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叶摇头。

君珩勾唇一笑,说道:“在世妲己。”

何叶,“……”

君珩兀自笑了一会儿,方才看着画像继续道:“你娘跟很多人都不一样,她明媚张扬,敢爱敢恨,所以,她不仅得了你父亲的喜欢,也得了你义父和裴小将军的喜欢。”

“当然,她也得到了当今陛下的青睐。”

“对了,我口中的裴小将军就是裴京墨的父亲。”

“啊?”何叶瞳孔地震,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天爷,未来公公喜欢过她娘!这是什么见鬼的过往啊!

“当年的裴小将军,可是京城第一美男,他的容貌,比你那小情郎更胜一筹,可惜,你娘眼神不好,看上了你爹。”

“老实讲……”君珩看向何叶,神情间满是疑惑,“当年的裴飞羽少年将军,鲜衣怒马,惊才艳艳,可谓是冠盖满京华。”

“甚至,一度被评为大宁女子最想嫁的郎君。”

“至于你义父,江南富商之子,风流倜傥,放肆张扬,整个儿江南,属他最招女子喜欢。”

“至于咱们的皇帝陛下,自然也是不差的。”

何叶嘴角抽了抽,“你的意思是,唯一差的,就是我生父了呗?”

“聪明!”

被人这么说,何叶实在是笑不出来。

好在,君珩移开了视线,看着屋子正中央的那张画像道,“我是真不知道你生父有什么好,当然,其他几人也不明白。”

“只可惜,你娘喜欢。”

何叶抿了抿唇。

君珩继续道:“裴小将军见你娘心意已决,伤心之下去了西北。你义父则回到了药王谷。”

“至于咱们的皇帝陛下,即便是伤心,也还是要留在京城,毕竟,对于他而言,情情爱爱,比不过皇位和权势。”

“至于你爹娘,他们的确是过了一段恩爱美好的日子,只可惜,好景不长,你爹和你娘同时中了毒,为了救你娘,桓祁千辛万苦找到了一颗解药,可惜,你娘是个傻的,为了所谓的情爱,把解药给了你爹爹,她自己,则决心赴死。”

君珩说到这儿,扯着嘴角冷笑了下。

“说来也有意思,当时你娘已经身怀六甲,她明知道自己不解毒,很可能连累你一起死,但她还是没有犹豫。”

“所以,我有时候就在想,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男人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让一个女子舍弃自己和尚未出生的孩子的性命。”

“至于你父亲,若他真的爱你娘,怎会看你和你娘去死?”

何叶抿了抿唇,一言未发。

君珩用眼角余光打量她,半晌,轻声问:“你不好奇吗?”

“我不知道。”

见何叶摇头,君珩又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娘临终前说了什么吗?”

“什么?”何叶抬起头来望向他。

君珩身姿修长,对上何叶求知的视线,眉眼弯了湾,朝她走了过来。

“老实讲,你这双眼睛,更多的,是像你父亲。”

何叶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但,她从这一句话里,听懂了君珩对她的不喜。

“所以,我父亲是……”

“现在的岭南王,曾经的岭南王世子。”君珩答得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哦,对了,说起来,你爹当年的处境,跟你那位裴小世子有些像。”

“当年,先皇对岭南王不放心,便要求岭南王将嫡子送去京城,你爹刚好就是那个被送入京城的倒霉蛋。”

“说来,他也可怜,岭南王妃和岭南王夫妻感情不和,所以,两个人都不喜欢他,他自幼在府中过着被人欺凌的日子,到了京城后,便过上了质子的生活。”

“质子么,想来你也晓得,寄人篱下,日子好不到哪里去,别说那些世家子弟,单单是他们身边的仆从,都能随意欺辱他。”

“你爹就这么过了十几年,直到十七岁那年,遇见你娘,你娘尊重他,爱护他,会在别人欺负他时,帮他报复回去。”

“也会在冬日里,托人给他送炭火,送吃食。”

“后来,你爹被你娘打动,爱上了她,为了她,决心跟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联手。”

“他帮陛下夺嫡,陛下给他自由。”

“可惜啊,你爹是个蠢的,即便陛下给他自由又如何?只要岭南王不放过他,他不还是笼中鸟?”

何叶脸色一白,“君伯父,你的意思是……”

君珩侧眸看她,“你爹身为岭南王世子,他说他无心王位,你娘会信,可你觉得岭南王侧妃信吗?你爹爹的其他兄弟们信吗?”

何叶张了张嘴,好半晌,才道:“所以,他们是被岭南那些人害的?”

“差不多。”君珩找了个椅子坐下,“但说到底,此事还是因为你爹愚蠢,但凡他聪明一点,借助陛下的势力回去夺了王位,在杀死那些兄弟和岭南王的妾室们,哪儿有会这么多事?”

“说白了,你爹就是又愚蠢,又愚孝。”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是谁逼得你娘亲自己远走的吧?”

何叶下意识的张嘴,可还没开口,便见君珩笑了。

“是当时的岭南王。”

“可笑的是,你爹回去做了岭南王世子后,居然还做了孝子,直到前两年岭南王去世,他才以岭南王世子的身份,继承了王位。”

“哦对了,你知道他当年回岭南后,干了什么事儿吗?”

此时此刻,何叶一颗心宛如坠入冰水之中,拔凉拔凉的。

她没有回应君珩,而君珩,也不需要她回应。

他迅游四海,历时两年,最后带回了一个跟你娘有八分像的女子,并在岭南王的反对下,坚持娶那女子为妻。

甚至,还在整个儿家族的针对下,护那女子周全,与她生了一儿两女。”

“你知道桓祁当初找到你娘,质问她为何把自己辛辛苦苦找到的解药给你爹时,她是怎么说的吗?”

“她说,你爹自幼受人欺辱,可他并没有任何错,他善良,敦厚,即便被人欺辱多年,也没生出一分晦暗心思。”

“她说,你爹是一块儿璞玉,又说,你爹过得太苦了,所以,她不想让他就这么死去。”

“甚至,她还求你义父,千万不要将自己的死讯告诉你父亲,她怕你父亲会内疚,也怕他会难过。”

“你义父虽然生气,但他还是听从你母亲的话,什么都没说。”

“他言而有信,一直没有说,你娘过世的时候,他没说,你父亲再娶时,他没说,你父亲有了一儿两女时,他也没说。”

“他就是心疼,就是替你娘不值,尤其,是他看到你跟着静安师太过得艰苦,而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却在父母的疼爱下,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时,更难过。”

“他替你娘不值得,替你不值得,可怜你艰辛,又怕你知道了真相后伤心,所以,这些年来,他每年都去见你,每年都带一副你的画像去祭拜你母亲。”

何叶垂着头坐着,视野却早已模糊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