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万梓星等十几个未成年的伙伴,从拘留所被放了出来,而肖东权和刘运辉、刘利标他们却一直杳无消息。

万梓星一出来,长呼了一口气。他感觉眼前一片茫然,没有了赌场的工作,他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这时,他本想回去看一下父亲,但他想起父亲和继母对他种种的冷漠,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马上就打住了。他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突然他打个哈欠,一阵困感袭来,他此时感觉要即刻回屋去吸两口再说。这么多天,他都不知怎样熬过来的。

当他打开宿舍的门时,一阵难闻的臭味袭来,地上的垃圾有的发霉发臭。他似乎习惯了这种味道,几只苍蝇又朝他扑面而来。他顾不上这些,赶紧到刘运辉藏白粉的地方,找到剩余一些白粉,吸了几口,感觉精神些。看到眼前的白粉所剩无几,他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想起“小燕子”。对,找她去。以前聊天时和她开过玩笑说:“以后找机会来这里上班。”小燕子还说酒吧里长期招人呢!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万梓星在小燕子下班的路上,焦灼地等待着,直到那熟悉的身影出现,他快步迎了上去。小燕子看到万梓星的出现也挺惊讶,不过她很快就镇静下来,问万梓星:“听说你们都给抓了,你怎么出来了?你是要那个吗?”万梓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到她身旁的同事,赶紧把小燕子拉到一边,然后,吞吞吐吐地告诉来意。

小燕子格格笑了起来:“我以为什么事呢!那行啊!我们公司长期招工呢!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才啊!”

万梓星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就别笑我了!”

“那行,你明天过来吧!我帮你引见引见。”

“**之夜”酒吧办公室里,李主管正翘起“二郎腿”,脸上露出微笑。他手上虽然拿着报纸,但眼睛却不时瞄下桌面上的财务报表。他心想照这样发展下去,很快就可以实现小车梦了。想到这他不由吹了几声口哨。“咚、咚、咚。”几声敲门声打断了他美好的想象。“进来。”他喊了一声,然后,放下“二郎腿”看着徐徐打开的办公室大门。他眼前一亮,原来是青春亮丽的林尼燕。

“李主管,万梓星过来了。”林尼燕娇滴滴地对眯着双眼看着她的李主管说。“哦,那叫他进来吧!”李主管丢下报纸,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仍不停在林尼燕身上移动。

“李主管好!”万梓星今天穿了一条牛仔裤,一件黑色的上衣,显得特别精神。李主管看着万梓星那挺拔的身材、青春的脸庞、机灵的眼睛,不禁满心欢喜,点了点头。

万梓星很快就成了“**之夜”酒吧的客服经理。穿上一身制服的万梓星,茫然地站在这以前经常光顾的酒吧大厅。那时他是这里的消费者,是上帝。围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都是为了讨好他而存在的。跟着辉哥风光无限,这间酒吧承载了他最辉煌的那段时光,如今却这般光境,正在暗自神伤的时候。这时,胖胖的伟哥出现在万梓星身边,他一只手搭在万梓星的肩膀上,不怀好意地说:“星哥,好久不见,我们现在也是同事了,以后要多多关照啊!”万梓星转过头,看了看他,记得这人曾经因为倒酒时把酒洒到自己脚上而呵叱过他。万梓星讪讪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一个月过去了,万梓星高兴地从李主管那里拿到一个密封的工资袋。他赶紧找到一个偏僻位置,拆开一看,不禁傻眼了,只有一千元。他原想着把林尼燕的白粉钱结了,还可以买个礼物什么的给她。可这点工资就是交白粉钱也不够啊!突然,他看到前面林尼燕似乎向他走来,他赶紧闪到旁边的洗手间去了。整个晚上,他都有意地躲着她。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万梓星收拾好东西正准备溜走的时候,林尼燕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整天不见你,还以为你没来上班呢!”万梓星摸了摸头皮,不好意思地说:“林姐,走,去附近大排档喝两杯吧!”

“你今天怎么啦?”林尼燕紧紧盯着万梓星问。

“林姐,走吧!我们到那边再聊。”他看了看旁边的同事,赶紧拉了拉林尼燕的衣服说。看着他满腹心事的样子,林尼燕只好紧跟着去了大排档。刚坐下,林尼燕便递给他一支烟,万梓星点着烟,猛吸了一口,又狠狠地吐了出来:“妈的,和我一起来的那个阿龙,工资居然比我拿得还多!”

林尼燕看着他,幽幽地说:“那你知道为什么人家比你工资多吗?”

“他无非是对客人嬉皮笑脸,推销的酒水多,客人点的小食多,人家叫他陪喝两杯他就喝。”万梓星不服气地说。

“那就是啊!做我们这行有很多东西要学会放下,放下过去,放下面子,甚至要放下尊严。”

“可是,我看到客人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就不想搭理他们。”

“你又不是和他们谈恋爱,你是要他们掏钱消费啊!你要从以前顾客是上帝的身份,尽快转为服务员的身份。如果再这样没有业绩,你说怎么过日子呢?甚至你吸粉的钱也不够啊!”

