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霖儿听到石头滚动,当即吓得赶紧穿衣服,咬着嘴巴流泪,躲在洗澡房一直到母亲回来才敢开门出来。
母亲跟他们父子大吵了一场,不久后,母亲就去求阮霖儿的亲姑姑,并且想办法说出刺耳的难听话,把阮霖儿逼去歌舞厅,离开他们父子跟这种不见天日的生活。
林义才一边看一边想起这事,又想起阮霖儿今天的绝情,不禁喝了许多酒,他临走时想上前**一把那小姑娘,被戏台子一位负责拉台子的大汉镇住了,不敢耍流氓,只好不甘心地看着戏班子收场离开。
回到仓库是后半夜了,哪知道有人看准他不在,撬了门锁,趁黑把仓库一半的橡胶都偷走了,再悄悄换了一把相似的锁头。那仓库没有电灯,黑乎乎的一座屋子,林义才一点也不知,倒头就睡到了大白天。
冷不丁被一大桶的井水淋湿了一身,林义才冷得浑身一哆嗦赶紧爬起来,看到东家带着几个打手团团把他围起来了,大有把他生吞活剥的架势。
打手把他拎起来左右开弓打了几巴掌,再当胸打了一拳,林义才立刻要痛晕,东家亲自朝他腹部踢了一脚,他已经完全起不来,瞬间只有出去的气儿。
“狗东西,看大门把我的东西看丢了。”东家走过去把鞋子踩在他腰上:“不赔偿我的损失,今天就把你的脑袋吊在房顶上!”
林义才一听,又怕又惊,老板示意,打手将林义才整个人丢进仓库去,林义才睁大眼睛一看,原本装满了的一排排木架上,如今已经空了一半不止。
“听说,你还跟大明星阮霖儿沾亲带故?”东家把鞋子踩在林义才的脖子上,他瞬间血脉喷张,涨红了脸,不能呼吸。
东家冷笑道:“看到阮大歌星的份上,限你三天内补偿我的损失,不然,就让你家里人给你收尸吧!”
林义才是被工地的几个人抬回家的,牛车水顿时就炸了锅,林开兴一看儿子这样,又心痛又怒其不争:“败家玩意!早知你这样,当初老子断子绝孙也不要你!哪里来那么多钱赔偿给人家?怎么不直接打死你算了!”
众人平常见他们父子是个刺头,又不是良善,都不大肯主动亲近,这会子看到出了这事,毕竟不算小事,于是都有了恻隐之心,上前去劝。
“老哥呀,活命比天大,怎么轻易说让他去死的话呀?”一个婶娘抱着孩子说道。
林开兴一会子打着自己哭,一会子又凶恶起来,恨铁不成钢,骂道:“这畜生自己作死,我能怎么样?就是把我卖了、把房子卖了也没钱!”
“住在这地方的谁有钱?”一个邻居说道:“你去求求阮霖儿嘛,不怪她不愿意认你们,你家义才当初干的也不是人事,偷看自己妹妹洗澡,是人吗?”
“对呀,你当初还护犊子,不就更加显得不像话?”一个婆子叹气道:“那事儿在这一带全传开了,阮霖儿不离开也得离开,不然她在这一带有什么脸,难不成还能继续跟你们生活?”
“去去去,那事老黄历了,老翻出来说有意思?”林开兴不领情:“她是唱歌的,唱歌的本就是戏子,戏子本来就是没感情,爱自轻自贱,是她自己走的,我没有逼她!”
众人都看不下去了,甩了一句话就都走人:“你看着办吧,不去求求你的闺女,你儿子怕是难过得了这关!”
林开兴咬着牙,快要把头皮抓破了,又死命打了儿子几下,打得儿子嗷嗷直叫,林开兴骂着:“要不是看老林家只有你这么个独苗,我就全当你死了!”
