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霞对此将信将疑,但又没有发现万梓星吸毒的情况。她再也不想过这种担惊受怕的生活,她决定找个机会弄个明白。

万梓星迷迷糊糊醒来,感觉一阵发冷,胃有点疼,皮肤痒痒的,有点流鼻涕的样子,开始打呵欠,他知道要赶紧去吸上一口了。他翻身看了一下时钟,中午十二点了,这个时候应该是李春霞最忙的时候。万梓星在家里已经不敢吸了,李春霞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万梓星感觉她疯了似的,好几次突然回来察看他了。

身体反应渐渐明显,万梓星赶紧洗漱完毕,叫上一部“摩的”,直奔郊外的出租屋而去。

李春霞正躲在附近的小店里。她交待皮鞋店员工照料生意,抱着非要弄个水落石出的决心,一切准备就绪,她看着万梓星无精打采地出来,叫上“摩的”走了。她想,哼,还说戒了,看样子八成又是去寻货。

李春霞严严实实把自己包裹好,戴上头盔,这样一番打扮,就是熟人不认真看还不一定能认出来呢!随后,坐上己备好的“摩的”,不紧不慢地跟在万梓星的后面。

万梓星的车驶过一排排房子,终于在最后一幢房子面前停了下来。万梓星看了下四周情况,感觉没什么异样,付了坐摩托的钱,就匆匆忙忙往楼上走去。

李春霞远远地看到万梓星下了车,便叫“摩托佬”赶紧找机会进去,看万梓星去了哪一层哪个房。“摩托佬”心领神会,赶紧下车,到了楼梯口,然后,按了二楼的房号,说是来收垃圾的,便顺利进了楼梯门。然后,“摩托佬”紧跟着万梓星脚步声走上楼梯。待他走到五楼时,听到万梓星的脚步停了下来,还传来了敲门声。他小心翼翼弯着腰伏在楼梯边,探头探脑地往上张望,看到万梓星闪身进了502房。他便慢慢转身退了下来,把看到的一切告诉了李春霞。然后,拿到李春霞的酬劳便走开了。

李春霞忐忑不安地走到楼梯口,待有人出来时,她闪身进了楼梯口,一步步往上走,每迈一步她的内心越来越沉重,她多么想万梓星是来串门谈生意呢!这样想,她不禁又哑然失笑。她想毅然转身离去,然而,她又想给自己一个转身的理由,就这样想着,一会儿就到了五楼。她看到房门紧闭,她想如果现在去敲门,里面的人肯定会很警惕,根本不会开门,或开门进去了也发现不了什么。她就坐在楼梯口等待时机。

李春霞双眼死死盯着502房,突然,502的房门打开了,李春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门冲进去,开门的人惊愕地被撞倒在一边。房里,万梓星躺在沙发上,正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享受着毒品所带来的快感,旁边堆放着刚注射完的工具。李春霞突然撞进来,吓了他一跳,他赶紧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阿霞,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看你还要骗我多久?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万梓星啊!万梓星,你自己去照照镜子。”李春霞气愤地说。

屋里几个人看到这般情形,赶紧溜了出去。

万梓星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我,我,只是尝一口,过来玩玩而已。阿霞,你要相信我。”

“尝一口,你还在狡辩?”李春霞脸都变形了,充满愤怒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得很远很远。

李春霞又用力把手中的包砸到茶几上,那些吸毒工具针筒,管子哗啦啦散落在地上。

“我让你吸!我让你吸!”李春霞激动起来。猝不及防,万梓星慌忙去挡,也没能挡住。看到李春霞把一小包白粉扫到地上,情急之下,万梓星一把推开她,李春霞毫无准备,被推倒在地上。

这一推,把李春霞的心深深地刺痛了。李春霞原以为万梓星会过来拉她一把,但是万梓星却没有看她一眼,快速扑到被打翻的吸毒工具那一边,跪在地上,仔细地装起散落在地上的冰毒。看着万梓星心疼又着急的样子,李春霞彻底失望了。她冷笑道:“还是它重要!”随后,她慢慢站起来,摔门而去,留下万梓星一个人在房间里,还在不停寻找地上散落的冰毒……

李春霞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里,她感觉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尽了。万梓星对毒品的迷恋,三番五次的欺骗,深深伤害了她,她真的不想和万梓星生活下去了。

