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初中了,才有了英语课,我们英语老师兼班主任。
我们吃完中午饭后,就有午休时间,我们的架子床就在教室里,由于学校没有过多的房屋,我们男生的寝室在教室后面,摆了一排架子床。
不知什么时候敲的午休铃,我们显得很兴奋,男生都在各自的**,有的躺在**,有和身边人闲聊的,我扶着架子上了第二层,我刚静下心躺着,准备美美睡上一觉,不至于下午课上打盹。
哪知有一只手从底下伸了上来,摸了我的脸,我也不想别人占我的便宜,况且还是脸,显然是挑衅,我一向有仇必报,他摸我一次,我必须摸他两次,这样才能泄恨,否则岂不便宜了他。
教室里依旧热闹,他们大声聊着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当操场上安静了,没有同学走动,只有小鸟在操场上漫步,它们三五成群地起飞又落下。
而我们班似乎处于狂欢之中,甚至还有喊叫声,这足够惊动值日的老师。
我突的翻身往下瞅,刚才摸我脸的同学是我的老同学,他叫严刚强,严刚强见突袭我得逞,自是冲我扮鬼脸,他拉了被子安心地躺下,装起了死狗,全然把他先前干过的事给遗忘了。
我快速的翻身而起,我的衣裤也没脱,利索地用双手支着床,然后身子缓缓下沉,赤脚站在底层**,我来了,严刚强,我看你有多刚强,我从别人的铺上爬了过去,来到严刚强的身边,猛扯他的被子,先把他从被子里拽出来,严刚强狠抓着被子不放,我正待向后用力,可身后有双手,把我拽着往后扯。
这是谁啊,还敢在危急关心帮助严刚强,他们是想前后夹攻,难道是严刚强的死党,肯定又是老同学,他们合起伙来作弄我,我倒要看看严刚强请的哪个帮手。
我回头猛的一瞅,却是校长他老人家,他似乎是从天而降,他怎么会在床边来的,这也太快了,没有同学们的报警声,很是意外,校长来得太突然,他们只能噤声以求自保,那些放哨的干什么去了,难道是校长有意避开暗哨。
教室后的**先前欢喜雀跃,校长一进门,立刻鸦雀无声,掉根针在教室里都能听见,他们齐齐盖着被子闭目装睡。
我被校长拖拽着下了床,离开了床架子的阻挡,校长的大手就施展开,他对着我的脸就是几巴掌,我顿时就懵了,我光着脚站在地上,感觉到地上的冰凉。
长的虎背熊腰的校长扯着我的耳朵向前,我走了一步,才记得靸上鞋子。
我有些眩晕,校长催促道,“快走。”他又在我头上敲了几个暴栗,他还嫌打得不过瘾,又狠扇了我几巴掌,我的头脸都在发热发烧。
校长的两个手指像一把铁钳,牢牢夹住我的耳朵,并向前施力,把我拽着向前。
我的耳朵被扯得很长,耳朵内轰轰作响,我得走快些,我的耳朵才不会被他拽得生疼,田校长还嫌我走得慢了,他又用厚实的脚踢着我,我踉跄着没有摔倒,得感谢田校长的手还擒着我的右耳。
我被田校长请出了教室,我想着还要继续挨揍,也许还没泄田校长的气。
“让你午休你不休,你在太阳底下跪着去。”校长指着前方。
校长的手松开了我的耳,他没有回手扇我,他的脚也没抬起来,我立刻走到太阳底下,然后跪在地上。
我麻木地看着校长,也不知道他打够了没有,我的心依旧悬着。
田校长转过身,向另个教室走去,我才松口气,田校长暂时不会打我。
田校长在另个教室门口逗留了几秒钟,然后又到一个教室门口向里张望,校长没有回头,向前走去,前面没教室,田校长拐了个弯,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先前跪得很好,腰板笔直,待田校长的身影不在时,我的屁股就坐在小腿上,我把鞋子也扯上了。
起风了,风吹动了树叶,几片枯叶掉在地上,一股风席着地面搅了过来,一路带着枯叶和尘土向我而来,我鼓着腮帮子憋了口气,用双手捂着嘴鼻,然后紧紧闭着双眼。
旋风扑面而来,尘土贴敷在我身上。
待这股妖风过去,我才睁开眼,以免田校长来见到,连罚跪都能睡着,也太对不起他老人家的教诲。
教室里异常安静的,有同学伸长脖子,抬头来瞄我。
我有些愤愤不平了,严刚强才是罪魁祸首,不是他的手痒,我至于会被校长逮到,还挨了校长的打。
我膝盖接触着地面久了,有些疼呢,我将一个膝盖抬了抬,我不敢蹲着,这的视野太开阔,只要校长转过墙角,远远就能看见我,这样蹲着的动作还是少做。
我不知道要跪多久,也许要跪到下课铃声响,到时会有上百个男女同学看着我跪在这,真是件丢人的事。
从教室里传出鼾声,他们睡得有多香啊,我都不知道严刚强怎么睡得着?他不会愧疚吗?
