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思忆比我大三岁,他放暑假后,回到老家来玩。

我见前面有把椅子,就走过去坐,而我哥比我跑得快,他就在椅旁了,我见椅子空着了,转过身就坐。

当我快要坐下去的时候,发现椅子不见,当意识到要坐空的时候,就来不及,猝不及防的,我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地上,头还碰在了墙上。

当我回过头时,才知是我哥在我背后迅速抽走了椅子。

我左手揉着脑袋,右手揉着屁股,我恼羞成怒地站起身。

我哥见我这副狼狈的模样,自是洋洋得意,他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我生气地对着他的胳膊就扇了一巴掌,他抬起脚就踢我,我哪肯停手,随即还手打他,毕竟我哥比我多吃了三年的饭,劲比我大,我不是他的对手,我被他打得哇哇直哭。

“妈,哥打我。”我喊叫着。

我妈从厨房走出,看到了我被打,忙喊着:“思忆,你又打思念了,不要打了。”

我哥不肯听话,继续打我,我哭着与我哥周旋。

“思忆,我叫你停手,你听到没有?”我妈又喊道。

我哥充耳不闻,依旧用脚踢我,并对着我妈露鬼脸。

我嚎啕地哭着,很是委屈地看着我妈。

我妈见我哥没有住手,她手里拿着把刷子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思忆,我叫你不要打思念,你耳朵聋了。”

我哥被我妈的刷子打中,我哥心生怨恨,嘴巴一瘪,也是哭了起来,我哥用拳头还击着我妈。

“思忆,你居然还敢还手。”我妈更加生气了,又重重用刷子打了他。

只到思忆用手护住头,匆匆跑出了屋,“你总是护着他,我再也不回来了。”

“你比他大些,总欺负他,你跑出去,就别回来了。”我妈正在气头上。

在下午的三个小时里,我也没见到我哥的踪影,不知道他去哪了,我一个人玩,也觉形单影只。

只到夜幕降临,耳边传来一阵阵的蛙声,以及无数的虫子的鸣叫声,天快黑了,都看不见远处的人,我哥还是不见人。

我妈没见到我哥进门,就问我:“思念,你哥呢?”

“我没见到他,不知道他去哪了?”我回答道。

“你一个下午都没见到他吗?”我妈又问道。

“没有,从你打过他以后,我就没见过他。”

“这孩子跑哪去了,天都黑了,还没回来?”我妈有些焦虑。

“思忆,思忆,回来吃饭,我不打你了。”我妈站在门口大声喊道。

我没有听见我哥的回音,也没见我哥回来。

我妈只好四处寻找我哥,边喊就边找,把门前屋后都找遍了,依然不见我哥。

我妈见天都黑下来了,天上也没有月亮,屋外黑漆漆的,天上繁星点点。

“思念,你自己在屋里,我到你爸那去,看你哥回到你爸那去了。”我妈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见我妈走出了门,她手里没拿任何照明工具,她徒步而行,到我爸那个镇上,最少也得一个小时。

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有些害怕,好在有一盏煤油灯相伴。

过了一会,我听到拍门声,以为是我妈回来了,我有些欣喜,也许是我妈改变了主意,这大晚上的,也不好走到那个镇上去,虽然有条弯曲的大路可以通向那个镇,但路上没有路灯,晚上也极少有人行走,她孤身一人也不好走。

我开门以后,欣喜马上就止住了,是我哥回来了,这个宿敌也许要打我,我心中很是畏惧,趁我妈不在,他会不会狠揍我,我没有人庇护。

“妈去哪了?”我哥首先就问我。

“妈找了你一会,见你没回,去爸爸住的那里找你去了。”

“锅里有饭没?我都饿了。”我哥往厨房望了一眼。

“有饭,我都没盛起来,好像还是热的。”我说道。

我哥端起桌上的煤油灯,直奔厨房,我在后面跟着他。

我哥也是饿了,到得厨房,就揭开了锅盖,用铲子盛了一大碗饭,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哥,你上哪去了?我都没找到你。”

“你们怎么会找到我?你知道我躲在哪吗?”我哥看着我说。

“我在周围找了你好久,就没看见你,原来你躲起来了。”

“我躲在树上,你们当然找不到我,我还看到妈从树底下走过去呢。”

“你躲在哪棵树上呢?我怎么没见到你?”