李春霞突然一阵胃痛,有点想呕吐的感觉,她起身走向洗手间,按着肚子吐了一些食物出来。她想是不是吃错东西了,她认真梳理了这几天的食物,没有不干净的啊!突然,她脑海里闪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是怀孕了?她联想近一个月的反应,简直不敢再想,如果怀孕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不行,得赶紧去证实一下。

在医院的走廊里,一个高挑的妇女,穿着宽松的格子衣服,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她目光呆滞,无力地拖着双腿,手上死死抓着一张化验报告。她就是李春霞,医生告诉她,经检验,她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李春霞听到这句话,差点跌坐在地上,听人说父母吸毒很有可能产下有缺陷的孩子,万梓星又整天沉迷毒品,没有丝毫想戒掉的迹象,孩子就是生下了,如何面对这样一个父亲呢?她又想,这是她生命的结晶,是血肉相连的骨肉,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她感受到小生命的跳动,她似乎想起了做母亲的喜悦。

想起这个小生命,她的内心开始融化了。她不知道何去何从,该如何面对。突然,她想起了每次有困难都找的闺蜜刘红,刘红比她年长几岁,不但长得漂亮,而且经历的事情又比她多,在她那里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对,找她去。

在昏黄的灯光下,夜色深沉,在刘红的宿舍里,李春霞还低垂着头,双肩不停地颤抖,哭泣。闺蜜刘红坐在她的旁边给她拿纸巾,小桌子上已堆满了李春霞抹过眼泪湿透的纸巾。

待李春霞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刘红轻声地说:“万梓星知道这件事吗?”李春霞摇了摇头。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刘红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我真的是命苦啊!”李春霞抬起哭红的双眼,望着刘红说。

“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是要勇敢地面对它,我觉得你还是找万梓星谈谈,把这个事情告诉他,看他有什么想法再作打算吧!我家那个以前也是,抽烟,喝酒不要命的,可自从我怀孕以后,他就改变。你现在也有他的孩子了,跟他好好谈谈,说不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糟糕。”

李春霞觉得有点道理,她也舍不得这个孩子。于是,她决定要找万梓星好好聊一聊。

秋天,公园里的树上掉下了许多金黄色的叶子,树木仍然非常茂盛,秋风吹过,落叶在公园里飞舞。在那绿色的湖水里,鱼儿正在水里摆着尾巴悠闲地游来游去,不时地探出头来,寻找食物。湖水里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正开着鲜艳的花朵。湖堤边休闲的市民,正在跳着广场舞,优美的舞姿引来人们的围观。然而,今天的李春霞却无心去欣赏这些美好的景色了。

她走在公园的小道上,心里五味杂陈,她想起和万梓星在这散步时的欢乐时光,在这小路上留下了他们许多美好的回忆。那次,她穿着高跟鞋不小心踩在一颗小石头上,扭到了脚踝,是万梓星背着她走回去的,她感觉到了幸福和踏实。万梓星经常会讲一些笑话给她听,树林里似乎还留下她那甜甜的笑声。然而,今天这一切似乎离她非常近又非常遥远。

她在小路上来回踱步,表情复杂,时而用右手抚摸着肚子,时而抬起头张望路口,然而,她总是失望地低下头。李春霞看了看表,开始搓着双手,离约定的时间超过20多分钟了。万梓星还不见踪影,李春霞心想,估计又是去嗨粉,把这个事情忘记了。她正准备离开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呼叫她的名字。“是,万梓星。”李春霞转过身,神情凝重地看着万梓星,万梓星也看着她,两人就这样注视了十几秒。虽然只是十几天没见面,李春霞却觉得非常的漫长。只见万梓星头发蓬松杂乱,上衣少了一个扣子,敞开着。面色蜡黄,胡子也没剃。

万梓星看着李春霞的表情,尴尬地笑了笑说:“阿霞,最近还好吧!”

“你看呐,还没给你气死呢!”李春霞没好气地说。

“唉!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万梓星说。

“你把它戒了,我们重新开始吧!我求求你了。”李春霞焦急地望着万梓星说。

“这个,这个。”万梓星低着头喃喃地说,眼神游离不定。

“你不是说要给我一辈子幸福吗?你这样子,怎么给我幸福呢?”李春霞急切地说。万梓星打了个呵欠,吐了下口水,然后,拍了拍嘴巴,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你能戒掉,我们以后还是可以好好一起生活啊!”李春霞摇着万梓星的手说。“阿霞,你要给我时间,我会给你幸福的,你要相信我。”万梓星满脸无奈地说。“时间,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我怀孕了。”李春霞再也忍不住说了出来。“什么?怀孕了?”万梓星一下怔住了,嘴巴张成了O形,半天反应不过来。李春霞往万梓星身边靠了靠,拉着万梓星的手说:“你摸一摸肚子吧!孩子在听我们说话呢!”

