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学校里,上午有五节课,下午有三节课,熬到放学就轻松了。

这天放学后,我和本班的两个同学出了校园。

本队的一名女孩过马路,被一名骑自行车的妇女撞倒,一名五年级的男孩就揪住了骑车的妇女,妇女有些不耐烦地质问道:“你扯着我干什么?”

“你把人撞倒了,还想跑吗?”男生大声说。

十几个学生都围了上去,看着男生拽着妇女的衣服。

“她就是摔倒了,我又没压到她。”妇女大声说道。

“你说没压到就行,万一压到了,你跑什么?”男生问道。

“她好好的,能站起来,我不走,还留在这干什么?”妇人无可奈何地说。

“她现在是好好的,如果明天站不起来,我找谁去。”男孩依旧扯着妇人的衣服。

“你松手,你别扯着我衣服。”妇女斥责道。

“我如果松手,你跑了怎么办?我上那找你?”

“我就在学校边上住,跑得了吗?”

“我又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在学校边住。”

“那你想怎么样啊?我还要回去做晚饭呢。”

“叫人去喊老师,让老师来处理。”男生说道。

有学生奔跑着去了学校,好在也不远,随后就有老师来了。

男老师看了一眼摔倒的女学生,“你没事吧,身上没地方疼吧,腿有没有问题?”

女孩摇着头说:“没事,身上不疼。”

“这个人我认得,你放手让她走,有什么后遗症,我就找她。”老师对男孩说。

男孩在老师的要求下,才松了手,妇人才松了一口气。

“孩子们正好放学呢,你骑车要慢些。”老师对妇人说道。

“老师,我骑得很慢,她突然跑了过来,我急忙捏刹,她就在我车轮前摔倒了,我没有压到她,真是有惊无险。”妇人说道。

“学生们都回家吧,没事了。”老师高声说。

老师一句话,我们都散了,妇人也骑车走了。

男生对身边的同学们说:“先前李光辉被自行车压了腿,就没逮到骑自行车的人,上次有谁跟李光辉放学的?”

几个大同学相互望了望,“那天放学时,我们都留在学校开会了,他们低年级的先走的。”

我在旁听着也没吱声,生怕他们知道我在李光辉身边,而没逮到骑自行车的人,来责问我,既然有人说开会,替我摆脱在场的事。

当时自行车压到李光辉,我也是懵了,哪晓得要把那个妇人抓住的。

由于一些住户分散住着,大多学生回家的路径不相同,也就各走各的。

我和三名同学有一段路要走,丁腾飞手里有一个皮球,他拿出球来摆弄着,另名同学丁吕成趁机打落他手里的球,丁腾飞忙着弯腰捡球,丁银州随即用脚踢到球,球飞去老远,让丁腾飞捡了空。

丁腾飞奔跑着去捡球,另两名同学争先恐后地去踢球。

我见他们三人争抢着球,你拉我,我扯你,就是不让你碰到球,玩得特高兴。

我见状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四个人在马路上抢球,这才玩得过瘾,你不让我得到球,我也不会让你碰到,我挣脱了丁腾飞的手,向着滚动的球跑去,我渐渐的接近球,我正待起脚时,有人在我身后猛的推了一把,我正在向前跑,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倒在地,我的脸擦到地上,路上都是细沙子,丁腾飞慌忙从地上把我扯起来。

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只觉得脸上有些麻,用手一抹,在看手上,指上沾着血。

我摔倒后,三名同学就住了手,不再玩球,我们也分路回家。

到得家后,我妈见我回,见我脸上有伤,就问我:“思念,你跟人打架了,脸上有血。”

“我没打架,只是摔到路上了。”

“好打架的狗子,留不到一张好皮。”我妈讽刺道。

“在放学路上,我跟同学抢球,同学在我后面推了我一把。”

“在路上抢什么球?差点就伤到眼睛,这要是伤到眼睛怎么办?成个瞎子,好在擦到眼皮边上,这要是破了相,到时娶媳妇都难。”我妈取笑道。

我也是觉得痛,照着镜子看后,还好脸上只是擦破点皮。

“来,让我看看。”我妈用手撑着我的头说。

“疼,别看了。”我呲着牙说。

“伤口上沾有沙子,我给你弄下来,晓得疼,就别跟同学们去抢球。”我妈埋怨道。

“我哪知道他们在我背后下黑手,疼啊。”我无可奈何地说。

“等会用盐水洗洗,先消消毒。”我妈用手清理着我脸上的沙子。

我爸也在我身边,他说道:“真是险得险,差点伤到眼睛,我等会到街上买瓶药膏抹。”