“左边上坡的路上,那不是有棵柳树吗。”

我马上就知晓了,他居然藏在那棵柳树之上,那棵要倒下来的柳树,仍旧枝繁叶茂,横在路的半空。

待我哥吃饱,他也没打我,好像忘记复仇这事。

我们两人也困了,就爬上床躺下,好在有我哥在我身边,我也不害怕了。

到得半夜里,我在睡梦中被拍门声吵醒。

“思念,思念,开门。”

我朦朦胧胧的,听见我妈的呼喊声,这么晚了,我妈怎么又回了。

我听得真确,不像是做梦,“我起来了。”

在黑暗中,我一骨碌爬起,随后下了床,用脚寻着地上的拖鞋,在桌上小心地摸着火柴,以防碰翻了煤油灯,我的手触到了方形的火柴盒。

我从火柴盒里抽出一根火柴,然后划燃,白色木棍发出了火焰,眼前也亮了,我将燃着的火柴靠近了煤油灯芯,火焰摇曳着。

我挪开了门栓,扯开了门,见到屋外仍旧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我妈走进了屋。

“思念,你哥回来了没?”我妈跨过门槛。

“回来了,他在一棵树上躲着。”

我妈转身关了门,随后把门拴上。

我妈喊门时,我起来后,我哥没有反应,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睡。

“我到你爸那去了,没见到你哥去,我想着你哥一定是躲在那了。”我妈阴沉着脸说。

“我哥等你走了以后,他就回来了。”

“我今天到你爸那去,看到你爸和两个人在屋里说话,一个老头和一个妇女,还带着一个女孩,你爸不知道我突然去了,我在屋外听着他们的谈话,你爸要和我离婚,然后娶那个女人,我不断推着门,叫他开门,那个老头和女人从后门溜了,我没有逮着她们,要是还有个人,堵住了后门,把那个女人抓住,我看你爸怎么说?”我妈沮丧地说。

我看着我妈无言以对,早已听我妈说过,我爸妈要离婚,我爸带着哥过,我妈带着我过。

我妈擦了一把泪,怂怂鼻子,“你爸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算看透他了。”

当我妈吹熄了煤油灯,屋里瞬间黑了,我闭上了眼,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无边的黑暗向我袭来,我该何去何从,我听到了我妈小小的哭泣声。

那天晚上,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就见到屋内有些亮堂,煤油灯燃着,搁在高高的柜台上。

我还看见床前的竹竿上吊着一个输液瓶,细细的长管子内有**流着,我低头看时,我的手腕上扎着针,针上贴着白色医用胶布。

我以为我又做梦了,梦里的场景不在小诊所里,而是在我家的土房子里,当我抬眼时,却看到了我妈。

“思念,你醒了?你又病了。”我妈凝视着我。

“我病了,那个彭医生来我家了?”我问道。

“我去请他来的,你又发高烧了。”我妈从我头上取下毛巾,然后去厨房将毛巾放进水中。

“思念,你好像退烧了。”我妈摸着我的额头说。

“妈,真的吗?”

我妈点着头,将带水的毛巾拧干,将湿毛巾重新搭在我的额头上,我感觉很是凉快。

“妈,这么晚了,你还去请医生,你的胆子真大。”我知道屋外很黑,是辨不清方向的,她是怎么去的小诊所?

