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士兵抖的更厉害了。
他们不清楚谁是梁王,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令,就这,都是会扬鞭子打人的。
双膝一软,直接跪地磕头:“王爷饶命,饶命啊,将军是去训练啊,不敢怠慢王爷。”
燕今朝一怔。
赶紧把人扶住,拎起来:“别跪了,都起来,齐将军去哪儿训练了?还不快带王爷去。”
说着利落伸脚,绊倒一个准备去通风报信的:“你,带我们去,其他人……”
看了眼四周,光秃秃一片,实在没有趁手的东西,赵书颖掏出根绳子,低声问道:“你是找这个吗?”
燕今朝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绳子是长公主应该随身携带的吗?
算了,当没察觉到吧!
干咳两声,粗声粗气下令:“互相把手腕绑上,捆在一起,本官没回来之前,谁都不许离开营地,否则军法从事。”
他要看的就是海军的真实情况,还有真正的齐继光,当然不会让人捣乱。
反正圣旨上明言,将港口一应事务都交给他决定。
那自称官员也没毛病。
士兵半点不敢犹豫,捆完了还扯了扯,以示绝对挣不开。
被点名带路的士兵叫苏二,个子才刚到燕今朝肩膀,悄悄看了燕今朝一眼。
又瞄了瞄赵熙,就开始暗戳戳给齐继光说好话:“将军忠心耿耿,就是粮饷不够,也从不敢跟朝廷要。
把祖宅都给卖了,亲自把人都给逮回来训练。
将军说,只要海盗还敢靠岸,就是大周水师之耻……
将军说,水师必须召之即来,来就能战。
将军说,陛下是个英主,肯定知道海战的作用,等朝廷富裕了,肯定就想起我们了。
将军说……”
啪!
燕今朝不耐烦再听他搜肠刮肚,在他脑袋上呼了一巴掌,淡声问道:“你们现在多久训练一次?
怎么轮换,下海吗?战船如何?”
这个!
苏二叹了口气,登时颓了:“还在营地待着的,有六百多人,要是把在家种地打鱼,只是每月来训练的都算上,那能有两千多人。
我们是五日一练,战船?”
哪怕面前的都是官,他还是没忍住嗤笑出声:“反正小人是没见着。
听说海面上飘着那些没烂完的破木头就是,渔船倒是有几艘,还是将军自己打造的。
平素救救被海盗打进海里的老百姓。”
其余的是别想了,没纤绳拴着,怕是得翻。
燕今朝听的心沉。
这比林守诚打听来的还要差,好在这附近的人口流失不严重。
还人人会水。
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抢,抢他个孙子的,那些当官的天天说没银子没粮食。
现在招呼金陵来的大官就啥都有了?还不让咱们动弹,咋的?海军不是大周的兵吗?
不能去迎接王爷?”
不等说完,就有人应和:“走,咱们去问问王爷,粮饷是朝廷没发,还是被谁眛下了。”
“嫌咱们没用,那干脆解散海军军户,让海盗直接打进来,打进金陵城……”
骂骂咧咧声此起彼伏,中间夹杂个无奈的声音:“都安静点吧。
朝廷不会不管咱们!
闭嘴,脑袋不想要了?”
苏二心头跳到嗓子眼儿了,抬腿就往礁石后头跑,这回燕今朝没拦。
呵了声,才回头说道:“走吧,别让齐将军等急了。”
赵熙愤怒的表情都顿住了,懵比呢喃:“啥意思?齐将军知道咱们要来?”
不能吧,那还敢这么说话?
赵书颖向天翻了个白眼,小声提醒:“营地的小子们都知道王爷要来。
齐继光会不知道?
刚才那些人话糙理不糙,他是个将军,到时候就往你面前一站,谁能拦?谁敢拦?”
赵熙脑袋彻底转不动了。
这回可没人给他解释,燕今朝已经踏上礁石。
底下空地处跪了一片,为首的是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黝黑汉子。
浓眉大眼,两个胳膊的肌肉比赵熙腿都结实。
齐继光高声喊道:“见过梁王殿下,见过钦差大人,不知道大人驾到,失礼之处还请恕罪。”
身后稀稀拉拉跪了上百号,无一例外,都是瘦。
被苏二瞪着几眼,不得不跟着喊:“给大人请安。”
燕今朝眼神扫视一圈,才抬手:“都起来,河口的将士们,陛下没有忘记你们。
本官和王爷此次前来,就是要督造战船,重整海军防务,我们此番是带着银子来的。你们曾经的委屈和不容易,朝廷都知道。
这一切,日后都不会了!
河口是大周的领土,这里的百姓,都是大周子民……
没有陛下允肯,没有港口颁发的凭证,片瓦不得上岸。”
跟当兵的说话,没必要弯弯绕绕。
燕今朝拍了拍手,身后护卫就抬着几口大箱子上前,他亲手掀开盖子。
满满登登都是银子。
没错,他可不是白跑这一趟的,而是来发军饷的,大周欠海军的太多了。
是,他有一万种办法,让齐继光他们振作。
可光打鸡血注定不能长久,毕竟没人是独立存在的,身后都有一大家子要养。
肚子得喂饱。
诚意,不能只是嘴上说说。
压了压手,等众人安静下来,燕今朝才继续说道:“犹记当年大周鼎盛之时,河口海军扬帆之地,无人敢掠其缨。
渔民出海皆有护卫,光靠着一处海域,就过成了鱼米之地。
海军押送粮草往返南北,硬是把时间压缩一半……
凡此种种,陛下没有忘记,满朝文武不敢忘记,大周热血未凉。
你们呢?
可还敢一战,恢复祖辈荣光?”
齐继光看向大箱子,目光幽深,钦差的反应不在他的估量之内啊。
不知谁突然喊了句:“有何不敢。”
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河口人,谁家里没有人被海盗坑过?
没人不想痛快的打一场。
就是苦于没有船。
苏二狠狠抹了下眼睛,也吼道:“朝廷敢战,我们有什么怕的,干就完了。”
跟着喊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克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没人再问粮饷的事。
他们都自发替皇帝找好了理由,之前肯定是被辽国坑的。
还有那些贪墨之辈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