我妈进厨房,先是烧水,待水沸腾后,把水舀到塑料盘里凉着,她把盐放了些进水里。

待水温正好,我妈用手试了试,搅动了水,“思念,用毛巾把伤口洗洗,先消消毒。”

我妈将毛巾扔到塑料盆里,我拧着毛巾,我知道伤口遇水,必会刺激伤口,况且水还是带盐的,更加刺痛,我妈看着我呢,我又不敢不用盐水洗脸,我闭着眼,尖叫着,将热毛巾捂在伤口上。

“你们这些同学合伙欺负你,这都摔成什么样了?我明早送你到学校跟老师说。”我爸气急败坏地说。

“爸,他们也不是成心的。”我说道。

“这次欺负你,下次他们还会欺负你。”

“爸,别跟老师说了,同学已经跟我道歉了。”我为难地说道。

“你这脸抹了膏子,还会留下疤痕。”我爸生气地说。

第二天早,我爸骑着自行车回到老屋,他手里拿着瓶软膏,我妈接过膏子,就用左手挤着白色的膏子,浓浓的乳膏落在她右手食指尖上,然后轻轻地涂抹在我的脸上。

我吃过饭后,我爸就用自行车把我载着,送我去学校。

我爸回老屋有些晚,我到校时,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我爸跟老师说了一会话,我先是进了教室。

待得我爸离开,老师返回了教室,就对我说道:“刘思念,昨有谁在背后推你的?”

我站起身,向背后的同学望了望,丁腾飞自己站起身来。

“还有谁和你抢球的,都站起来吧?”朱老师问道。

丁吕成和丁银州先后站起身,他们低着头。

“你们是在学校抢球吗?”老师继续问道。

“在路上,我不小心推倒他了。”丁腾飞说道。

“现在球在哪呢?”老师问道。

“在家里,我没有带到学校。”丁腾飞说道。

“以后同学们不许到路上抢球,伤到谁都不好,上次有同学的脚在路上被车压到了,还不能上学,你们都坐下来吧。”老师命令道。

我们四个人都坐下了,老师继续讲着课,其实我也挺为难的,不想招出他们来,我和同学都玩得很好的。

下课后,丁腾飞主动到我桌前,“刘思念,我不小心推倒你了,对不起啊。”

“没事,只是擦破点皮,过几天就会好的。”我对他微微一笑,我脸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第二天就期末考试了,数学老师将试卷发给了大家,先前教我们二年级的严老师教起我们的数学。

时间过得真快,无忧无虑的日子转眼飞逝。

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我穿着衬衣坐在教室,严老师大声念着学生的名字和分数,我的数学考了八十多分。

我拿到试卷后,就觉得有些睡意,眼皮沉重,我尽量用手控制住我的眼皮,我浑身乏力,坐在座位上就想打瞌睡,可是在严老师的课上,是不能有些睡意的,我记起严老师的两根手指,他会掐得丁雨红哭爹喊娘,也会在我大腿上留下印迹。

而疲倦不断侵犯着我,睡意一波又一波袭击着我,我自己掐了我大腿一下,因为怕疼,下手就轻了些。为了不被严老师掐,他掐可不是好玩的,做噩梦都会惊醒,我又重重地掐了自己的大腿,将浓浓的睡意暂时击退。

严老师所讲的数学题枯燥,除了让人乏味外,没有其他,我的睡意又一次袭来,我实在是很困,我昨晚睡得很早的,为什么就在上课时就不断打盹呢?

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我们要到彭畈小学去参加考试,今天是上最后一天课,明天考试了以后,我们就可以放暑假了。

我实在是熬不住了,我把试卷用双手拿起,用试卷来遮挡住自己的脸。

我迷迷糊糊地闭上眼,又不敢长时间闭眼,生怕严老师发现,又会体罚我,严老师已经教了我两年课,我胆颤心惊地过了两年,我小心翼翼地过了两年,就是在这学期最后一天,难道也熬不下去,熬过了今天,严老师,我就会和你说再见。

当我醒来时,我已经不在教室了,我睁开双眼,看到了屋顶的瓦片和檩条,我在老师办公休息的屋里,我躺在一个乒乓球台上。

我听到朱叔叔的声音,“他爸平时总要从学校门口走的,今还没见到。”

我从木乒乓球台上坐起时,我爸骑着自行车来了,他把我抱上自行车,然后骑着自行车把我送到彭医生家。

我又病了,在上课时晕倒呢。

彭医生给我输了液,我也渐渐地好些,腿也有劲了。

我妈看着我病殃殃的样,就问我:“打了一针后,你感觉怎么样?明天还能不能考?”