“你发烧得那么厉害,不去请医生,你会死的。”我妈说道。

“外面那么黑,你难道不怕吗?”我看着我妈说。

“怕又能怎样,你病了,不能不去请医生。”

“我白天一个人都不敢走,由其看到那些林立的坟头,让人脚底抹油,跑得飞快。”我看着屋外,也许医生刚走,我家的大门还开着呢,在浓浓的夜色掩盖下,屋外什么也瞧不见。

“其实人死后,什么都没有,哪有什么鬼魂,只是自己吓自己而已。”我妈说道。

“妈,我困了。”我疲倦地说。

“你先睡吧,我守着你。”我妈看着输液瓶说。

输液瓶里冒着小泡,还有一大瓶呢。

待我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竹竿上空****的,输液瓶不见,我的额头上也没有湿毛巾。

我妈愁眉苦脸地走来,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试试她的额头,“思念,你没烧了。”

“妈,昨晚你请医生给我打针了,我还以为我做梦了。”我回想着说。

“你输液时,我差点就睡着了,医生说,不能让输液瓶空了,若是进了空气,那你就危险,我那时真的很困,坐在你旁边,我就打盹。”

我从**爬起来,身上有的是劲,不像重病一场的样子。

“我煮了锅巴粥,你起来吃吧。”我妈说道。

我妈在早上煮了饭,特意将米汤留着,加了一点柴火,等着米饭结了锅巴,不是那种黑糊糊的锅巴,而是焦焦的黏在一块的,将锅巴上的饭盛起,然后倒入白色的米汤,用铲子将锅底的一层锅巴铲起,并把锅巴用铲子弄成小块状,然后加大火力,将锅巴粥煮开。

我妈炒茄子时,总是先放些油,加三四个辣椒,辣椒也是去了籽,猛火炒辣椒,待辣椒蔫了后,再放入薄薄的茄子片。

我妈给我盛了一碗锅巴粥,我夹了一筷茄子放进碗里,粥上飘着黄黄的油星。

我的胃口很好,几口就喝完了一碗,又端着空碗去锅里盛,只到肚胀肥圆,我才放下碗筷。

两个月的暑假也是短暂的,转眼间就开学了。

门前不远处的稻子也快成熟了,青色的稻苗有一米高,籽实饱满。

我妈首先拿镰刀去砍了田埂上的蒿草,将沟边上荆棘除掉,然后用锹挖开沟,让沟里的水流干。

我早晨起来时,见我妈不在家,门虚掩着,红红的太阳发出温柔的光芒。

我走到稻田边,见我妈赤着脚站在黑泥里,她用锹挖着泥,将泥土扔到田边,将沟挖深,让田里的水能流走。

起风了,风吹着沉甸甸的稻子,发出沙沙的声响,稻子随风吹拂着。

“妈,回去做饭了,我还要去上学呢。”

“我这就回去做,我以为还很早。”我妈抬手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我妈又从沟里挖了一锹淤泥,从泥里渗出水来,将泥土甩到田边,压歪了几株稻谷,我妈光着脚从黑泥里走出,在田边的小池塘里洗去脚上的淤泥,然后穿上了布鞋。

我妈扛着锹,手里提着个篓子,篓子里还有三条鳝鱼,鳝鱼的身上有伤,显然是被铁锹弄伤的。

在我们家乡的田沟里是有鳝鱼和泥鳅出没的,它们浑身湿滑不易捉到。

“妈,我们又有鳝鱼吃了。”我看了一眼篓子。

“还有一条没抓到,挖断了它的尾巴,钻到泥土里去了。”我妈说道。

“妈,教我们语文的老师是位女老师。”我说道。

“她姓朱吧,那可是你大伯家的亲戚,她在家里操心,她的男人是上门女婿,她的两个儿子也姓朱。”我妈说道。

“妈,时候不早了,快走吧。”我看了眼天边的太阳。

“这才刚开学,也没上正课,不用急。”我妈说道。

正如我妈所说,这几天到校后,也没上一节正课,就上了半天学,就让学生回家了,有的学生还没拿到课本。

“妈,我们学校的土房子在拆了,要建新学校了。”我说到。

“村里让每家人都出钱,集资建了学校,你都读四年级了,当新学校建好,你在新教室里也读不了两年,就升初中了。”

