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了五年级,是校长教我们的语文,由于校长要处理校中事务,班主任这一职务由数学老师担任。

班主任丁老师在第一节课时,就开始选组长,丁老师说到:“在四年级当班长和组长的人先站起来。”

朱见平和廖前坤及组长们站了起来,他们从一年级就开始当官了。

丁老师看了看,当官的也就五个人,职务太多了,他们兼职也不够。

“有在四年级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中得奖的同学,可以站起来。”丁老师又说道。

我那时得了第三名,朱见平和朱金银已经站起来,我只好站起身。

丁老师见我站起身,就问我:“你叫什么名?考试的时候是第几名。”

“我叫刘思念,第三名。”我怯怯地说道。

“刘思念当第四组的组长,为本班的劳动委员。”丁老师说道。

我有些不知所措,稀里糊涂地拿了一个奖,居然还能当个官,看来以后还要努力学习,不然我的成绩赶不上那些没当官的,岂不是很丢人。

其实我也是丢人,有几名同学的成绩比我好,没有被选上组长,我再怎么努力,就是超不过他们,我们在暗暗较劲。

下课后,有四名男同学就围上我,“刘思念,你当官了,可喜可贺,身兼两职,以后要照着我。”

“一个小官而已,我宁愿不要这个官,和你们一样。”

“老师点名,不选你选谁?”

“你们可要遵守纪律,别让我难做。”

“那肯定啊,我们什么时候吵过?”

“我这个劳动委员,劳动的时候还要带头。”我不情愿地说。

“到时你在旁边指挥,你指哪,我们就扫哪。”

“反正不会让你们扫厕所,那是二年级干的事。”我坏笑地说。

放学后,崔平安推着车走向校门口,“刘思念,到我家去吃饭。”

“不去了,我回家吃。”

“你还把我当不当朋友的?现在又当官了,更不把我当朋友,只是叫你吃个饭。”

“我家又不是没饭吃,吃不吃饭都是朋友。”我说道。

我沿着路向坡上走,崔平安是下坡路,我见崔平安上了车,正准备蹬车要走,我就立刻揪住自行车尾,崔平安突觉自行车沉重,踩不动了,一只脚匆忙踮着地,自行车倾斜着,他回头望时,见是我,也是傻笑着,我用力一推自行车,“走吧,你”,崔平安踩着自行车而去。

回到家后,我就将这个喜讯告诉我妈,“妈,丁老师让我当组长和劳动委员,我一个人当两个官。”

“当官了,好啊,以后要好好学习,这衣服也要勤换勤洗,当官就要有个当官的样,搞劳动的时候,你要积极点,为什么老师叫你当劳动委员的?你在家那么懒。”我妈说道。

“我上次得了个奖,老师才让我当组长的。妈,我在家懒吗?”我反问道。

“你在家扫过一次地吗?倒过一次垃圾吗?洗过一次衣服吗?”我妈问道。

“那不是有你吗?你嫌我做不好,地扫不干净。”

“思念,端碗吃饭了,我农田里的事还没做完呢,吃完后,我接着去做。”

“妈,崔平安又让我去他家吃饭了。”

“别去,他妈是个哑巴,会做饭吗?他自己吃饭就是个问题,你不要去他家吃饭,家里又不是没饭你吃,你去了是个麻烦。”我妈说道。

“好吧,我不去了。”我说道。

到了学校后,就开始上课,这节课是语文,语文老师在讲台上津津有味地讲着课,我不敢打瞌睡,认真地听着。

突然,天花板上的灯管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到校长,好在校长的头低着,长长的灯管落在他的肩上,灯管又滚落在地上,碎落了一地。

同学们忽地发出惊讶声,校长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我忍不住想笑,可还是笑了,我捂着嘴,生怕校长发现。

下午回到家后,我爸妈锯了四棵粗柳树,柳树长在水库堤上,我爸说,那些树是他小时候种的。

粗树干可以锯成一截一截,卖给街上的木材收购点。

还剩些粗枝大丫倒在田边,我妈就跟我说:“思念,把这些枝丫拖回家,拖完了,有东西给你吃。”

