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父亲说,是为了生意。父亲还说,周小爷始终是个养子,姐姐嫁给周二爷,不会吃亏的。”小妹低下头,又问道:“姐姐,我过几年该出阁的时候,是不是也跟你一样,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杜景真心里难过,这个问题,她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了。
周谦礼碍于父亲的面子,倒是打电话约过几次杜景真出来,见惯了大嫂俞子美的少妇风韵,周谦礼只觉得杜景真像是没味的老萝卜干。
就连笑,她都有些勉强,好像他是什么怪物,他说去看电影、去酒楼、去戏院,她偏要说去书店、去西洋音乐会、去博物馆,周谦礼觉得要是结了婚要发疯,一点玩乐都没有。
“周先生平常喜欢做什么?”杜景真跟他随意走了半天,她还没累,周谦礼已经气喘吁吁。
“工作太累了,当然喜欢放松,一切玩的都喜欢。”周谦礼道:“杜小姐去过樱花馆吗?改天我带你去,全是艺伎,男的比女的还柔还媚,你要不摸一把,都不知他是男是女。”
杜景真听到这里已经很不喜欢:“我平常还要抽空读书,回头帮我父亲做事,周先生还是自己去吧。”
周谦礼心想你爱去不去,两人干巴巴地聊了几句就分开,后来再也没有约过。
周泓光问杜景真如何,周谦礼便敷衍道:“还行,人挺正直善良,是个女博士,学问大,也算和气。”
“她进了周家,你跟周家都有了得力助手。”周泓光道,“得空你就给人家打打电话,她一个千金小姐,总招摇过市跟你出去也不好,有什么在电话说。”
“好,好。”周谦礼当着父亲的面硬着头皮拨了电话,那边说大小姐还没有回,周谦礼就请她一会回电话。
其实杜景真回不回他才不在意,只不过是在父亲跟前走一个程序。这样乏味的、不懂得讨男人欢心的古板女人,娶回来他也是白放着,跟她睡同一间房都头痛。
杜景真一直到傍晚才回来,回电话到周家,说要找周先生,周谦礼不在,下人便请周钰鹤听电话。
杜景真道:“周先生,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
“请问,你是哪一位?”周钰鹤一头雾水。
杜景真一听声音,的确是有些不同,于是一下子心跳起来,小心问道:“您是周小爷?”
“是我。”周钰鹤回答。
杜景真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掩饰不住喜悦,说道:“对不起,周二少爷给我电话,我不在家。这会子打过去,没想到是小爷您接电话。”
“二哥好像出门了,回头我请他给你回复。”周钰鹤微微皱了眉头:“杜小姐,是不是?”
“是我。小爷记得我?”杜景真非常意外。
“我记得声音。”周钰鹤道:“只要听过一个人的声音,大致就不会忘掉。”
“那么,真是我的荣幸。”杜景真被这突然的幸福包围,不知说什么好。
“那就先这样吧,再见。”周钰鹤要挂掉电话。
“等一等。”杜景真脱口而出,等什么,她也不知道。
“杜小姐,还有事吗?”周钰鹤问道。
“我,无事。”杜景真在关键时刻,总还记得大家闺秀的矜持,于是道了一声“再见”就轻轻挂了电话。
周钰鹤却从杜景真的声音里面听出了依依不舍的情愫,那天一见面,尽管他没有看她,但她的目光他都能感觉到。
周钰鹤一贯不动声色,但任何落在他身上的细微目光他都能察觉得到。他心里知道杜景真对周谦礼是没有感觉的。
何况,周谦礼跟她出去过几次,周谦礼的为人跟品性,杜景真这样留学回来、有丰富见识的女子不会看不透。周钰鹤很清楚,周家跟杜家的婚事要完了,因为杜景真这样读书多、见识多的女子往往会很烈性。
或者,他周钰鹤只需见缝插针,再添上一把火,这桩婚事会完蛋得更加彻底。
周钰鹤一瞬间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对杜景真欲擒故纵,给她希望,好叫杜景真跟周谦礼走不到一块。
只是,然后呢?
这算是玩弄了杜景真吗?他周钰鹤一个大男人,竟然对女人耍这样卑鄙的手段。
何况,他心里还有阮霖儿。如果跟另外的女人牵扯不清,纵然那是虚情假意,也叫周钰鹤觉得,自己对阮霖儿爱得也太龌龊了点。
想到这里,那一闪而过的念头,便在周钰鹤心里永远消失了。
不管这是父亲周泓光想要拉拢杜家防备他,还是周谦礼也想借着这门婚事对付他,只要杜景真不愿意,杜家就不足为惧,这是第一。
第二点,当然是周钰鹤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不需要利用女人。
他叫人拉了几大箱子的新书去给阮霖儿,光是搬书就费了好大的功夫,房子虽然不小,但可以放书的地方都堆满了。
阮霖儿睁大眼睛看着他:“我只说叫你借我几本书,你却给我送来这么多?是欺负我念书没你多吗?”
