坏掉的。
“我俩瞧着天阴沉下来了,就赶忙起身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没萧姑娘起的早。”周明憨厚地笑起来,边收药材边道。
黄直搬来木箱道:“真是辛苦小姑娘你了。”
“哪里。”萧婉摇头笑笑。
周明和黄直这几日对她道谢、感激的话语多得和其他被救的南江百姓一样,一天要说上好几遍,她是又无奈又温暖。
“萧姑娘——”一名绾发黄面的妇女突然跑过来,气喘吁吁道:“萧姑娘,烈云公子让您过去一趟......”
烈云?
萧婉顿了下,道:“我知道了。”
这几日夜无冥和花折他们都不在自己的帐篷里,不知踪影。今儿会叫她过去,大概,也许,可能,是为了包扎上药之类的事了。
夜无冥那个家伙,该不会又把伤口弄裂了吧......
萧婉十分自觉地带上了装了各式药物的药箱子。
南江百姓们暂时居住的帐篷,和夜无冥的上百人的军队以及俘虏住在不相反方向,前者以她的药材帐篷为首,后者则是以夜无冥的帐篷为首。
烈云叫的她的话,就是前去夜无冥住的帐篷吧。
两边的距离不远,萧婉很快就到了。
烈云正在帐篷外等她。
“萧姑娘,又要劳烦你了。”烈云不好意思地挠头笑道:“我让过来收拾洗衣的大娘过去找你,没有吵到你休息吧?”
萧婉抓着药箱行了个福礼,起身摇头道:“大娘过来时,我正在收拾晒好的药材,所以并没有吵到我。”
“那就好。”烈云露出个爽朗阳光的笑容。
“请。主子在里面等着你呢。”他掀开帘布。
萧婉跟着进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夜无冥身前的大桌案,而是被反绑着双手双脚,倒在地上的人。
她心生疑窦,看向烈云:“烈云先生,这是?”
“我抓到的猎物。”烈云得意道:“虽然被他跑调掉了一次,不过最后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萧婉脑中灵光一闪而过,想到的那个人是......
太子夜尘微身边的杀手,刀疤男!
亦是常年在秋元若左右的人!
她看着地上的刀疤男,各种想法掠过,眸光瞬间沉暗了许多。
“纵使他跑得再快,这次我设了陷阱瓮中捉鳖,怎么说也不可能让他给跑了。”烈云继续道。
其实这几天他都是在外面度过的。
“既然有黑衣人在城门外拦截我们,那就说明幕后黑手就在我们附近伺机而动。拦截我们不让我们进城,目的大概就是为了让主子耽误上任救灾的任务,从而导致南江百姓彻底沦陷。或于大水中湮灭,或死于瘟疫。”
烈天的眼睛很冷:“到时候他们给主子安上的罪名,足以把王爷位置摘去,任由他们揉捏。”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纵容乐镂这个畜生胡来是做不到的。毕竟他爱财如命,想的是把万余百姓藏起来,接着大水为由贩卖出去。这样做是有风险的,万一被揭穿,主子活抓乐镂担了罪,他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所以,他们一定会再派人来杀了那些被关起来的万余百姓?”烈云接下去道。
“没错。”烈天点头,“这时候我们要做的就是——”
“保护那些百姓!”烈云眼睛亮起来,大掌一拍便领了五十士兵出去了。
乐镂藏百姓时乃大水之前,在对面高山下的山洞里,由南江城主带兵看管。
烈云要做的,就是找到通往对面高山的路。
江河没有暴涨之前,南江人们是可以乘舟过去高山处的。
如今大水淹没了水坝,冲垮了不少山坡边角,大量的泥石流、坍塌改变了所有东西的样貌,是以,光找路,他们就花了两天多的时间。
所幸,有一处巨石遮挡,满是碎石的地方,他们寻到了路。
“当时可艰难了,我和兄弟们的草鞋,沾了那么高那么厚的泥巴,才找到路。刚一到那里,那个大腹便便的城主,脸都青了。”烈云手舞足蹈地描述。
难得没人阻止他:“脸青归青,他还是挺听话的,一下子就让了路。”
亏得城主这么识时务,否则必挨他一顿打。
“于是你就在那里守株待兔了?”萧婉走到刀疤身旁,蹲下身去放下药箱子。
烈云也跟随过去:“是啊,不然还抓不到他呢。”
埋首在桌案上堆着的纸张,夜无冥得空抬头,瞥过萧婉的双眸下方。
很正常的颜色,不像哭过,或者夜不能寐的暗色。
自那晚哭过之后,她没再失控过了吗......
她又是为什么哭得那般伤心?
然,这些问题,他问不出口。
“我让你过来,就是为了给这家伙开点药,别让他活生生痛死了。”烈云指着刀疤的腿脚道:“两条腿都被我折了,还有后背和手臂划了大刀口,血一直在流。”
萧婉随着他的话,一一看过那些伤。
刀疤已经昏过去了。
他身上的伤很重,血在身下流了一滩,看其身上的泥水,像抓回来刚不久。
再看地面上的褶皱痕迹,应该是烈云随手扔刀疤在地,蹭出来的吧。
萧婉有合理的证据证明,刀疤是被报复性地扔在地上,血口大开地任它流的。
因为,他的主子夜无冥就是被他所伤,血流了不少。
同理参考乐镂,那个让烈云打得内出血,不得不向她求助的那位。
烈云的性子还真是睚眦必报。
她边想着,边给刀疤上药——
“你,还真像她......”沙哑的男声响起,萧婉回头,发现刀疤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在看着她。
萧婉心中咯噔一下:刀疤以前常在秋元若身边,是认得“萧婉”的! 他的意思,是指现在的她像过去的“萧婉”!
“天底下,怎么有这般相似的两个人......?”刀疤不觉自己处境,竟然感叹起了陈年旧事!
她瞳孔一缩,手下抖了抖,沾了药膏的指尖恰好刮过刀疤的伤口内的肉,惹得他痛呼一声,眼神清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