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女人敢伤害梦梦，你去死吧！”

说完狠狠用力推一把，姜黎整个身子扑摔在十字路口中央。

周围接二连三刺耳的汽车急刹和紧急鸣笛声。

“你TMD瞎啊！”

一个个差点出事的司机，从车窗伸出脑袋大骂。

姜黎摸索着找不到盲杖，挣扎着爬起来，双手合十放在额头，连连对着破口大骂的司机道歉。

路人看到她一个小姑娘摔得手腕胳膊全都搓破皮，血从娇嫩的皮肤里渗出来。

尤其看到她双眼无神，目无焦距，更加心疼出声声讨伐起司机来。

几个骂人的司机意识到自己差点撞到的是个盲人小姑娘，赶紧下车赔礼道歉。

姜黎摆手谢绝了要送她去医院的司机，想要找到人群中故意推她的人，却怎么也找不到。

周围乱糟糟的声音，吵得她耳鸣犯恶心。

各种声音渐行渐远，意识昏迷之际，听到熟悉的声音不断呼唤她的名字，抱起她上了车。

坐在车里缓解许久，姜黎大脑的强烈晕眩感才慢慢消失。

迎面，是一张清朗帅气的脸，干净的寸发，混着淡淡消毒水味，闻着就令人心安。

毕业三年多，孟清砚一如从前，没怎么变化。

只是姜黎面对他的心境，却无法像从前一样坦然。

下意识地眨动一下眼睛，装作仍旧看不见的样子，“是孟医生吗？”

“你的视力又恢复了？”

孟清砚是眼科医生，最权威的那种。

姜黎清醒过来第一时间的眼神状态骗不过他。

无数的话此刻也只能暂压心头，拿出随身带的小手电筒，“别说话，我先给你检查一下眼睛。”

姜黎也紧张自己的视力到底能不能彻底恢复。

短暂地看清世界，再重新坠入漫无边际的黑暗的时候，会更加孤独无助。

相似的检查孟清砚为姜黎做了三年。

每次近距离接触，都并无异常。

今天的眼底检查，短短几分钟，像是十字路口漫长的红灯，每一秒都显得焦灼煎熬。

终于孟清砚边检测边做了几个手势让她辨认后，撤身退回旁边的座位。

听到姜黎偷偷长舒气的声音，孟清砚也只能无奈地笑，“难得你在我面前也会紧张。”

从前姜黎对他就是单纯的病患关系。

现在虽然刻意和他拉开距离，但好歹证明他在她心里，起码不再是普通的医生和病人，这也算一种进步不是吗？

孟清砚自我安慰着，将视力情况告诉她。

“和我之前猜测的情况一样，你的视力是完全正常的。”

“那是不是代表我以后都能看见了？”

姜黎惊喜地与孟清砚对视，为了方便检查，孟清砚和她并排坐在车子后座。

有限的空间里，一男一女眼睛里只有彼此。

过去一年失明的是姜黎，孟清砚却好像第一次看清眼前的女孩。

上大学时候的姜黎还是市长千金，有幸福的家庭和优越的出身，走路永远都是抬头挺胸气质出众的模样。

她的父亲和哥哥把她保护得很好，对她无条件地溺爱和呵护，让她根本看不见周边其他的男人对她微末的好。

孟清砚自问不是一个会一见钟情的男人。

可是在盲人学校见到同样前来做义工的姜黎时，他的心脏在那一刻忽然剧烈地跳动一下，骤然之间仿佛有无形的手，将他胸口处掏空，视线情不自禁随着女孩的一举一动牵绊着。

孟清砚不过是和女孩多结伴去几次盲人学校，就被女孩的哥哥私下约谈。

姜景珩调查了他所有背景资料，告诉孟清砚他和自己妹妹不合适。

或许那时候在天之骄子一般的姜大少眼里，恐怕整个深市乃至全世界的男人都配不上他的宝贝妹妹。

作为深市医大的校草，孟清砚心里只有一年后的保研，当下和姜景珩表明了自己只把姜黎当学妹，没有半点私情。

姜景珩看他半天，反而生起气来，说没有男人能逃过他妹妹的魅力。

孟清砚不信邪，自此减少参加两个学校联谊社团活动，专心保研事项。

等到他成功保研，并作为交换生出国进修两年。

在国外的时候，孟清砚偶然从隔壁S大的表弟那里得知，本该面临毕业季的姜黎，却在本该拿毕业证书的下半学期，提前三个月肄业了。

与此同时市长贪污受贿入狱，姜家倒台，天之骄子的姜景珩车祸残疾的消息被媒体吵得沸沸扬扬。

两年来独自生活在异国他乡的孟清砚，第一次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家乡。

等他回来四处找女孩无果，一边收拾提前回国影响的学业摊子，一边应付家里不断来人的催促。

最终在他去现在的眼科医院实习，时隔两年再次见到苦寻已久的女孩。

曾经灵动的一双美眸目无焦距，无神的木偶一样站在他眼前。

身边陪同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口中喊她夫人。

孟清砚大学因为选专业和家里闹僵后，第一次动用家里的资源调查了她的现状。

得知她在姜家出事神秘消失了一个月，再出现已经是深市第一豪门陆家掌权人，陆堰的隐婚妻子。

车厢气氛一时微妙。

失明太久，姜黎不习惯与人这样的对视。

短暂的视线相接，不自然地垂眸，神情稍显尴尬，“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我知道你们医生有规矩，不能对病人作出保证。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说，我有心里准备。”

孟清砚没急着下定论，反而先给姜黎详细讲解了眼部神经和大脑的联系。

“就好比时下流行的近视脱镜训练，可以通过每天固定时长的专业训练，让近视患者摘掉近视镜后依旧可以清晰视物。

实际上类似训练，矫正的不是眼球，而是眼部连接的大脑神经。

通过反复的训练，让大脑视觉神经误认为自己可以清楚视物。

而你现在的情况正好相反……”

姜黎好像明白了点儿，“我记得之前在医院做视力恢复训练，你也说我的眼睛情况是好的，有问题的是我的脑部视觉神经。”

“之前是猜测，因为你脑部受过撞击瘀血最近才彻底消散。现在我更加肯定，你的眼睛看不见，就是心理问题。”

孟清砚说着，认真地看着她。

心里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心病还需心药医，小黎，你得找到你的心药。”

姜黎想要辩解她的心理没有问题，情绪一激动，眼前明亮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她的世界，再次变得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