在阳光下,我看着落在稻谷上的人影,我在前面走,我妈用锹挑着竹篓。

我俩沿着小路走,行到几块干地旁,有一块小地里长着几排辣椒,我妈走进地里,俯身摘了一把绿色的尖辣椒。

“思念,你来时怎么不加一件厚衣服,这天入秋了,早上和晚上都转凉了。”我妈看着我说。

我穿着件衬衫,还用手臂环抱着自己,手臂上还起了鸡皮疙瘩。

“中午很热的,穿两件会流汗的。”我说道。

“热,你不会脱的,你的体质又差,弄不好就会生病的。”

“医生不是说过了,我十岁以后的抵抗力就会强些。”

“你十岁以后是好了些,你还是要注意些,以防感冒的,你高烧不退的毛病从小就有,上次的医药费还欠着没给呢。”我妈说道。

回到家,我妈就从箱子里给我翻出一件厚外套,随后就将衣服扔给我。

“出太阳了,又不冷,不用穿了。”我说道。

“那你就别用手抱着自己,到时又生病了,可别怕打针。”我妈瞪着我说。

我妈居然用打针来威胁我,我还是屈服了,我穿上了厚外套。

一会,我妈就端来饭菜,我妈先是闻闻碗中的饭,“还是有股馊味,不过可以吃。”

我也端起碗闻闻,的确有点馊味,被油香掩盖的饭,成了一粒粒的焦状。

我妈特意用小油炒了饭,又将米饭在锅里多炒了会,那股馊味又少了许多。

“昨晚把饭煮多了,这晚上的温度还会让饭馊,晚上我把饭煮少些。”

我撇了撇嘴,望了我妈一眼,毫无兴致地拿起碗筷。

“现在有饭吃就不错了,当年我们哪有这么好的饭吃,家里姊妹兄弟多,还吃野菜呢。”我妈说道。

我肚子饿了,也就将就着吃,那碗辣椒炒鳝鱼油光水亮的,我夹了一截鳝鱼肉放进嘴里,咀嚼着鳝鱼肉,可真是美味啊,我的味蕾大开,开始用筷子猛扒着饭。

我在一大堆青辣椒片中寻找着鳝鱼肉,将一小碗饭吃了个精光,然后又去厨房里盛了一碗饭,此时的饭更加的焦,结成了锅巴。

我翻遍了菜碗,再也找不到一块肉了,这才夹起一片辣椒放进碗中,沾了鱼腥味的辣椒也变了味,感觉好吃多了。

我妈将她碗中的一块鳝鱼肉也夹到了我碗中,“瞧你个馋样。”

我吃饱后,将饭筷丢到桌上,然后背起了书包,“妈,我上学去了。”

“靠边走,注意车子。”我妈嘱咐道。

农田里的沟挖深了,水也流尽呢,经过几天的太阳,田里的地也干了,我妈用脚踩了踩稻田,地也不湿软,泥也没沾到脚上去,可以割稻谷了。

次日,我妈就从家中找出镰刀,打来一盆水来,坐在磨石前,开始磨镰刀。

那快磨石在长年累月的摩擦中,成了月牙形,我妈向磨石上浇了些水,然后按着镰刀,将刀刃在磨石上来回磨着。

我爸也回到了老屋,加入了收割稻谷的行列,他带来了一把新镰刀。

我妈去屋里烧早饭,我爸去磨石上磨那把新镰刀。

我在学校里上了一个多星期的课,学校里又放了农忙假,老师和学生家里种了田地,都得回家干农活。

我爸妈吃完饭后,就戴上了草帽,携带了明晃晃的镰刀,去田里割稻谷。

“思念,等会你拿着水瓶去舅婆家打些水,送到田边来。”我妈吩咐道。

我点着头向屋外走,去邻居家看电视。

“不要忘记了,把水瓶拿紧了,不要把水瓶摔呢。”我妈再次叮嘱道。

“知道了。”我已到门外回答。

两小时后,我在邻家津津有味地看了两集电视剧,突然想起了我妈的话,我从椅上一蹦而起,跑回了家。

我光着脚丫拧着水瓶就走,舅婆家就在斜对门住着,要经过一片农田。

小路上有些石子瓦砾之类的杂物,我踮起脚尖小心地迈了过去,走得太急,忘记穿鞋了,若是返回,必会耽误时间,都怪那些电视剧太吸引人了,那些角色居然能飞,而我只能靠走的,只能小心翼翼地走。