“阿星,不要再这样沉沦下去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好好生活吧!”

李春霞几乎哽咽着说出这几天埋藏在心里的话。

万梓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直挺挺地看着前方。

“你说话啊!阿星,你还年轻,你去戒毒所把毒戒了吧!等你把毒戒掉了,我们俩就好好地在一起,行吗?”李春霞再次拉着他的手,恳求他。

“什么?你叫我去坐牢?你真狠心啊!”万梓星不耐烦地说。

“阿星,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李春霞几乎带着哭腔说。她用泪眼望着万梓星,还想说话,但又忍住了。她的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嘴唇。

“这个孩子来得也不是时候,还是再等等吧!我现在也没有能力去抚养他。”万梓星冷冷地说。这句话就像冰花扑面而来。

李春霞打了个激灵,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泪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伤心地说道:

“等等?你真的能这么狠心?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她因愤怒和激动,浑身发热、额上积满了汗珠。

万梓星无可奈何地说道:“可是现在我还没准备好啊!”说罢又开始打呵欠。他感觉瘾又要上来了,变得不耐烦起来,但他还是尽量压制住心中的不耐烦。

李春霞万念俱灰,她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对她负责,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她的钱而已,而这些钱的投入根本就是无底洞,在他的眼里只有毒品。当有一天,她无法再拿钱给他,他便会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她。李春霞的幻想终于破灭了,她再也不想面对这个狠心的瘾君子了,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公园。

李春霞在刘红的陪同下,决定到医院打掉这个不合时宜的生命,躺在冰冷的手术**,泪水顺着脸颊从两旁滑落,打湿了耳畔的头发,她的内心始终带着对这个小生命的愧疚与歉意。医生在给他做检查的时候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因为父母是吸毒人员,生下胎儿也有不少是畸形的,我们是不建议出生的。”她对医生点了点头,心里似乎舒服了一些。

这一年多与万梓星的情感生活,李春霞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她从医院出来,长呼了一口气,望着天上的太阳,蓝蓝的天,空气非常清新,李春霞从没有过的轻松。这一切都结束了,她大步离开了医院,开始焕发出新的活力,开始了新的生活。

离开了李春霞的万梓星,惆怅了一段时间就调整过来,开始了他新的计划,他利用客服经理的身份,在酒吧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寻找到了合适的目标,生活更加**不羁,在毒海里沉沦,尽情地放纵。

“抓小偷,抓小偷啊!”万梓星刚从出租屋出来,走在小巷子里,一阵呼喊声从他身后传来,他下意识地转身回头往呼声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上衣,中等个头的青年人慌里慌张快速往这边飞跑过来。万梓星闪在一旁看着热闹,越来越近了,万梓星发现迎面而来的这个小偷脸上有些灰尘,头发杂乱,脸形轮廓模样很像某个人,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他边回忆边观望,他以为小偷跑前一点可以辨认时,不料,万梓星身后突然窜出几个人挡住了去路,小偷一见赶紧转身往左边巷道跑去,万梓星赶紧跑过去想看下究竟,可是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只有身边的围观群众还在骂骂咧咧。“我家的电视机也是给他偷了,这些‘白粉仔’真是可恶。”人群中有人气愤地说。“可不是嘛,昨天,我刚进去厨房做点吃的,一出来放在门口的自行车就不见了,抓到他要狠狠地揍他一顿。”人群中一个老伯气愤地说。万梓星见群情激愤,七嘴八舌控诉着对小偷的痛恨,他感觉那些话是冲着他在说,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热辣辣的,赶紧怏怏地溜走了。

在上班的路上,刚才那个小偷的身影一直在万梓星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把这几年酒吧里碰到的客户,在脑海里翻了一遍,还是想不起来。到酒吧忙碌起来,万梓星就把这事搁在一边了。

