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东县城,许多洗脚上田的农民,依靠政府征地补偿,纷纷一夜暴富。他们有的拿着一叠叠钱,进入酒吧、赌场。
肖东权的赌场是县城最大的赌场,组织严密,手下60多名“马仔”在维持秩序,甚至邻近县城的赌徒也慕名而来。
“辉哥,这几百元给你吧!这是我的伙食钱。”万梓星把刚领到的工资递给刘运辉。
“唉哟,我们两兄弟那么客气干嘛!”刘运辉边笑边用手推辞着。
“那怎么行啊!我在这吃你的住你的,肯定要给钱啊!”万梓星说完,硬是把钱塞进了刘运辉口袋里。
“那好吧!今晚我们吃个大餐,早点去上班。肖大哥对你的表现很满意,好好干,到时不但会提你工资,还会提拔你呢。”刘运辉高兴地拍了拍万梓星的肩膀说。
开赌多数是晚上,地点也经常变换。差不多开场的时候,肖大哥才通知手下三员“大将”,三人各有分工。一人负责提前察看己联系的地点和地形,以布控人员;一人负责把地点及时通知参赌人员;另一个人负责通知各组长。60多人分成里、中、外三批人,外围的人一般三到四人,必须是比较机警的,而且平时也和派出所比较熟的人担任,两个在派出所附近转悠,一发现派出所警察出动,便用手电筒对着几百米外坐在摩托车上的两名“马仔”闪三次。“马仔”心领神会,便立即发动摩托车,向中线布控人员报信,叫他们提高警惕。中线布控的人员比较多,一般在离开赌场三公里左右的路口把守,当他们确定公安人员是冲他们来的,便立即发动摩托车向里面的负责人报信。万梓星和多数同龄的“马仔”在中线路口布控。各个布控点的酬劳会有所区别。有时到偏僻的地方开场,中线布控点蚊子多,还会碰到蛇。万梓星很想去里面看场,看场又有分工,一组人负责发赌牌;一组人负责监视治安;一组人负责放高利贷款给输光的人。他们密切关注参赌人员有无出“老千”的,及时处理突发事件。
万梓星爬在一棵树上,蹲在树杈间,露水滴落在他身上,蚊子也不断叮咬他。他丝毫也不觉得累,一双眼睛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他觉得这是一份很刺激的工作,自己像做侦探一样。
突然,万梓星发现前方路口出现一束微弱的光,像是有人拿着手电筒鬼鬼祟祟走来。万梓星心里一惊,立刻发出信号,让赌场里的人员赶紧收拾赌局,马上撤离。事后才得知,这是公安派出所派出便衣来摸查情况,这次有惊无险,让肖东权长吁了一口气,从而提高了警觉性。
肖东权召集全体人员开会,他戴着墨镜,脸色非常难看,脸上的疙瘩特别显眼。肖东权严厉地训斥了没有发现警情的外围人员,告诉他们,如果再不注意,我们都要一起完蛋。为了惩罚这次失路他还扣了他们的当月工资,随后表扬了万梓星的机警,并把万梓星调进牌桌做事。
万梓星做事更加勤快小心了。很快,万梓星就可以帮忙发发牌,熟知牌桌的各种赌法和规矩,他很快就成了肖东权的得力助手。在这里他真正理解了刘运辉那句常说的话“人生如赌场”,他见到了赌场的起伏沉浮,或输或赢,或悲或喜,没有一种微笑可以永恒的。老张就是这样的,一开始赢了七八万元,满面春光。然而,就像太阳不可直视一样,你同样不能直视人性的贪婪,本可以在赢钱后全身而退。他的两眼却仍然紧盯着别人桌面上的钱,双脚就像被钉子钉了般不愿离场,最后他又倒亏了几万元,离场所时痛哭流涕,大喊大叫。看到这些总是让万梓星倍感唏嘘。
赌场一般凌晨三四点钟才散,如果散场得早,刘运辉就时不时带万梓星去玩些节目。刘运辉神秘地告诉他今晚来点刺激的,带他锻炼锻炼胆量。万梓星茫然地跟着他们来到一条偏僻的公路口,刘运辉才对他说:“今晚弄点零钱花花,到时你跟我们一起冲出去就是了。”万梓星点了点头。六个人在刘运辉的指挥下,先把几个大石头和一条大木头拦在马路中间,刘运辉又交代一番:“大货车见到障碍物都会停下来清除路障,大家不用怕。待司机下车,大家便一拥而上,逼司机拿出点钱给我们用用。”然后,刘运辉指挥大家埋伏在马路边水沟里,万梓星第一次跟他们做这样的事,心里有点好奇又有点害怕。不过,在大家面前,他也不想给人瞧不起当“衰仔”,就强作镇定贴伏在水沟里。约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远处终于有两盏强烈的汽车大灯照了过来,刘运辉急促地说:“注意,注意,来了,做好准备了。”大家手里都拿根木棍,刘运辉则拿着把尖刀。汽车很快驶近了,看样子是一部大货车,大家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大货车驶向预定的埋伏圈。