我走上了田埂,埂上有些草皮,草皮上软绵绵的,边上的稻田还没收割,我的路过,惊起了飞虫,那些小蛾子飞起来,围着我的身体飞着,待我走过,它们又隐藏在稻田中。

火红的太阳在半空中,阳光烤在人身上滚滚发烫,连地皮也是热的。

我妈肯定会责怪我,送水送晚了的,这太阳都到哪去了,我得快走。

“啊”的一声尖叫,我踩到一个刺,我迅速提起脚,用手拔掉了刺,那个刺眼又冒出血来,我将刺扔得老远。

我后悔没鞑上一双鞋,一双凉拖鞋也好,我的脚板被刺扎过后,感到很是疼痛,我就更加小心了,双眼紧盯着路面,生怕再有东西扎到脚。

舅婆家锁着门,她家没有人,应该是去田里割稻谷了,她家的水井就在外面,可以摇水井上的器具取水。

我见水井边的槽上没有勺子,我得去弄些引水,方能将水井里的水摇上来。

我拎着水瓶走到池塘,在池塘里用水瓶灌了些水,池塘里的水是温热的。

我走到水井旁,将水瓶里的水倒进摇水器中,然后捂着一端管口,用手迅速摇着摇水器,摇水器发出吸气的声响。

井里的水出来了,我接了水进水瓶,先把水瓶涮了涮,然后自己觉得渴,低着头喝着凉水。

我一只手摇着摇水器,另一只手拿着水瓶,直到水瓶满了,我盖上木塞,我用力抓着水瓶把,不敢轻易把水瓶摔掉,不然又会被我妈责骂。

我提着装满水的水瓶就走,没走几步路,我额头上的汗就流下来,我将水瓶稳稳地放在地上,脱去身上的一件衬衫,光着身子拎起水瓶走。

我盯着路走,就走得快些,我得赶紧把凉水送到我妈那。

草丛在摇动,发出了声响,我看到了前路上,有条长长的圆溜溜的,黑漆漆的东西经过,比鳝鱼要长,那是条乌蛇。

我猛的止住脚步,感到头皮发麻,出了一身冷汗,热风吹过,身上凉凉的,好在我手中的水瓶没掉在地上。

我愣了一会,紧绷的弦才放松,我嘘了一口气,蛇应该跑远了,我才迈开脚步走,时刻警惕着脚边。

在整个夏季,蛇经常会出没在农田边,这也是见怪不怪了。

我也是怕蛇的,若是见到蛇,心中就有凉飕飕的感觉。

那天我看到我幺幺(我爸的妹妹)被蛇咬了,那天傍晚,我幺幺回家烧饭,在厨房的灶门口的放柴火地,被一条蛇咬了,我幺幺说那是条土聋子蛇,与土的颜色一样,比乌蛇的毒大。

我幺幺走到诊所,叫来了彭医生,就来到了我家。

我妈用针挑了灯芯,煤油灯的火焰就大了,屋内明亮了许多。

我幺幺家离我家近,见我妈在家,就到我家来了。

彭医生用镊子敲破了小玻璃瓶,并将燃着的棉签放进玻璃瓶,然后用破玻璃瓶扎我幺幺的伤口,说是拔火罐,我幺幺的伤口在小腿上,在彭医生的医治下,我是不忍直视的,我幺幺发出惨烈的嚎叫声。