夕阳映红了新东县城的每个角落,晚霞映照,微风轻拂,一束束金色的光芒,如利剑一样笔直地穿过柳叶,在地上画成一幅幅美丽的图画。夕阳的余辉全部洒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整个湖面都被染红了,把湖面弄成一个波光粼粼的巨大镜子,一群群小鸟在湖面上欢快地掠过。万梓星今天休息,他百无聊赖地走在东湖边,斜躺在草地上。看着这眼前的美景,他想起了和妈妈在海边玩耍时那快乐的时光,不禁黯然神伤。

渐渐地,街道被黑暗包围着,远处一缕缕青烟从屋顶轻轻地冒了出来,万家屋舍的灯光也随之亮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万梓星的肚子开始“咕隆咕隆”地叫了起来。他伸了伸懒腰,顺势坐了起来,心想该回去小丽那里弄点吃的了。小丽是他刚认识的酒吧女,在“嗨粉”时认识的,双方有了共同的嗜好,很快就走在一起了。与小丽在一起,他感觉轻松了许多,不用躲躲闪闪地过日子,想吸就吸,毫无顾忌。

万梓星走过一堆垃圾旁边时,脚被一支针筒刺到,疼得他尖叫了一声,跺起脚来。他弯下腰低头仔细一看,脚边流出了血。他想起妈妈说的,给刺到了撒泡尿淋一淋,可以起到消毒的作用。他看了下四处无人,于是他照着做了。他边拉尿边狠骂了几句:“他娘的,是哪个‘粉仔’乱丢针筒的呢?”

他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觉走到了熟悉的“卖粉”的老巷口。这里是相对偏僻,他下意识地观望几眼,只见几个人影在晃动,像是在交换着什么,看着这些场景他很快释然,他再熟悉不过了。他借着墙壁的掩护靠了上去,借着昏暗的灯光,万梓星看到一个头发乱蓬蓬的,穿着横色条纹衫的人蹲在地上,身旁围着几个大汉。其中一个,他很容易认出来了,就是上次和他打架的虎哥。他凝神听着,蹲在地上那个人在苦苦哀求:“虎哥,求求你了,再赊一次,过几天就还钱给你。”

“他娘的,还过几天,你以为我做慈善的啊!今天约老子来,我还以为有钱收呢!你欠多少钱了,你知道吗?”虎哥厉声说。

“虎哥,我知道,我知道,求求你再给我一包吧!我真的受不了。”蹲在地上那个人边说边用手拼命抓头发。

他听到非常熟悉的声音。突然,他脑袋一激灵,再看看他的身影,马上想起来了。对,是刘运辉啊!他怎么在这里呢!万梓星感到非常惊讶。他决定伏低身子继续看下去。

“难受,你也知道难受啊!你欠老子的钱,你知道我难受吗?快上去搜搜。”虎哥对旁边的高个子说。

高个子应了一声,上前仔细在刘运辉口袋里翻找起来,可是每个口袋找了个遍,只找到一个针筒,其余什么也没有,气得高个子狠狠踢了刘运辉两脚,对虎哥说:“这个垃圾,身无分文,真的欠揍。”

虎哥火气腾地升了起来,上前对着刘运辉就是几脚,刘运辉抱着头,弯着腰,被踢得在地上翻滚嚎叫。万梓星看着这般情景,一股热血冲上脑门,他再也忍不住了,腾地冲了出去,大喊一声:“别打了!”

虎哥一时怔住了,他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冲出来多管闲事,再怎么说,自己也是这一带有名气的老大呢。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交过手的万梓星呢。

万梓星上前扶起了刘运辉,关切地说:“辉哥,我是阿星啊!你没事吧!”

刘运辉见到万梓星,颇感意外,旋即紧紧抓住他的手,哀求说:“阿星,给我一包,快给我一包,我受不了啦!”

万梓星看着刘运辉的痛苦表情,知道此时的刘运辉,确实很需要白粉来缓解毒瘾反应所带来的痛苦。或许虎哥的几下拳脚,所带来的痛苦都比不过毒瘾的发作。在酒吧里,他曾亲眼看见一个毒瘾发作的人,拿起啤酒瓶子,往地上打烂后,就猛扎自己的手臂,以此来减少痛苦。可是万梓星身上没有带白粉,下午带的一小包,就在河堤边用完了。

万梓星摇了摇头说:“辉哥,我身上也没有啊!你先忍一忍吧!”

刘运辉颤抖地说:“阿星,快给我,我真的好难受啊!”说罢,用双手捶打着脑袋。

虎哥看着他俩,嘿嘿冷笑了几声:“想不到你俩还相识啊!怎么样,你今天想管管闲事?”