万梓星想起还欠她的白粉钱,只好叹了一口气,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两人无语,只喝着闷酒,良久,才默默地离开。万梓星深深感觉到了钱对他的重要性,林尼燕说得对,如果没有了钱就活不下去,要面子又有何用呢,想到这他心里感到释然。

华灯初上,“**之夜”酒吧里照样彩灯闪耀,劲歌热舞。万梓星正在各个包厢房里穿梭忙碌。

“万经理,去哪?过来帮大爷倒杯酒。”胖麻子叫住了他。

“好咧!”他赶紧转身拿起酒瓶,瞄了胖麻子一眼,准备倒酒。可是那一脸的麻子,黑里透红从脖子上一直长到额头上。他吓得手一抖,酒溢了出来,洒在胖麻子的裤腿上。他心里一惊,赶紧赔着笑脸说:“对不起,对不起。”忙拿起纸币帮胖麻子擦。胖麻子脚一伸,右脚踢到他的屁股上,凶狠狠地说:“妈的,你没长眼嘛。”

“对不起,大哥。”万梓星按捺住火气,赔着笑脸说。

“对不起,值几个钱,你要么做50个俯卧撑,要么把这三瓶酒喝了,否则我就投诉你。”“对,对。”包厢房里的其他人也哈哈大笑,纷纷附和着说。万梓星想了想,喝了这些酒,后面还有要陪酒的就应酬不了,给他们一投诉,这个月好不容易挣的业绩就会泡汤。他只好弯下腰,在地上使尽吃奶力气做起俯卧撑。快坚持不住了,他停了一会儿又咬牙硬是坚持下去。胖麻子看着他那不标准甚至有点怪异的动作,哈哈大笑起来。万梓星喘着大口的粗气,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帮胖麻子又倒了一杯酒才出去。胖麻子嘿嘿冷笑说:“这才对嘛!来,兄弟们喝!”

“林姐,待会儿,帮我拿包好货过来!”万梓星笑吟吟地对林尼燕说。“好咧!”林尼燕一转身的功夫就拿出一小包粉过来,她悄悄地把万梓星拉到酒吧外面的一个角落里,把白粉塞给他。万梓星则把一叠钱给了林尼燕。林尼燕接了过来,数了数,放进了口袋说:“看你这么高兴,这个月的工资不错吧!”

“嗯,还好!”

“所以,你管他们是老爷还是孙子。只要能赚到钱,我们就可以好好享受这些高档货,你说是不是?”

万梓星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包着的白粉,对“小燕子”说:“你也来尝尝吧!”小燕子接过白粉,打开袋子,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甲勾起一小撮粉递到他面前。他兴奋地用手指压住一个鼻孔,用另一个鼻孔凑上去用力一吸,白粉瞬间由他的鼻腔直入大脑。他仰着头,缓缓靠在墙上,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小燕子笑着,指着他娇嗔道:“真没用,才吸一口就够了。”她又从袋子里勾起一小撮货,对准自己鼻孔吸进去,一连打了三次冷颤后停下来。万梓星惊奇地看着她。林尼燕告诉他,这是嗨的最高境界。两人靠在墙上,万梓星飘飘然傻笑着看她。她似乎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万梓星感觉有点晕晕的。他的脸与她离得很近,她的带一点香味的气息轻轻地飘进他的鼻子。看着她如此楚楚动人,他头脑一阵阵发热,再也把持不住,忍不住抱着她狂吻起来。

“小燕子”挣扎了几下,也挣扎不开他那有力的双臂,只好任由他亲吻。他的双手更加放肆起来,正想进一步动作,解开她上衣扣子时,林尼燕赶紧使劲地捏了一下他的后背,贴在他耳边说:“我们在上班啊!等下主管会找我们的。”万梓星听了,心里一惊,才想起还要招呼客人呢!于是赶紧停了下来,讪讪地说:“我刚才头好热,没控制住。”“走吧!赶紧上班去。”林尼燕嫣然一笑,并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他看着林尼燕迈着轻盈步子离去的倩影,不禁看呆了。

万梓星时常变些法子,送“小燕子”一些小礼物,每次都让“小燕子”十分欢喜。他知道“小燕子”喜欢有小熊图案的东西,她的水杯、毛绒公仔、毛巾、拖鞋,就连睡衣也是有小熊图案的。上班时,她说肚子饿了,万梓星就偷偷地溜出去,到附近的大排档,买来她最爱吃的牛肉串给她。这样,林尼燕的心,慢慢地给他俘虏了。万梓星不久就搬进了她的宿舍里,两人合住了。

“老板,给我们两杯牛奶。”林尼燕和万梓星刚在西餐厅坐下,万梓星便大声对老板喊。随后他神秘地从包里拿出一个铁盒,放在她面前。这是一个包装非常可爱、精致的盒子,盒面一个个小熊浮雕栩栩如生。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精致的钥匙,对准铁盒中间的小孔一扭,“咔哒”一声,铁盒打开了,那是满满地一盒体态、表情各异的小熊饼干,每一只小熊的服饰、动作都不相同,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口味。她惊喜地看着这盒饼干,爱不释手,做出一副流口水的吃货模样。万梓星看着她,哈哈大笑。

