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跟随凯尼恩身后走进帐篷, 杰米多将兽皮放下一半,巴洛克在帐篷外的土壤中放下一颗种子。

身为恶魔的巴洛克因为西瑞尔的原因, 他有学习并掌握很多精灵族的魔法。

种子落地, 分裂荆棘,在巴洛克的魔力滋养中极速成长。

荆棘表层长出利刺,将帐篷包围, 巴洛克确定不会被巫妖发现身份,无法被窥探感知,随后才走进帐篷。

杰米多将兽皮完全放下,走在巴洛克身前引路。

要交谈族群的搬移等事情, 凯尼恩已经通过号角传达给族中萨满。

萨满知晓部落并不安全,选择谈事的地方很隐秘, 帐篷并未住人, 燃烧兽人特制的油脂灯。

油脂灯明亮,散发橘色的暖光, 灼烧黑暗和湿气, 有一种很温暖的舒适感。

帐篷中也没有牛头人居住的痕迹, 只有未雕完的石像和各种石块。

石像和石块摆放杂乱,等杰米多和巴洛克停在莱恩身旁后, 凯尼恩推开一块不起眼的巨石,下边压着一处仿佛与地面同色的地道入口。

“我的朋友,尊敬的米歇尔先生,大萨满正在下边等待我们。”

凯尼恩态度恭敬的面向莱恩解释, 话落后礼貌颌首,将背后巨斧收回空间戒指,顺着有坡度的台阶先向下走去。

莱恩低头看了眼巴洛克,跟在凯尼恩身后与他保持相同的速度, 顺着还算宽敞的台阶向下踏空行走。

巴洛克飘在空中,跟随莱恩后方,手握道具将声音传达至他脑中,“巫妖一定有听见帐篷外,刚才你和凯尼恩的交流。当我释放魔法后,在荆棘生长的过程中,巫妖的气息从那只小牛头人身上脱离,逃到地底深处。”

巴洛克:“他们此刻藏身的地方,就在牛头人部落下方,在巫妖逃离的一瞬间,我有察觉到亡灵的气息。”

“他们真够谨慎,看来和教皇的合作应该不会很亲密。”莱恩微侧身低头,“巴洛克,你的结界一定牢固对吗。”

“当然。”巴洛克,“以巫妖谨慎的性格,如果故意露出破绽,他一定会知道是陷阱。”

巴洛克自信轻哼,“虽然我有自己的想法,但在此刻,我会配合你。”

他,高贵的恶魔领主。虽然狂,但是知道分寸。

莱恩现在有很完整的计划,他只要听从莱恩的指挥就够了。

巴洛克还未见过真正的神明降临,无论是真神或伪神,要是莱恩成功呼唤神临,他想知道真神……以及接近神明的存在,实力究竟有多强大。

对于控制心灵的恶魔而言,强者带来的压迫感,同样是他们成长很需要的情绪。

莱恩能理解巴洛克此刻想法,笑着在脑中应了声好。

*

在地道下层接近三十米的地方,牛头人在地底建造了一个地下山洞,相似人类房屋的结构。

越往下行走的道路越宽敞,两侧的石壁平整,每隔一段距离都有点亮一盏油脂灯。

在地下山洞中,土壤和山壁因油脂灯的温度很干燥,地上还垫着许多处理过的轻便兽皮,没有占据行走的通道。

牛头人萨满正跪坐在一张最厚实的兽皮上,他已独自在此等候一段时间。

牛头人萨满的身形并非如凯尼恩、以及其他牛头人那般高大,他的身形和身高更接近人类,体型偏向瘦弱,脖颈前倾,背微驼,脸上和皮肤绘画有神秘的图文。

体表的皮肤和牛角能判断种族,萨满的头发和手臂体毛灰白,在他身后立着有牛头人印记的图腾,紧闭双眼,脖颈处有一串牙和骨头的项链。

凯尼恩顺着兽皮中间的通道前进,面向跪坐在地的萨满礼貌出声:“阿斯摩罗大萨满。尊贵的神秘商人,我的朋友米歇尔已经到了,另一位是米歇尔先生的同伴巴托克。”

莱恩在凯尼恩的身后停下脚步,凭借这一句话,他已确定面前的萨满在牛头人族群中的地位。

在听见凯尼恩声音的瞬间,老萨满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身体周围有一圈特殊的文字消散。

比起外表的老态,阿斯摩罗的眼眸清明且和善,图腾与权杖随精神力漂浮,阿斯摩罗手握图腾从地上站起。

图腾被阿斯摩罗握住时,会莫名发出一种奇妙声音,好似频率缓慢的闷鼓,这是他在回应凯尼恩的问候。

“米歇尔,那位是族中最接近先知的萨满阿斯摩罗,是兽人部落中最出名的萨满之一。”