万梓星对虎哥说:“我是来劝劝你,再这样打,会把人打死的。”

虎哥气呼呼地说:“打死又怎么样?要不你来帮他还钱啊!”

万梓星想想手头还有几千元,便气冲冲地说:“那你说,要多少钱?”虎哥阴笑了几声,说:“对于你来说也不多嘛,就两万元。”

“两万元?”万梓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一时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这区区两万元,对于你这个长期有富婆包养的人来说,小意思啊!”虎哥露出不屑的神色,盯着万梓星说。

这时,刘运辉的毒瘾反应越来越强烈,他在地上翻滚,甚至用头撞地,然后,爬上前,抱着虎哥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哀求说:“虎哥,求求你了,先给我一小包吧!过几天一定还钱。”

“妈的,过几天,你这忽悠谁啊!你还要忽悠多少次啊!”虎哥说道。

“这次是真的。虎哥,相信我,再给我几天时间!”刘运辉实在受不了,赶紧说。

“妈的,你以前不是很威风吗?今天从我**爬过去,我就再宽限你几天,还免费给你一包。”虎哥狞笑着说。旁边的人也得意地笑了起来。

刘运辉此时脸上的汗珠不停地掉下来,脸上的表情不停地抽搐,他看了看虎哥的裤档,愣了一下,然后,抖抖索索地往虎哥**慢慢爬去。

“不要。”万梓星赶紧喊了一句,上前拉住他。

“阿星,你走开吧!不要管我了。”刘运辉哭丧着脸说。

“你先卖一包给我,让他过了这个瘾,再和他谈吧!他这状况,短期内也弄不了钱还你。”万梓星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100元递给虎哥。

虎哥看了看刘运辉,想了会儿,把钱接了过来,然后对手下的人,打了个响指,有人便上前拿了包白粉交给虎哥。

虎哥拿着这一小包白粉,在刘运辉面前晃了晃说:“今天老子放你一马,一个星期内筹不了钱,便把你的手砍下来,知道不?”说罢,便把那包白粉丢给刘运辉,然后手一挥便带着他们离开了。

刘运辉喘着粗气,连连点头应诺。然后,颤抖着双手打开了包装纸,小心翼翼把粉倒进吸筒里,扭紧,再到旁边小沟里用针管把浑浊的脏水吸进筒里,然后迫不及待地卷起裤角,用手拍了拍静脉血管处,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条还没注射过的血管,用手揉了揉皮肤,把针筒插进去,慢慢把白色粉液推进了血管里,随后闭上眼睛,长吁了一口气,精神便为之一振。

万梓星看着眼前的刘运辉,心里有一些震动,不过也没办法往深处去想。待刘运辉状态好些了,万梓星给他点了一支烟,坐在地上和他聊了起来。

万梓星说:“辉哥,你怎么在这里呢?”刘运辉长叹了一声说:“真是一言难尽啊!”那次赌场被抓后,他被判了三年,肖东权被判了无期徒刑。刘运辉在监狱里吃了许多苦头,认识了一些同道中人。出狱后,父亲不愿搭理他。在苦闷之时,他唯有以毒解愁,他觉得沉醉在毒品里,才能脱离现实苦恼的世界。为筹毒资,他尝试去找份工作,可是像他这样无技术、无专长的人,想找收入高又轻松的工作,谈何容易?后来,不得已去了工厂里做保安,一份保安的微薄收入,根本无法维持毒资,只好去找监狱里认识的,出来社会上混的大哥。大家凑在一起商议做一些来钱快的事情。有一个外号叫“千手观音”的韦大哥,曾因盗窃坐过牢,他提议去深圳公交车上盗窃,因为那里有许多香港客,有钱人比较多,身上带的现金也较多。韦大哥的提议得到大家的响应。于是五六人便到了深圳,并做了分工,三个人负责挤逼乘客,一个负责拿报纸挡住人家的视线,一个负责盗窃,一个负责观察周围的动静。这样分工合作,一天运气好也有一万多元。可是好景不长,只搞了七八个月,后来风声太紧,险些被便衣警察抓住。大家只好又转到广州,弄了几个月,也是很难生存下去,便游**物色合适的地方入室盗窃,或偷些自行车、摩托车,有时也会去商场偷些贵重物品,偷来的东西都是以很低的价格处置了,换了几个钱作毒资,很快吸掉了。