寒风凛冽的冬天里,万梓星会把双手搓热了,再握住“小燕子”的手,放进他的风衣口袋里。两人走在大街上,路人都会纷纷投来羡慕、祝福的目光。他俩都以为找到了彼此生命中可以依靠的另一半。他们沉浸在幸福的爱情里,仿佛一切困难都不能够分离他们。

在明亮的月色下,林尼燕温柔地躺在万梓星的怀里,向他诉说着上班时受到的委屈,万梓星用手指怜惜地为她拨开挡在额前的发丝,用嘴唇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痕。万梓星暗暗发誓,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保护自己怀里的林尼燕。

然而,他的雄心壮志在毒品作用后,便慢慢消褪了,让万梓星陷入尴尬的是,他现在连毒品钱也难以应付,更别说给“小燕子”其他的幸福了。起初,他还能借借同事的钱应付应付,这样借东家拆西家也不能维持多久,筹毒资的压力开始把俩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开始为此而争吵不休。

在酒吧里,万梓星刚去厕所吸了“小燕子”剩下那一点点可怜的粉,意犹未尽。他去看了看包房,此时有刚买单的客人,说不定还能留下一点粉迹,他可以吸一点补补瘾。可是今晚去几个包房都一无所获,他有点沮丧,眼神迷离地走出厢房,往舞池方向走去。

舞池中央,DJ正在卖力地打碟,动感的节奏震耳欲聋,炫目的灯光**四射,让人意乱神迷的烟雾从地上缓缓升起。熙熙攘攘的男女在舞池中疯狂摆动着身体,挥发着酒精与汗水。万梓星在旁边也随着音乐轻轻地摇摆着身躯,“小燕子”穿着越来越性感,一身艳红色的吊带短裙装,领口开得略低,贴身的剪裁把她的玲珑身段勾勒得凹凸有致,饱满的酥胸在她晃动身躯的时候显得呼之欲出。周围的男士一个个都看得心猿意马。在白粉的作用下,“小燕子”的眼神越发迷离和**,摆动身体的幅度也越来越夸张和放肆。在她摇头晃脑间,让人分不清这个身段性感的女人,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

这时,舞池中一个魁梧身材的秃顶男子狞笑着端着酒杯,出现在“小燕子”的面前,要她喝一杯,她不好拒绝,只好喝了。那男子**笑着把一双大手搭在她的腰间,要和她跳贴身舞蹈。“小燕子”知道这位号称“豹哥”的人惹不起,只好勉强与他跳了起来。谁知豹哥的手越来越不规矩,在她身上**,她一再忍住,豹哥却越来越放肆,强行要吻“小燕子”。她用手挡了几下也挡不住,正在难堪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里挥来一拳,狠狠地打在豹哥右脸上,豹哥吃痛,赶紧放了“小燕子”。他用手捂着脸站在那里,没想到有人居然够胆对自己动手。当他看到怒气腾腾的万梓星,握着双拳站在那里时,使用双手推了一下万梓星,然后厉声质问:“她是你什么人?别多管闲事!”

万梓星也不甘示弱,和他推搡起来,高声说:“她是我女朋友,你干嘛动手动脚?”

“你女朋友又怎么样?做舞女都是给人上的。”豹哥恶狠狠地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边吵边动起手来,两人越打越激烈,任由“小燕子”在旁边怎么喊,怎么拉,也无济于事。俩人最后倒在地上,继续厮打。众人纷纷躲闪。

这时,一群保安冲了进来,七手八脚把两人拉开,带到了保安室。

舞场音乐继续响起,像没有什么事发生一样。或许这样的事,在酒吧里面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小燕子”在保安室外,待万梓星出来后,便把万梓星带到工作间,关切地询问伤得怎样,并拿出纸巾,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万梓星连忙摇了摇头,说不碍事,只是一点皮外伤。小燕子低头哭泣起来,万梓星抚着她的肩膀,又拍拍她的背。俩人长时间陷入沉默中。

小燕子抬起头,望着万梓星说:“要不,我们都不要吸了,不要做这行了,我们去找其他工作吧!好不好?”万梓星摸摸伤口,木然地望着墙角,痛苦地点了点头。他感到眼前一片茫然,他也曾想和林尼燕过一个正常美满的生活。他为此挣扎过,想摆脱毒品。然而,现在毒品已经成了他生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控制他的一切,就像一条无形的枷锁在牵引着他跌跌撞撞往黑暗走去,让他完全失去了心智。

好一会儿,万梓星拉起坐在地上的林尼燕,说:“我们回去吧!”

