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玦眸色深得像会吸人一样,声音也带着几分性感低沉,说出的话却很正经:“汤素曦闭口不言,按章程该下诏狱,我知你不忍心,便来问你有办法没有?”
提起这件事,灵玺也正色起来,敛目道:“带我过去瞧瞧。”
她的确不忍心。
汤素曦的绣技非常难得,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再加上好不容易才将她从徐有才手里救出来,灵玺怎愿意看她再度受刑?
到了镇抚司,灵玺直奔安置汤素曦的厢房看望,却见那屋子门都碎了半边,两个锦衣卫正满头大汗地修着。
她惊讶,“怎么回事?”
傅玦眼神暗了暗,“到底是走了风声,昨晚有人来灭口。”
锦衣卫是整个大铮纪律最严明的组织,傅玦昨晚转移汤素曦时,又极尽小心谨慎,怎会走漏风声?
除非,锦衣卫中有对方的内应。
灵玺知道,她都能一下子想明白的事情,傅玦不可能心中没数,只怕他刚刚脸色不好,就是因为这事。
她勉强勾住傅大人的肩膀,老大哥似的说:“幸好素曦没事,放心,我定然让她张嘴。”
说着,她就往偏房走去,留傅玦一人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
虽然昨夜锦衣卫察觉到杀手的动静就及时将汤素曦转移到了偏房,但她还是吓到了,醒来后一直咳个不停。
灵玺推门进去,就看到她倚在床头,脸白得像一张纸,也瘦得像一张纸。
看到她进来,汤素曦眼神闪了闪,而后表情再无波动,冷漠得像是个没有生气的漂亮娃娃。
“你咳得这么厉害,妙仁医馆的老先生可来看过了?”灵玺笑眯眯地问,像在问候多年的闺中密友。
汤素曦淡淡点头,“受风,喝几天药就好了。”
“总是提心吊胆的,不生病才怪。”灵玺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不给她反驳的机会,转移话题道,“我新绣了帕子,你来帮我瞧瞧好看不好看?”
她从荷包里拿出新帕子,汤素曦接过去,清澈的眼中流露出惊艳,“这是什么花?我以前从未见过,真美。”
“此花名为栀子,清丽脱俗可爱极了,最迷人是它的香气,芬芳素雅,一闻就叫人心情畅快,我绣在帕子上的,远不及它本身万分之一漂亮。”灵玺兴致勃勃,“说起栀子花,当属豫州最美,那里可是栀子之乡,豫州你知道吗?”
她兴致越高昂汤素曦的神色就越暗淡,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
灵玺点到即止,将帕子递给她,“这帕子就先放你这吧,赶明儿你去豫州了再帮我好好瞧瞧,我绣得到底像不像。”
接过帕子,汤素曦呆呆地盯着上面的栀子花看,好半天,才缓缓点了点头。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说罢,灵玺轻巧地转身离开,从头到尾都好像只是来闲聊的一样。
偏偏在她离开不久后,就有人来找傅玦,“大人,汤素曦说有话要告诉您。”
傅玦看向灵玺,只见她眉头一挑,神气得像只凯旋归来的小猫。
他眼中闪过笑意,顺手捏了捏灵玺头上的小啾啾,才向戒律房走去。
正待灵玺盯着傅大人的背影,考虑一会摸哪里作为自己的奖励时,小九凑过来,揶揄问道:“小玺姑娘,你和大人……好事将近了吧?”
“有这么明显?”灵玺挑眉。
“还不够明显啊,我们又不瞎!”小九翻了个白眼,“傅大人看你的眼神,诶呦腻歪的呦……啧啧……”
他还不怕死地学了两下,可把灵玺给恶心得够呛。
两人嘻嘻哈哈说了两句,傅玦就出来了,小九惊讶道:“大人不会什么都没问出来吧,怎么这么快?”
灵玺也有些疑虑,难不成真的没问出什么?
这样想着,她脑袋不由耷拉下来,悄悄噘嘴,完了,摸摸抱抱没有了。
可走近了看,傅玦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他眉毛紧皱,眸色沉沉如泥淖,薄唇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吓得小九腿都软了。
这种时候,也就灵玺还敢跟他说话:“汤素曦说了什么?”
看到她,傅玦表情下意识地松弛些许,但仍是绷着一张脸,“一个地点,福东街天久巷尤记簪花铺。”
“天久巷……怎么这么熟悉?”福东街离灵玺家很近,天久巷她确定自己没去过,但总觉得有些印象。
小九也挠着头问:“穿过天久巷是不是柳东街啊……就那个,勾栏一条街?”
猛然间,脑中一道蓝色身影闪过,灵玺愣怔,讷讷地看向傅玦,“那天遇见陆听澜,他是不是就从天久巷出来的?”
傅玦垂眸,算作默认。
而灵玺也终于想起来,之前被她忽略的事情,“指挥使大人也姓陆,他和你……”
“陆指挥使就是我师父,也是陆听澜的父亲。”傅玦声音低涩,每一个字里似乎都在压抑着情绪。
世人皆知镇抚司傅同知没有任何背景,却不知道锦衣卫的头头陆臻就是他师父,傅玦能走到今天,虽说不曾借力于这层关系,但也不能抹杀陆臻从小培养他的功劳。
而陆听澜不仅是陆臻的儿子,也傅玦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
汤素曦刚到镇抚司就遭到袭击,说明对方在锦衣卫中有一定地位,没能得手,说明在对方根基不深。
这两点,陆听澜都符合,偏偏他又曾出现在汤素曦给出的线索地点,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灵玺不忍看爱人这副模样,安慰道:“或许是巧合也说不定,你不是说陆听澜最爱逛花街柳巷吗?”
傅玦摇头,眸色认真,“那日,他身上没有酒味,也没有胭脂味。”
听他这么一说,灵玺也突然想起来,那天陆听澜特意凑近了让她比较,确实没什么特殊的味道。
她不由默然,从风月场合出来,即便滴酒不沾,多少也会染上脂粉香,像陆听澜那么清爽却是不可能的。
“要抓吗?”她艰难开口,喉咙异常干涩。
“抓。”傅玦并未犹豫,他向来很少犹豫,只是声音带着些哑,“我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