刘运辉猛抽了一口烟,然后吐了出来,接着说:“那天,其实我也看到你了,想弄别人一台摩托车,被发现了,追赶的人多,没办法和你打招呼啊!今天真是谢谢你的帮忙。”万梓星笑了笑,说:“你我兄弟一场,这也没什么,我也帮不上大忙,你住那里?”刘运辉说:“我居无定所,住在一处废弃的土屋里。”万梓星说:“这样吧,我今天休息,先送你回去吧!”刘运辉连连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能走,现在感觉好些了。”无论刘运辉怎么说,万梓星还是坚持要送他回去,他其实也想知道刘运辉住的地方,今后或许方便联系呢。刘运辉拗不过,只好由着他了,他边走边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刘运辉。刘运辉听了,长时间沉默后说:“唉,哥不行了,今后看老弟的了。”

路过一个小食店时,他们肚子饿了,进去点了几个菜,喝了点酒,填饱了肚子便继续往回走。经过一排排民房,又走过杂草丛生的小路,在黑暗的尽头隐约亮着几处灯光,像鬼火一般。刘运辉站住了,指着一个垃圾房缓缓地说,这便是他住的地方。万梓星借着打火机的亮光走前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咋一看,这简直就是牛圈嘛!土墙堆了一米高,然后用木板接在土墙上,房顶是用防水的蛇皮胶布遮挡;所谓的床,大概也是在工地里拖回的两块木板拼接上的。几平方米的地上,堆满了各种吸毒的针筒、烟头和杂物。除了一口铁锅,恐怕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估计大风一吹就会把整个屋子掀翻呢!

刘运辉似乎没有看出万梓星的神情变化,热情地邀请万梓星在床板上坐坐,万梓星推辞不过,小心翼翼地穿过地上的针筒,坐在木板上,便问刘运辉:“虎哥给你一个星期的期限,你打算怎么还钱?”

刘运辉沉思了半刻,然后说:“唉,我们这种人,只好走一步是一步,过了今天再想法子了。”

万梓星又和刘运辉聊了几句,便告辞走了出来。在回去的路上,他想到许多许多,他真的无法想象刘运辉的变化会这么大啊!当年是何等的威风,短短几年的时间,如今竟如此落魄。不晓得刘运辉为什么会这样,他心想这或许就是人生的命运,运气不好时便会倒霉。他的心似乎泛起了波澜,久久不能平息,难道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到如此地步?他不禁内心一颤,便不敢再往下想。

太阳温和地从窗户里照了进来,把房间照得一片明亮。万梓星下意识地翻了一下身,肩膀有些疼痛,昨晚吸食有点多了,现在好似还没睡醒的样子。他用手揉了几下眼睛,看了看旁边的小丽,睡意正浓。他想闭着眼睛再睡时,突然,传来了凌厉的警笛声,呜,呜,呜,呜,一声声长鸣。听到警笛声,他睡意全无,想起今天是出租屋小聚的日子,又看了看小丽,她似乎完全不受警笛的干扰,仅翻个身,嘟囔了两声便又睡过去了。见此,万梓星悄悄披衣下床,洗漱完毕,便往城郊出租屋走去。他寻思着:“莫非辉哥出事了?哎,看看再说。”一路朝着警笛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路上听到路人在议论纷纷,有人说:“真是惨啊!都是那些‘粉仔’才做得出来的。”有的人认识万梓星,看到他过来,露出厌恶的眼神,不再讨论,慢慢散去。

万梓星本想上前打听,见此情形,只得知趣地走开。他找了间小店想吃点炒河粉,刚坐了下来没多久,便听到旁边的人气愤地说:“真可怜,那个小孩现在不知怎么样了,已经被绑架两个多小时了,‘粉仔’真的是没有人性啊!”他越发疑虑,竖起耳朵想听下去,人家却不再谈论了。他只好结了账,看了看时间尚早,便想先去找刘运辉聊几句,上次一别,也有三四天没见他了。对了,这几天不是虎哥要收钱的日子吗?刘运辉怎么办,筹到钱了吗?想到这些,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前面传来一阵阵吵杂声,一排房子挡住了视线,让万梓星看不清楚。他赶紧绕过房子,只见一大群人围着一幢还没完工的二层小楼探头探脑往里张望。两部警车和一部救护车在闪烁着警示灯,十几个警察荷枪实弹包围着这座楼,一个警察拿着高音喇叭往里面喊话。

万梓星见此情景,心里一沉,便低头钻进人群里,听到身旁群众议论纷纷:“唉,真是惨啊!一个小男孩子才一岁多就被偷来这里,想偷去卖钱,被发现后给堵在这屋里了。现在小孩子也不知怎样了,那些吸毒的人真是该死啊!”万梓星听到这些,心里有点怪怪的满不是滋味。

突然,屋里传来声音:“你没用的,根本帮不了我,叫其他人来!”