周钰鹤一听,温暖笑起来:“我怎么敢欺负你?”
“我给你看看我自己画的油画。”阮霖儿带他上楼去到阳台:“这是孔师傅教我的,我画了很久呢。”
“孔师傅还会画画?真是有意思。”周钰鹤看着她的油画上颜色深浅浓淡,果然不是短期内画完的,上边是一束红茶花,鲜艳欲滴的颜色,烈烈绽放,很讨人喜欢。
“我来了几次,都没有看见。”周钰鹤点头,称赞道:“画得真好,可你为什么偏偏画茶花?”
“你又没有见过我其他的画作,怎么就知道我偏偏画茶花?”阮霖儿知道他打趣她,把头偏向一边去。
周钰鹤见她害羞,心里欢喜,说道:“改天也给我画一幅,我挂在房间里细细看。”
“不好。”阮霖儿把头转过来,问道:“谁爱看那么丑的画呀?人家看见了,还不笑掉大牙?”
“别人懂什么?我看的是你画茶花的心意。”周钰鹤肯定道:“你这个画水平算不得高明,但构图已经有模有样,一般人看着也算是好看了。”
“这是在夸奖我吗?”阮霖儿仔细看着自己的画:“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画好了一定送给你。”
搬完书,已经天黑,徐嫂看到周钰鹤来,知道阮霖儿必然是高兴的,因此小菜也多做了几个。
香煎好的了的南瓜饼子撒上写青葱细丝,配上两碗酥奶酪,热乎乎地刚刚从厨房端出来,徐嫂就听见有人敲门,她放好东西赶紧出去一看,门外夜色里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确切说,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只是,她的头发挽起来,看起来,很像是初为人妇的模样。
“请问,这是不是阮小姐的府上?”这年轻女人用一种生硬的中国话,神色迫切上前询问道。
“我是,平津的妻子。”那女人比划着,说道:“我有很要紧的事情,一定要见见阮小姐。”
“平津的妻子?天哪,你是那个日本女人?”徐嫂上下打量她:“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不是你来的地方!有什么事情,你回去叫平津来说!”
徐嫂要关门,阿枫扑通一下子就跪下去了,哭道:“救救平津,他三天前被人抓走了,不知在哪里,请阮小姐救救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徐嫂一听,立刻跑上楼去告诉阮霖儿。
阮霖儿一边让徐嫂请她进门,一边就跟周钰鹤下楼去,徐嫂急匆匆道:“嗨呀,我的小姐,不能让她进来,她是个日本女人呀,那种人又不吉利,身上也不干净。”
“徐嫂,人命关天,让她进来说。”阮霖儿看着徐嫂出大厅去,她也有些焦灼,付平津怎么会忽然出事?
周钰鹤安慰道:“别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阮霖儿站在厅堂,看见门外夜色里一个轻盈袅娜的身影走进来,光洁美丽,实在是个很有光晖的日本女孩子,远远看着,一身素色衣裙,像是中国南方的娇俏姑娘。
“阮小姐?”阿枫见到阮霖儿,眼中泛泪,似乎看到了希望。
“是我。”阮霖儿点头。
“阮小姐,我听平津说起过,您是他的朋友,我已经没有办法,所以才敢来找阮小姐帮忙。”阿枫哭着,已经跪下去。
阮霖儿赶紧拉她起来:“在我这里你不用这样,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平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他们把平津抓走了。”阿枫回忆道,有些凄凉:“我只知道他们有三个人,我追出去,那些人便不许我跟着。”
“平津现在,跟你生活在一起?”阮霖儿轻声问道。
阿枫一听,万分沉重地低着头,再艰难地点点头:“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我不配。”
“你不配,你还祸害平津?”徐嫂在一旁气不过。
“你叫阿枫?”阮霖儿继续道:“阿枫,平津跟什么人结仇了吗?”
