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诗回到房里,坐在椅子上发呆。她现在水都不想喝一口,她脑海里时常浮现出孩子那粉嫩嫩的小脸,还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她原想待孩子大一些带回娘家去,给邻里乡亲看看,从此就可以扬眉吐气,挺直腰板!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她心乱如麻,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离开这个家,回到娘家去?但这样更会让人瞧不起。

她感觉到异常沉闷,头晕晕的。她打开门,想出去透透气,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一片树林,来到小河边,这条小河,钟意诗经常来这里挑水浇菜非常熟悉,有些家具也挑来这里洗。村里什么八卦新闻都是从这里传出去的,有的妇女也常在这和其他妇女诉苦。那天,有一个新媳妇在这里哭泣,这时大婶大嫂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劝她,这场面既温馨又感人,洗完东西她也就破绽而笑了。所以,小河在早上是最热闹的。如今,冷冷静静,一道残阳照在光秃秃的河堤上,就像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躺在那里无声地呻吟。这时,一个年轻人拉着小孩走来,她想如果这个年轻人就是刘样群呢,这个小孩就是自己的孩子,那该多好啊!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一群群孩子在学校门口打闹,一群孩子指着她的孩子刘盼盼在漫骂,“吸毒仔,吸毒仔,我们不跟你玩。”刘盼盼气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不是吸毒仔,不是吸毒仔。”刘盼盼急忙辩解。

“你就是吸毒仔,就是吸毒仔。”刘盼盼的辩解招来了更多的人怒斥。

刘盼盼只好颓然地坐倒在地上,再也无力去辩解。

“爸爸,那里有一个阿姨。”小孩子与父亲的对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看着这对父子远去的背影,她感觉自己是世间最不幸的人,她的眼眉间笼罩着深深的忧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前面的小河一片模糊,右边是一片树林,那里看起来一片漆黑,左边是一个小山坡长满了野草。她站了起来,看着四周的境况,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

黑暗很快吞噬了大地,钟意诗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她还以为刘旺成他们会来找她,她感觉到她的希望已经随着下山的太阳永远逝去了,她心里突然有了一股可怕的不祥之兆,听人说,吸毒人员很容易感染各种传染病,邹医生说小孩可能还死于其他疾病,那么自己有这种情况吗?当这个可怕的念头想起时,她才想起最近身体总是有点不适。对,就这样,死也要死个明白,我一定要弄个清楚,孩子不能白白地死去。她默默地离开了小河,她返回屋里,推开门,一股浓烈的尼古丁气烟扑鼻而来,她被烟呛咳嗽了几声。“阿诗,你回来啊!”黑暗中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她拉开灯一看,刘旺成居然还坐在客厅里抽着闷烟,烟灰缸上的烟头堆得像小山似的。

她应了一声,便去厨房弄点吃的,他们或许看着钟意诗在吃东西受到了影响,才过来吃了些。

钟意诗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看了看,皱起眉头,然后缓慢地铺在桌面上,拿出铅笔写上21日又打了个X。她开始焦急地等待医生通知她去医院拿盼盼死亡诊断通知书的日子。

晚上,在昏黄的灯光下,她撩了撩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都不敢认了,额骨突了出来,脸颊消瘦,眼袋也极为明显。她叹了一口气,拿把梳子梳了下头发,头发里居然发现了几条白发。

她的心愈加沉重,与医生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这段时间她都不知道怎么走过来的,昏昏沉沉,备受煎熬。她想知道结果,但又怕知道结果。

天色微微泛白,钟意诗已无法入睡,她干脆按下了开关,把灯亮了起来,然后拿出了那张记录日期的纸张,打开看了一下,没错,是今天,约定拿报告的日期。她拿出笔在这日期上重重地打了X,然后又把它揉成一团,狠狠地把它丢弃在垃圾桶里。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手表显示5点25分,她干脆披衣下床,匆匆洗漱完毕,往汽车站里赶去。

钟意诗坐公共汽车在医院站下了车,她感觉到天色阴沉。她看了看匆匆而过周围的人,发现都没有认识的,也没有人在留意她。于是她拉了拉衣领,便往医院走去。此刻,她感觉到了每走一步,心跳就会加快。这几天来,她都有感冒低烧流鼻涕的症状,吃了药也不见好转,她脑海中有无数的想法。

在熙熙攘攘的医院检查室里,钟意诗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等候邹医生叫号。此时,她的心里七上八落,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结果,看着检查室走出神色各异的男男女女,她手心都沁出了冷汗,她不停地用双手在大腿上搓来搓去,然后又紧紧地握着拳头。

突然,她看到一个妇女从邹医生手里接过了一张化验单,被一个男子搀扶着,满脸苍白地走出了医生化验室,没走几步化验单从手上滑落,男子弯腰去捡,她便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是这样!天啊!这难道就是报应嘛!”男子赶紧把她拉了起来,扶着她走出检查室,边安慰她“医生不是说是良性肿瘤嘛,就是可以医治的啊!不用那么担心啊!”

