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子之前的雷霆手段,皇帝要传位的事,朝堂上没什么风浪,很快就筹办起来。

兵营的银钱重新拿到手,年纪不小的掌事眼圈都红了,大手一挥就买了三十头羊,给将士们补补身,之后出战的时候也能精神奕奕。

徐亦锦二话不说就多补了五十头羊,毕竟将士们的人数不少,之前也就能喝几口羊汤,吃上一点碎肉。

如今可好,每人两三块羊肉还是能吃到的。

兵营里欢天喜地,徐亦锦起早贪黑开始练武,想要回到身体最鼎盛的时候。

战场上刀剑无眼,越是身手出色他才能保证全身而退。

陆金颜也带着几个丫鬟一起做香品,大多是她出方子,远远在外头看着,回头做出来后亲自检查。

连轴一样做了好几个拢箱,她摸着已经凸起的小腹,心里依旧不太踏实。

尤其陆金颜听说之前顶替徐亦锦成为主将的郑钧,如今却成了副将。

她私底下让十一去查探了一番,得知郑钧这人是个八面玲珑的,不然也不会在众多资历比他更好的将军中脱颖而出。

“能耐不好不坏,倒是一张嘴比他的手上功夫要好得多了。”十一撇嘴,就差没说郑钧靠一张嘴当上将军,而不是他的身手。

陆金颜倒是有些担心郑钧好不容易成为主将,如今又被陆金颜取代,会不会十分不甘心?

人不甘心的时候就容易走歪路,只盼着郑钧不是这样的人。

她的担心被徐亦锦知道,他笑着解释:“郑钧以前跟着我出战,实际上比起将士,更像军师。”

身手或许不够好,但是计谋上面却相当出色。

“会让他成为主将,一是经历的战事不少,算是相当有经验了。二来他跟在我身边多年,耳濡目染,总比纸上谈兵的小将们来得好。”

年纪太大的将军们即便以前再辉煌,如今也不大动弹了,机会更多都给小将们。

陆金颜松口气:“这么说来郑钧是个好的?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多年不见,夫君还是得仔细打听一番为好。”

人总是会变的,郑钧要是跟以前一样好就算了,如果不是,徐亦锦起码有个防范。

徐亦锦笑笑,知道陆金颜这是担心自己,搂着她道:“夫人这些天也累了,好好睡吧。”

他低头在陆金颜的唇上亲了亲,看着她躺下后没多久就累得睡着了,便起身出去,招手叫来十三:“郑钧那边还没消息?”

十三摇头:“属下查探过几遍,内外都没什么问题。”

徐亦锦自然明白多年不见,郑钧未必还是以前的他。

人在不同的位置,心会变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副将的位子也相当重要,徐亦锦不得不提前查探一番。

十三没查出什么问题,府上没有藏着见不得光的财富,后院也只有一妻一妾,这小妾还是妻子带过来的陪嫁丫鬟。

年迈的爹娘已经去世,两个姐姐也出嫁,亲属并不多,不见怎么来往。

这几年没有战事,也就没有郑钧的用武之地,只带兵灭了两座山上的山贼,算是为民除害,做得也果断利索,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十三见徐亦锦沉吟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若是将军觉得郑钧有问题,不如就让太子撤掉他这个副将?”

把一个不确定的人放在身边,要哪天倒戈了,徐亦锦岂不是腹背受敌?

徐亦锦摇头:“既然没问题,随意把人撤下,太子殿下也会为难。”

要找出证据就算了,就因为莫须有的借口把人撤掉,很难堵住悠悠之口。

十三有些不明白:“为何将军笃定郑钧有问题?”

毕竟连他都查不出任何线索来,郑钧整个人干净得不像话。

徐亦锦笑了:“正因为太干净了,这才奇怪。”

至清则无鱼,人也一样,那些老御史是贪心了,但是底下的小御史们却不至于一文钱都没收下那么正直清廉。

这么点小动作,太子没放在眼内,徐亦锦也是。

但是郑钧这些年来不管是在前朝还是在后宅都太循规蹈矩了一些,如果跟徐亦锦一样不喜欢跟人来往就算了,他却是个长袖善舞的。

跟谁都能称兄道弟,可不是只谈兄弟感情那么简单,必然有利益牵扯。

然而郑钧实在太小心了,始终没有把柄露出来。

徐亦锦到底还是私下提醒太子一番,后者了然:“我会让人盯着他,将军身边也该多放些人。”

闻言,徐亦锦却摇头,大多数人都留下护着陆金颜和孩子了,他倒是没带上很多,就连十三都没带。

太子知道他心里有数,也就没多提醒:“后天出发,将军准备好了吗?”