太阳的阴影又向前移了移,我知道时间又过去了些。
校长从厕所那边走过来了,正向我所跪的教室走过来,我的眼很敏捷,斜穿过教室的玻璃就看到他短粗的身材。
田校长来看我了,他还是没有忘记我,我强打起精神,将腰杆子挺直了,迎接他老人家的到来。
我脸上被打得红晕早消了,头上还没起包,难道田校长下手很轻吗?
田校长向我走来,我看到他凛厉的目光,我装出改过从新的可怜样来,尽量不与他的目光对视,他从不吝啬自己的拳脚,似乎是拳拳到肉,令人齿寒。
校长向我走来了,我知道我又要接受暴风雨的洗礼,成了他的出气包。
“你到劳务室去拿把锹,老师的宿舍旁有条臭水沟,你去清一清。”校长吩咐我道。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拍打膝盖上的灰土,就向劳务室跑去。
我从劳务室拿了一把锹,就走到老师的宿舍旁,老师们都在午休,门都是关着的,我知道我们班主任住哪个宿舍,那个木门也是锁着的,陈老师的家就在街上,用不了十分钟,他就可以到家,他中午时应该回家吃饭去了,也许他正在屋里休息呢,最好不要被他发现。
我到得臭水沟前,就看到有个男同学在那用锹在沟里挖呢。
“朱金银,你也被校长逮到了?”我问道。
朱金银是我小学同学,在初中时分了班。
“你也被校长抓到了,真倒霉。”朱金银垂头丧气的。
“我以为就我一个人,看到你在,我就有伴了。”
“他们也吵了,就把我们抓到当成了典范,杀鸡给猴看呢。”朱金银郁闷地说。
“好像初三年级的也有人被逮到了?”我看着他说道。
“逮了三四个,他们去提水冲厕所了。”朱金银说道。
“好在没让我们去冲厕所,烧了高香,厕所里多臭啊,还一堆堆的。”
“我们挖沟也比他们强不了多少,这淤泥也臭。”朱金银厌嫌地说。
“我还是觉得挖沟好,没有屎臭味,就这一条沟吧?”我问道。
“我发现这条沟有很久没清了,不是划得责任区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淤泥?”朱金银吐着唾沫。
水泥沟里有黑色的泥,泥上还冒着泡,发出腥臭来,有几只大头苍蝇在沟上盘旋。
我拿着锹就铲了一大锹泥,泥上有水,浓泥不断往下掉,才有半锹泥被放在干地上。
搅动过后的泥散发出来的气味更加浓烈,污水横流。
我不经意间回头看时,见到校门口有人走动,我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那个人是我们班主任啊。
我有些站不住脚了,刚逃出校长的魔掌,又要落进班主任的掌心吗?我的命可真苦,我有苦难言,又无地可逃,仅靠边上的一堵墙,还能挡着班主任的视线。
男班主任老师才二十多岁,身子瘦弱,戴着副眼镜,显得很是斯文,他这个近视眼,应该看不到我。
他的宿舍在前面,不会经过这堵墙的,我心存侥幸,他应该没看到我。
我往里面走了几步,到得墙角,背对着大路,老师应该不会发现,我弯腰只顾用力铲泥巴。
“刘思念,你怎么在这?”班主任陈老师的声音。
我知道再避也无用,我只有放下手中活计,见陈老师站在墙边望着我,我看着陈老师疑惑的双眼。
“我午休时不守纪律,被校长抓到了。”我说道。
“是这样啊,你继续干吧。”陈老师点头。
陈老师转过身去,摸着口袋里的钥匙,随后开了门,我听到关门的声音。
班主任又知道了,我这回到教室里去又要挨批。
我和朱金银一人拿把锹挖泥,臭味弥漫着周边,还久久不散。
午休结束铃响了,过一会,安静的学校沸腾了,女学生从宿舍出来,去了教室。