钟意诗心里不禁一沉,她想拔腿就走,不要结果算了,就把它当作一个秘密吧!然而,双腿又像灌了铅似的一样沉重。她想起惨死的孩子,她又觉得非要弄个明白。她的脑海里不时浮现出刘样群那狰狞丑恶的嘴脸,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骗局,他们合伙骗了她的青春,骗了她的一切,又把她的孩子送上了绝路,这一切都是刘样群和他的家人造成的。她恨不得把刘样群杀死,她不想活在阴影里,她决定还是要了解清楚要个结果。

“邹医生,帮我看下这个报告。”钟意诗抖抖索索地从口袋里把盼盼的死亡报告掏出来递给了邹医生。

邹医生看了他一眼,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似乎还认得她,只是没想到她会变得如此憔悴而已。他随即向护士打了个眼色,护士过去把虚掩的就诊室房门关上了。

“邹医生,盼盼是怎么死的,你快点告诉我啊!”她焦急地问。邹医生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怎么样,邹医生,你说吧!”她赶紧催促。“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是的。”“你对最坏的结果能接受多少?”邹医生脸上掠过一丝焦虑。“我都可以接受,我已作了最坏的打算了。”她有点无奈地说。“嗯,那就好。”“你小孩感染了HIV病毒,死于肺部感染、呼吸道衰竭,我建议你作为孩子的母亲,也去作个检测,你也可能有HIV病毒。”邹医生淡淡地说完,然后看着钟意诗。

“什么是HIV啊!”她心里一紧,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HIV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毒,目前尚无有效的药物可以治愈,但是如果积极配合治疗,可以减缓它转换为艾滋病的时间。”邹医生积极为她作解释。

“这不等于是癌症?”她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

“是的,跟癌症差不多,在某些方面来说甚至比癌症还要可怕,它通过血液、母婴和**传播。希望你回到家里注意家庭卫生,注意夫妻之间同房卫生,作为医生我有责任告诉你这些。我建议你去省里三江专科医院作个检查吧!”

钟意诗脑袋感觉嗡嗡作响,她那里还听得进邹医生在说什么。

这么大的医院还要确诊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她脑海时呈现了许多的想法。虽然她还不完全了解这个病毒的严重性,听到关于“艾滋病”的字眼。她一时呆坐在椅子上,不知该怎么办。

“咚、咚、咚!”这时传来了敲门声,医生把报告递给她。

她站了起来,右脚一个趔趄又坐了下去。护士见此,赶紧跑过来把她扶了起来,用温柔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会好起来的,别想那么多,现在也还没有确诊啊!”

她点了点头说:“我没事,我知道了。”说着,无精打采地离开了诊室。

“滴滴滴……”“靓女,你找死啊!”几声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传来,一个货车司机来了一个急刹后,猛地摇下汽车玻璃,对站在马路中央的一头乱发、脸色苍白的钟意诗怒骂起来。

她抬起头木然地看了司机,才发现货车距她只有一米的距离,她脑袋一个激灵,下意识地退到公路边。看着熙熙攘攘来往的车辆,才发现自己走错路了。

“找死!”刚才司机的骂声还在脑袋里回响,现在得了这个病毒跟死也差不多了。难道我就要像儿子那样悲惨地死去,想到儿子刘盼盼死去的惨状,她不禁悲恨交加。她想这一切都是刘样群造成的,现在她也恨起刘旺成来,如果不是你刘旺成这么自私,合起来欺骗媒婆,欺骗我,把我当作毒品的殉葬品,我会有这样的下场吗?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呢?如果娘家的人知道我竟然得了这个病毒,她还会让我进门?我还有脸面活在世上?你们不是要我们母子当作毒品的殉葬品吗?那好吧!我也要你们一起殉葬!一想到这,她突然感觉精神好些了,对,绝不能这样白白死去,死也要拉上你们一起殉葬,先回去再说吧!

“咚,咚,咚!”钟意诗拿出钥匙想打开门,门被反锁了,怎么也开不了,她只好抬起手重重地敲了几下。里面传来一阵嗦嗦声之后,门打开了。

“意诗,你回来了”刘旺成一脸惊喜地说。

“是啊!看来你们都不想我回来了。”钟意诗脸色一沉没好气地说。

“意诗,你今天怎么啦!你说去市里找熟人,这么久没回来,都在担心你呢。”

“喔,别猫哭耗子啦!担心,怎么把门给反锁了。”

“这不,刚才不留意把门反锁的啊!”

“什么不小心,明摆着就不想我进家门了。”

“唉!你先去吃点东西吧!”刘旺成长叹了一声,只好回房间里去了。他看到钟意诗精神状态很差,也不想和她过多地争执。

钟意诗坐在梳妆台前,她从口袋里拿出了报告,翻出来看了看,想把它放进抽屉里,一会儿又拿了出来。

她仔细搜寻了房间每个角落,都没发现比较适合藏报告的好位置。她走到衣柜旁,打开了衣柜的门,翻了翻衣服,她想把报告隐藏到衣服里。正在找衣服时,盼盼那件深灰色的小棉衣露了出来。这件小棉袄是母亲送的,她原想让儿子长高些就让他穿,可是盼盼还没穿就离开了。如今物是人非,她不禁悲从中来,双手紧紧地抓着小棉袄贴在胸前,眼泪顺势掉在衣服上。“对,就放小棉袄里吧!儿子,妈妈会给你一个交待,我要实施一个计划,不会让你这样白白惨死的。”钟意诗抹了抹眼泪,藏好报告后便和衣躺下了,她感觉实在太困了。