林开兴只会窝里横,到了金香玉门口便跟个缩手缩脚的老乌龟一般,上前贼头贼脑张望,被大门的保镖一下子逮住了,几个马仔赶紧围过来。
林开兴刚要开口求饶,有一个马仔之前见过他,说道:“哟呵!这不是阮小姐的父亲吗?”一个马仔认得林开兴,之前林开心父子来金香玉门口找过几次阮霖儿。
但因为阮霖儿对这个继父如同对待陌生人一般,所以马仔们对他们父子也不尊重,所有人都笑嘻嘻地凑上去:“怎么?又来找阮小姐了?”
“是,是,我找她有天大的急事。”林开兴不得不在这些毛头小子前先服了软:“劳几位去说一声,我在这里等她。”
“我说,你就别来找不自在了,阮小姐哪一回肯见你?”其中一个保镖肥头大耳,说道:“快走快走。”
“我真的有事,人命关天的事,你们让我进去找她。”林开兴说着就要往里闯进去,被两个大汉拦住了。
“老头,看在阮小姐份上我们才理你,不然打一顿把你赶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头儿说:“金香玉是你说进就进的?阮小姐是你想见就见的?再说,阮小姐这会不在金香玉。”
“那她什么时候来?”林开兴一把老骨头还很有硬气。
“那是阮小姐的事,她几时来的我们管不着,也不知道。”那几个人说:“她不待见你,你还来?”
“一天是我闺女,就一辈子是我闺女,她敢不认我,天打雷劈!”林开兴一副死鱼样子,天不怕地不怕:“我就在这等,她不认我,闹开来,看她没脸还是我没脸!”
“你姓林,她姓阮,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还闺女?”有一个马仔是知道阮霖儿跟她继父的来历的,软绵绵地嬉笑:“你可没福,有这么个闺女。她要是没钱,你肯来?”
“去去去,关你们什么事?”林开兴不耐烦了,挥手道:“你们别得意,我好歹好跟她沾亲带故的,坏了我的事,出了人命,不信她姓阮的那么狠心,你们也担待不起!”
先前那个黑衣人玩着打火机,问道:“什么人命关天?青天白日的,你把话说明白点。”
“我儿子要死了!”林开兴说着就猛的原地跳脚干巴巴哭起来,也挤不出什么眼泪:“我儿子给人家看仓库,把货物看丢了,不赔钱,人家就要我儿子的命!”
一帮人仔细听着,一起捧腹笑出来:“这不还是来要钱吗?”
“你们,没人性!”林开兴气急了,破口大骂:“龟儿子!敢在你老子跟前抖威风!”
“老东西!你敢在这撒野骂人!”几个人拎着林开兴就要打。
那个黑衣服的头儿说:“算了,这老骨头不禁打,打死了惹得一身晦气,你去给白经理说一声。”他叫旁边一个年轻点的跑进去了。
林开兴被他们一下子狠狠推倒在地上。
“等着吧,算你运气,老东西!”一个高大个冲他扬了扬拳头。
过了十几分钟,那年轻人急急忙忙跑出来了,说道:“白经理给阮小姐打电话了。”
林开兴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赶紧上前:“怎么样?”
“白经理说,阮小姐说了,钱,她是不会给的,让你们自己想办法。”那人顿了顿,说道:“阮小姐还说了,她知道你儿子的品性,帮了他这一次,他还会有下一次。”
林开兴一听,几乎要眼前发黑,一下抱着头蹲下去,当街嚎啕大哭起来,保镖们不胜其烦,上去赶他。
林开兴见儿子没救,索性豁出去了,一把起身叉着腰,退了两步,冲着金香玉的大门口就开始骂阮霖儿,骂得越激烈大声越好,他就是想让别人都来看热闹。
不一会,金香玉门前不少人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姓阮的,你个臭婊子!”林开兴骂着的时候一跳,活像青蛙,他叫喊道:“你不管我们爷俩的死活,倒有闲钱给别人!我什么不知?你攀上了周小爷,飞上高枝了你!我当初哪怕给你们母女一碗隔夜饭,你现在也要用真金白金来谢我,知道不?”