在宿舍,万梓星毒瘾提早袭来,他暗骂了一声“见鬼。”不知是刚才没吸够,还是跟豹哥一番打斗,消耗太多体力所致,他觉得全身发冷,双手发抖。他流着眼泪说:“亲爱的,赶紧给我弄一点,我受不了,吸完这次我们再戒吧!”林尼燕似乎被万梓星点燃了毒瘾,也感觉浑身不舒服,赶紧从包里拿出白粉与万梓星分享。他们又飘浮在毒海里吞云吐雾,早把刚才的诺言丢到九霄云外了。他俩对毒品的需求像发酵的面粉一样不断在心里膨胀。

嘘,嘘,嘘,口哨声在舞池此起彼落,林尼燕一身紧身绯色舞蹈服装,像美丽的蝴蝶飞舞着,像婀娜多姿的柳条扭动着,让人如痴如醉,引起一群群青年浪子口哨声不断,再次成为全场关注的焦点。

万梓星抽空在旁边欣赏着她的舞姿。他感到喜悦,也有深深地忧虑。他注意到小燕子脖子上一条金光闪闪的金项链。

万梓星不露神色站在远处,同时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这几个月来,他看到她穿着打扮更加入时,特别是那几个动辄上千元的手提包,靠她的工资、奖金是不可能消费的。这一直让万梓星心生疑虑,质问过几次,她总是说用奖金买的。

此时,小燕子表演完舞蹈,按照以往的惯例,应是去后台工作间换衣服推销酒水。这时,万梓星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尾随着她往后间走去。万梓星紧随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进了工作间,万梓星赶紧靠近门口,侧着身,竖起耳朵听起来。

小燕子娇嗔地说:“虎哥,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把货放在洗手盆下面吗?”虎哥干笑了一声说:“还不是想见见你嘛!顺便把货给你啊!”万梓星再也听不下去,血液上涨,攒足劲一脚把门踢开,冲上去挥拳就打虎哥。虎哥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也不甘示弱和万梓星扭打在一起。

小燕子忙上前拉扯,可是又拉不开,急得在旁边直跺脚,连声喊:“你们别打了,再打,我就报警了。”

俩人抱着在地上翻来滚去,虎哥突然一个翻身把万梓星压在地上,双手把万梓星的脖子卡得死死的,万梓星感到呼吸困难,双手乱抓。虎哥正得意的时候,听小燕子喊叫,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想着自己身上还带有“货”,于是赶紧从万梓星身上爬了起来。

“他妈的,我们在商量事情,你冲进来干什么?”虎哥凶狠狠地说。

“你欺负我女朋友,我怎么不能进来?”万梓星气呼呼地说。

“谁欺负你女朋友了?我们在交货,我不送货你吃什么?”虎哥气冲冲地说。

这时,林尼燕也在旁劝说万梓星:“我们的货就是从他那里拿的啊!你别想那么多了。”

紧接着,虎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粉,丢在万梓星面前说:“妈的,没有我,看你日子怎么过?”万梓星一看那包白粉,就两眼发光,一把抓在手上,任由虎哥说什么污言秽语,也不出声了。林尼燕示意虎哥快走。他这才骂骂咧咧地走开。万梓星拿着白粉赶紧去洗手间“追龙”去了,哪里还顾得上林尼燕?见此情景,她只好长叹了一声,默默地走开了。

万梓星下班时去找林尼燕没找着,只好一个人回到出租屋里,许久呆坐在椅子上。林尼燕上班时又不知去了哪里?万梓星看着他们居住的出租房,房子里面随处可见空空的矿泉水瓶、方便面袋子和快餐盒子,甚至有些腐烂的味道。卧室内虽然凌乱不堪,相反小燕子的化妆台摆满高级化妆品、名牌女包和香水。

万梓星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砰”地一声,小燕子关门声把他惊醒过来。

“还没睡啊!”小燕子丢下手提包,习惯地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香烟,悠然地望着万梓星说。

她以为万梓星会靠过来说几句话,亲热亲热的,可是万梓星头也不抬。

小燕子心里很不爽快,说:“你今晚是不是嗨大了?干什么那么冲动呀?”

万梓星没好气地说:“这要问你了,你自己做什么还不清楚吗?”

小燕子提高了嗓门反问道:“我怎么了?”“你背着我和别的男人搞这个那个,你当我不知道?”此时,万梓星把压抑已久的愤怒全部爆发了出来。小燕子许久没出声,只是怔怔地看着万梓星的眼睛,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失望。她掐掉了烟头,缓缓地吐了一口烟出来,冷笑了一声,回应道:“那你有本事养我啊!这样我就不用出去工作了。”

万梓星脸涨得通红,用手指着林尼燕说:“你真是臭不要脸,我早就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了。你看这些上千元的包是怎么来的,这些几百元的化妆品又是怎么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万梓星边说边把一个个包往地上扔。他感觉到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被触犯了。

林尼燕毫不示弱地站了起来,指着万梓星吼了起来。“那你不说说,你平时吃的从哪来?那些粉是谁给你的?靠你那每月两三千元工资,你吃得起吗?”林尼燕彻底被激怒了。

她见万梓星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感觉到一种快感,她把压抑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对我凶,那次,要不是我护着你,把你拉走,你现在就算不死也残废了!虎哥是这一带的大哥大,现在你那肖大哥进牢里,谁还能罩着你,你就省点力气吧!”小燕子继续奚落万梓星。