“群哥,这女人真可怕啊,这是什么计划,她得逞了吗?”万梓星听到这里也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似乎空气都凝固了。

“哼,这个女人,如此处心积虑,真是人间少有,也真是枉我坐牢如此辛苦存钱,为她着想。”刘样群脸色一变,突然情绪激动起来,脸涨得通红,手微微发抖,提高了嗓子说。在走廊的炽白的日光灯下,万梓星还是看得出刘样群的神情变化。

那天,我妈和老头吵了一架。老头说:“这孩子还不是你惯的,会这样吗?还说去看他,就该让政府好好治治他,不受点王法,他是不知悔改的,上次就不应该去保他出来。”

“唉,这不就是一个儿子吗?我就是指望他给咱养老送终,他就是给你打顽皮了,才变成这样啊!”

“哪个父母不打孩子?玉不琢不成器,儿不打不成才,现在可好,他走到今天还不是你们惯的。”说到这里刘旺成按按腰,一股无名火起,那次给钟意诗哥哥打得够惨,腰部落下时常隐隐作疼的毛病。刘旺成见她默不作声,接着说。

“你还指望他养老送终,他不要啃老就不错了,他就是一个败家子。哼,我看你身体不舒服还没告诉你呢!他哪去打理什么厂,就是叫了一个‘烂仔’来打理,他基本把厂子吸光了,整天不见人影。”

“唉,老头子,年纪这么大了,火气就收一收吧!你看孩子回到家都不敢和你说话。孩子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依靠谁啊!我们身体毛病也越来越多了。”邹运花哭哭啼啼地说。

“你就别哭了,自己保重身体吧!搞坏了身体,那就没法子过了,走一步算一步吧!阿诗买菜也差不多回来了。”刘旺成话音刚落,钟意诗就提着一袋子菜回来了。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刘旺成和邹运花看到她今天如此好心情,不由对视了一眼,不禁感到诧异。邹运花赶紧应了一声,从房里出来,进厨房帮忙捡菜去了。

原来,钟意诗一早就拎着小篮子,拎了一把雨伞去菜市场。最近,刘旺成倒是知趣,时不时给她一些钱。家娘的身体时好时坏,现在家里的活基本上要她这个媳妇操劳。虽然,她内心不想见到那个“死鬼刘样群”,此刻倒却希望刘样群回来,她感觉这几天特别的烦躁,想和他大吵一顿,哪怕是打一架,她想弄明白为什么刘样群连小孩也不放过?她甚至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是黑的还是白的?她脑海里不时浮现出盼盼死亡时那张痛苦稚嫩的脸还有那可怕的艾滋病,这些情景带给她无尽痛苦和死亡的威胁,幸福的梦景不再有了。

她感觉今天有些异样,经过一个路口小店门口时,她听到有人在小声嘀咕。“看,就是这个女的,老公是个吸毒仔,听说儿子也给毒害死了。”

钟意诗听到这话,如同成千上万的蚂蚁在身上爬行,在撕咬,浑身不自在。天空中似乎飘起小雨,于是她赶紧打开了雨伞,把脸部遮得严严实实的。

“阿诗,阿诗!”突然,钟竟诗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不由停住了脚步。来人上来一把移开了雨伞。

“我从背后一看,就感觉很像你。”邹伟玲兴奋地说。

“邹伟玲,是你啊!你怎么来这了?”钟意诗不禁叫了起来。

“我来这找个朋友,你这是怎么了,没太阳又没下雨,打着雨伞干吗?差点让我认不出你来呢!”

钟意诗苦笑了一下,把雨伞收了起来。

“你最近还好吧!”邹伟玲边问,边伸手来拉她的右手。

她赶紧一缩手,顺手把菜篮子移了过来,挡住了邹伟玲的手。她觉得现在自己的手都是脏的,她不想传染给她。邹伟玲见此,觉得有点奇怪,也没有多想,只好把手缩了回去。

“好坏就是这个样子了。”钟意诗连说话的底气都不足了。

“我也听过你小孩的事,唉!人死不能复生,你还这么年轻,要懂得照顾好自己呗。”

她点了点头,几度哽咽,竟说不出话来。

邹伟玲见此,又安慰了几句,最后告诉她:“调养好身体,到时再生一个呗。”

她张开嘴,但又很快闭上了。她多么想找个人倾诉,可是这些东西又是不能说的。她只得以沉默来应对。

邹伟玲见此,怕不小心的一句话又触碰到她的内心苦痛,于是只好找个借口离开了。

“再生一个”,刚才邹伟玲的话语还在她耳边回响。可是现在连再生的希望也给刘样群浇灭了。她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带着“瘟疫”的躯体,而这个“瘟疫”就是刘样群给的。想到这,她的怒火又腾腾地燃烧起来。