兽人从不吝啬夸赞同伴,凯尼恩侧头看向莱恩,神情骄傲,“我们能在风啸平原安全生活,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有阿斯摩罗的存在。”

先知是半神才能获得的称谓,越强大的先知越接近神明。

凯尼恩简单解释后目光微侧,常年生活在一起的牛头人都很有默契。

杰米多朝前行走,态度恭敬的站在阿斯摩罗身后。

阿斯摩罗赤足站在兽皮上,双眼安静注视莱恩,观察过去和未来。

数秒后,阿斯摩罗闭眼再睁开,松开手中图腾,面向莱恩尊敬的低头道:“初次见面的神秘商人米歇尔,欢迎您愿意来到风啸平原。”

“你好,阿斯摩罗。”

莱恩声音淡然的颌首回应,在凯尼恩的引导下,放松自然的坐在阿斯摩罗对面的兽皮上。

巴洛克控制魔虫在地底行动,感知有无窥探的精神力,同样很随意的在莱恩身旁坐下。

阿斯摩罗侧头看向巴洛克,从他的眼神中,莱恩能察觉到阿斯摩罗一定发现了什么,但他任何话都没提,再抬头时目光如清新的草原一样注视莱恩,略显老态的声音如风般缥缈,丝毫没有多数牛头人的粗犷。

兽人族没有喝茶聊天的习惯,他们更喜欢直来直往。

凯尼恩朝前行走数步,安静坐在阿斯摩罗和莱恩中间右侧,即使他内心中已有决定,他的身体依旧没有任何偏移。

阿斯摩罗看向凯尼恩。

凯尼恩小幅摇头回绝。

虽然他身为酋长,但交流这种事他不擅长,凯尼恩很担忧自己会说错话……

无论最后是怎样结果,由他和同伴做最终的决定。

阿斯摩罗明白凯尼恩的想法,他们是比同族关系更亲密的血亲。

阿斯摩罗面向莱恩,“尊敬的米歇尔先生,牛头人部落最珍贵的友人,我已经知道了您到来的原因。我并非是有意要窃听您和酋长的对话,只是事关于父神……若您有感到不愉快我非常抱歉。

米歇尔,请求伟大父神的意志降临,不知道您有多少把握……

以及牛头人一族还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阿斯摩罗并未感到很狂热的惊喜……请求神明要献上祭品,他们什么准备都没做。

凯尼恩则不知想到什么,神情一瞬悲伤。

只剩一只眼睛的杰米多,也用力抿紧了嘴唇。

对情绪敏感的巴洛克抬起头。

听见阿斯摩罗的询问,看见凯尼恩和杰米多反应的莱恩盘腿浮空,食指触碰虚空之证,看上去像是沟通虚空,实则莱恩在脑中询问:“统,风啸平原,或是某个兽人部落,曾经是不是有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

“另一个牛头人部落,他们曾经也请求过兽神降临……您也知晓兽神的情况。”系统,“请求神临的仪式有吸引伪神,他并未降临意志……参与那次仪式的牛头人全成为祭品。”

“为什么?”莱恩,“难道还有别的伪神?”

系统:“是他曾经使用过的身体。”

“那我呢。”莱恩,“我若成功呼唤神临,到来的会是伪神还是真神?”

莱恩:“如果降临的是伪神曾经的身体,他还能吞噬祭品说明‘身体’还活着。

那具伪神曾用过的身体,是不是比伪神降临,更能吸引教皇的贪婪?”

系统:“承蒙三百金币。”

莱恩:“你都不许诺一点好处骗氪吗?”

系统:“你此刻需要这个答案。”

说完,系统还小声补充一句,“可以额外陪聊一些小秘密,不收费。”

莱恩:“氪了,爱你。”

他的统统真好!

“非常感谢。”

系统,“伪神曾用过的身体确实会更吸引教皇,但您身上有天空之神的眷顾。

天空之神的眷顾只有神,以及接近神的存在,才能在某些时刻知晓。伪神曾经用过的身体残留意识,他能感知和惧怕,不会因神眷被吸引。”

“兽神意志降临不会伤害他的信徒,神会以回应愿望的方式展现神威,收获更多信仰。”

系统,“我计算了多种未来,只有一种可能会导致您失败……那种可能性低到可以不计数。”

“我这计划都还没开始进行。”莱恩略微有一些心慌,“你这个旗子插的好啊。”

系统:“巴洛克已与您签订了契约。”

莱恩:“?”

莱恩:“再给点暗示?”