“有东西吃,有什么东西吃?”我一听说有吃的,心中难免激动。

“你把这些枝丫拖完了,我就会给吃的你。”我妈说道。

我有些将信将疑,我妈让我干活就行了,何必拿吃的东西骗我,家里除了吃饭外,还是白米饭,不至于饿死,没有我妈所说的当年的萝卜叶子饭,就已经不错了,还会有别的东西吃。

我妈就是不给饭以外的东西吃,我也要服从她的指挥,只好用双手扯着柳枝头,一路拖着柳枝回家,放在家门口,这些柳枝可以做柴烧。

邻居家的两个孩子也来给我帮忙,我的堂妹也帮着拖,地上留有树枝拖过的痕迹。

枝丫渐渐地被拖完,而我的心有些失落,我妈所说的话可要兑现了。

当我把最后一棵枝丫丢在场上时,准备去玩时,我妈就问我,“思念,你捡过梁坡朋的伞了?”

“没有,我捡他什么伞了?”

“前天,你真的没有捡他的伞?”我妈怀疑地问我。

“没有啊?没捡到。”我疑惑地说。

“也许是朋说话不清楚,把下塆的念,说成是你了,他的妈为了感谢捡到伞的人,特意去买了东西,看来是送错了人。”我妈说着就进了屋。

还有这样的事啊,没捡到伞的人,居然还有东西吃。

我妈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盒饼干,“既然是你表叔家送的,还回去又不好,下次我再买东西给他娃吃。”

我妈拆开透明的塑料包装,将圆形的饼干取出,将饼干分给了我们吃。

农田里经过了日晒,也是变干,我爸套上牛,赶着牛将板田耕了,然后人站在耖子上,耖子的组成是用长方形的木架上插有铁齿,把田里的泥土也耖细了,往田里撒了些白白的化肥,然后将麦种撒入田里,赶着牛又将麦田耖了一遍,就会把麦子翻入田里。

牵了细绳在田中间,在田中挖了条笔直的水沟,以供做排水。

在菜园里,我妈开辟了一块地撒了些油菜籽,待油菜长成苗,然后移栽进干地里。

油菜籽的颗粒很小,菜籽可以榨油,而我天天吃的就是菜籽油。

一场秋雨一场寒,眼前一片空旷,落叶乔木只剩光秃秃的枝杈,路边的浅草也是微黄,不长植被的荒山,难免萧瑟。

我们在中午时放学了,我沿着弯曲的公路行走,我妈昨晚就跟我说过,十月十四,我外公今天生日呢,大幺和小幺都要来外公家。

我看到了我爸,我爸踩着辆自行车,与我对向而行,我爸脸色不好,见到我也没露出笑来,也没与我说话,我不敢喊他,他就只顾踩着自行车。

我翻过了一个小坡,就见到了我妈,我妈现在应该在我外公家才是,怎么在这里,我妈走得很快,她很是生气,我妈见到我,也没缓和她脸上的愤慨。

“妈。”我小声喊道。

“你现在到外公家去吃饭。”我妈说道。

我嗯着点头,我与我妈擦肩而过,也未多说一句话。

我回头看时,见到我妈行走的背影,我想着我妈和我爸又起了争执,我妈定是要赶上我爸,要与他说个明白。

我到得外公家,见我的大幺和小幺都在舅妈家,她们提前来了,在浅簸箕里和了面,擀了面皮,包了饺子,馅是猪肉萝卜的。

我舅妈则是问我,“思念,在路上看到你爸妈没?”

“看到了。”