她匆匆忙忙买了几个菜,故意躲开了几个熟人,便快速回家去。

当她回到家门口,便听到刘旺成他们在争吵,于是挨着门,凝神听了一会儿,她竟有一种快意,就该让你们家破人亡,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阿诗,群儿这样真是让你受累了。不过,他也是给人害的,别人把毒品放在他包里,说他贩毒。他很快就会出来的。你愿意跟我去看看他吗?”邹运花似哀求,又似怜悯地看着她。

钟意诗也看着她,心想,你们究竟还要隐瞒我到什么时候?正想发火,但看到饱经沧桑又受到疾病折磨的邹运花,不禁闪过一丝丝恻隐之心,于是淡淡地说:“我不想去看他,你告诉他,我暂时没打算离开刘家,让他好自为之吧!”“真的?”邹运花露出一丝惊喜,旋即又叹了一声“唉”。想说点什么,又打住了。邹运花看着钟意诗日渐憔悴也心痛她,但又能说什么呢?自己儿子她最清楚不过,所以她甚至连安慰的话也无法说出口。

“群哥,他们有去监狱看你吗?”万梓星好奇地看着刘样群。

“有的,不过,我真不希望他们来见我。”监狱规定一个月接见家属一次,在高墙内,排着队等候亲人的见面,几乎是过节日一般,是最高兴的日子。那天,队长告诉我有亲人来会见,我忐忑不安地跟着队长到了会见室,心想,难道是他们过来了吗?刚进门就听到“群儿,群儿”母亲的叫声。我装作没听见似的,木纳地看着她。队长在旁边催促说:“刘样群,你父母老远来看你,不容易,时间有限,赶紧坐下来和你父母聊聊吧!”我这才挪开椅子,缓缓地坐下来,拿起对讲话筒。

“群儿,你瘦了,你还好吗?”我妈右手拿着话筒,习惯性伸出左手想抚摸我,直到触碰到隔着冰冷的玻璃时才把手缩回去。

“好坏你看呗!”我冷冷地说。

“这里伙食怎么样?睡得好吗?有人欺负你吗?叫你不要吸了,你偏要吸。”邹运花哭泣起来。

“哭什么嘛!我还没死。”我不耐烦地抛出了一句。

母亲冷不防给我大声一吆喝,一下怔住了,收住了哭声。

队长在旁催促说:“会见时间按规定只有十分钟,请你们珍惜时间。”

“盼盼还好吧!钟意诗走了吧!”我用眼睛扫了一下会见室便问。我觉得奇怪怎么不见她们呢。

“盼盼很好,阿诗她在家里照顾小孩,做做饭整理家务的,这次,就没让她过来了。”邹运花按照事前和老公约定的话,为了不影响刘样群在里面的情绪,不告诉他盼盼的事情。

“她还没走?”我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嗯,我们只是告诉她,你给别人拖下水,贩了一点毒,很快就会出来的!”

“唉!你们告诉她!让她改嫁吧!”

“仔啊,我们两个老头子还不是希望你能早点出来,共享天伦之乐吗?现在讨个老婆你以为那么容易吗?”母亲痛苦地说。

“你让她走吧!别耽误人家了。”我几乎咆哮着说。

“你这衰仔,还不悔悟,我们花了这么多钱,好不容易给你讨个老婆回来,你不但把厂子败光,还想把我们也气死啊!”刘旺成在旁边听不下去,赶紧抢过话筒骂了起来。

“你从小对我非打即骂,现在假惺惺地来关心我,我就是要把你的厂败光啊!我就是不让你好过。”我就像充了血的公鸡一样提高了嗓门。

“你,你这个败家仔,真的气死我了,早知这样,在你小时候就该把你剁碎喂鸡。”刘旺成气得左手握紧了拳头。

“好了,好了,会见时间要过了,有话好好说吧!”在旁的队长催促起来。

“哼,小时候你有当我是亲生的吗?我告诉你们,赶紧让钟意诗离开刘家。”刘样群说完这句,便把话筒挂掉,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仔啊,你要好好表现,妈妈等你回来。”良久,房间还在飘**着邹运花那凄凉的呼唤声。

“走吧!我都说了不用来看,你就不信偏偏要过来。你看这个衰仔一点都不知悔改,我看就让他关十年八年吧!”许久,刘旺成仍怒气未消。

“唉,娃在里面也不知过得怎么样,也还没来得及细问。”邹运花心里嘀咕着,边走边回头望着那高高的围墙。

“走吧,别磨磨蹭蹭了,人高马大在里面死不了的,再晚点就坐不了车了。”刘旺成气鼓鼓地在旁催促她。

坐在车上的刘旺成,疲倦地闭上眼睛,他想静会儿,可是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刘样群的话语。“你们让钟意诗走,让她走。”他百思不得其解,身陷囹圄本应更需要爱人的关心啊!为什么刘样群非要钟意诗走呢?而且还如此的坚决?“不,花了这么多钱,好不容易娶回来,决不能这样白白让她走啊!”