突然,大货车司机似乎发现异常,猛把车头向左一拐,车前轮从大木头边辗了过去,紧接着后轮又辗了过去。他们看得目瞪口呆。大货车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往前狂驰而去。
刘运辉狠狠地骂了一句:“他娘的,这么狠,算你走运!我们撤吧!这个点应该没有外地车经过了。”一行人怏怏地离开了。
“收工,收工啦!”肖东权一声令下,大家便各负其责,清理手上的工作。“妈的,这些赌鬼今晚不知怎么回事,带的钱这么少,一下就玩完了。”万梓星听到肖东权不停地发牢骚。
“梓星,利标,走吧。今晚介绍我过来做事的大哥利清哥,带我们去弄点吃的。”刘运辉走过来神秘地对他俩说。
“那太好了。”万梓星和刘利标摸了摸肚子说。一行七八个人紧跟着邹利清后面摸黑走了一段路。
“这是去哪儿啊?”刘利标不由问了一声。
“别问那么多,去到就知道了。”刘运辉压低声音对利标说。
突然,前面的邹利清手一挥,刘运辉跟着挥了挥手压低声音对他们说,“后面的都蹲下别出声。”
邹利清对着前面一座小屋猛地丢了一块石头,一条狗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对着这边“汪汪”地叫个不停。邹利清丢了一块东西过去,那条狗往前几步,又退了回去,昂着头狂吠着。邹利清见狗还不过来,从手提袋里拿了一块肉丢了过去。那条狗一见,猛扑过来,闻了闻,低吠了几声,就吃了起来。邹利清叫刘运辉拿着手电筒对着狗晃了晃,他悄悄地往前几步,感觉距离差不多了,只听见“砰”的一声,黑夜里冒出几粒火星和一股浓烟,那条狗痛苦叫了几声,便倒在地上。万梓星几个人赶紧上去,七手八脚把那条狗装进蛇皮袋,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他们开着摩托车到了夜宵档口,秃顶的店主眯着眼睛,一见清哥,满脸堆笑迎了上来,赶紧引着一行人进到里屋坐下。刘运辉把装着那死狗的蛇皮袋丢给店主,邹利清对店主交代了几句,便往沙发上一坐,跷起二郎腿,悠闲地点起一支烟。那支长长的枪用布包着,就放在他身边。
万梓星第一次看到枪,他很想上前摸摸,听辉哥说那还是清哥自己造的。万梓星心里很是佩服清哥,倒了一杯茶,递了上去。怯怯地叫了声,“清哥,请喝杯茶。”
清哥头也不抬,用手指了指桌子,示意万梓星放下茶杯。
万梓星见此,只好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在一边坐下。
两小时后,店家就把狗用柴火焖好,还没端上来,一桌人都已经闻到了那股浓郁的香味。
“来,干杯,今天我们不醉不归。”邹利清高高地举起酒杯。
“感谢清哥!感谢清哥!”众人满脸堆笑,七嘴八舌附和着,举起酒杯向清哥敬酒。
“今后,大家好好跟着肖哥干,肖哥不会亏待大家的。我有好节目也会与大家分享。”邹利清再次举起杯猛喝了一口说。
“好,好,我们跟着肖哥、清哥好好干。”众人再次举起酒杯欢叫着。万梓星看着盆里的狗肉,早就想动筷子了。只是清哥没有动筷,谁也不敢去夹。
“来,吃吧!趁热吃。”万梓星终于等到这句话。他赶紧夹起一块往嘴里一送。“天啊!味道好极了。”这清香的味道,他哪里尝过呢,就是上次辉哥请他吃的大餐也无法相比呢。
凌晨四点钟,天色泛白,邹利清一行人才歪歪斜斜地从大排档出来,骑着摩托车“突,突,突”飞驰而去。万梓星感觉到了,这里每个人都有一套绝活,他跟陈哥、曾哥学会了怎样捕野猫、捉老鼠、捉蛇等技巧。
这几天,大家脸上写满了开心,有的人做事几乎就跑起来。因为发工钱的日子即将到来了。肖东权看着这一切笑在脸上,喜在心里。大家粗略计算了自己的收入,都挺激动的。晚上,大伙一早吃完饭,然后早早地等待肖大哥的到来。
“来了,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都把头转向了门口,脸上充满亢奋。肖哥今天穿着一件深黑色大衣,理了个平头,显得很精神,后面跟着邹利清、刘孟东、袁永权三位得力干将。刘孟东走在中间,用手提着沉沉的蛇皮袋,显得特别突出,众人的眼光齐刷刷落在蛇皮袋上。
刘孟东吃力把蛇皮袋往桌面上一放。肖东权向他一挥手,他便把袋子的底部一拉,哗啦啦地倒出一大捆崭新的百元大钞。“啊!这么多钱。”人群中立马发来一声声惊叹,有的人往前移动了几步。肖东权眼睛往他们身上一瞪,他们便赶紧缩了回来。肖东权用轻蔑的眼神扫视了全场,咳了一声。“安静!安静!”孟东对着人群大喊几句,人群这才逐渐安静下来,站在后排的人就踮起脚,抬起头焦急地往着肖东权这边观望。