万梓星再一次感觉自己的自尊受到了践踏,他却发不起火来。小燕子的一番话,让他终于意识到两个人在一起,是不可能“有情饮水饱”的,很多现实的问题,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脉门。他想起他们一起吃的、喝的、用的开销,大部分来自林尼燕,如果光是靠两人那点工资,是完全不够的。更别说她那动辄数千元一套的化妆品,那个爱马仕包。他用半年工资也买不起,而自己又不喜欢她的这种生活方式。他幡然醒悟了。突然,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自己居然没有能力去养一个女人。

毒品滋养的爱情,终会像毒品吸食瞬间带来的快感一样,来得快走的也快,这样缺少现实衬托的感情像泡沫,既使开始的再美丽也会稍纵即逝。万梓星逐渐认清了现实,没有勇气再争吵下去。在林尼燕面前,他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他像泄了气的皮球,甚至不敢与她的眼神对视。

他们在冷静的时候,也曾经有过美好的设想,去一个陌生的城市,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当毒瘾发作时,他们又常把这些抛到九霄云外,在毒海中沉沦。

万梓星不想再说什么。他简单收拾着一些自己的东西,林尼燕没有阻拦,只是红着眼睛,默默地看着他做这一切。她的双肩在微微发抖,可是她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硬是没让眼泪流下来。

万梓星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背对着她说:“对不起,照顾好自己吧!”他很想回头再看看她,可是他终究没有勇气转过头。短暂的停顿后,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林尼燕再也没能忍住内心的悲伤,泪水奔流而出。一段初恋爱情故事,就这样在残酷的现实与无奈中戛然而止。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当人处于悲伤的情绪中时,全世界也都跟着悲伤起来了。万梓星走在熟悉而又黑暗的街道上,他打量着左右两边的店铺,月亮是弯曲的,似乎星星也在哭泣,雾水落了下来,飘在万梓星的脸上,恍惚是星星的眼泪。街道上的街灯,似乎在睁着眼睛嘲笑着他。万梓星感到前所未有的困境,他不知何去何从,他突然希望林尼燕能出来叫他回去。而一阵凉风吹来,让他打了一个冷颤,他清醒过来,他知道和林尼燕之间,一切都过去了。他只好找一个旅馆住下来,明天是什么样子,他姑且什么都不想了,倒下来便睡着了。

万梓星对本县的酒吧比较熟悉,三天后,他就在城乡结合地“帝豪酒吧”找到了客户经理的工作。凭着以前的工作经验,万梓星在工作上得心应手,再也没有以往的局促和紧张。现在,他似乎有一种解脱,又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现在一切都要依靠他自己,光靠这份收入,就是加上奖金,也是无法应付他吸毒的开销。他可以不吃饭,但不能没有毒品,没有毒品的时候,那种深入骨髓的痒已经让他刻骨铭心。因此,万梓星必须想办法找到更多的钱,才能应付他的毒资。

夜里,万梓星正在酒吧里无聊地吐着烟圈。眼睛漫无目的地巡视着酒桌上的客人,想看看有没有可以服务的客户。很快他便盯上了一张散台,那里坐着一个衣着入时、脖子上挂着硕大的金项链的女士。她品着名贵的红酒,看来气质不凡。万梓星心中暗喜,心想:“大鱼来了!”他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走上前去。

万梓星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出现在这位优雅的女士面前,微微躬身,非常绅士地递出自己的名片。

“您好,我是这间酒吧的客户经理叫万梓星。希望能为您服务!”

看着万梓星阳光的笑容,她似乎被感染了,也露出笑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在万梓星身上扫了一遍,点了点头,示意万梓星坐下来。万梓星暗喜,靠近她左边坐下来。因为他听过说过女土左边是缺少安全区域,从这个区域进行沟通更容易成功。女土拿出卡片递给万梓星,他恭恭敬敬地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眼。“新东县温州皮鞋批发总经理李春霞”万梓星按捺住内心的高兴,热情地为她倒了一杯酒。然后,拿起酒杯,与李春霞碰上两三杯后,两人话题便多了起来。交谈中,万梓星得知,李春霞经营皮鞋,请了四个人打理。面对着比自己稍大几岁的女人,万梓星内心也有些抗拒,但他想如果不去努力,白粉的钱又不知从何而来。于是万梓星使出浑身解数,哄她开心,对她表达了钦佩之情。甜言蜜语下,李春霞喝的酒也越来越多,万梓星看着摆在桌上的酒瓶和零食,嘴角露出了笑容。

李春霞最近因为生意不顺,加上与男友分手弄得心烦不已,才来酒吧喝两杯。当然,这个幽默、风趣,又会逗人开心的阳光帅气男孩陪在身边聊聊天,确实让她感到愉快,她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她聊起这座城市新鲜的事物,聊起了生意,聊起了生意上的一些人与事。

一个小时过去了,万梓星见聊得差不多了,便告辞李春霞,去另一桌应酬。李春霞恋恋不舍地目送着万梓星离去。

此后,万梓星上班时都会先留意下每一桌的客人,他多么希望能见到李春霞。可是一连几天,都让他失望,李春霞并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喂,李总,在忙吗?我是万梓星。”他拿起公共电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李春霞的办公电话。