骂到了兴头上,也就不管不顾了,看到人群兴致勃勃看着、议论着,林开兴脸上很有一种容光,他不觉得是丑事。
当下把阮霖儿母女当初如何在工厂苟且过活、怎么哀求嫁给林家、阮霖儿出名后怎么忘恩负义全编排一通,把阮霖儿捐钱给牛车水的老乡们说成一种见不得光的阴谋。
林开兴索性说道:“你夜夜欢歌,你当了婊子还要装清高!人家朱老板请你去陪酒你还装模作样,叫付平津演了套抢劫的戏码让你脱身,你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的钱不干不净?你用得着在老乡们眼里装好人?”
当中两个保镖正是那晚上亲历阮霖儿被劫匪撞倒的,有一个正是帮阮霖儿去对面买茶花的,听到林开兴的话,脸色都变了一下,跟头儿说了,当即将林开兴抓起来,扭送到白经理跟前。
白经理围着林开兴脸色阴沉地走了几圈,林开兴心头打鼓,膝盖都不自觉弯了,但还是拧巴着不肯低头。
“你好大的胆子,敢在金香玉闹事。”白经理道:“你刚才在外面闹的那些话,让阮小姐的脸面跟金香玉的名声往哪里搁?打断他两条腿!”
几个人立刻把他拖着,林开兴本来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看到来真的当即下跪求饶:“我再也不敢了,各位爷,行行好。”
白经理也只是想要吓一吓他,于是说道:“饶了你?当然容易,不过我问你件事,你要实话实说。”
“一定,一定。”林开兴还跪着,不敢起身,使劲吞咽了口水。
“你说,那晚上是有人扮成劫匪演戏,让阮霖儿脱身?”白经理面无表情,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你可要想清楚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林开兴闻言不住磕头,举着手道:“要是假话,我挨天打雷劈!老乡们好些个都知道,私下都说。只是不敢外传,怕金香玉这边知道了,惹上麻烦。”
“那你现在说出来,不怕惹麻烦了?”白经理冷冷地反问,一脸轻蔑。
“我,我是气糊涂了,谁让阮霖儿那么绝情。”林开兴耸拉着脑袋:“要不到钱,我干脆就让她也不好过。”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大义灭亲的人。”白经理继续问道:“你说的付平津,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个毛小子,听说下南洋前刚考上大学。”林开行讥讽地笑:“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跟我儿子一样做劳工?他现在就更加不中用了,居然跟个南洋姐搞在一起,钱也没了,人也颓废了。别人都说我儿子扶不上墙,说我儿子好色,他付平津还不照样不是个东西?”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废话,白经理听得厌烦了,赶紧打发他走:“今天我问你话的事你不准跟别人说,再有,金香玉要是声明受损、客源减少,我会要你的命!”
马仔把林开兴硬硬拉走,林开兴还不甘心,回头卑躬屈膝道:“大爷,我来都来了,不如你赏我儿子的救命钱,以后我都听你的,阮霖儿的事我全告诉你。”
“哼!”白经理冷笑:“你倒会算计!告诉你,今儿你在门口闹了这一通,金香玉若有个损失,别说是你,连你儿子的命一块要,你还惦记着钱?回家烧高香去吧!”
林开兴不死心,被保镖拖到门口了,还伸出一只手扒拉着门框,拉扯着嗓门叫道:“好歹让我再来找阮霖儿,我要见她一面,不然我儿子可就真的死了!”
白经理闻言,走出去几步,大声道:“你愿意等就在门口外等她,可别再发疯闹事!再有,以后我有事问你,你要随叫随到,今天放了你已经算便宜,懂了吗?”
林开兴一脸皱巴巴的苦相,钱没有要到,怪自己一时冲动闯祸,他只好自认倒霉,答应着。
保镖们将林开兴推出门口,仍然取笑他:“你还敢说阮小姐是你闺女?这下褶子了吧?哪有当爹的不知道闺女几点上班的?”