“兄弟们,这个月收入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希望我们千万要注意,不要再出任何差错,无论在外围还是内场都要提高警惕。如果防线被突破了,我们全都要喝西北风。如果内场没处理好,有人出‘老千’,一经传出去,谁还来你这里玩呢?所以我们一定要注意,任何时候不要掉以轻心,知道吗?”
“知道啊!知道啊!我们都听肖大哥的。”人群热烈而又响亮地回应着。他们脸色亢奋,神情激动,面对喜怒无常的肖东权,他们心里忐忑不安,都想着早点把钱拿到手。肖东权点了点头。突然神色一变说:“江湖规矩我就不多说了,谁要背叛我,走漏半点消息,我就砍了他的手,找到他的老母,挖他的祖坟,我肖某某说到做到!”说完,肖东权从身后拔出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在桌面上。邹利清则从身后拿出一条乌黑黑的枪,双手把它平抱着。寒冷的眼光在众人面前不断扫视,万梓星等人一看,不由心里一震,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大声喘气,空气就像凝固一样,屋里静得就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肖东权看到这情形,面露得意之色,随后又说:“只要你们跟着我好好干,我就不会亏待你们,我吃香喝辣的,你们就不会吃白粥。现在,排成两队到财务这里来签名领钱。”话音刚落,人群一阵**,群情又高涨起来,60多个人瞬间排成笔直的两排。
此刻,肖大哥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接着说:“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已经订下我们县城最豪华的‘**之夜’酒吧唱K,今晚一个也不能少。”他还没说完,大伙齐声欢呼,掌声不绝。大家似乎已忘记刚才那冰冷的一幕。
“辉哥,这一千元给你的。”万梓星激动地说。他简直不敢相信能拿到四千元。听说在最好的厂里打工,每个月才一千元啊!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有了钱,我们就要好好找乐去,酒吧可好玩了,等下我搭你一起去,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啊!”刘运辉看着一脸兴奋的万梓星说。
万梓星拿着一叠钱,他想起了许多,他最想就是能早日买一部125雅马哈摩托车,然后骑着它到姐夫家去威一威,如果能有一台像肖大哥的“大哥大”电话那就更威了。哪怕有台摩托罗拉BP机也好啊!辉哥每次拿出挂在腰间的BP机收看肖大哥的信息时,万梓星特别的羡慕。
“**之夜”酒吧是新东县城最大的量贩KTV,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三陪女”,媚笑着把肖哥簇拥进了最大的KTV房。万梓星和涛哥、刘运辉等一行人鱼贯而入,大池舞厅闪耀着七彩灯光,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狂乱的一群人正在夸张地舞动。看着这万紫千红的舞池,那一群群衣着暴露的姑娘,半遮半掩的**,鲜红的红唇,他感到好奇和迷乱,不由脑袋一热,心跳加快,一阵晕眩袭来。他赶紧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然后把眼睛移开,紧跟着刘运辉到了一间包厢房里,在一处典雅、舒适的沙发上坐下来。万梓星不由打量起包房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台彩电,正在播放邓丽君的歌曲《小城故事》。四面墙体是淡红色的。天花板上一个圆球转灯轻快地闪烁出红、黄、蓝、绿、白等色光。色光灯时而急射,时而漫射,在房间里不停地扫射旋转。他吸了一口气,一股浓重的酒味、烟味、咖啡的气味夹杂在一起扑鼻而来。在色、光、味的连续刺激下,万梓星开始意乱情迷,体内的荷尔蒙在一阵阵躁动。大家脸上神采飞扬,有的人还在兴奋谈论着刚才发了多少钱。
刘运辉瞄了大家一眼说:“兄弟们,别光顾数钱了,我们先来玩‘大话骰’游戏,今晚要玩得尽兴。”
刘运辉刚说完,涛哥、赖哥便高声附和,赶紧坐在桌子前占了一个较好的位置。万梓星哪听过这些玩意儿,只好默默地坐在一边假装在摆弄电视遥控器。
