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端来一盆温水,左云打湿帕子,一点一点擦拭掉元洲小臂上的结痂血迹。

“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烟儿会心疼的。”左云皱着眉,微微叹气。

“她是该长大了。”元洲眼眸一弯,唇角牵起,尽收万千温柔。

左元不经意间抬眸,撞进他饱含深情的视线中,竟在那片刻手足无措地慌了神,手中的包扎动作也顿住了。

“否则做哥哥的我没时间追求所爱了。”元洲说这话时云淡风轻。

就像一股微风轻轻地吹进左云的耳朵里,让人听了脸红心跳。

更要命的是,元洲的声音无比柔和,刮在耳边痒痒的,在蝉鸣乍响,草木葱绿的早夏,让人心动不已。

“你——”左云感受到脸颊的两坨绯红热乎乎的,迅速低下头。

清洗完血渍,左云在结痂处用烧酒浇了一层,再用白色布巾一层层包住伤口。

元府长廊的另一头,萧遮年那双锐目从始至终都在观察着他们,不放过她脸上变化的一分一毫。

阳光刺眼,直射半刻就能要人沁出一层汗来,可男人在灼灼烈日下,直挺挺地站在那,一动不动,丹凤眼中的眸子漆黑如临深渊,努力在克制住翻涌而上的情绪。

“云妹妹——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元洲瞧见她如此神色,便进一步抓住机会。

“元洲你……我,我不知道。”左云包扎好伤口后,连连退下好几步。

“风有约花不误,岁岁如此,永不相负。”元洲站起身,修长的身影全部覆盖住左云娇弱的体形。

左云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神,里面写着一往情深。

“我……我……”

左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愿觅一良人相伴终生,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吗。

她之前也试想过与元洲的可能。

可事到临头,话到嘴边,她却突然紧张起来。

这一切,太顺利了,与元洲的感情怎么就突然水到渠成了?

她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无事,我知道云妹妹定然很难立刻回答,我愿意等你,等你想好了答案再告诉我不迟。”元洲的左手摸了摸刚包扎好的伤口,“只是莫要让我等太久才是。”

左云回到元府正院,脑袋浑浑噩噩。

“公子,府外有个名唤左瑶的小姐愣是要进来。”仆人神色匆匆,似乎遇到为难的事。

公子前脚才说不再进客人,后脚来了个难办的。

左云瞧着仆人的脸色,猜出府外的左瑶定是撒泼了一番。

元洲:“让她进来。”

萧月之脸色僵了僵,迅速看了眼秦朗的表情,没说话。

左瑶今日是特地打扮过的,纤眉朱唇,眼尾上挑,乌黑的发鬓上簪了两朵艳丽的海棠花,衬得原本她那平平无奇的脸有了光彩。

她的目的很简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便是秦朗。

但此次秦朗并不似从前那般配合她,左瑶想与他搭话,他总是若有若无地刻意躲避。

就连萧月之都感受到了尴尬。

“老爷回来了!”府门口的一声通报救了府内的几人。

众人纷纷起身,左云不紧不慢地行了个礼。

其余人身份稍微尊贵的,可以免去行礼,例如萧家和秦朗,他们是功勋伯爵之后,普通官员见到他们还得向他们行礼才是。

但在一众人中,最为显眼的是,没有行礼的左瑶。

她直着腰,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元修愣了愣,一一与众人打过招呼后,示意下人上饭菜。

万念也来了,拿着元修伯伯给的帖子。

她来的话,大伙都不意外,从小她黏着萧月之,顺带着和烟儿有关系,见怪不怪了。

但——万夫人和万昌也来了。

元洲眯了眯眼,神情不自然。

“月之!左云!”万念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满脸笑容,阳光耀眼,照得她的脸灿烂异常。

左云打心眼是高兴的。

也许是从毓秀阁凌雪挑衅开始,万念与她的关系就开始慢慢变好。

她似乎一点都不计较毓秀阁输给她,反而在街上见到面,偶尔还会嘘寒问暖。

一开始左云还会怀疑是不是假意讨好,但万念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若是不开心,她早就甩脸色。

加上萧月之在旁边劝她,一直细细说着万念小时候干过的糗事,天真无邪,甚是可爱。

左云渐渐也就放下了防备。

“烟儿生辰一过,很快就到了百花宴了,今年的宴会可是在我万家举行,到时候我给你们发帖子,你们可都要来,谁不来的,我同谁的情谊一刀两断!”万念嘟着嘴道。

“好。”左云拉了拉对方的手,柔柔笑道。

她注意到万念始终没有看左瑶一眼,就算说发帖子的时候,也没有带上左瑶。

左瑶就这样被三人晾在一边,往哪靠都不是。

“朗哥哥——”左瑶扁了扁嘴,委屈道。

谁料对方搂着元洲的肩膀进了内厅。

“快快将你家的好酒都给我拿出来,本世子今日不醉不归!”

“你不怕秦伯伯揍你?”元洲稀奇道。

秦朗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他爹,当然他爹也怕他。

秦朗哼了一声,“近日我爹人老了,没有精力再管我了,我偷鸡摸狗的时候,以先到没有人会来抓我,我还一时间有点不习惯!”

“你真是受虐!”元洲摇摇头,“既然觉得无趣,怡红院醉仙楼以后就少去,多在锦衣卫那干活,多好。”

“你真以为萧遮年手下那么好当?”秦朗扁着嘴,说这话时心虚地往后看了两眼。

再后面的话,秦朗拉着元洲悄悄摸摸走远了,再也听不见。

万昌的脑子什么水平,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毕竟万家趾高气扬这么久,竟生出个废物儿子,就连路过的狗都是要过来吠两声表示嘲笑的。

万昌一进来,所有人的心里就紧绷着一根弦。

倒不是怕他找碴,而是万一对方耍无赖发疯,如何应对,是个大问题。

若真是计较,反倒输人一截,说与一个废物斤斤计较。若是不计较,万昌从小被宠惯了,真想拿到什么非得撒泼打滚的。

甚是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