“走吧走吧,走走走。”几个大汉挥手赶他。
林开兴走出没多远,结结实实哭出来,一边哭一边骂:“这些龟儿子,等我儿子将来风光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一想到自己儿子,林开兴又是心痛加气急,怕儿子小命没了,又恨不得自己亲手打死儿子,他愤愤道:“死尸!只会给我找罪受!盼你给我给我光宗耀祖,我怕是没那个命!干脆,爷俩一块把头扎进沙堆里闷死算了!”
于是,回头一一给以前得罪过的老乡们赔罪,求爷爷告奶奶的,总算借到不多的一点钱,先给儿子还上,剩下的则爷俩跪着在工地按了手印,除了从工资扣,还要尽快在三个月内还清。
那些微薄工资,就算不吃不喝再乘以三倍,也压根不够还的。爷俩愁得几个晚上没睡,林义才身上的伤没钱拿药,痛得直叫唤。
林开兴一脚把儿子踹下床去:“叫!狗东西!看看你做的好事!这下不但要还工地的钱,还要还老乡的钱,吃饭都是问题,夹心饼子两面煎!你还有脸叫?我把你花花肠子踢出来!”
林义才平常不肯听父亲的话,也说不上孝顺,但出了这回事,能帮他的就只有自己爷们了,当下拿出做儿子的样子,低声下气认个错,好听话说尽。
林开兴也没真的狠心,当即说道:“我能帮你求来这三个月期限,已经是祖上积德,让你小命活着。你自己想办法活命,我再没路子了,你死了,我也不怕没人养老,我路边捡菜叶也能活!”
林义才一听,当即点头:“我去想办法,我去想。阮霖儿不借钱,我就去找付平津,他有钱养一个日本女人,难道就好意思看着我这个做老乡的去死?”
“他跟阮霖儿是一气的,能帮你?”林开兴不屑道:“不过也说不准,搞不好是那个女人从别的男人身上掏钱来养活他呢?付平津这小子,现在可滋润着呢!”
付平津自从跟南洋姐阿枫相好之后,不想面对老乡们的议论跟眼光,干脆搬到了阿枫的小破屋跟她长住。白天上工,傍晚下工就打酒买菜跟阿枫下厨,晚上跟她到码头跟河畔边上吹着晚风走走。
先前跟阿枫有过接触的男人开始还上前调戏,被付平津打了之后,渐渐不大有男人靠近阿枫,以往的主顾贪慕阿枫年轻漂亮,但阿枫跟了付平津,他们不甘心也只好找别的女人消遣快活。
这天晚上,付平津跟阿枫正走到波光粼粼的水岸边,那些船只的数盏灯火倒影河面,形成金光点点的波浪。
阿枫说道:“你为了我,没有了朋友和那些关心你的人,后悔吗?”
“我不后悔。”付平津道:“我决定做了,就不后悔。”
“那么,我永远跟你留在这里。”阿枫眼中满是河灯的光芒。
“永远留在这里?”付平津不明白地看着她:“你要永远留在这个地方?你忘记这个地方给你的伤痛了?”
“我爱你,所以只想跟你留在这里。”阿枫捂着自己的心口:“我不能回到日本,我的身体是肮脏的,会被所有人唾弃、会让父母蒙羞。我也不能跟你去中国,我是日本人,我心里有罪孽感,即使我什么也没有做过。”
“阿枫,我们现在不要说这些!”付平津抱着她:“回到故乡,对你或者对我来说都是很遥遥无期的事情。我们只想眼前,安宁地生活,好吗?”
“好。”阿枫心里感动:“我的心跟生命都系在你身上,你对我好,我就可以为你付出生命。”
付平津在她被晚风吹得冰冷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后面有几条黑影移过来,付平津感觉不对劲,一回身的功夫,顺手把阿枫拦在自己身后,冷静问道:“你们是谁?”