刘样群看了看万梓星的表情,接着说,我从会见室出来后,回到宿舍里,在队长的开导下,冷静下来后,思前想后感觉到确实对不起钟意诗,她也实实在在为这个家付出了许多。我想,她还留在刘家说明心里还是爱我的。队长还告诉我留住女人的心,只有付出实际行动,好好改造早日出去才有可能。于是,我改变了颓废的态度,在检举揭发中,我揭发了一个毒贩子,立了功,减了刑期。我妈寄存给我的钱,还有监狱里每月发放的工资都省着用,多出的都存了起来。虽然我过着那苦逼的生活,但觉得过得充实,在希望中生活,活在希望中。我想到时回家给她们娘儿买个礼品,让她们惊喜惊喜。

回家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我心里也充满喜悦和焦虑,我想着今生就这样平平淡淡和老婆过一辈子吧!再也不去沾那鬼东西了,想着可爱的儿子,已经有三岁了,会喊爸爸了吧!

那一天终于到了,我没有告诉她们,我就想给他们一个惊喜,我在县城买了一个戒指和一个小孩的玩具,揣在口袋里,喜匆匆地赶回家。

“群哥,她们肯定乐坏了吧!你坐牢省下的钱给她买的礼物,特别不一样啊!”

“哼!乐坏了,我看到了今生最卑鄙最无耻的一幕。”刘样群咬牙切齿,双拳紧握着,万梓星看得出他的脸都变形了。

“群哥,后来发生什么事了,什么卑鄙的一幕让你这样愤怒?你先消消气,要不还是不讲算了吧!免得让你的心里更加难受。”万梓星看着刘样群的脸都变形了,心里不免害怕起来。

“我没事,没事,这事已经压抑我好久了,今天也想痛痛快快地告诉你。”刘样群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调整下情绪接着说。

我兴冲冲回到家时,发现门虚掩着,一片寂静,我想给他们惊喜,于是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当我推开那熟悉的房门时,我惊呆了,我看到在我的**,躺着那畜牲老头和钟意诗,我的戒指“当”地一声掉在地上。他们惊醒过来,怔怔看着我。那畜牲颤抖着说:“群儿,你回来了,我喝多了,你妈又去照顾你外婆去了,我走错门了。”我哪里还听得进这些,发了疯似的抡起旁边的椅子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这几十年压抑的情绪,彻底暴发出来了,老头被我打得鬼哭狼嚎,还护着钟意诗。我更加火了,一把推开老头,抓住钟意诗的头发又是一顿拳打脚踢。老头趁这机会哀嚎着爬了出去。

实在打累了,我就喘着粗气坐在**,拿了一根折断的椅脚指着那女人说:“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说出来,我还饶你不死,否则我就活活打死你。”

“群哥,小声点,你没事吧!你先抽支烟。”万梓星看到刘样群胸口起伏,双肩颤抖,出奇的愤怒。万梓星怕再激动下去就让旁人听到了,于是赶紧为他点着烟,让他调整下情绪。

那女人也许是没见我发过这么大的火,吓怕了,结结巴巴地道出了事情的真相。为了达到目的,她费尽了心机。

她每天假作积极的样子,买菜做饭,也不用我父母进厨房,原来她用针刺破了手指在老头最爱吃的凉拌海带里,放了自己的血一起搅拌,老头虽然觉得海带的味道有点怪怪的,但是看钟意诗没什么异常,有时还会对老头看两眼,那老头一阵欢喜,却不知道这里面竟然暗藏杀机,真是该死!

钟意诗则不时留意刘旺成夫妇的神情变化。然而,一段时间过去了,刘旺成还是若无其事在客厅看着电视,与往常无异。

她感觉到很奇怪,但又不方便问。于是,那天她特意跑到没有人认得她的邻近乡镇问私人诊所的医生。医生告诉她这种方法是不会传染什么肝病的,如通过共用牙刷,牙龈又刚好出血了,才可以传染,通过性接触基本上是可以传染的。

钟意诗见一计不成,只好另想他法。那天,刘旺成正在客厅里抽着烟,厨房门敞开着,钟意诗在厨房里忙碌,突然,钟意诗在厨房里喊他。刘旺成猛抽了几口烟,把烟头熄灭,应了一声进去厨房。钟意诗对他说:“爸,你帮忙把腊肉切一下,这个太硬了好难切,我来挑下菜。”

“好咧!”刘旺成爽快地应了一声,挽起袖子就切了起来。钟意诗在看准机会。突然,她用手肘撞了一下刘旺成右手。刘旺成痛苦地喊了一声,切到手指了。只见刘旺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嘴里发出唉哟声。她赶紧说:“要紧吗?不好意思啊,拿个洗菜盆不小心弄到你的手了。”刘旺成痛苦地摇了摇头,说:“没事,唉哟流血了,你去帮我在电视柜里拿块纱布过来。”钟意诗应了声说:“你先别动,我去找找。”

她进去房间撕了一块纱布,拿出缝衣针把拇指刺破,一阵刺痛后,马上流出一股鲜血。她强忍疼痛,用手指在纱布在上面涂上几滴血,然后就拿着纱布趁刘旺成不注意时,把带血的纱布帮刘旺成包扎。刘旺成看着她手上的血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她摇摇头说:“没事,刚才找纱布,抽屉有一颗小钉子刺到手指了,你看你都流好多血了,先帮你包扎好再说吧!”刘旺成对她的这些举动毫无觉察。钟意诗不动声色做完这些,以为老头会有症状反应,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而她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多的不适,持续的低烧,头晕,皮肤上还莫名的出现一些皮肤病。她决定采取另一个方法。就是故意买了两支和她的一模一样的牙刷。那天刘旺成问她:“这支好像不是我的牙刷啊!”