“万梓星,你在弄什么?就差你了。”刘运辉拿着骰子大声叫他。“辉哥,我,我还是看看电视,唱首歌吧!”“赶紧过来吧!别扭扭捏捏了,他们几个也是没玩几次,都不熟,我来教你,很快就学会啊!”刘运辉似乎看出了万梓星的心思。万梓星经刘运辉这样一说,心里想,如果再不应允,就会在众人面前让辉哥难堪,这样今后日子怎么混呢?想到这,看了辉哥一眼,再也不好推辞,然后硬着头皮,忐忑不安地坐在刘运辉旁边。“来,来,我教你:摇完骰子,扣住骰盅,记住自己的点数,还要猜别人的点数。”万梓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辉哥,边玩边教吧!多喝几杯酒就会了。”涛哥不耐烦地催促起来。“你又输了,万梓星喝吧!”涛哥邪笑着说。众人疯狂地吵着闹着,轮到他猜时总频频出错而被罚酒。“我肚子有点撑,都喝了三瓶了,可以缓缓吗?”万梓星哀求着说。“那不行,这样吧!你可以在脑门上贴一白纸条,然后再同时吸三支烟来代替。”涛哥继续催促万梓星。“对,对。”赖哥也说。
刘运辉哈哈大笑说:“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
万梓星无奈。只好拿过涛哥撕来的白纸条贴在脑门上,又点燃三支梅州烟,吸了一口,那浓重的香烟焦味让他一连打了几个咳嗽。
“哈,哈,哈!”看着万梓星的窘境,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又玩了几局,形势突然急剧转向。万梓星似乎悟到门道,加上运气好,居然连胜几局。
“哈哈哈,涛哥,喝啊!”刘运辉看着猜错的涛哥,催促他赶紧喝。
“妈的,这个新兵蛋,怎么突然这么厉害?”涛哥很不服气,又喝了一杯酒。
万梓星只好赔着笑脸说:“不好意思啊!涛哥,我也是瞎猜的。”
万梓星看着涛哥接连猜错自己的点数,喝了几杯,不禁信心大增,越玩越起劲。不知不觉,两箱啤酒已经喝完。
正玩得开心的时候,门开了,肖东权、邹利清、刘孟东、袁永权被一个英俊的服务生领着走了进来。刘运辉等赶紧站了起来,向肖东权问好。
肖东权脸色通红,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啤酒瓶说:“看来战斗力还不错嘛!来,兄弟们,喝,使劲喝,要玩得开心,今晚不欢不散。”大家赶紧举起杯,齐声欢呼:“好,好,多谢大哥!”肖东权挥挥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又叫刘运辉过来,对他耳语一番,刘运辉连连点头。肖东权才离开包房。
涛哥说:“先跳一曲吧!妈的,今天一点都不尽兴。”刘运辉见此,暗笑一声,离开座位,把桌子移到一边,便在空阔的地方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在酒精作用下,在强劲音乐刺激下,现场气氛自然**迭起。大家情绪持续高涨。七彩的闪光灯下,赖哥、涛哥、刘运辉等使劲地晃动着身体,虽然动作看起来有些怪异,但他们都很投入,似乎忘记了世界,忘记了他人的存在。
万梓星上去跳一两下就坐下了,他感到自己的动作十分别扭。进来做事没多久的阿牛却玩得很兴奋,跳得很有**。万梓星特别忌妒阿牛,他似乎学什么都很快学会了,肖东权也经常叫他做这做那。他有点苦恼,甚至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出来跟着辉哥混呢。
万梓星假装去洗手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脖子、眼睛都红了。他虽然感觉有点晕晕的,但似乎这样让他很有力量,脑子里如同电影般出现武松打虎的场景,痛打邹远明的情景。他站在那里感觉有点乱,直到响起敲门声,他才想起已经在洗手间待了一段时间。他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阿牛。只见他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进来,抬头一见万梓星便粗声粗气地叫了声:“星哥,你怎么不出来跳呢?”万梓星看了他一眼,脸上掠过丝丝不快。随口“嗯”了一声便出去,他一个人傻傻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继续狂跳。
这时,包房的服务生推门端着一盘食物走了进来,放在桌面上,便退了出去。
半小时后,刘运辉或许累了,或许看到桌上的食物,便停了下来。他喘着粗气,招呼大家说:“来,都吃点东西再嗨。”
不久,门又打开了,服务生走到刘运辉面前,凑近他耳朵边说:“辉哥,今晚要不要来点省城的料?肖大哥吩咐说要让大家尽兴。”刘运辉看了看大家,似乎都微有醉意,便点了点头说:“好吧!今天来点好料!”