“巫妖和黑魔法师,他们能联手释放一种特殊的心灵魔法,可以抵御并反控制心灵,此外他们还有一枚能削弱恶魔力量的结晶。”

系统:“按照您的计划推测未来,教皇会因伪神而来到风啸平原。

伪神会‘庇佑’牛头人,之后再换一种方式离开。

最需要注意的一件事,只要巴洛克……他不参与进教皇和伪神之间的战斗,本体不独自前往地下,您的一些计划会很顺利且圆满。”

系统没有明说的很直白,莱恩依旧能懂得意思。

“这是很重要的信息,还好你有提前提醒我。”

莱恩侧低头看向身旁,“巴托克,巫妖和黑魔法师不好处理,待会无论你在地下有发现什么,即使是最合适的时机也不要独自潜入地底。”

巴洛克兜帽下的目光看向莱恩,“你刚才又知道了什么?”

莱恩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不然不会这样严肃的叮嘱他。

“不一定是警惕,他们或许有别的目的。”莱恩,“我有察觉到一些不好的东西,能够反制并伤害你的天赋,总之你今日一定要听从我的想法。”

巴洛克双手环抱,拽拽的低头,“我知道了。”

明明不想……

不听,西瑞尔会很生气。

叮嘱巴洛克后,莱恩面向身前等待回答的萨满,话语简单且直接,“初次见面,阿斯摩罗。

我刚从友人那知道了一些消息,听闻牛头人曾经有呼唤神临,结果不幸失败,参与仪式的牛头人全都成为了祭品对吗?”

三名牛头人的呼吸声同时变重。

“神秘商人真是神奇,确实曾经发生过这种事。”

阿斯摩罗闭上双眼,图腾顶端的表面浮现一只黑色眼睛的图案,他的声音比起刚才更苍老许多,“那是一段悲伤的记忆,我永远不会忘记。

一共127位牛头人,其中还包括指引我觉醒的先知……他们全牺牲于那场失败的仪式。

伟大的父神,他有回应我们的呼唤,但并未降临。”

“可我从朋友那里得到的消息……”莱恩等阿斯摩罗的悲伤缓解些许,才压低声音缓慢道:“我可以确定及肯定,当时在仪式中回应请求的那一位,并非是你们的父神。”

“每一位兽人都与父神有血脉的传承,怎么会不是父神……他们怎么会认错父神的存在?”

阿斯摩罗的悲伤一瞬转为愤怒和疑惑,并非是针对莱恩的愤怒。

如果回应呼唤的并非兽神,若不是仪式错误,那就是族群中出现背叛。

兽人不惧怕成为祭品,他们随时都有做好为族群牺牲的准备。

兽人最厌恶背叛。

凯尼恩、杰米多与阿斯摩罗想法一样,几乎同时看向莱恩。

凯尼恩和杰米多没有见证失败的仪式,知道这件事是先知留下的信息。

凯尼恩不觉得米歇尔会说出没有依据的话,他相信米歇尔,但同样为此事的真实情况感到疑惑且愤怒。

“这就是事实的真相。”莱恩,“我为牛头人的牺牲而惋惜,他们当中没有背叛者,是因为出现了一个邪恶的存在。”

莱恩:“我知道一个很重要的秘密,关于兽人和兽神的秘密,不知你们是否感兴趣。”

“如若您方便回答。”

阿斯摩罗手握图腾面朝莱恩低头,“尊敬的米歇尔先生,我愿意为此事支付足够的报酬,还请您一定将仪式失败的原因和秘密告诉我。”

“既然如此。”莱恩,“你们需要支付我500枚金币。”

巴洛克侧头看向莱恩,兜帽下的眼神很微妙。

他觉得莱恩是个好人,某种意义上的好人。

这种有关于神明的秘密,尤其还是同族信仰的神明,只是单纯的需要金币,即使要一万都会有人愿意。

阿斯摩罗和巴洛克想法相同,闻言伸手触碰脖颈上的空间项链,试着提高价格,“米歇尔,虽然我并未与神秘商人有过接触,但我知晓神秘商人的规矩。

如此重要的秘密,500金币会不会对您而言太少了一点?”