万梓星一听传来的声音,这么熟悉。对,是刘运辉的声音。他不禁紧张起来,刘运辉怎么会在这里呢!难道这一切真的如他所想?“兄弟,千万不能出事啊!”万梓星在心里祈祷着。

“你要冷静,别把孩子弄伤了,孩子是无辜的,你要叫谁来呢?”民警对着里屋说。

“我要见你的头儿,你叫能拍板的人过来。”刘运辉激动地说。

“我就是头儿派过来的,我能代表头儿,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吧!”谈判民警说。

“你叫那些带枪的,全给我退开!”刘运辉从窗户里露出一个脑袋。

“你放心,别冲动。你没有过激行动,警察就不会开枪。”谈判民警继续高喊着。

“少废话,你叫他们立即退下去,否则我们同归于尽。”刘运辉边说,边激动地提起一瓶煤气瓶,作势要点火的样子。

“请你不要激动,你应该明白,劫持、绑架、勒索是严重罪行,你要保证不伤害小孩,才能减轻罪责。只有接受谈判,才是你唯一的出路。”“你不要说那些废话!”刘运辉说完,“当”地一声把煤气瓶重重放在地上,围观群众吓得赶紧后退了一步。

“这样吧!你也累了,我送点食物和矿泉水给你好吗?”谈判民警看到刘运辉的样子,声音变得柔和。

“我不要吃的,我要钱,赶紧给我送五万块钱过来。”刘运辉着急地说。

“你要那么多钱,看来真的碰到什么麻烦了。你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到你。”谈判民警说。

“没有用的,你帮不了我。没有钱,我就会没命的。别废话了,快点拿五万元来。否则,我就点火和小孩同归于尽。”刘运辉声嘶力竭地说。

“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在这里商谈解决问题,就是要确保没有任何人受伤。你现在说这些恐吓威胁的话,并不能帮助你达到目的,只会令事情恶化。”谈判民警继续说。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也是被迫的啊!”刘运辉哭丧着脸说。

“大家都非常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很同情你的处境。如果你伤害小孩的话,就会失去大家对你的同情。你身边都是一些无辜的人,你和他们并没有深仇大恨。为什么要他们承受这样的痛苦呢?”

刘运辉陷入沉默之中。

“请你仔细回想一下刚才说过的话,如果其他人知道你作出这样的恐吓,我要帮你就会更加困难。”

“我们希望能够和平解决这件事,所有人包括你都能安全离开。所以希望你也能够采取一些和平的方法,你先把孩子交给我好吗?”谈判民警继续说。

“不,你先把钱给我,我再交出孩子,限你在20分钟内送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刘运辉又激动起来说。

“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非常重要,我们在尽最大的努力。啊,刚送来一些热水,你要一点好吗?”

前面在谈判,后面就有几个警察悄悄摸到了楼房后面,挂好绳子,准备出其不意地攀爬上去,强行控制刘运辉。

“不,你们不要过来,我不要喝水。”看着谈判民警拿着水准备过来,刘运辉赶紧喝住他。

谈判民警为了吸引和分散刘运辉的注意力,又问刘运辉:“你想想是否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比如寻求亲人的帮忙。”

“亲人,别给我提什么亲人了,他们都死光了。”刘运辉悲愤地说。

“那你告诉我,谁要来砍你,我们可以保护你。”谈判民警继续说。

“保护我?没有用的,你能保护我一时,能保护我一世吗?他们就是砍人不眨眼的魔头,很容易就能找到我。”刘运辉说。

“你要相信我们。他们是谁?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谈判民警追问道。

“我的事你别问了,你也管不了。”刘运辉哭泣着说:“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们,你怎么知道我们管不了呢?”谈判民警关切地说。