不久,服务生便拿了一包五颜六色的小丸丸,进来放在桌面上,对辉哥说:“这是省城货,劲野。”辉哥“嗯”了一声。随后说:“今晚大家要嗨起来吗?”大伙异口同声地回答:“要啊!辉哥。”
“那就好,这是好东西,省城货啊!吃了要什么有什么,要多嗨有多嗨。”辉哥充满煽情地刚说完,赖哥、涛哥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瓶子,各自拿了一颗吞了下去。阿牛拿了两颗,想吞下去。旁边的刘运辉一把拦住他:“你才第五次来玩吧!吃那么多干吗?”阿牛吐了吐舌头,赶紧放了一颗回去。
万梓星心里嘀咕着,听刘运辉说过在酒吧里,吃颗摇头丸可以玩得很嗨。旁边的刘海波怂恿他说:“赶紧拿啊!等下就没了,别浪费好东西哦!”万梓星犹豫起来,看着阿牛他们。“快点啊!这是好东西,难道辉哥会害你不成?”刘海波继续说。
“这是什么嘛!”万梓星还是犹豫着,经不住刘海波他们劝说,拿起一颗看了看。
“兄弟,这是开心丸,解酒丸啊!刚开始吃一颗就好了,会让你身体轻松,跳舞也会跳得很好看,还会让你醒酒呢!”刘海波说着拿起丸子放进嘴里吞了下去,然后接着说:“你看我们都吃了,什么事都没有,还会害你不成。”万梓星看了他们一眼,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时,刘运辉走过告诉他:“你刚开始玩,不要用嘴咬就行了,味道有点苦。”万梓星点点头,心想,辉哥这样说肯定不会害人的,再不吃就显得自己胆小了,也不好再拂了辉哥的好意,而且三个人不是说过“有福共享,有难共担”吗?想到这,他不再犹豫,便把粉红色的丸子和着酒吞了下去。
一会儿,包厢房里强劲音乐再次响起,七彩舞灯加速闪耀,辉哥随着音乐震动,更加有节奏地扭动着身躯。万梓星感觉脑袋轻飘飘的,精神亢奋,也学着跳了起来。刘运辉看到万梓星的动作,便走了过来对他说:“你把双手搭在我肩膀上,随着我的身体摇晃。”万梓星跟着辉哥从右到左摇动着头部,摇动着身躯,学着辉哥的步伐,慢慢地他越来越有节奏感了,摇得越来越有劲了。
摇着,摇着,万梓星突然感觉他的胃部一阵难受,有种想呕吐的感觉。万梓星看了看阿牛,人家正摇得起劲呢!于是,他强行咽下口水,把这股不适压了下去。万梓星跟着辉哥又跳了十几分钟,感觉实在忍不住了,匆匆忙忙去洗手间,呕吐起来,瞬间把晚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他感觉头脑清醒了些,胃也没那么翻腾了。于是用水龙头的水洗了洗嘴巴,又照了照镜子,确信看不出异样,才走出来,跟在辉哥的后面依样继续跳着。
在酒精和药物的刺激下,辉哥带领他们,步伐一致,摇摆一致,非常有节奏地、疯狂地扭动着身体,手和脚摆动起来更有力度了。此刻,他们似乎完全沉醉其中。刘运辉、涛哥干脆把上衣脱掉,不停摇着头,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似乎想把头扭断。辉哥拿起话筒充满煽情地喊了起来:“今天晚上,这么劲的音乐与你同行,让我们随着时尚的音乐,感受疯狂,感受**,我的兄弟们赶紧摇起来。”停顿了一会儿,辉哥接着说:“兄弟们来到这里就放松你的心情,享受一下来自90年代最疯狂的时尚摇摆,跟着节奏一起来晃动身体吧!左摇,右摇。左摆,右摆。动起来!跟上我的节奏。寻找感觉,好,再次跟上我的节奏,再次动起来,双手举高,摔一摔,抬头挺胸慢慢地摇,好,摇摆的动作送给你们。”
就这样大伙不知疲倦地摇摆着。万梓星不知摇了多久,出了一身大汗,上衣都湿透了,他看到众人缓缓地停了下来,他也跟着停下来,想找杯啤酒解解渴。他觉得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就是坐在沙发上喝酒时,他还感觉到身体在习惯性地摇晃。
有的人干脆倒在沙发上,但手脚还在晃动,头还在摇动,整个包厢房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酸臭味、烟味、酒味、汗酸味混合的腐败气息。万梓星斜靠着沙发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直到服务生进来说准备打烊,他们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酒吧。