上课铃声响了,我看到教室内的同学们整齐地坐着。
没有校长的吩咐,我和朱金银是不敢走的,我们还在认真干着,我在家都没除过沟中淤泥。
“你回去上课吧。”陈老师说道。
我回头看时,陈老师转身进了他的宿舍。
我这才停下手中活,把锹还了回去,跑进了教室,他们都等待着老师到来,我的突然进门,男女同学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
我回到教室后,英语老师就来上课了,默写单词,各自备了小白条,英语老师在教室里的过道里走着,他报着中文词组,我们合着书本在白条上写着单词,待老师把词组念完,然后将我们的白条收了上去,英语老师看着白条的单词,再把白条交给我们。
“没写对单词的同学,罚你们一个单词写两百遍,我会检查的。”英语老师说道。
这节课里,英语老师教我们新的英语单词,老师读一个单词,我们跟着读,一遍一遍地读。
不就是一个单词两百遍吗?我右手拿着三支圆珠笔在手中,三支笔同时写,正好三格,写起来也快。
下课铃终于是响了,英语老师走出了教室。
同学们收着课本,起身去外面走走。
严刚强走到了我的课桌旁,他很愧疚地对我说:“我也不知道校长会来的,非常对不起。”
“严刚强,不是你手贱先惹我,我会从**爬下来吗?我睡得好好的。”我愤愤不平地说。
“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的。”严刚强过意不去地说。
“校长差点把我打死,你看到了吧?”我生气地对他说。
“看到了,我不是故意的。”严刚强说道。
“我被校长打得那么狠,还出去罚跪,到班主任的宿舍门口沟里除淤泥,班主任也知道我的事,瞧你干的好事,一句对不起有用吗?”
“那你想怎么样?你说啊。”
“我不掐你,我能解恨吗?”我咬牙切齿地说。
严刚强把他的手臂伸了过来,“任你掐,你轻点。”
“校长的手轻吗?每一巴掌都是噼啪作响。”我用力狠掐严刚强的胳膊。
严刚强惨叫了一声,慌忙把手臂缩了回去,“你还真掐啊?掐得这么重,肯定是青了一块。”
“这算是轻的,校长可不管你青不青。”我说着又在严刚强的背上拍了一巴掌。
“好了,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该解气呢。”严刚强说道。
“我现在回去一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来。”我起身道。
“你还真回去拿学费啊?老师只是说说。”
“不拿怎么办?老师都在课上点了我的名,不交上剩余的学费就不用来学校上课了。”我说道。
我走出了教室,我从后门走出了学校,我们学校在山上,低下是些树木,我沿着弯曲的小道下山,小河的水很浅,河里有几块凸起的石头,我从石头上走过。
我走在田埂上,周边都是田,田里种了些麦子,有些小块田里种着豌豆或油菜,咖色的土地,绿色的农作物贴着地,眼前景致显得萧瑟,荞木都落了叶,剩得些光枝杈,几只灰色的鸟时而飞起时而落下,窄沟里有些水,向低处潺潺流着。
我坐在浅浅的发黄的小草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我走得有些累了,坐下来休息一会。
也好,被老师赶回去拿学费,就不用上课,不用读单词,下午的几何课也不用上了,课课在讲角,也是无趣得很。
我妈见我到家,显得很意外,“今天才星期三,你怎么回了?”