莱恩手中的虚空之证,阿斯摩罗不怀疑莱恩的身份,只是他们还未同意去到莱恩的领地,已受到如此友善的对待。

年长的萨满活的时间太久,看透了许多东西。

无论如何,他希望能与莱恩保持长久的友善关系。

在阿斯摩罗的心中,他的情绪已经在朝同意归顺靠近……只是他还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我从友人那里得到的消息,用于售卖不符合我的规矩。”莱恩语气淡然,“金币已经足够,毕竟只是对兽人而言更重要的秘密。”

可惜了,他也想赚钱。

即使是500也只能留300,剩下的200莱恩思索,以后也许能发给子民作为奖励,毕竟这200他不能用于氪金商店消费。

会开口500的原因,是因为莱恩也觉得300太少,没有多少可信度。

他与系统交流时觉得价格越少越好,从未想过低价格高回报。

系统决定以后加价。

宿主有钱了,可以给予更精准的回答,多收取合适的金币。

“非常感恩您的善良,米歇尔。”

阿斯摩罗没有过多的坚持,从储物空间中取出足够许多枚金币、银币和铜币。

巴洛克看着浮空的铜币,伸手拉了拉莱恩的斗篷,“莱恩,你看,他也没钱。”

连铜币都拿出来,没钱的不止是他一个。

“我也没钱。”莱恩默默在脑中回道:“等他们归顺我之后就会有钱,我会寻找一些牛头人擅长做的事。”

莱恩有想过兽人贫穷,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但远比他最初睁眼时情况好。

等牛头人归顺奥兰,就可以让他们去帮忙饲养魔兽。

兽王召唤魔兽,牛头人饲养,完美。

巴洛克听完后,趁着阿斯摩罗数钱币时又拉了一下莱恩的斗篷,“那我呢?”

“你什么。”莱恩,“你也会需要金币?”

“未来不能确定。”巴洛克语气沉重,“也许某一日,我突然会有想要知道的事。”

到时候他就拿金币压在莱恩身上,莱恩不能生气还要给他干活,想想都很好。

“是的,你确实该赚钱了。先不说图森托斯基,他是羽族王子,连西欧多尔都比你有钱。”

莱恩对巴洛克的想法表达肯定,“巴洛克,你快多赚一点金币,不止是你用,没准西瑞尔以后也能用到。”

“你说的很有道理。”巴洛克认真思考,“但是西瑞尔的性格,他不会接受我的金币。”

“我也这样感觉,那就得你自己去思考该怎样做。”

莱恩,“我只能告诉你一些经验,毕竟我不是你。

我不能确定你的性格,以及你在某些时刻会做的事。你和西瑞尔一起生活太久,有自己合适的相处方式。”

巴洛克听完后点头,“还有呢,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莱恩:“?”

想要教会恶魔一件事可真难。

兽皮上的钱币(铜币)太多,阿斯摩罗、凯尼恩和杰米多一起数。

兽人对金钱没什么喜好和概念,他们数钱很慢。

因为莱恩还在这里,他们此刻数钱已是最快速度。

兽皮上的铜币在油脂灯照耀下很闪亮,好在牛头人视力都很好。

米歇尔说500金币,忠实的牛头人觉得多给一枚铜币,这都是对神秘商人米歇尔的侮辱。

可惜他们没有整500个金币。

凯尼恩甚至有些懊悔,他之前应该多和人类交易。

莱恩心中思索数秒,低头看向手还在自己斗篷上的恶魔问道:“巴洛克,五颗精灵母树即将形成循环,春的姐姐不久会复活,你觉得西瑞尔现在还需要什么?”

巴洛克毫不迟疑,语气骄傲,“我。”

莱恩:“……”

真是不能聊天了。

怎么会有恶魔如此别扭还自信。

“要不你再重新思考一下?”莱恩语气委婉,“我若是西瑞尔,此刻对我更重要的应该不会是你。”

横竖无法解除契约,摆脱不掉巴洛克,那就只有忍耐。

巴洛克陷入沉思。

“统,你说呢?”莱恩,“对了,我刚才300金币好像有点少,再氪150金币我们聊聊天。”

他需要一个人商量。

“感谢惠顾。”

系统,“您的想法很有道理,但西瑞尔不一定会这样想。”

“为什么。”莱恩,“因为曼拉夫的预言?”

“对。”

系统,“西瑞尔会和巴洛克相识的原因,是因为曼拉夫此前的预言。曼拉夫是神明的学生,他有预言未来。

巴洛克禁锢西瑞尔,也救了西瑞尔,不然月之树会真正毁灭。”

莱恩:“那巴洛克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岂不是精灵族的拯救者?”

系统:“可以这样理解。”

“西瑞尔在某些时刻会顺从西瑞尔,看来也许与这个原因有些关联。”

莱恩,“巴洛克,他们的钱币都要数完了,你还没有想到吗?”

不知道为什么,巴洛克刚才的那个回答。

在和系统短暂的对话之后,莱恩突然有一种没准真有可能的感觉。

“有想到。”

巴洛克,“西瑞尔喜欢的东西并不少,我一时间无法确定。

此刻你非要我给一个回答的话,那就只能是精灵族的大祭司曼拉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