“怎,怎么样,两位兄弟,今晚爽吧!”刘运辉结结巴巴地说。
“爽啊!我们都从没这样玩过,多谢辉哥,让我们长见识了。”万梓星和刘利标异口同声地说。
“那还用说,我们也算结拜过了,我也说过有福共享,有难共担,只要你们今后跟着我好好干,我到时会让你们玩得更嗨,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刘运辉通红的脸上,流露出得意之色。
“好,好,感谢辉哥的关照,才有我们的好日子,我们一定会好好干。”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我们有钱,什么都可以好好享受。”刘运辉说完,狠狠地啐了一口。
万梓星和刘利标坐在辉哥的摩托车上,辉哥把摩托车的油门呼到最大。在这寂静的凌晨,这呼啸而过的声音让人觉得害怕。万梓星提醒辉哥开慢些,别冲红灯。辉哥无所谓地说:“阿星,男人就要敢冲敢杀,做事别畏畏缩缩,冲个红灯算个球!在这个县城有什么事,肖大哥摆平不了的?”万梓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紧紧抱着刘运辉的腰。
万梓星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直到下午五点多钟才醒过来,坐在**好一会儿还觉得头疼,肚子也不觉得饿。辉哥通知今晚八点,去一农家小院开台。
这家农家小院三面群山环绕,是“开台”的天然屏障,只有一条路可以进来。屋主人是一个中年男人,大家都叫他劳可钱。劳可钱平时也喜欢过来玩,这次极力邀请权哥到他小院来“开台”。
八点整,参赌的人陆续到来,各自找到位置坐下,劳可钱见来的人都差不多了,便拿出几副崭新的扑克牌交给权哥验收。权哥拆开看了看,用手非常娴熟地翻了翻扑克牌,没发现什么异样,便交给邹利清分发下去。
昏黄的灯光下,几十个脑袋都聚精会神盯在扑克牌上,随着一次次开牌,伴着一阵阵欢呼和沉重的叹息,有的输了几次就用手拼命地敲打桌子,有的再狠狠跺脚,不知是激动还是蚊虫的叮咬所致。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有的输光了钱,便骂骂咧咧离席开始向赌场的会计借钱。劳可钱手气特别好,他的腰包鼓鼓的装满了赢来的钱。在灯光照射下他脸色红润,不慌不忙地拿牌、看牌、加牌,像猫一样的双眼在扫视,又不时在沉思。有人催他快点开牌,他似乎都没听到,大伙发出那吵杂的声音与他好像没什么关系。
万梓星负责劳可钱这张台发扑克牌,他很少碰到这种“常胜将军”,万梓星认真留意了一下,没有发现他“出老千”的异常情况,只好继续发牌。不料发牌时用力过猛,把牌发到深哥的手背上,深哥的手刚好一抬正要拿扑克牌时,把扑克牌碰飞到旁边的小茶几底下了。万梓星弯下腰去捡拾。劳可钱慌里慌张起身,也过来捡拾。万梓星跪在地上,把头伸进茶几下面,差不多捡到扑克牌了。突然,他发现有一个小东西被胶纸粘在茶几木板下,正在闪闪发出微光。劳可钱拉扯着万梓星衣服让他起来,万梓星越发警觉起来,马上把这个东西扯了下来放在桌面上。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大家都停了下来,凶狠狠地盯着劳可钱,似乎都明白了什么。劳可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像斗败的公鸡一样,他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说:“没什么,是小孩子的玩意儿。”边说边伸手想去拿。辉哥见此大喝一声“别动!”然后叫万梓星去叫肖东权大哥过来。