“你是付平津?认不认识阮大歌星?”三条黑影是三个壮汉,中间的一个比较彪悍,脖子上粗粗的银链子在夜色里微微泛着光。
“你们找错人了。”付平津觉得有阿枫在,不便多生事端,只好一口否认。
“哈!缩头乌龟。”那大汉冷笑着,让人起了鸡皮疙瘩,他说:“敢在这里玩女人,不敢承认自己叫什么?你以为大爷我闲着没事,随随便便找上你?”
“你们要做什么?我不认识你。”付平津说着,带着阿枫要走,却被围住了。
“你小子好好听话,跟我走一趟,咱们老板有几句话要问你,问完就放人。”彪悍的人道:“不然,我不但要为难你,还要为难为难这个小娘们,嗯?”
他说着就伸出大手往阿枫身上**,阿枫吓得像小鸡一样躲,一边哭叫,付平津忍无可忍,一出手,不到两下就被死死压制住了,他抬起头:“放开她!我跟你们走!”
“这不就对了?听说你小子还是个大学生。”大汉果然不再碰阿枫,对他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走吧。”
“平津,平津。”阿枫看到他被人带走,一路追上去,还摔了跤,她爬起来,那几个大汉就回头叫她滚。
付平津被人反抓着双手,扭头对她说道:“阿枫,别怕,我很快就回来,你回去等我,听话。”
这一去就是三天,阿枫三天没有睡觉,眼睛红肿,憔悴不堪,死死看着门外不肯闭眼睛,她也不认识什么人,想求人帮助,只有去码头找一些船老大或者商贩问问。
可别人不是想趁机占她便宜,就是看不起她,总之,阿枫几乎崩溃了。有几个南洋姐是知道她跟付平津的,都说:“他认识什么人吗?你去找找他认识的朋友。你的男人是个好人,他的朋友想来也不会看轻我们这样的人。”
阿枫回家想了想,就打定主意要去找阮霖儿了。
她换了一身朴素的裙子,自从跟付平津在一起,她再不穿艳丽的衣服。把头发梳得光滑,脸上上了一点粉,掩饰了红肿的眼眶跟黑眼圈。
她实在是年轻的很,身姿轻盈,鲜活动人,虽然受了摧残,但一眼看去还是未曾经过人间风霜的静好的女孩子。
林义才去码头问了阿枫的住处,得知付平津被抓走,阿枫也不在家,感觉事情大了,于是回家跟林开兴说。
林开兴心里害怕,觉得跟自己说出付平津扮演劫匪救了阮霖儿有关系,可是在儿子面前他不明说。只说道:“管他呢!我就知道他跟南洋姐混在一起没有好事,说不准是别的男人争风吃醋,暗地将他抓走了!”
“会不会闹出人命?”林义才抹了抹一头汗。
“人命?现在哪天没有人命?就说你,那天不是给人打得半死不活抬回来?”林开兴拿一双没有感情的死鱼眼瞪着儿子:“再说,闹出人命怎么样?你我管得着?付平津就是死了,那也是他命里活该!”
“真他妈的晦气!原以为能弄到一点钱的。”林义才不满道:“看来,还是要在阮霖儿身上想办法。”
付平津被抓走当晚,就被结结实实打了三顿。
白经理说:“你好小子!敢跟金香玉作对!”
“你们逼良为娼!”付平津的牙齿被打掉两颗,嘴上、脸上、身上全是血,他眼睛青紫淤肿,还浑身打摆子咬着牙说道:“你家里,难道没有女人?”
“我叫你再死鸭子嘴硬!”白经理一听,抓过马仔手中的皮鞭狠狠抽了付平津几下,“我家里的女人早就死绝了!别说没有,就算是有,只要朱老板看得上,我能半夜把我老婆给送到他**!在新加坡,谁给你饭吃才最重要,女人算什么?你个混小子!”
“你们是畜生,我们是人。”付平津看着白经理笑得狰狞的嘴脸,眼神是蔑视的,带着不屈的蔑视:“我付平津是个男人,我要是能看着你们把阮霖儿玩弄了,咱就不配做人!”