“老师让我回来拿学费,不拿到学费就不用去学校上课了。”
“别去了,上什么学,没几天又赶回来。”我妈恼怒地说。
“我不上学能干什么?”我本来很不想上课的,而我妈让我不上学,从此以后不用上学,我却舍不得课堂和那些同学,觉得上学还是件有意义的事,能学到更多的知识,能读到历史书和生物课,我有些茫然了。
“我手里哪有钱给你交学费,跟我去投工,还能挣到工分。”我妈又说道。
我听到此话很是茫然,我难道就此终止学业,离开课堂,我很是不舍,虽然我成绩不是很好,但也不能这么残忍。
参加村民的投工,就是拿着锹挖土,就是用箢子挑土,从一天干到晚,我是牵着牛尾巴的命。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辛酸,要流出眼泪来。
我妈从屋里找去一个白塑料袋来,那是装过化肥的袋子,我妈翻过袋子,袋子完好无损,我妈走到储存粮食的柜子旁,揭了柜子口的小木板,谷子从小口放了出来,用袋子接着。
我妈拿来秤,把装有谷的袋子称了称,然后背起谷袋。
我跟着我妈走,她背着谷到得附近的代销店,把一袋谷给卖了。
我妈将钱递给我,“把钱装好了,不要把钱弄掉了,赶紧到学校去,不要在路上混。”
我接着钱,心中很是踏实,不用辍学了,我把钱揣在口袋里,我用手摸着口袋,口袋没有破洞,口袋很扎实,钱不会掉下去,我用手捂着口袋,往学校走去。
我妈先前说的是气话,我却信以为真。
学校的生活是清贫的,我爸把谷送到学校,作为我在校的口粮,我每次到校要带三瓶菜,一瓶熟菜吃三餐,两瓶咸菜下饭吃十三餐。
第二天的早自习是语文课,是名男老师教我们语文,一早上的,罗老师进了教室,“把课后标明背诵的课文背熟。”
二十多岁的罗老师撂下这句话就出了教室,可能回去洗脸刷牙或者蹲厕所了。
我们捧着书读着,教室里乱哄哄的读书声。
我看着屋外,从雾蒙蒙的变得清晰,罗老师去了半个钟头,也没回教室。
我得把课文读熟,至于背诵还得慢慢来。
我的眼角无意间瞟到一个人影,我抬眼看时,却是罗老师迈着大步进教室。
罗老师的那双鹰眼扫视着同学们,我的目光正好与他的目光相遇,我有些心慌,急忙把注意集中在书上。
我一字一句地读着课文中的内容,不敢再看罗老师一眼,可罗老师来到我身边,用指头点着我的书本。
“你拿着书跟我出来。”
我有些懵了,老师为什么第一个就点我,我不在第一的位置坐着,也没坐在前排,而是坐在末排。
我忐忑地跟着他走,罗老师走出教室门,站在屋檐下,屋内的读书声显得小些,我的心跳却加快了。
老师拿过我手中的书,“你把课文背一遍。”
我的外套没有系扣,我有些冷,舌头打结了,仅背诵了开头的两段,就记不起来,脑袋里一片浆糊,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等着老师发落。
“让你背书,你在干什么?”罗老师首先用书扇我的脸。然后揪住我的衣服,用他的脚踹我的腿,我的身子摇摆着,我的右小腿抵挡着他的大头皮鞋。
我记起一首歌,穿起了大头皮鞋,想起了我的爷爷。
罗老师把书本还给了我,他一挥手,“你回座位吧。”
我瘸着脚走回了教室,坐回原位。
不知道老师会点哪个同学上去背书,他先拿我开刀了,第二个会是谁,同学们的读书声很大,只到语文老师离开教室,他也没点第二个同学到他面前背书。
我只觉得小腿隐隐作痛,搂起裤腿看时,我的小腿上青紫了两块。
我们搬着椅子去了操场,开期中考试大会总结,有三百多名学生坐在操场上。
校长在台上发了言,另名老师开始点名,每班的前三名上去领奖。
老师再次点名,每个班不守纪律的人也要点名,点到名的同学还要站起身。
“一(1)班刘思念。”老师点名道。
我羞愧地站起身,接受着六个班同学的目光。
我穿着件白色的格子西服,那是我表哥穿过的衣服,我比上台领奖的人穿得还要光鲜。
我在会上的曝光,足以让我的心情坏到极点,不知道后面老师说了什么。
待得大会结束,我们搬着椅子回教室。我就质问班长,班长是我小学同学,我怀疑是他将不守纪律的人员名单递给老师。
“丁腾飞,是不是你把我的名呈给老师的,你大义灭亲。”我扯着丁腾飞的衣服问道。
“没有,我哪有那个权利,是老师自己选的。”丁腾飞说道。
“老师没有让你递不守纪律的名单给他,我在大会上被点名了。”
“老师没让我递名单,是他自选的,就算老师让我写,我也不会写你啊。”丁腾飞说道。
丁腾飞的成绩在班里是中等,他当上班长完全是班主任老师的意思,班主任老师让学生们轮流当班长,可轮到丁腾飞那就没有动静,丁腾飞就成了班长,没有变更过,我怀疑丁腾飞与老师是亲戚。
我在大会上被点名批评,也许是我被校长抓到的一次让班主任老师记忆犹新,老师呈报坏典型是在情理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