“你妈追下去,又要大吵一架了。”我舅妈焦虑地说。

我爸妈的争执显然让今天欢聚的宴会蒙上了阴影。

“我接过他的袋子,袋子里放了两斤肉,我就放进了地上的篓子里,你爸以为我扔着他带来的东西,显得不够重视。”我舅妈对我说道。

“你爸就是小气,就那点事就气得走,连饭都不吃。”我大幺说道。

“积怨以久,今天爆发了。”我小幺说道。

“不说了,吃饭了,饺子都熟呢。”我舅妈说道。

用白盘子装的菜都蒸在锅里,边上的一口锅里蒸着两个竹蒸笼,一个蒸笼里蒸着饺子,一个蒸笼里蒸着肉,从蒸笼里冒出白气来。

我大幺和小幺将菜端到堂屋的桌子上,我外公和大舅首先就坐下了,我大舅首先就为外公倒上白酒。

在堂屋里,桌上摆满菜肴,亲人围坐桌边,显得其乐融融,桌边缺了我的爸妈,我却高兴不起来。

“思念,夹不够的菜,站起来夹,你还怕丑啊。”我舅妈说道。

我嗯了一声,用筷子去夹了一块痩肉。

“饺子熟了,我给你们端。”我舅妈说道。

我大幺顺着桌上的碗,把盘子往边上移。

我舅妈进了厨房,从厨房端出蒸笼,蒸笼内的饺子摆得齐整,饺边还有卷边花纹。

“嫂子,你也坐下来吃啊。”我小幺大声喊道。

“我去看看灶里的火,别把饭蒸糊了。”我舅妈说着就进了厨房。

我大幺用手掀着棉白的蒸笼布,使筷子将粘连的饺子弄开,我小幺夹了两个饺子放进我碗中。

蒸笼中还有糖饺,糖饺做成三角形,热糖液易烫到嘴,咬时还要注意些。

待笼中的饺子吃得差不多,我舅妈又端出一笼蒸肉,一块块肥厚的蒸肉铺在红薯上。

我吃了两块蒸肉,就觉得油腻了,再也吃不下第三块了。

“思念,夹蒸肉吃。”我大幺说道。

“太肥了,好腻啊。”我说道。

我大幺给我夹了几块蒸肉放进我碗中,那猪肉肥中带瘦。

“思念,腻了就吃红薯,红薯可甜了。”我小幺说道。

这么多好吃的,我也吃饱了,该上学去。

我和表妹在同一个学校上学,她读二年级,我和她一起走在上学的路上。

路途上,遇见了李小刚,我和他没什么话。

李小刚读六年级,他妈早死了,他连他妈的面容也许都不会记得,他妈的个头很大,也很勤快,脾气温顺,他奶奶脾气不好,只是他妈与他奶奶吵架,他妈气不过,就上吊死了,他爸又娶了个后妈,后妈的脾气不是很好,他奶奶只好受着。这也是我妈跟我讲的。

李小刚闲来无事,居然扯我表妹的头发,表妹一脸委屈地喊道,“思念哥,他扯我头发。”

我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就说道,“表妹,你往这边走,不用理他。”

我和表妹并肩走在右边路上,与李小刚分开走。

可李小刚还不安分,居然在路边摘些植物种子,扔向我表妹。

那植物种子圆圆的,还浑身带刺,如果裹在头发里,头发会打结,不容易摘去。

李小刚我行我素,他手里一大把刺球,不但扔向我表妹,表妹一头长发,她恐慌地闪躲着。

“李小刚,你干什么?”我生气地问道。

“我扔我的,关你什么事?”李小刚嘻笑地说道。

李小刚没有收手,仍旧将手中的球抛向我表妹。

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挑衅,即使他读六年级,我比他低一年级,我也不会轻饶他。

我生气地走近李小刚,就推了他一把,他还觉得意外,“你还敢跟我动手?”李小刚就推搡着我,我们两人的手臂架着,就像两个摔跤手,表妹无助的看着我,李小刚抬起脚就踢我,我承受着,我站得稳稳,任他用脚勾我,我也不动摇,我抽出手来,对着他的圆脸,就扇了他几巴掌,李小刚吃了亏,也想回扇我,却被我用胳膊挡住,我们拉扯过后,两人就分开了。

我傲气地仰着头,是不肯服输的,我中午吃了肥肉,肚子里有了油水,力气就大了,也不怕和李小刚对打,李小刚和我的个子差不多,只不过比我大一岁,我也不惧他,从先前的较量中,他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李小刚一脸狼狈,他整整衣裳,继续向前走。

我和表妹与他隔了一段路走,我时刻盯着他,以防他向我动手,我做好了准备迎接。

直到我和表妹进了学校,李小刚也没向我采取任何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