阿枫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一开始,还有人找我们的麻烦,后来就没有了。”
“那么你再想想,关于那三个人。”阮霖儿让她坐下说,阿枫看看阮霖儿,又看看周钰鹤,只是胆怯。
阮霖儿拉着她坐下,她才敢坐下了。
阿枫想了想,说道:“我从水岸边一直追着平津,上了斜坡,追到了酒馆门口,那几个人就回头吓我,不准我追着,不然要打平津,还要对付我。”
她又难过说道:“我怕平津挨打,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平津怕我有事,一直叫我别跟着。小酒馆的老板跟几个客人看到了,也不敢出声。”
说到这里,阿枫又叹气落泪:“也许因为我是个南洋女,就算平津被抓走后,我站在酒馆门前哭,也没有人来帮我,或者问一句。有客人喝着酒低声说,那几个人像是龙鲛帮会的,接着,酒馆老板就出来赶我走。”
阿枫说到这里,已经几度哽咽。
“龙鲛帮会?”阮霖儿是隐约听过这个帮会的名称的。
码头是一块顺风顺水的聚宝盆,过往的商贾巨富多不胜数,在新加坡的大大小小的水陆码头,都盘踞着不少帮会。
这些帮会以非法敛财为生,凡在码头这一带做买卖的,哪怕是沿岸摆摊叫卖新鲜鱼虾,或者开高楼大院招揽来客,帮会都要收取数量不等的钱财。
帮会自有帮会的规矩,一般不会露面闹事,但帮会也做些打架杀人、走私贩卖的勾当,至于放火绑人更加是算不得大事。
付平津跟阿枫住在水岸边上,弄不好真的是龙鲛帮会的人下手。
“你好好想想,平津真的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吗?”阮霖儿追问道。
阿枫摇头:“平津跟我在一起,受到一些船工、酒客、货郎的嘲笑,发生过口角,有几次还动了手。可那些人平日都常见,不是帮会的人。”
阮霖儿转向周钰鹤:“你知道龙鲛帮会吗?”
“我知道。”周钰鹤点头:“这个帮会组织比较严,抓人进帮会一般是为了大事,不会为了口角跟打架这些能当街解决的事兴师动众去抓人。”
“你是说,平津不是跟帮会结仇?那么,他会被抓,是因为帮会受了别人的指使?”阮霖儿问道。
“是的。”周钰鹤回答:“能够命令这么大的帮会去绑架一个普通人,这个背后的人不简单。”
阿枫忽然站起来,说道:“那些人问过平津,认不认识阮小姐。”
“这是冲着我来的。”阮霖儿咬咬牙:“我知道是谁干的,要对付我又叫得动帮会的,只有朱时骁。只是,这一次,他是为了什么原因?”
“我陪你去。”周钰鹤道:“牵扯到帮会,这事情很危险,再说上次你出事我不在身边,现在都很内疚。”
“上次的事情起因,你我心知肚明。”阮霖儿摇头:“这次是起因是我,我要亲自去问。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周钰鹤明白,上次她被绑架,是因为他们周家兄弟之间的争斗。而这次,是因为阮霖儿跟金香玉。
阮霖儿回头对阿枫说道:“因为我,你跟平津受了伤害,对不起。请你先回去等消息,我会尽最大能力让平津回去找你的。”
阿枫本来不抱希望,来到这里,已经做好受无视的准备,不想阮霖儿肯帮忙,还如此以礼相待,心里十分感激,千恩万谢的,才终于走了。
周钰鹤拉着阮霖儿:“你听我一次,行不行?”