“嗯,是这样,昨晚搞清洁时不小心把你牙刷弄脏了,而且你也用了这么久了,也该换一支新的了。”

“嗯,这样啊!那新牙刷怎么会有水呢?”

“新牙刷嘛,都是要用水洗洗的嘛!就是用错了也没关系嘛!”

“咦,那谢谢你了!”老头听到这些心里一阵窃喜,还不时给她点小恩小惠,却不知危机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

她买了十多支一样款式的牙刷,预算到刘旺成刷牙的时间,自己先用了,又放在刘旺成的口杯处。几乎两天就帮他换一支新的,又是自己用过的牙刷。她想这样都传染不了,那老天对她也太不公平了。

老头看着她时不时抛来暧昧的眼神,贴心的话语,不由心猿意马,时不时找机会和她套近乎。

深夜,窗外传来几声小虫的叫声,远处也偶尔传来几声狗吠,钟意诗亮着灯,看着挂历不禁胡思乱想,一年多了,那个老东西刘旺成,看起来没啥异样,甚至精神还更好。难道把用过的牙刷给他用还整不了他吗?她觉得眼前一片困惑,自己还能活多久?她感觉到昏昏沉沉的,可就是无法入睡。

天大亮,她只好披衣下床,拖着疲倦的身子去做好早餐,然后拎着菜篮出门而去。她打开大门时,一张红色的纸掉了下来,她弯腰捡起来一看,原来是居委会告知对本居委会50岁以上的人免费体检的通知。钟意诗眼前一亮,对,让老头子去体检看看,没理由这些努力都是白费劲的啊!

她拿着通知单返身回屋对刘旺成说:“爸,这是一张免费体检通知,居委会的福利,你去体检下吧!”

“唉啊!我这老骨头就不用去检这个那个了,反正也差不多被那个衰仔‘激死了’。”刘旺成虽然这样说着,手上还是接过了通知单认真地看了起来。他的内心何尝不想去体检体检呢,他感觉最近腰疼得厉害,胃也不舒服,他只是怕出门见到熟人问这问那,他也不想给人在后面指指点点。有些话语会如同一把刀刺入刘旺成的心脏。

“爸,我看你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这体检嘛,有病治病没病预防,这也是好事一桩嘛!”

“况且,刘样群还没回来,这个家也需要你来支撑,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

是啊!还有这么多的事没办妥。刘旺成想了想,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刘旺成看到钟意诗还是如常关心照顾他们,丝毫没有离开刘家的意思,心里既高兴又内疚,他唯有尽量多给点钱给她,让她安心在刘家呆着,只希望那个衰仔早点出来,不指望他养老送终,能续下刘家的香火也好啊!

第二天一早,钟意诗租了辆小车,带着他们向居委会指定医院走去,钟意诗让他们在医院偏僻角落里找了位置坐下休息,自己则去排队,领表,填表。当看到自愿自费检查项目时,她悄悄地到窗**钱增加了HIV筛选项目。

刘旺成夫妇看着钟意诗这样忙碌,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不久,体检完毕,护士通知她一个月后来来领取体检通知。刘旺成心情大好,提议去附近出名的“旺阁大酒家”吃了一顿大餐。

此后,钟意诗便开始焦灼等待取体检报告的日子。她有时看着刘旺成一叠叠钞票拿给她,又起了恻隐之心,希望刘旺成身体是健康的。但她转念一想,这都是刘旺成应该付出的代价,如果真的对她好就不应该合起来骗她,害她们母子,这是刘旺成假慈悲的伎俩,再也不能给他表面的虚情假意现象蒙蔽了,儿子不能如此白白的惨死,我也不能白白的死去。

刘旺成夫妇似乎早已忘记体检的事,每天生活如常。只是刘旺成拿钱给钟意诗时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眼光有意无意地在她那成熟的身体部位停留片刻,有时还会故意在她手背触摸几下。她佯装不知,理直气壮地接下一叠人民币,扭头便走。

拿体检报告的日子越近,她感觉就越难以入睡。

这天,钟意诗一早起来,匆匆忙忙处理了家务事,便往医院赶去,她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她感觉心力交瘁,她已下了决心,希望能早日实现她的计划,然后安静地下去陪儿子刘盼盼。

“医生,麻烦你帮忙看下这个检查报告。”钟意诗把这个报告递给了医生。刚才她拿到报告看了半天,竟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她感觉到纳闷,难道自己的心血都白费了?难道老天就这样残忍对待她吗?她不甘心,于是把检查报告递给了医生。医生用右手推了推眼镜框,拿过化验报告,睁大眼睛,翻了翻报告。良久,医生说:“这个体检报告没什么啊!有点脂肪肝,血压有点高外,其他都还算不错啊!”

