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是皇姓，肯定不成。
颖，一听就是女人的名字，赵书颖倒是想叫周书，奈何燕今朝不干啊。
总觉得周书，周叔，是被占了大辈。
有赵熙这个亲叔叔在，倒免了什么男女大妨的尴尬，赵书颖直接留在了马车里。
燕今朝不是嘴上说说。
既然是弟子，那他就教，尤其见识了赵书颖不弱于柳云烟的天赋后……
更是算学，经济，大局观，什么都说上几句。
赵书颖眼睛越来越亮：“先生，您说的太好了，没错，女人想要争取地位，便不该遮遮掩掩。
以男人形象行走于世，只是为了方便，而不是羞于坦诚。”
燕今朝点了下头，跟着又摇了摇：“也对，也不对，女人本就自强，天生万物，阴阳自古便在。
需要跟谁争去？要得到谁的认可？
男人？”
呵！
那不是从本质上就错了，位置决定观点，男人会甘心让女人骑在头上吗？
他们只会想把人拽下来，踩死。
赵书颖立刻坐直了身子，掏出纸笔。
燕今朝目光深邃：“想要真正拥有同等的话语权，同样的机会，就得让这股力量更大。
需为矛，让阴霾无可抵挡，也要为盾，抵住所有攻讦，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至少需要二三十年的坚持。
需要你提供机会给她们，庇护她们！
我之前只跟你说了成功后的前景，今天就来跟你说说失败的。”
赵书颖纵贵为公主，也会被打入尘埃。
会被匆匆嫁了，提起来就是鄙夷。
史书之上，让皇室蒙羞，成为朝臣和世家攻击皇帝的口柄。
这还不算什么。
真正悲惨的是，那些触摸过希望的悲苦女子，她们会被逐出家族。
无父无母，无夫无子。
若是一直隐忍也就算了，可偏偏她们见过光明了。
这就不只杀人，还诛心了。
低头抿了口茶，燕今朝才又道：“这是条不能退不能输的路，所以我最后问一次，殿下，您当真决定好了吗？”
一声殿下，赵书颖听懂了。
这个决定只有公主的身份能做，没有半点迟疑，端正施了个弟子礼：“书颖九死不悔。
还请先生教我。”
“好。”燕今朝亲自将人扶起，朗声道：“公主愿意挡在千百万女子身前，那我就挡在你之前。
吾道不孤！”
燕今朝呼吸急促，心道，就是要保持这种斗志。
卷，都给我卷起来。
经济时代来了，光是一半人口怎么够？
女人也得支棱起来。
赵书颖捻了捻被燕今朝碰过的袖口，脸颊红的发烫。
无比庆幸跟着走了这一趟。
这人，怎么就能哪哪都好呢。
赵熙：“……”
他拿了两次果子，都被推开，人都快坐到车辕上去了。
不是说此行他最重要吗？
还有！
他怎么觉着侄女和燕今朝之间，怎么看怎么别扭呢？
谁家女弟子还给师父铰帕子擦脸，剥葡萄喂食啊？念头刚闪现，脑袋里就浮现出柳云烟的影子。
呃，那个徒弟好像也都干过。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商队是要进城，暂时停靠在新铺子，而燕今朝他们所乘的马车，则缓缓奔向了河口。
还没等停稳，就听外面齐声道：“恭迎梁王殿下，恭迎燕东家。”
王六掀开帘子。
燕今朝顺势望去，全都是他之前派出来的掌柜的，一个个激动的面色微红。
他率先跳下来，虚扶了下：“都别多礼了，你们这段日子辛苦了。
这边的情况我多少都知道了，还有什么要紧吗？”
说着，眼神往后扫了下，追问：“河口官员没来吗？”
他不算什么，长公主也是偷偷跟来的，但梁王可是明晃晃的打出名号的。
年龄最大的掌柜拱手：“东家，那些官员也都早早出来了，不过是等在城门口，听闻还置办了酒菜。”
接风洗尘，再歌舞招待，走的时候再看情况塞点银子，也算是惯例了。
燕今朝冷嗤了声，挥手道：“一炷香后让他们过来接驾。
海军将领也在那儿？”
大周其实是有海军的，不过战船腐烂，早就不能下水了。
自然军械和粮草都跟不上。
林守诚边侧着身子带路，边答道：“这倒没有，齐将军趁他们忙着接驾，硬讨了一批粮食。
现在还在军营。”
铺子的事早就随条陈汇报过了，剩下的都是不要紧的。
林守诚知道燕今朝关心什么，特意说起海军的情况。
光是河口一处，满编就应该有两万人。
可如今怕是连五千人都不足，还大多都是三十岁往上的，一个个饿的精瘦，怕是整个军营都凑不齐十套装备。
燕今朝心底微沉，这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
蹙眉道：“打过仗见过血吗？这些人平时还有操练吗？”
赵熙和赵书颖闻言，也都竖起耳朵。
林守诚神情有些奇怪：“有半数都是打过仗的，朝廷对军户有规定，每家都要出一丁。
不过现在并非战时，海军又不受重视，是以都睁只眼闭只眼，偏齐将军把人手都编成组。
每个月都要展开训练，不能上船就在陆地操练，小人听说，他还把士兵往水里赶。
不游上半个时辰不许上岸，不过倒是没亲眼见着。”
其他掌柜的也都纷纷说着：“要不是他变卖家产，给海军充当军粮，平时也跟将士吃在一处，住在一处。
只怕是早就被套麻袋揍了。”
燕今朝迅速提炼重点。
海军人人都会水，体能不错，这倒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他更感兴趣的，还是这个齐将军。
齐继光！
燕今朝来之前就调查过此人，出身海师世家，祖父辈就曾指挥海战。
还曾数次上书皇帝，请求剿杀海盗。
那本［海战韬略］，现在就在燕今朝怀里放着，一路上都看过好几遍了。
此人是个有野心的，但梁王来了，他反而不上前了。
有点意思。
海军营地孤零零一片，大门都只算勉强能关，里面几个瘦弱士兵，怯怯的探头探脑。
燕今朝双手负于身后，高声道：“大胆，梁王殿下奉旨巡视，还不快让齐将军出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