他这种蔑视的眼神让白经理心底发虚跟愤怒,他把皮鞭攥着,抬脚踢了付平津,付平津闷哼一下,直接倒在冰冷腐烂的稻草地上,动弹不得。
“看着他!”白经理吩咐手下道,又对付平津阴森笑着:“告诉你,你的小命还有点用,留着你,阮霖儿说不定会乖乖听话。攀上阮霖儿你就上了天?呸!一帮子低贱、无知的中国猪,来新加坡淘金还想撒野?”
付平津恨不过,想要挣扎起来,被一个打手又狠狠在腰间踢了一下,这下子一动也不能再动了,只剩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怕阮霖儿会因为他而受威胁,他也担心阿枫,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还不知道。
朱时骁一知道这事情,果然气得脸色发青,眼中尽是杀气:“这臭娘们,果然当初是在玩我!哼,老子一辈子玩膺,自己让膺啄了眼睛都不知道。”
“老板,马上把阮霖儿处理掉?”白经理上前道:“我看阮霖儿心不在焉,怕是也不想在金香玉待下去了。这臭娘们花样百出,还构陷了万黛兰耍了咱们,她背后还有个周钰鹤,不得不提前拿主意呀。”
“先不要惊动她,让她继续唱着。”朱时骁说道:“时候还没到,我在等一条大鱼,等时候到了,一个都跑不了。”
再说新加坡四大金龙之一的杜家,自从上一回跟周家见过面,杜家跟周家对于杜景真跟周谦礼的婚事都相当满意。
周泓光一直在叫人选日子,想要挑一个合适的良辰吉日上杜家下聘,无奈一直没有最称心如意的。
杜景真对周谦礼一点回忆也没有,脑子里全是关于周钰鹤的印象。周钰鹤穿着一身白衣把周老爷背上楼去那一刻,她看到他气度不凡、眼眉镌刻,心里已经生出爱慕之意。
这位杜景真小姐虽然是传统大家闺秀,但读书比男人还多,外表柔顺,心底却有自我跟追求。
关于周钰鹤如何设计陷害父兄的传闻她也听过,但那天分明看到他跟周老爷父慈子孝,若传闻是真的,周老爷还会对周钰鹤如此亲密?
杜景真一眼就认定周钰鹤是自己梦中向往的佳偶,因此三番两次在父母跟前推脱婚事。小妹那天同去,知道杜景真的心思,便说:“姐姐,你想见那个周小爷一面?”
“我喜欢他。”杜景真也不避讳,直言道:“为什么我偏生在这般家庭,规矩太多。现在早不是旧社会,我想要自由追求自己的爱情。”
“妈妈听到你这些话会晕掉的,什么喜欢呀爱情的。”小妹做了夸张可爱的表情,说道:“再说,你不生在这般家庭,怎么有机会遇得上周小爷?”
“瞧你,说一下喜欢呀爱情呀,有什么大不了?”杜景真笑道:“我留学的时候,外国人都是大方表达感情的,那些光着身子的古代雕塑你还没见过呢?回到这里我就觉得传统的规矩是一种束缚,你知道吗?”
“总之,你刚才的话还是少说为好。”小妹学着大人的老成模样,叹气道:“要是传了出去,可不好。”
“传出去,别人就会说我不正经,说我不要脸跟轻浮?”杜景真不在意:“那倒好了,我正好就退了婚事。”
“兴许人家周小爷有了喜欢的人了呢?”小妹故作思考:“你又不了解人家,就说喜欢?你既然喜欢他,周家二少爷也是不能嫁的,嫁过去,天天看到周小爷,你心里不痛得慌?”
“好啊。”杜景真去挠她:“我说一句喜欢他,你就说我不得了,你说出这些话来,可见比我还坏得很呢。”
两姐妹打闹在一块,小妹忽然说道:“姐,我偷听到父亲和母亲说话,说周家二少爷跟小爷暗地里正斗得天翻地覆呢。”
杜景真吓一跳,问道:“既然这样,把我嫁过去,安的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