肖东权闻讯,怒气冲冲走了进来,脸色发紫,眉头皱成“川”字。他拿起桌上闪光的小东西,认真察看了一会儿,狠狠地对劳可钱说:“怎么回事?”劳可钱勉强挤出笑脸说:“肖哥,别误会,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权哥一听,对着劳可钱就是一脚,劳可钱“唉哟”一声倒在地上。“妈的,还想骗我。”权哥怒不可遏,脸都变形了,对刘运辉说给我认真查查他的眼睛和耳朵。刘运辉仔细地翻看劳可钱的眼皮,没有发现隐形眼镜之类,又去掏劳可钱的耳朵。劳可钱疼得大叫起来,忙说我自己拿。他哆哆嗦嗦从右耳朵里掏出了一个微型耳塞交给辉哥。
刘运辉用身上衣服擦了擦耳塞递给了肖东权,肖东权拿起看了看,然后,放在耳朵里,一股电波声传来。肖东权又飞起脚踢在劳可钱的腰上。“给我装,敢来捣老子的场,看你活得不耐烦了,赶紧老实交待。”肖东哥边踢边说。
劳可钱用手护住脑袋,任由权哥踢打,直到疼得实在受不了,才颤抖着说:“我说,我说。”肖东权这才暂且作罢。
劳可钱战战兢兢交待:“这是托人从香港带来的磁场接收器,可以听到对方拿到扑克牌的大小,必须和特制的扑克牌连在一起使用。”
这时,其他房间的参赌人员也闻声过来,陆陆续续站在门口往里观看。
肖东权叫了四个人坐在桌子上发扑克牌,他把耳塞塞进耳朵里,耳朵传来清晰的女声音,只要扑克牌一发出,便能接收到是红桃A、大A等信息。
权哥怒不可遏掏出耳塞往地上一摔,大声说:“大家说怎么办?”深哥情绪激动地一拍桌子说:“这样搞,今后还怎么玩?老子今天就输了两万多。”
“对,对,这样还玩个球。”众人七嘴八舌地说。
肖东权环视了众人一眼,把愤怒的眼光落在劳可钱身上:“你说怎么办?”
劳可钱自知理亏,蹲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大哥,求求你,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把赢的钱全部退回给大家。”
权哥冷笑了一声说:“退钱就算了,叫我今后还怎么混?”
“那我请大家吃宵夜,唱卡拉OK,算是对大家赔礼道歉。”劳可钱哭泣着说。
权哥露出轻蔑的笑容,不置可否,对刘运辉打了个眼色。刘运辉立刻出去拿了一把长长的砍刀递给权哥。
肖东权接过明晃晃的砍刀,一脚踩在板凳上,右手拿着刀柄对着桌面重重一摔,刀尖刺进桌面,刺得桌子都摇晃起来。劳可钱看到这情形,心里咯噔了一下。
肖东权左手叉着腰,嘿嘿冷笑,对劳可钱说:“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路是今晚和你同台输掉的钱,全部由你支付,并且拿5万元给我,请大家喝两餐酒。”权哥拔出砍刀,架在劳可钱脖子上,凶狠狠地说:“另一条路嘛,就是废掉你一只手。”
劳可钱浑身发抖,鼻涕都流出来了。他知道肖东权心狠手辣,邻近几个县城,说起肖东权的大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有的父母甚至用肖东权的名字来吓唬爱哭的孩子呢。他就听人讲过,肖东权在酒吧打架,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对方的手臂砍断了。于是,劳可钱双手举在胸前颤抖着说:“权哥,别,别砍我,我给钱,我给钱。”
肖东权把砍刀交给刘运辉,抱拳对大家说:“不好意思,今晚出了点差错,让大家扫兴了,过几天便请大家去酒吧好好喝两杯。大家继续玩,我保证下次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众人吵吵嚷嚷地离开。肖东权把邹利清拉到一边,狠狠地批评他:“怎么不认真检查呢?下次绝不能发生这样的事,这样下去还怎么开台?”随后,交待邹利清赶紧押劳可钱去取钱。邹利清连连点头。
万梓星看着肖东权干脆利落地处理这事,心里很是佩服,心想跟着肖大哥混准没错了,如果哪一天自己也有肖大哥这么威风就好了。
凌晨,新东县城的夜晚并不寂静,一辆辆摩托车搭载三四个人在马路上大呼小叫呼啸而过,引起一阵阵狗吠。有的辛苦了一天的老百姓睡得正香被吵醒,起身坐了起来,凝神听了一会,骂了几句“又是肖东权那帮天杀的”,然后,长叹一声又无奈地躺下身子。
刘运辉在包厢刚坐下,酒吧里包厢服务女生,“公主”便热情地迎了上来:“辉哥,怎么今天这么早啊!”