“我不是逞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阮霖儿知道他担心她,因为他的担心全在他眼神里。
她说道:“我不要你什么事情都替我做尽了,前面是刀山是火海我自己去走。我听过一句话,‘除了我自己,没有可以拯救我,除了我自己,也没人可以毁灭我’。”
周钰鹤万万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震撼肺腑的话语来,他呆呆看着她,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不管你说什么都好,世事无常,我想让你知道,我是真的担心你。”周钰鹤深深叹气。
阮霖儿用千百种柔情蜜意看着他,说道:“前几天,我的继父去过金香玉,平津被抓跟他有关系,我知道是为上次平津扮成劫匪救我的事,把所有事连在一起,我就都明白了。”
“你打算怎么做?”周钰鹤低声问道。
“我要用十分钟的时间,赶紧想个好主意。”阮霖儿说着,真的坐下去,低头沉思。
周钰鹤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一语不发。
徐嫂也不敢说话,只在边上静静坐着。
寂静的大厅只有时钟滴答的声音,像是心脏的跳动,忽然电话铃声想起来,阮霖儿像是希望马上有什么好事情来划破眼前的局面,于是立刻接电话。
余庆依然妩媚的笑意从电话那一头懒洋洋传过来:“恭喜你,阮大明星。”
“余庆姐,你在说什么玩笑话?”阮霖儿好奇问道。
周钰鹤听见是余庆的电话,也有些意外。
“新加坡官方已经决定票选新加坡小姐,你是官方指定的候选人之一。”余庆掩饰不住兴奋:“我们的报社是独家新闻,从头到尾报道盛况。等明早公布消息后,还有很多民众票选的候选人。我提前告诉你,让你早做准备。”
阮霖儿一听,她对新加坡小姐倒是不感兴趣,但很快就快活起来,连忙说道:“谢谢你,余庆姐,这个消息真是个好消息,是场及时雨。”
“真的吗?”余庆半信半疑,依然是懒洋洋的口气:“我一直觉得你是不那么热衷声名的人呢。”
“感谢余庆姐对我另眼相看,改天请你吃饭,说定了。”阮霖儿挂了电话,嘴角还有一丝笑意。
周钰鹤刚要问,她抓着他的手,把余庆的话告诉他:“刚才我还在想着,要救平津,一定要我自己无事。这下子好了,票选新加坡小姐这样的盛事,金香玉不会不参与,朱时骁一定会把平津放了的。”
她又回头对徐嫂说道:“徐嫂,你现在就去,跟阿岩和梅菊说情况太危险,让他们快点离开新加坡,最好现在就走,最迟明天就走。”
阮霖儿说了几遍船老板的名字,徐嫂才记住了。她说:“这是去马来西亚的船,让他们坐晚上的船离开,去到那边找个小工作,千万不要再跟黑势力、帮会沾边。”
徐嫂赶紧出门。
阮霖儿一下子感觉要虚脱。
周钰鹤扶着她坐下,慢慢说道:“现在,我担心的还有其他事情。”
“我知道你还在担心什么。”阮霖儿立刻回答。
“你知道?”周钰鹤觉得很少有人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
阮霖儿点头,说道:“按照道上的规矩,事情做砸了是要被灭口的。周二少爷必然到处在找刘五爷一伙,如果他知道刘五爷在金香玉,那么所有事都会搅在一起,局面会更加对我不利。”
“所以,我还是不能让你自己去涉险。”周钰鹤拍拍她的手:“这事情既然还牵涉到我跟二哥,就不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可是,金香玉到如今还没有动静。”阮霖儿道:“假如事情被揭开,朱时骁一早就找上我的麻烦了。我打算明天一早,等余小姐把票选的消息刊登出来再去金香玉,只要三言两语把平津救出来,别的事我不怕。”
“你那么在意他?”周钰鹤认真道。
阮霖儿瞪大眼睛看着他:“现在不是可以吃醋的时候。”
“我没有吃醋,我是生气。”周钰鹤道:“我在生你的气,你一点不在意自己,也不在意我担心你。”
“我在意你呀。”阮霖儿挽着他的胳膊:“我爱惜自己,也爱惜你。好了,你就相信我这一回,好不好?”
阮霖儿这般娇声甜软,周钰鹤勉强点头:“好吧,但下不为例。”
“那你先回去?”阮霖儿看着他。
“这就撵我走?”周钰鹤不相信。
“等我办完事,回头找你,好不好?”阮霖儿这么一问,周钰鹤就心软了。
“好吧。”周钰鹤说道:“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随你怎么说,我是一定要派人盯着这件事的。”
阮霖儿一下愣了。
周钰鹤补充道:“其实,我一直在盯着这件事,二哥在找刘五,我能不派人盯着金香玉?你以为我真的放心你自己去?”
“这么说,周二少真的没有找到金香玉去?”阮霖儿惊喜道。
“记住,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明早不管你成不成功,这事都是我管了。”周钰鹤道:“一旦你救不出人,你也不能再呆在金香玉了。”
“其实我也想好了,只要救出平津,我马上就会跟金香玉提出解约。”阮霖儿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再让阿岩跟梅菊先离开的原因,至于平津,他在你的码头工作,我也有几分安心。”
“金香玉的手可以伸到码头,但是不敢伸到我的地盘。”周钰鹤说道:“只要你的朋友到时候换个地方,在工地落脚就好。”
“我替平津谢谢你。”阮霖儿微笑。
“怎么谢我?”周钰鹤指着自己的脸:“这里?”
“好。”阮霖儿果真扑过去亲了一口,她心里爱了他十年,亲一下他,是她心里所愿意。
周钰鹤在她唇上落下长吻,抱了她好久才愿意松开,阮霖儿把脸埋在他胸膛,说道:“你心里有事。”
女人的敏感程度,就连最精细的仪器也比不上。
周钰鹤一下想起杜景真的事情,说道:“没有什么,不过是些闲杂事,怎么好跟你比?”