“哦,是你啊,万经理,我正在卸货呢!”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万梓星按捺住激动,接着说:“哦,李总,我今天休息,没事做,我过去帮你卸货吧!”“是嘛!你不累吗?”“反正我也没事!想锻炼锻炼下身体。”“哦!那好吧!”李春霞咯咯笑了一声,欢喜地答应了。万梓星按照卡片上的地址,搭了辆摩托车便过去了。李春霞撑着雨伞正在指挥工人卸货,万梓星二话不说,便卷起裤脚,帮忙搬起货来。

一会儿功夫,汗水便湿透了万梓星的上衣,露出充满青春气息的虎背熊腰。李春霞见状,赶紧倒上一杯水给他,万梓星喜滋滋地接过来,深情地望着她。李春霞似乎觉察到万梓星的眼神,赶紧把头扭向一边。

万梓星喝完水,把水杯还给她时,手有意无意地触碰了她的手背。李春霞手一震,赶紧接过水杯,把手缩了回来。

忙了两小时,终于忙完。李春霞拿出一百元给万梓星,万梓星说什么也不肯要,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饭也不肯吃就离开了,还说今后需要帮忙做点什么事的,叫他就是了。李春霞充满感激地点了点头。

李春霞看着万梓星远去的背影,脸上就被一种愉快微笑笼罩着。许久才把眼光从他背影移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直到一个工人叫她结数,她才反应过来,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回到办公室里忙碌起来。

万梓星和李春霞的交往逐渐多了起来,李春霞越发信任他了。有时忙不过来,她就叫万梓星过来看店,帮忙做点事。万梓星每次看到李春霞那堆得小山似的货,还有那鼓鼓的腰包,若有所思,做起事情劲头挺足。

李春霞则时不时来酒吧点万梓星服务,那一掷千金的豪气,让他脸上时刻堆满了笑容,周到而妥帖地招待她。

万梓星今天刚帮她搬完货照例准备离开,这次她说什么也不让他走,他只好在她店里坐下来。不久,李春霞在邻近餐厅叫了四个菜,拿出一瓶珍藏已久的药酒。“来,喝、喝、喝。”万梓星眉头紧锁,满怀心事的样子,举起酒杯。李春霞关切地问他:“你怎么啦!今天看你有点不对劲。”万梓星叹了一口气,又举起酒杯说:“来,喝一杯,我没事。”“你没事?看你这个样子,还没事?快点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李春霞焦急地问。万梓星见时机到了,便拿起拳头捶了几下额头,带着哭腔,自责地说:“我真没用啊!母亲病重,我连这点钱都拿不出啊!”“那你也不能借酒消愁啊!要想办法解决问题啊!”李春霞关切地说。

万梓星摇了摇头。“没法子了,我向几个同事借钱,都没借到,能有什么法子呢!我真是个混蛋啊!”万梓星表情痛苦地说。

李春霞把椅子往万梓星那边挪了挪。焦急地问:“那你现在需要多少钱啊!”

万梓星把头深深地埋在双臂中间,双手把头发抓得紧紧的,长时间没有说话。

李春霞着急地扯了扯万梓星的衣袖:“那你快说嘛!需要多少钱啊!”

“3000元。”万梓星抬起头轻声地说,然后,用焦急而又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李春霞。

李春霞长舒了一口气说:“3000元,我还是有的,我借给你吧!”

“真的,太感谢你啊!我妈妈终于有救了。”万梓星兴奋地瞪大眼睛,伸出双手激动地抓着李春霞的手说。

万梓星拿着厚厚一沓人民币,他没想到这钱也来得太容易了,他尝到了骗钱的乐趣,心想,可以应付好长一段时间了。

从此,他越发卖力,想法子哄李春霞开心。他看到李春霞生意很忙,就放弃休息时间,去菜市场买菜,做好饭等她忙完一起吃饭。下雨天,万梓星及时地把雨伞送到李春霞的店里,这些看起来生活中的毫不起眼的小节,让李春霞彻底陷入了幸福的漩涡里。不久,万梓星便搬进了李春霞的宿舍。

一个月后,万梓星照例做好一桌丰盛的晚饭,等着李春霞回来,左等右等也不见她回来。正当万梓星准备去店里接她时,李春霞拖着疲倦的身躯回来了。她一进门,万梓星就体贴地递上拖鞋,把李春霞的手提包挂好,让她坐在沙发上好好休息会儿。不一会,就上了一桌好菜,李春霞瞬间满脸笑容,抱着万梓星亲了一口,她顿时觉得一天的疲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李春霞心情太好,万梓星抓住机会说:“阿霞,你这样工作也太累了,我想为你分担责任。”

李春霞开心地笑了笑说:“好啊!你想怎么分担呢!”

“我想和人合伙做点生意。”

李春霞开心地笑了笑:“你终于有长进了,这样长期在酒吧做,也不是办法。那你说说,你想做什么呢?”