周围群众越围越多,现场指挥的领导看到谈判已经过去3个多小时了,仍无进展,这样拖下去,会对人质及周围群众产生更大的影响。于是示意谈判民警配合进攻的民警,尽量吸引刘运辉的注意力。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筹这么多钱有一定难度,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吧!我的同事正在努力筹钱。”谈判民警露出一脸难色,悄悄地走前一步说。

“你们要快点,再给你10分钟,不把钱送到这里,我们就同归于尽。”刘运辉气急败坏地说。

“我知道,你确实很需要这笔钱,我通知同事按照你的要求把钱尽快送过来,但我想知道,现在孩子怎么样了?”谈判民警满脸露出疑虑地问。

“孩子很好,你们把钱送过来就是了。”刘运辉看了下旁边的孩子不耐烦地说。

“那为什么没有一点声音呢?”谈判民警焦急地问。

“吃了点安眠药,睡得正香呢,别啰嗦了,快催他们把钱送过来吧!”

谈判民警看到进攻的民警已经翻进了窗户,于是抓紧与刘运辉喊话稳定其情绪,转移他的注意力,“钱马上就送过来了,请你不要激动。”

“啊!你们不要过来!”刘运辉发出一阵阵绝望的叫喊,“我不想活了,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正当他一边冲着人群嚷嚷,一边想拧开手中的煤气罐点燃时,他在观望人群中发现了万梓星的身影,俩人正好四目相对,刘运辉一下子便愣在了那里。此时,准备突袭的民警见时机成熟,出其不意地冲上去把他摁倒在地,他仍使劲腾出一只手,摸索着拿出打火机想点煤气瓶嘴。民警马上把他的手扭到背后,给他戴上手铐,再用脚顶住。这样,刘运辉再也无法抵抗了。其他民警陆续冲了上来,有的赶紧抱走还在熟睡的婴儿,有的处理危险物品。有一个民警看到地板上丢下的吸毒针筒,狠狠地踢了一脚,把针筒踢得老远。

刘运辉耷拉着脑袋被押上警车,周围的群众对着刘运辉骂骂咧咧,被盗婴儿的父母从人民警察手上接过安然无恙的孩子,不由悲喜交加几次欲冲上去揍他,硬是被民警拦住了。有的群众恨得咬牙切齿往刘运辉身上掷矿泉水瓶子和小石头。看到这一幕,万梓星内心不是滋味,赶紧离开现场,往出租屋走去。

在出租屋里,许多人已经吸完了,正在狂跳散毒,万梓星把刚才看到的告诉他们,有的人就笑万梓星,“想那么多干嘛,今朝有粉今朝吸,能吸一天是一天啊!况且我们又不是没钱享受,更不用去偷人家的小孩,我吸我的,我们又没有妨碍谁,怕什么呢?”

万梓星想想也是,随后连打几个呵欠,便急急忙忙地拿出针筒,把毒液注射进去,一会儿就进入虚幻的世界里,刚才发生的事情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最近万梓星被笼罩在一种危机感里。偷偷吸食白粉的越来越多,拿货却越来越难,贩毒和吸毒的手段更加隐秘。主管也一再叮嘱保安加强外围观察,一有风吹草动,立即通知里面的人员,在舞池里也不允许吸毒,风声不紧时也只能在包厢房里吸。

是夜,一条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吸毒的出租屋楼下,他左右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异常,才一步三回头往楼上走去,这条身影就是万梓星。因为,最近风声紧,大伙都说为了安全起见,进来之时先看看有无“尾巴”。

他按预先约定的暗号敲门进去,坐定后,万梓星才发现今晚是他最迟到达,他观察了一下,感觉没什么异样,便放下心来,拿出工具“嗨”起来。

大家舞兴正酣时,陈老板拿出大哥大接电话,说要回去应酬,赶紧拿上自己的物品,开门准备离开时。突然,几个警察把门推开,冲了进来,大声喊道:“不许乱动,全部蹲下。”一屋子的人被突如其来的警察吓得面如土色。有的还准备往门口冲出去,有的打算从窗口跳出逃跑。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警察一个箭步冲上去,三两下就把他们摁倒在地上。其他人一看逃走无望,只得乖乖双手抱头蹲了下来,十几个吸毒人员很快就被警察铐上手铐带走。

躲在黑暗处的李春霞看着耷拉着脑袋的万梓星等人被警察一一带走,一阵快意涌上心头,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在想,你们这些天杀的,如果我不告诉警察来抓你们,你们就会害更多的人,就会有更多无知的人跟着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