“这个什么HIV检测是什么情况?”她希望能找出破绽。“这个没事,都是阴性呢!”医生肯定地说。

她非常失落,只好拿着体检报告,怏怏地走出了医生办公室。虽然这样的结果她已经有了预感,但真的面对这样的结果时,她还是感觉到怅然若失。只好收起体检报告,然后无精打采地去市场买了菜提回去。

“爸,你们的体检报告我拿回来了。”钟竟诗对着坐在椅子上抽烟的刘旺成说完,就顺手把体检报告丢到桌面上。“嗯,拿回来了啊!我的体检没事吧!”“你自己看吧!我先去做饭了。”她冷冷地说。“我都差点把这事忘记了呢!”刘旺成赶紧丢掉剩下的烟头,拿起报告看了起来。“咦,老太婆,我的体检还不错嘛!”刘旺成兴冲冲拿着报告进去房间对邹运花说。“是嘛,那敢情好啊!我还担心你的身体呢!不过你还是少抽点烟吧!”“嗯,知道啦!你的就是老毛病肾结石,医生嘱咐你多喝点水,注意心情,劳逸结合。”

“唉,我这病还不是为了阿群嘛!阿群在里面也不知怎么样了?我们还是抽个时间去看看他吧!”邹运花满脸愁云地说。

“咦”刘旺成示意他小声点,然后,压低声音说:“我都不想去看了,让他受受王法也好,这个衰仔真要给他气死了。”此刻,刘旺成似乎不想他那么快回来了。

“唉,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和娃斗什么气嘛!谁也有走错路的时候啊!”邹运花幽怨地说。

晚上,面对漆黑的夜晚,钟意诗独自垂泪。不知经历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了,谁会听她在黑夜里低泣,又有谁会对她怜悯与眷顾,她辨不清前方与归途。每当度过漫长孤独的黑夜后,她不知如何是好,她对着昏黄的灯光,陷入长久的沉思之中。

太阳已经照进屋里老久了,她叫了他们几次吃早餐,刘旺成才起床洗漱、邹运花起来感觉头昏昏的,吃了几口面没有什么胃口,便喝了一口水,正想出门走走的时候,“铃,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邹运花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自从刘样群进去后,已经好久没有电话响了,这时候,谁会打电话进来?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赶紧拿起话筒,“喂,找谁?”“是阿花吗?”话筒里传来熟悉而又焦急的声音。“是的,哦,是哥啊!”“你赶紧回来一趟吧!妈生病住院了,她一直在说想见见你。”“嗯,妈怎么样了,没有什么大碍吧!”“刚把她送进医院,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你还是赶紧过来看看吧!”“好的,我马上收拾一下就过去,你和妈说一声。”

放下话筒,邹运花感觉愧疚起来。老母亲将近八十高龄,父亲去世得早,是母亲含辛茹苦把她们三兄妹拉扯成人,一年前在娘家时,目睹母亲佝偻着身子仍在做家务,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没有享受过一天好生活,孤独彷徨的母亲,由于她与老公的关系一直没有化解,她只好独自留在凄清的家中,舅舅长期出差,她就默默忍受着亲人分离的思念、痛楚和艰辛。而邹运花这几年生活的磨难,病痛的折磨,对儿子吸毒的拯救,此时此刻的邹运花,终于感悟到母亲在这秋意弥漫的峥嵘岁月里蕴含的艰辛。回想至此,不禁潸然泪下。

“你又怎么了?”刘旺成见到老婆的样子,于是问道。

邹运花抹了下眼泪,长叹了一口气,说要去医院照顾母亲。刘旺成一听,扭头走开了。

电视画面正在播今年世界艾滋日的主题“我的健康,我的权利”。画面上一个因一夜情感染艾滋病的中年人,脸上,手上有大片的皮肤溃烂,抓破的地方还溃烂化脓,画面让人触目惊心。电视上继续介绍说,目前艾滋病还无特效药可以治疗,是世纪癌症,短则三五年发病,长则十几年。

钟意诗看着这些画面,再联想自己近期皮肤出现的红斑,功能的异样,她的手心沁出了冷汗,手上电视遥控一滑,掉在地上。良久,她还处在极度的震惊之中,艾滋病的恐怖超出她的想象,像她这样的青春容貌很快就会被艾滋病吞噬,她似乎闻到了自己身上正发出的死亡味道,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她的了。她觉得与其这样悲惨地死去,不如体面地早点死去。但是无论怎么样,绝不能白白死去,便宜了刘家的人。

“你在想什么啊!要做饭了吧!”不知何时刘旺成从房里出来,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问。邹运花去照顾她母亲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他时常与钟意诗独处一屋,从开始局促不安,到现在坦然自若。

“嗯,我有点头昏,你自己弄点吃的,菜已经准备好了。”钟意诗关掉电视,站起来右手摸着头冷冷地说。

“你没事吧!要不要带你去看下医生?或者扶你到房间休息会儿。”刘旺成故作关切地问,关切之中带有点别的味道,钟意诗自然听出了一些话外之音。

“我没事,老毛病了,休息下也许就会好,你不用做我的饭了。”

她说罢就起身欲向房间走去。可是一挪步,竟然右脚一软,重心不稳坐倒在地上。刘旺成见状赶紧过去把她扶起。赶紧问:“你的腿怎么了?我扶你进去吧!”