明天太子登基大典之后,徐亦锦就会带兵出发,此次是太子第一次为皇之后的战事,若是败了,对他的名声极为不利。

然而太子相信徐亦锦,所以没有延后登基大典。

徐亦锦笑道:“胡彪已经伏法,令国的将军几乎都被我斩在刀下了。”

换言之,令国已经无人能用,此次出战只会胜绝不会败。

太子叫了声好:“那就等徐将军大胜归来,到时候不醉不归!”

第二天登基大典原本是晴空万里,却突然天色暗了下俩,仿佛要下雨。

钦天监面如土色,他们明明测算过今天不会有雨。

祭台极高,若是打雷的话对皇帝和太子都十分危险,他们有心阻拦,要不还是延后一天更为安全。

但这天是最好的日子,明天却不是,再延缓的话得三个月之后。

太子抬手让众人退下:“不过区区雨天罢了,怎么把你们吓得面无血色?”

他示意侍从送来酒水,站在祭台前就对天倾倒:“皇天在上,以示敬意!”

徐亦锦站在不远处也喊道:“新皇万万岁!”

太子要上高台怕是危险,站在祭台之下就好。

虽说不算规矩,却也安全一些,这时候没人提出质疑。

天上的乌云一点点凝聚在头顶,天色昏暗下来,不得不在两侧点起火灯。

然而大风渐起,火灯时不时被吹灭。

太子迎着风微微一笑,倒觉得这个登基典礼还挺叫人难忘的。

他一步步走上祭台,最后举起双手,底下高呼万岁几乎要冲破天际。

此时不远处轰然炸开,火烟滚滚。

在场的臣子愕然地看向那边,是京城的西城门!

有守卫骑马冲过来,浑身是血,整个人趴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皇上,令国人突袭,已经冲破了西城门,没能守住……”

新帝缓缓走下来,听见这话不由满脸惊诧。

令国人上门时候潜进京城附近,又专门挑在这个时候无声无息冲破了城门?

“你是西城门的守卫?怎么知道对方是令国人,守卫们如何了?”

守卫的声音很小,似乎是因为身体虚弱的关系,新帝不得不靠近几步好听见他的话。

然而下一刻守卫却从马背上暴起,银光一闪,手里藏起来的匕首就要刺向新帝!

徐亦锦一直警惕,这时候比他还要快,长剑一挥正好打掉了守卫手里的匕首,抓住人狠狠砸在地上,扭着胳膊飞快把这人的下巴卸掉。

群臣吓得面色发白,有些腿都软了。

刚才这刺客要是得手,刚登基的太子怕是要没命!

新帝也是有些惊魂未定,低头仔细看着这个守卫,才发现此人身上的短甲并不合身,恐怕是从那个真的守卫身上扒下来的。

看短甲上的血迹,真的那个守卫恐怕凶多吉少了。

有大臣回过神扑过来问:“皇上没事吧?护驾不力,臣等有罪!”

新帝摆摆手,只吩咐道:“派人去西城门看看,让京兆尹派兵挡住令国人。”

看来他们还没主动去打令国,令国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动手了。

这样也好,省了他们一番远征的力气。

“徐将军也带人过去,京兆尹那些官差恐怕挡不住多久。”

只是京城里的官差,压根没上过战场,对付地痞无赖和一些不听话的百姓还好,对上令国那些杀人如麻的疯子怕是没有胜算。

徐亦锦有些迟疑,就有大臣反对道:“将军还是先护送皇上回宫,再让御林军护住皇城。”

比起西城门那些令国人,自然是新帝的安危更重要。

新帝却摇头:“这里离皇城远,却是离西城门最近,看来令国人早有预谋。”

就等着他离开皇宫,身边的护卫虽多,却不如皇城来得守卫森严。

所以到底是如何走漏消息,还是说有令国人早早就藏在京城里,就等着这个机会?

徐亦锦向外看了一眼:“来不及走,他们过来了。”

武将们纷纷跟在徐亦锦身后就要迎战令国人,新帝被其他大臣簇拥着躲在后方,御林军牢牢守在新帝身侧没挪开半步。

此次登基大典,除了朝堂上的重臣之外,就只有御林军。

徐亦锦再厉害,身边只有一些武将在,人数并不算多,任是谁都没料到守卫森严的京城居然会有被人破城的一天。

新帝有意让身边一半的御林军去帮忙,徐亦锦却阻拦了:“还是让他们留在皇上身边更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