“明天是期末考试,不能不去考,我感觉我全身又有劲了。”我说道。

“这是五角钱,给你明天中午买包方便面吃。”我妈递给我一张纸币。

我拿过钱,将钱塞到口袋里。

“你把钱放好了,钱掉了,明天中午就没有吃的。”

我点点头,这五角钱来之不易。

到得第二天早上,我就在我家屋后面等着同学们的到来,老远听得学生们的说话时,我就等着,只到他们步行前来,我就走到他们之间。

“刘思念,你昨天晕倒了,你今天还能考吗?”丁腾飞对我说道。

“打了一针,我就好了,应该能考试,下午回来,再去打一针。”我说道。

“昨天你从座位上摔倒了,躺在地上没醒,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喊你也没醒,严老师用手掐了你鼻子下面,你也没醒,我们几个同学抬你的胳膊和双腿,把你抬到了老师的办公室。”丁腾飞说道。

“是吗?我晕过去后的事,我记不得了。”我说道。

我家屋后有条公路,是到彭畈小学的必经之路,期末考试没在本校考,而是让我们挪了窝。

彭畈小学有四层的教学楼,比我们学校的土房子强多了。

考完一课的间隙,另排坐着的女同学对我笑着说,“你昨天晕倒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参加考试的,你的病好些了吗?”

女孩的名字叫杨婷婷,长的亭亭玉立的,一笑脸上就出现两个酒窝,她穿着蓝色的连衣裙。

“我昨去医院输了液,今天感觉好多了。”我微笑地对她说。

“你晕倒后,我们都以为你上课睡着了,老师都叫不醒你,还掐了你的鼻子下面,那是人中吧,才知道你生病了。”杨婷婷继续说道。

“我没一点印象,我晕过去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师喊了四个男同学,把你抬出了教室,你当时还闭着眼。”

“在学校晕倒,我还是第一次。”我说道。

我病了,居然还有女孩子关心,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真是塞翁失马。

杨婷婷将双脚搁在凳子上,短裙摆下露出白白的大腿,她穿着红色的三角裤衩,那种裤衩街上有的卖。而我的裤衩是我妈一针一线给缝制的,也有两剪子剪出来的,我的裤子小了,把长裤子的裤腿对齐,我妈拿过剪子把裤腿剪掉,就变成了短裤。

有女孩子和我聊天,自是如沐春风,女孩子的笑容也很甜美。

我边上坐着的男学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对于他的底细,我是不知道的,也许是个差生,他会照抄我的答案。也许是个中等生,我们旗鼓相当,可以互抄。

当试卷上有一题做不到时,我冥思苦想都想不出来,我无奈地抬起头,瞟见了他的试卷,他做的许多道题的答案与我相仿,是我认为中的正确答案。我做不出的题,他给做出来了,啊,这个同桌不可小看,居然是个尖子生,成绩在我之上。

一门功课考完后,我的精神比昨天好多了,一名陌生的学生跟我玩得火热,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塑料飞机,我们两人在课桌间互相追赶着,杨婷婷坐在座位上,她笑盈盈地看着我们追赶,在她的注视下,我在课桌上自由翻转着,身子异常灵活。

在中午时,我用手中唯一的五角钱去小卖部买了包方便面,这是我生病后的慰劳款,若是不生病来考试,我妈必是抓一大把花生放在我的书包里,做中午的午餐。

用塑料袋装着的面饼,我干嚼着酥脆的面,越嚼越有味道,只是太少了些,吃得不过瘾,袋中有一小袋调料包,我装进了口袋,带回家让我妈炒菜用。

在我的期许下,我顺利地考完了下午的两门功课,没有发生晕倒的现象。

我跟同学们一起返回,走到大路上。

我到家时,太阳还没落山,红霞映红了半边天,一层层的云堆砌着。

“思念,你考完了,你还好吧?”我妈用手抚摸我的额头。

“今天比昨好多了,昨天我是只病猫,今天是只泼猴,能上蹦下窜的。”

“好像烧已经退了,但还是要去打针,不能大意。”

“我都好了,还需要去打针吗?”