阮霖儿觉得他微微有些异样,但也不深究下去,只说:“我相信你。”
周钰鹤再三眷念,才终于离开。
阮霖儿独自在房子呆了很久,徐嫂没有回来,她觉得自己在面临人生大事,比当初决定去金香玉唱歌还要大的事情。
通常这种时候,人会想要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处理干净。就跟搬家一样,每个死角都要清理到。
阮霖儿先是给余庆打了电话,告诉她近期不要去金香玉,也告诉别的朋友都不要去,免得惹上危险。
余庆一副通透的口气:“你出了绑架那么大的事情,还只顾得上别人?我这才明白小爷为什么肯对你挂心了。”
“我倒是不要紧的。”阮霖儿笑道:“托朋友们的福气。对了,余庆姐说要给方先生做个专访,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余庆笑了:“我这不是照顾你吗?看来,你当真怕对方先生过意不去?”
“谢谢余庆姐了。”阮霖儿微笑:“那么,再见。”
徐嫂去了很久,才终于回来。
“我跟他们说了小姐的话。”她一进门就赶紧说道:“可是他们不愿意马上走,眼看东西都置办好了,他们就要结婚了。他们要等结了婚,再慢慢寻一个远的地方落脚。”
“笨脑袋!怎么就不听我的劝呢?”阮霖儿急得不行,可是也没有办法。
“小姐呀,算了,你算做到位了。”徐嫂叹气。
“要是他们离开金香玉后,过得不比在金香玉好,我当初还不如不带他们离开。”阮霖儿摇头:“可是,看着梅菊受欺负,看着阿岩还有人性,我又不能看着不管。”
“啥也别说了,小姐。”徐嫂送她上楼:“好好睡一觉,还是想想平津的事情要紧呐。”
朱时骁不是傻子,阮霖儿被绑架后,他拷问了刘五爷跟万黛兰几天,确认他们没有关系。
朱时骁很快就让白经理在道上放出风声去,说刘五爷一伙在金香玉。
如果绑架阮霖儿的真的另有其人,一定会找上金香玉的。果然,在抓住付平津的当晚,有两个神秘人物见了朱时骁。
朱时骁见这两人面生,但气场凌厉,问道:“两位在哪条道上常来常往?找我有什么事?”
“听说,刘五爷在朱老板手上,我们受人之托,请朱老板把人交给我们,感激不尽。”神秘人是两个中年男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皆面冷心狠:“这些,是谢礼,小小敬意。”
矮胖子打开随手提着的一个不小的箱子,里面全是码放整齐的金条,这么多金条分量极重,矮胖子轻松自如,看来功夫不浅。
“我从不做糊涂事。”朱时骁不是没有见过金子的人,他叫白经理点燃一根烟,说道:“只要贵方说出名号,大家交个朋友,凡事好说。但如果没有诚意,就算把我金香玉全堆满金山,这人我也不能稀里糊涂放了。”
“我们背后的老板,姓周。”那瘦高个坐在朱时骁对面,带着宽沿帽子,一身黑色衣服,肃杀气场竟然不输给朱时骁。
朱时骁一听,马上想起陈六子招供的时候,用牙齿咬着笔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周字。
“莫非,是周小爷?”这话一出,朱时骁想打自己的脸,周钰鹤绑架阮霖儿,听起来怎么可能?他接着问道:“难道,是跟周府上有关系?”
“这个,朱老板就不必问得那么清楚了”。瘦高个不带情绪地说道:“这新加坡但凡姓周的,朱老板都可以去猜一猜。”
“实话告诉你,我朱时骁没有怕过谁,别说你不明说,就算你主人亲自来了,这人我也不能放。”朱时骁摊牌道。
“因为他刘五爷动了你金香玉的人?”那人冷笑起来,十分难看。
“我早知道绑架阮霖儿的另有其人,我在道上放出消息,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干的。”朱时骁道:“阮霖儿拿此事趁机陷害了我的人,弄得金香玉鸡犬不宁,我留着刘五爷还有用。”
“这么说,朱老板非要见血?”瘦高个冷不丁道。
“我今儿跟你说话,是给你面子。”朱时骁看清楚对方的地方,也就不当回事了:“还没有人敢对我指手画脚,这事情闹大了,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吧?”
瘦高个软和了几分:“好,既然朱老板坚持,我们老板说了,不交出人也可以。刘五爷绑架了阮霖儿总是事实,朱老板若肯杀了刘五爷,谢礼我们照旧奉上,而且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