“还不是想你吗?”刘运辉色迷迷地看着“公主”高耸的双胸。
“那好啊,今晚有新到的云南3号靓货,包你嗨得受不了。”“公主”嗲声嗲气地说。“是嘛,3号货有你靓吗?”刘运辉学着“公主”的声音,温柔地回应。
“公主”用右手伸出兰花指,点了点辉哥的额头,娇笑着说:“人小鬼大,3号货肯定比我靓啊!”辉哥顺势迅速抓住“公主”雪白的右手,抚摸着说:“好啊,那就‘上菜’吧!”
“公主”应了声,赶紧挣脱刘运辉的双手,离开了。
刘运辉看着“公主”飘走的娇小身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半天才回过神来招呼大家喝酒。
“来,喝,兄弟们这两天的花费是那个劳可钱结数,我们尽情地喝。”
“喝,妈的,干了,害得我们都给肖哥骂了一顿。”在一片吵杂声中,你来我往,一下子两箱酒就喝完了。
“公主”过来看了看房间里的情形,又笑眯眯地叫服务生搬来三箱酒。
“公主”一会儿又进来了,估计刘运辉他们都喝得差不多了,便拿出白雪结晶粉末云南“3号货”,和一堆五颜六色的摇头丸,放在刘运辉面前。刘运辉瞪着白粉,两眼发亮,他把3号货拿起来闻了闻,又伸出食指沾了一些放在嘴里舔了舔,皱了下眉头,随后舒展开来,连说:“靓货,靓货啊!”
涛哥、赖哥迫不及待地地抖了点白色粉末倒在白色的小纸片上,低头凑近纸片,用右手按住右边的鼻孔,调整一下呼吸,再用鼻子吸气,把粉末吸进鼻子了,动作很是娴熟。只见他抬起头,闭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接着,他换了另一只手和另一边的鼻孔,也吸进了些白粉,又抬起头闭上双眼,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精神十足的样子。
阿牛看到涛哥、赖哥样子,便懵懵懂懂依样画葫芦学着吸了起来,刚吸进一点,不料打了个喷嚏,把鼻子里的粉都呛出来,鼻子也弄白了,差点把桌上的粉吹走。刘运辉一见慌忙把货移开。跟他说:“小兄弟,这货好贵,千万别吹走了。”其他人一见都哈哈大笑起来。
阿牛抹着花白鼻子,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涛哥便说:“小鬼,我以为你吸过这玩意呢!你第一次吸,要先用锡纸吸烫出来的烟味。”涛哥拍了拍手,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公主”。门外“公主”一听,便赶紧进来问涛哥需要什么服务。涛哥便说叫个“小蜜蜂”过来,教下我这个小兄弟怎么吸。“好咧。”公主应了一声,不久一个叫“小燕子”的“小蜜蜂”,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了进来。只见她上前拿起少许白粉放在铝箔纸上,然后下面用打火机加热,一会儿,待白粉升华为烟雾,“小燕子”低头用力吸吮飘上来的缕缕白烟。万梓星看着“小燕子”轻盈的动作,缕缕白色烟雾半遮着她那娇小的脸,不禁看呆了。紧接着“小燕子”告诉大家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吸入,只见她拿起小吸管将烟雾慢慢地吸入,告诉大家通过熏燃吸入的烟雾更嗨更有快感。
阿牛学着在锡纸上面铺些白粉,用纸片把粉刮平后,便用打火机点着锡纸,一会儿便冒出一股烟出来。阿牛先吐出一口气,随后凑近冒出的烟,用鼻子吸了起来。他吸了一口,又把头往后一仰,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涛哥一见,拍了拍阿牛肩膀说:“小鬼,就是这样啊!还是你爽啊,小小年纪就能享受到这些高档货。记住先吐一口气出来,然后闭气,不要着急,慢慢吸。”
阿牛点了点头。
万梓星在旁看着阿牛,一副很满足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他本来还在犹豫,不知这些是什么玩意儿,只听辉哥说过白粉是有钱人的高级享受。万梓星坐在那里,浑身不自在,好像大家都在看着他似的。
赖哥看着他说:“阿星,这个高档货,你不尝尝?”
“我,我上次吃了想吐啊!”万梓星吞吞吐吐地说。
“这次不一样,再吃一次就好了,很爽的。”赖哥信誓旦旦地说。
“真的吗?”万梓星边说边看着阿牛,这小子一副得意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事。于是他犹疑地拿起锡纸、白粉,也学着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