“现在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对生活环境也有了更高的要求,花苗农场的销量直线上升,花卉盆景也持续升温,需要采购的群体越来越多。我想开个花木场,到时每天又可以送自种的花给你,岂不是更好?”万梓星说得头头是道。

李春霞笑了笑说:“弄个花圃农场好是好,但是要有技术和销路,否则很容易亏损的。”万梓星拍着胸脯说:“这你放心,我们都经过了市场的调研,现在酒吧开晚会喜欢送花给歌手,与女朋友拍拖要送花。新装修的办公室、家居,摆放吸收甲醛的盆景品种,有的要图吉利、讲风水,都喜欢摆盆景,市场的销路还是很可观的,保守估计一个月也有上万元的利润呢!”听着万梓星绘声绘色地描绘着这个美好的蓝图,李春霞心动了。她说:“那你估计要投入多大的成本?”

“经过我们精心的预算,租地,请技术人员培育花苗等,首期投资要20万元。我和一个朋友合伙一起干,这样每个人出10万元,一年后应该就会有利润。到时赚到钱,我们买个地皮建一幢别墅,好好地过我们的两人世界。”万梓星兴奋地说。

“10万元?要这么多啊!”李春霞吃惊地说。

“亲爱的,你放心好了,我们赚到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万梓星继续说。

经不住万梓星的软磨硬泡,李春霞答应万梓星,先把进货款8万元借给他。

拿到钱的万梓星,每天显得异常忙碌。他不定时带些鲜花回来献给李春霞。但当李春霞问起万梓星花苗场的运作情况,万梓星总是支支吾吾,说不出重点。于是,李春霞抽空跟着万梓星去看了几次花苗场,花苗场在郊外半山腰上,占地约一百多亩,花苗品种繁多,有四个工人在打理,但是问工人一些问题,工人总是答不上来。职业上的敏感告诉李春霞,万梓星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她。她暗暗留心,决定要找个机会,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过了一段时间,李春霞又问起万梓星花苗场的经营情况,万梓星还是说处于亏损状态。

李春霞找了个借口,对万梓星说要出去进货一天,叫他照顾好自己。然后,叫上闺蜜刘红一齐去花苗场,到了苗场门口,然后,让刘红进去装作买花的样子,和工人详细交谈起来。工人告诉刘红,苗场每月还是有点利润的,两个老板出的资金不一样,你所说的万梓星只出了一万元,所以他分到的利润是很少的。刘红又问了一些经营情况,然后买了几盆花,便离开了苗场。

李春霞知道了这个情况后,她仍不敢相信万梓星会骗她,但事实又摆在眼前。闺蜜多次提醒她,万梓星在酒吧里做事时间长了,难免会沾染上不良习惯,比如吸毒之类的。她想起好几次在垃圾袋里发现一些锡纸之类的东西,问了万梓星几次,他都坚决否认。现在这些情况摆在眼前,她不敢去想那么多,她怕接受不了事实,但有些事情又必须弄明白。只是希望结果并不是她所预想的那样。

万梓星对李春霞的作息时间比较熟悉,知道她几点上班,几点下班,什么时候在做什么,都大概清楚。万梓星小心翼翼地把“溜冰”的工具,隐藏在床底下角落里。

这天,李春霞像往常一样去上班。万梓星看着李春霞出门,然后打开窗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确信无疑后才回到房间,拿出放在床底下的冰壶,准备大嗨一场。他拿出火机,慢慢烘烤锡纸上面的冰毒,随着冰毒在锡纸上的来回滚动,冒出大量烟雾,他快速用连接在冰壶上的吸管,贪婪地吸食着那些烟雾。他惬意地从嘴巴里缓缓吐出浓浓的烟雾,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脑海里出现了他所想象的美景……

正当万梓星在云里雾里飘然欲仙的时候,突然门被打开了.李春霞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满屋子的烟雾和那股熏鼻的气味,她突然间就明白了。

她气愤地关上门,万梓星被关门的声音一惊,回过头,看到满脸怒色的李春霞,惊愕之下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回来了?”说着转过身子,想用身子去挡住茶几上的那些吸毒工具。

“别挡了,我都看到了。”李春霞的声音有点冷,带着一丝愤怒的情绪。

“亲爱的,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工作压力太大,每晚要陪客户喝好多酒,这个可以解酒的,也能帮我放松压力。”万梓星狡辩着。

“为什么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骗我,我给你的钱你都用来买毒品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是不是我只是你用来满足毒瘾的工具?如果有一天我没钱了,你是不是就像丢垃圾一样把我给丢了?”

李春霞痛哭着继续道:“我是那么信任你,我把一切都给了你,我为什么这么傻啊!”她脸色惨白,眉毛深锁,眼睛红肿,好像刚吞下一瓶苦酒似的。

万梓星走到她身边,轻轻抱着李春霞说道:“宝贝,你想到哪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为了工作。”

“你还要骗我,什么为了工作?什么样的工作要靠这个来维持?你太让我失望了!”

“哎,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现在吸这个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多人都在吸呢。这是提提神的东西而已。”万梓星说。

“好!那你说,你要它还是要我?”