自我幺幺被蛇咬后,我是十年怕井绳。

这天气,蛇又出洞了,在田埂上晒太阳,我得走大路了。

我家屋后有条马路,马路年久失修,坑凹沙石极多,为了不跟蛇正面遭遇,走马路更安全。

可马路经太阳晒过,这地面更加烫了,我只好光脚走在路边草皮上,时常被石头硌着。

我提着水瓶到得田边,见到我爸妈拿着镰刀在田里割谷。

“妈,喝水。”我喊道。

我妈直起身看了我一眼,“你就站在田埂上,不要下田了,小心桩子戳到脚,也不穿鞋的。”

我试图光着脚丫下田,却被我妈阻挡了。

田里有倒伏的稻子,铺在稻田里,田里露出短短的白色稻茬。

“在树荫下站着。”我妈冲我喊道。

田边有棵柳树,树下有些阴凉,我就站在了树下。

我妈向我走了过来,用袖子擦出脸上的汗珠,接过我手中的水瓶,“思念,你回去吧,外面晒,记得出来时要穿鞋。”

我转身向路上走去,沿着弯曲的田埂到得马路,回头看时,见我妈还在田里劳作,她弯着腰,一手抓着大把稻苗,一手拿着镰刀。

我的影子印在马路上,影子短短的,没有我人长,烈日炎炎的,地上的温度升腾着。

到得中午,我爸妈回来了,我妈负责烧饭,我爸从里屋拿出用稻草编的绳子,还有挑稻谷的扦单,扦单类似于扁单,在扁单两端有铁制的尖状物,有利于插入成捆的稻草。

待我爸妈吃完饭,我爸已经将镰刀磨好,我还是负责送水的任务。

下午时,我特意穿上凉拖鞋,提着水瓶去打水,手里多了一根长竹棍,我想着打草惊蛇呢。

第二天下午吃过午饭,我准备去邻家看电视,却被我妈拦住。

“思念和思远都穿上长袖衣,到田里跟我们抱谷。”我妈说道。

“我怕蛇,我不去。”我畏惧地说。

“我刚勾起的稻谷,有蛇早跑了,你抱稻谷时,先用脚踢稻谷,蛇就会跑的。”我妈说道。

我闷闷不乐地返回,光着上身穿衬衫,在屋里就感到热了。

“就穿短裤去田里干活,应该可以吧。”思远穿着衬衫。

“把长裤子也穿上,稻谷会扎得身上光疙瘩的。”我妈吩咐着。

我只好又套上了长裤,一股热气徐徐上升。

我妈从墙上取下两顶草帽,给我和我哥都戴上,我妈又给我扣衬衫袖子上的纽扣。

我从屋角找出了凉鞋穿上,站直了身子。

“思念,别穿凉鞋了,有桩子会扎到脚,穿布鞋去。”我妈说道。

我只好去换上布鞋,把自己包裹得严实。

我们一家四口就到了田里,稻谷聚成一小抱一小抱的。

我爸妈将扦单插在泥土上,扦单竖在田里,我妈解开着草绳子,将草绳子顺直放在田里。

我和我哥就开始抱稻谷了,我留心着蛇,特意用脚踢稻谷来弄出响声。

我爸妈负责捆稻谷,我和我哥就抱着地上的稻谷往她们身边送。

当我从地上抱起稻谷,走到我妈跟前,我妈身前已经有一小堆稻谷,我妈伸手拢住稻谷,手时常就伸到我的上衣口袋。

我妈就笑了,“手又伸到你口袋里去了。”

“妈,我口袋里又没钱,又搜我口袋。”我说道。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奋战,我面前出现了一捆捆的稻谷,我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了,那汗水直往眼里钻,连眼都睁不开。

“思念和思远把田里的漏掉的稻谷捡捡,我等会来检查。”我妈喊道。

“好累啊,我不想捡。”我懒洋洋地说。

“你不捡,就别吃晚饭了。”我妈威胁道。

不得已,我和我哥只好站起身,在田地里走着,寻着遗落的稻穗,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我爸妈扛着扦单将两捆重达百斤的稻穗挑回家,直到夜色笼罩,他们才将田里的稻穗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