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水井不多，能日常生活使用的除了陈家这口，也只有月牙山上的山泉水了。

月牙山是村里海拔最高的山峰，村民们打水十分不便。

加上山洪肆意泛滥，山路也变得更加难走，泉水也不再和从前那样清澈干净。

除了用来浇地，已经没了其他用途，满足不了大家的日常需要。

所以围观的村民在得知是陈申氏咄咄逼人时，也不为方瑞和开口，待在原地拿视线在二人间打转，小声地议论开了。

陈申氏见状，声音就更大了，加上四肢上下摆动，屁股下的沙地都被摩挲出一个人印儿来。

“娘！”这时陈小月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满脸担忧地看着她，检查过陈申氏没受伤后，抬头怒视方瑞和，“你为什么要推我娘？”

方瑞和更是莫名其妙，摊着双手：“我从来到现在，连她的手都没碰过，是她自己耍赖坐在地上，和我有什么关系？”

身旁的村民低声附和，陈小月这才明白自己会错了意，连忙向她道歉：“我……我不知道情况。”

“和你没关系，你道什么歉？”

“好了娘。”陈小月将陈申氏扶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接着扬起笑容，带着热切迎上了方瑞和。

“昨天的事是个误会，害你被婆婆教训，虽然时间到了，你还是可以打水，就当我对你赔罪了。”

陈小月满脸真挚，话也说得好听，执握着方瑞和的手，不知道的人以为她们俩是好姐妹呢。

可方瑞和感觉不对，昨天她找来救自己的人很多，等到最后的人却寥寥无几。

相当于陈小月说自己偷皂角的事人人皆知，而自己洗清嫌疑的过程和结果却没多少人知晓，她这番话是在挑动村民们的情绪。

作为辛勤工作的老实人，最看不起这些小偷小摸的行为。陈小月看似在帮自己解围，实则又把这事拿出来说了一通。

就是为了让村民对她产生同理心，转而对方瑞和降低好感，将他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一起指责这个小偷。

陈申氏见女儿为自己这么“低声下气”，一改咄咄逼人的讨嫌模样，眉眼一垮，搂着陈小月垂头痛哭，抽噎着不愿意让女儿受委屈，让方瑞和想打多少水就打多少。

“世上哪有不为孩子考虑的母亲，我承认刚刚是在针对齐家媳妇，可要不是她偷我们小月的皂角，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只要以后不再拿我们家的东西，这水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都听你的。”

这口井是陈家的私有物，陈申氏又是个自私的主，无论怎么央求她，她都不愿意将水井分享出来给村民们用。

要不是村长制定了水费规则，每家每户按一年一贯钱上交给陈家，就算说破了嘴皮子，陈申氏都不会放话。

也因为这样，大家对她的印象很不好。

但看她痛哭流涕的模样，外加陈小月在村里很讨人喜欢，村民的话锋马上转变了，还有人站出来让方瑞和向她们道歉，毕竟是她偷东西在先。

方瑞和一个眼刀过去，一向没见过大世面的村民哪能抵挡得住，往后趔趄了一下，差点没摔在地上。

女人上前两步，在陈申氏两人的附近转了一圈，接着把目光放在周围的村民上，蓦然笑了。

“陈申氏插队你们看不到，为难一个寡妇看不到，仗着水井是自己家的而耀武扬威还是看不到，却因为几条鼻涕几句诬告，就把骂名安在我身上，是看我们齐家好欺负是么？”

一向老实本分的人发了脾气，周围没一个人敢吭声，连强势的陈申氏也被吓到了，鸟屎大的眼泪还挂在眼角。

方瑞和挺了挺胸脯，无畏地抬起头：“我再强调一遍，我没有偷拿陈小月的皂角，如果再有人因为这事而说我的不是，别怪我翻脸无情。”

“还有你。”她盯上了陈小月，后者吓得往后缩了两步，“刚刚大家被插队你不出来主持公道，现在你娘自己个儿坐在地上了反而出来做好人，怎么就这么刚好，怕不是早有预谋吧？”

陈小月到底还小，眼底藏不住事，四处乱转的眼珠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申氏也只会嘴上功夫，现在被人抓住了话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可还有人为她们打抱不平：“差不多得了，别做得太过了。”

“我过分？”方瑞和简直要被气笑了，指着那对母女的鼻子，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们留，“陈申氏插队在先，陈小月诬告在后，就算是村长来了我也是有理的。”

虽然知道事情真相的村民很少，但也不代表一个都没有。

在方瑞和为自己的声誉据理力争时，知晓来龙去脉的村民已经把当天发生的事完完全全告诉了大家。

一传十十传百，顿时人群里议论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不过这次不是议论方瑞和，而是把话头转向了陈申氏母女。

陈申氏不怕流言蜚语，但对方瑞和口中的村长很是忌惮，在听到村长的名字后，瞬间就收敛了不少，原本打算对她动手的想法，也因此泄了下去。

村长在村民们向来是德高望重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他拥有管治村子的权力，最重要的是他对防治山洪做出了伟大贡献。

村长还拯救了无数村民的性命，大家都是打心眼里尊重他。

陈申氏消停了下来，人们也因为晚饭做好而纷纷散去，留方瑞和一人独自接了桶水，脚步一深一浅，往亮着灯的屋子处走去。

傍晚，灯火通明，瀑布飞泻。

方瑞和飞速吃好晚饭，借着浇菜的理由，成功逃过了洗碗擦桌的活。

齐家的菜地位于后院的东北方向，面积不大，种出来的白菜和茄子够一家四口一年的口粮。

长柄筒勺稀稀拉拉地为菜苗浇水，施力者心不在焉，离她最近的苗芽承受不住水的压力，直直往下倒。

方瑞和没工夫去管菜苗，心里一直惦念着赚钱的事。

之前也有人向原主介绍工作，可她死活不同意，只说要在家里照顾齐李氏，渐渐地这事也就搁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