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去!璇玑不能没有爹爹。”

“我去引开妖兽,你们去摘魔域圣花。”

山洞中一片沉凝,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司凤说出的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他分明是要拿自己的命,换取璇玑的生。

即使成功的可能性如此渺茫,他依旧勇往直前。

这样厚重的,不惜为之付出生命的感情,在容谷主心里是不可理喻。然而与他无关,他只是腹诽了一句:傻子!

在东方清奇心里是惺惺相惜,感慨着难得世上有同他一般无二的痴情之人,然而也仅此而已。

在褚磊心里是震惊感动,只是事关女儿的生死,他自私的选择了沉默。

在昊辰心里是恼怒妒恨,禹司凤,你时时处处做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究竟是给谁看!今日,我必要让你为自己的虚伪付出代价!

唯有小银花一人拦在司凤面前,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哀哀哭求:“不,司凤,我不同意你这么做!司凤,你不要这么傻好不好?别人的命,哪里有自己的命来的重要?我们走,回离泽宫去,我们回家……外面一点都不好……司凤,褚璇玑她不值得你这么做……司凤,求你了……”

她的哭声在空寂的山洞里,甚至带了一点点回音,让人听着都觉得心酸不已。

司凤静静看着小银花,抬手在她红肿的眼眶上轻轻擦拭一把,浅浅的笑了:“小银花,你不懂,璇玑不是别人。我做事情,从来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情不情愿。没有了璇玑,我也活不成……”

我懂!小银花想要大声呐喊,想要告诉司凤,我什么都懂。因为没有了司凤你,我也一样活不成。

可是这句话,她无法说出口。以己推人,司凤对璇玑的感情,只会更深沉。

“那我怎么办?”小银花绝望而又茫然:“司凤,我该怎么办?我是你的灵兽,和你订有血契,你为什么就不肯替我考虑一下?”

司凤多少有些歉疚,小银花毕竟也是他宠着长大的:“我若不幸死了,血契就会自动解开。小银花,以后你一个人,一定要万事小心……”

知道司凤心意已决,小银花也不再劝阻。璇玑是司凤的命,司凤又何尝不是她的命?大不过,同生共死好了。

司凤蹲下身,捧起璇玑的脸,失去血色的双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一吻。

他凝望着掌心里的少女,指尖从她眉间一点点抚摸过去,划过她长长的乌黑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一直落在那娇软的红唇之上。双眸之中泪水盈然,却还是努力对她舒展笑容。纵使她根本就看不见,不知道,却依旧小心翼翼的,怕她伤心难过。

“璇玑,我走了……”

“我走了”简简单单三个字,是他能够为她付出的全部。交托的是他的命,他的承诺,他对她深重的眷恋不舍。

泪水终于承载不动这么多痛苦别离,从眼眶中掉落下来,晶莹如珍珠,跌在璇玑的眼睑之上,又顺着她的眼角坠落,看起来仿佛是昏迷中的少女在悲泣。

司凤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小银花紧随其后,然后是褚磊,东方清奇。容谷主犹豫片刻,到底也跟着上去,他不能给旁人留下话柄,说点睛谷不仗义。

昊辰守在璇玑身边,一动未动。

只是他看着司凤背影的眼神,却无比阴寒。

昏暗的天空下,巨猿目光凶狠的看着向它渐行渐近的几个人,口中发出几声类似于恐吓的婴儿啼哭。

司凤走到离它有十几丈远的距离时,停下脚步。右手握剑,左手手掌从剑锋缓缓掠过,在那上面留下一抹艳丽的红痕。

狂风渐起,司凤双眸暗沉如深渊,衣袂飞舞,迎着那个庞大的,似乎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将他碾死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过去。

他的身上,渐渐晕出一层金色的光芒,每走一步,那金芒便愈发耀眼一分。

而此时,山脚下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无支祁半躺半靠,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握着只银色镶红宝石的双耳酒杯,正在一杯接一杯的痛饮。

他在焚如城地底被关了千年,早就憋屈坏了。依照他的性子,该当跑去镇子上痛饮个几十坛子酒才能过瘾,偏偏又有事,被拘在了悬崖下,只能抽空喝一点酒,过过瘾。

紫狐手执酒杯,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眉眼间皆是春情。

身畔是最爱的女人,手中是最爱的美酒。无支祁本就是个**不羁,率性随意的人,这会儿只觉得身心舒畅,笑着对紫狐说:“不如你给我唱上一曲,调子欢快些,如何?”

心上人的要求,紫狐怎会不满足,更何况她从前曾经为无支祁唱过无数次小曲,早已驾轻就熟。

清了清嗓子,紫狐婉转低唱:“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无支祁双目微阖,手指在树干上轻轻敲击,合着节拍,听得如痴如醉。眼波微转间,他不经意朝山上瞥了一眼,立刻弹身坐起,瞠目结舌:“不是吧……禹司凤那小子,莫不是疯了?他要自爆!”

司凤和巨猿之间,已不过十几步距离。狂风将他的发丝和衣衫吹得咧咧作响,仿佛下一瞬就会乘风归去。

他每踏前一步,便是离死亡更近一步。

巨猿不知怎的,竟然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恐惧,这个它看起来渺小的不值一提的人类,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似乎可以毁天灭地!

司凤眼尾通红,身上的金芒,已然鼎盛到极点。下一刻,即将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