“当然要你了,这还用说!”万梓星紧紧抱着李春霞说。

“那好,你要我,就不要吸了。”李春霞说着从万梓星怀里挣开了。

“好,我现在就把它戒了。”万梓星信誓旦旦地说。

“那你把这些工具都给我丢了。”李春霞指着那些茶几上的吸毒工具说。

“行,行,行,我把它丢了还不行吗?”万梓星看着李春霞那充满愤怒的眼神,知道今天如不听她的,肯定过不了她这关了。于是,万梓星边说边犹犹豫豫把那些心爱的工具装在胶纸袋里,无奈地把它丢进了垃圾袋里。

李春霞默默地看着万梓星做完这一切,这才作罢。

然而,“一朝吸毒,终生想毒”。万梓星在毒瘾发作的时候,把自己的誓言,还有李春霞的期盼,统统都丢在脑后了。只是他吸食时,更注意地点和时间,不让李春霞看到。李春霞后来又突袭了几次,也没查到万梓星在吸毒。她感到万梓星似乎把毒品戒了,看着日渐消瘦的万梓星,心生怜惜之意。于是,不时买些营养补品给万梓星,有时还把煲好的靓汤,送到万梓星上班的地方给他喝,希望用爱把万梓星彻底地拉回来。万梓星每当接过李春霞买的营养补品,送来的靓汤,内心是很复杂的。他感受到这不仅是汤,还包含着李春霞浓浓的爱,深深的情。他也有过想戒断的念头,然而,白色的妖魔一旦沾上,岂是那么容易摆脱呢?他感到有一种无形的魔掌,在控制着他的大脑,让他无法自拔。

傍晚,夕阳正慢慢地向地底坠去,天空蒙上了一副灰蒙蒙的面纱,山啊、树啊,也换上了晚装,暮霭沉沉。这时一条身影在一排出租屋闪了几闪,便到了一户厚重铁门的出租房。他就是万梓星。“咯,咯,咯,咯”连续四次的敲门声后,这是万梓星和出租屋里面的人约好的信号。不久,里屋便传出一句:“谁啊!”万梓星赶紧回答:“阿星啊!”屋里的人才慢腾腾地过来开了门。

里屋客厅沙发上,椅子上男男女女已经坐满十几个人,他们见到阿星过来,纷纷埋怨他怎么这么晚才来,阿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没办法,要甩掉‘尾巴’啊!”他们便讥笑万梓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啊!”万梓星笑了笑,不再理会。

他沿着窗户走了一圈。房子在城郊结合处,这里不易被发觉,而且路程离自己住处又近,随时可来可走,打个“摩的”只需十分钟就到了。这里是邹林海租的,80多平方米,有两个房间打通了。而且弄了密封隔音效果,布置得有点像酒吧的环境,有音响功放、彩灯、小舞池、吧台、吧椅,还有酒水供应。当然,还有白粉供应,堪称“一条龙”服务。

这里都是采用会员制,每月交一些固定费用外,额外支出如酒水消费还要另外计算。消费虽然贵了些,但比起在酒吧或偷偷摸摸在家里吸食来说,是比较安全可靠的。出租屋三天一小聚,八天一大聚,平时自己要来的,也可以过来。来这里吸食人员多数是生意人,有的经营装饰公司的,有的是开餐饮店,有的经营汽车4S店的。万梓星会搞气氛,能带动大家嗨起来,可以得到他们免费供应白粉的照顾。

今天刚好是大聚的日子,万梓星在以前放工具的地方,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吸食工具,正在着急的时候,旁边的“四眼仔”告诉他,你的针筒刚有人用过了,放在桌底下,万梓星把针筒拿出来用水洗了洗,然后把白粉融进水里,用针筒吸进筒里,便迫不及待打进左边的血管里,一会儿万梓星感到了一股暖流在血管里流动,直奔大脑而去,大脑便开始兴奋起来。

万梓星叫大家挪开位置,随后便打开了音乐,他站在前面开始指挥大家一个个紧跟着前面的人,双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跟着万梓星做起了动作。正是“舞借粉劲,粉借舞力”,一群男女在这出租屋里**地摇摆起来,慢慢进入了魔幻的世界。头脑里出现了将来的幻景,对于他们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少有的,欢乐的,令人兴奋的聚会,然而这一切的表面,连笑声也是空虚的,只有一张张扭曲的脸,木然的表情,毒品开始贪婪地吸食着一个个青春的躯体。

这边李春霞劳累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习惯性地敲了敲门。她多么希望万梓星打开门,热情地迎接她进去。然而,半天没有反应。她非常失望地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宿舍里一片凌乱,她用鼻子闻了闻,没有闻出异味。然后,又找了一遍也没找到吸食的工具,她心里才稍稍有一些安慰。她希望真如万梓星所说,真的是戒了,真的是积极工作去了。

李春霞头发凌乱孤零零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大门。房门发出了一声吱响,李春霞腾地站了起来,向大门跑去,看到老鼠吱吱逃跑时,吓了一跳,又失望地回到沙发上跌坐下去。天色渐渐地暗下来,这样孤独的夜晚,她不知经历了多少回。李春霞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她质问了万梓星几次,万梓星总是说谈生意应酬,有时太晚了,怕吵着她休息就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