“你说好就好了,那要医生干什么?若是复发了,更加麻烦,我还是带你去打针。”

我知道这一针是跑不掉的,我这高烧不退的毛病,不是一针就能好的,必须打三天的针。

在我妈的强烈要求下,我跟着我妈又去彭医生家输了一瓶液。

晚上时,我妈在灶前炒菜,我将一包调料递给我妈,“妈,这是方便面里的调料。”

“正好可以放在菜里,菜就好吃多了。”我妈接过调料包,随后撕开袋子,将调料均匀地撒在菜上。

果真如我所想,加过调料的菜,味道就是不一样,又能下饭,我吃了两碗白米饭,胃口好极了。

而我妈平常炒的菜里唯一添加的调味剂就是盐,菜油只是少许,再就是菜里炒几个辣椒。而这天调料包的加入,就是一道美味的菜了。

我们放了暑假,就有的玩了,在烈日炎炎下,我只是穿着条短裤,总是光着身子,身上黑黝黝的。

那天下午,阳光的毒辣还未消散,地上的温度升腾着,知了在树上不断的叫着,我妈扛着锄头,提着个竹篓子。

“思念,把牛牵着,让牛去侧边池塘喝水。”我妈解开系在树下的牛绳。

牛被系在树下的阴凉地,苍蝇在牛身上飞舞着,牛的尾巴不断摆动着。

我将牛牵到池塘边,牛脚下了池塘,首先就开始喝水,它喝了好一会,直到喝足了,牛才停下,然后将整个身子淹没在水里,那些黑头苍蝇从牛身上离开,当牛的黑色脊背露出水面,那些苍蝇纷纷又落在牛身上。

黑牛宽大的身躯在水中翻转,搅动了池塘里的水,黑牛在水里躺了好一会,也不肯起来。

“今天要把干地里的花生扯掉,得抓紧时间。”我妈拽着牛绳。

牛不情愿地从水里站起来,依依不舍地从水里走出,湿漉漉的牛身上沾着些黄泥巴,那些苍蝇仍旧在牛身上盘旋起落。

我妈戴着草帽,我们走出门时,她也给我戴上一顶帽子,“别晒黑了,到时娶不到媳妇。”

“妈,戴帽子好热啊,我不习惯戴帽子。”

“戴上吧,外面的太阳很大。”

我牵着牛走向大路,大路边上有些浅草地,牛走在草地上。

转个角就是水库堤,角上是些麻田,“思念,把牛看紧了,别让牛吃了田里的麻。”

“我知道了。”我挽起牛绳,转过身看着牛。

牛已经看到田里的绿麻,绿油油的肥厚厚的叶子,牛头已然偏离,伸向了密麻,我慌忙紧拽着牛绳,牛绳连接着牛鼻中的木头,牛鼻被我带动,牛没有偷吃成。

经过水库堤,堤上有些树荫,一阵阵风吹来,感觉到凉爽。

路边是些青蒿草,还有些大树,我们走到岗上,岗下的田野尽收眼底。

我妈将锄头放在田边,接过我手中的牛绳,把牛绳系在树下。

我妈到的田里,棉花地里套种着花生,棉花的株苗有半人高,我妈蹲下身子,用力揪着绿色的花生藤,当黄土松动,绿藤离土,藤底吊着许多花生,我妈将藤子在锄上敲打,抖落了一些干土,再把藤上的花生揪下来,将一把把花生扔进篓子里。

“思念,来吃花生了。”我妈喊道。

我是走了过去,在篓子里抓了一把花生,用手指捏着饱满的花生,剥下白壳来,将红皮花生放进嘴里,然后咀嚼着。

“思念,你别在太阳底下站着,去树荫下坐着。”我妈说道。

而这剩下的绿藤子,我妈就抱了一大堆,扔给了牛吃。

藤上还有些小花生,还没有成形,小花生白白嫩嫩的,我摘一颗,吹去表面上的灰土,放进嘴里,小花生水分极多,甜滋滋的。

我在青藤下寻着小花生,摘下来后,扔进嘴里。

我妈一人在田里扯着花生,将些花生藤抱到树荫下,我坐在地上,就把藤上成熟的花生扯下来,放进了篓子里,藤子就扔给牛吃,牛低着头,大口地嚼着青藤。

待得最后的余辉被群山遮住,天渐渐地暗了。我面前的竹篓装满了花生,我妈从田地里走出。

我妈用锄头将竹篓子扛在肩上,往家里走去,我则是牵着牛跟着。

牛见我要回家,这会变得很积极,牛见着地上的青草就去啃,牛不肯急着回家,我当然不依了,天黑了,我还得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