她似乎还沉浸刚才画面的恐怖之中,默不作声。刘旺成见状便扶着她进房去,在扶着她时,手有意无意地触碰到她鼓鼓的胸部。她竟然毫无反应,就像木偶一样,任凭刘旺成不规矩地扶着她。

刘旺成把她扶到**,站在旁边看了她几眼,犹豫了一会儿,便出去把门关上。她倒在**,感觉脑袋一阵晕眩,似乎床都在旋转。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敲门声,刘旺成在门口喊她听饭。她随口应了句:“你吃吧!我不饿。”门口便没了声息。她继续躺在**,脑海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那些可怕的艾滋病流脓流血的画面挥之不去。

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肚子咕咕隆隆叫了起来,她拿起手表定睛一看,傍晚八点了。她心想就是死也不能做饿死鬼啊!于是从**爬了起来。打开房门一看,刘旺成正在客厅望着这边若有所思。见她出来,便告诉她厨房里还有饭菜留给她吃。她点了点头,感觉浑身不舒服处处发痒,她决定先洗个澡再吃点东西。于是拿了衣服进了卫生间。

她认真观察了发痒的左臂,有几处自己抓破了点皮,周围的红斑居然越来越大,一按下去居然隐隐作痛。她扭转身看看后背,不料左脚踩上沐浴液,一滑摔倒在地上,疼得她“唉哟!”大声叫了起来。

门外很快响起了刘旺成的声音,“怎么样?要紧吗?”

她挣扎了一下,感觉还是疼,心想,我这死亡之躯已经不是我的了,便说:“我起不来了,脚扭伤了。”

“那,那我进去扶你吧!”刘旺成的声音有点颤抖,结结巴巴地说。

此时,她脑海里又闪出刚才电视里因性接触感染艾滋病的镜头。对,时日不多,只好如此了。于是应了声“嗯”。

刘旺成此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三两下就把门撞开了,看到她那一丝不挂的成熟的胴体,哪里还按捺得住?平时病恹恹的他,此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立刻把她抱到**,疯狂地发泄兽欲。自从邹运花得病以来,他都压抑好长时间了,他感觉再这样下去他都要疯了。况且,钟意诗也是他花钱买来的,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的钱,他觉得占有她都是合理的。

钟意诗就像木偶一样任由他摆布,眼角含着泪水,嘴角却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恶毒冷笑。她心想,终于可以拉上陪葬的了,这些都是你自找的,别怪我。儿子你也可以在九泉之下安息了,过一段时间妈妈会来陪你。哼,当然,也要让他们来陪你,绝不能让他们好过。

刘样群看了看万梓星,见他还在屏气凝神静听便吞了下口水,骂了一句:“他娘的。”便接着说:“听那女人说完后,我感觉看着眼前的钟意诗就像一个恶魔,似乎要吞噬我。我不由放下椅条,打开房门狂笑而去。我哭泣着,狂笑着在路上狂奔,我决定再也不会回来了,最后我找到了嘉嘉与东东,只有他们是我的好朋友,只有在白粉的世界里才能让我找到快乐,才能让我忘记这一切。”

“群哥,过去的事了,你也就别再难过了。”万梓星听他一口气说完,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怎么会这样。他感到有点窒息。

刘样群缓了一口气说:“没事,今天这样说出来,我心里也舒服些!兄弟,我是没有家,没有希望,没有价值的人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吧!”刘样群声音变得柔和起来,随后缓缓地低下了头。

“群哥,这个艾滋病真的如此可怕吗?”万梓星看着刘样群,不由往外边悄悄地挪了挪身子。

“唉,这一切源于无知、偏见造成的恐惧!正如生活中你认为有鬼怪的东西存在吗?如果你认为有,那么黑夜里你也会感觉到恐惧。风吹草动你也会害怕。”

万梓星听着听着,望着漆黑的夜色,陷入了沉思。此刻,一片寂静,似乎彼此都能听到呼吸声。不久,宿舍里又有一队完成任务的人回来了,吵闹着在他俩身边经过。刘样群缓缓地说:“我昨天看到进来一个之前和我一起在长江劳教所呆过的人,今天就有人说我有病,似乎他们开始有意躲着我,我说他们才有病呢,有钱不好好去吸毒,不去享受,一辈子也就这么几天。”

万梓星点了点头,也不知说什么好,他现在感觉心里乱糟糟的。

良久,刘样群似自言自语地说:“这一切也许是天意,我现在就是听天由命,能活一天是一天。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万梓星点了点头,不知怎样安慰他。心烦意乱地回到宿舍躺在**,可哪里睡得着?他的脑海里如同放电影一般,把刘样群这几个月以来说的话都放了一遍。今天他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么让人害怕,让人变得疯狂的“艾滋病”。如果自己哪一天万一感染上了呢?那该怎么办?万梓星辗转反侧,越想越多。

“万梓星”,“万梓星”。“喂,刘队长在点你名啊!”旁边的昆仔拉了拉万梓星的衣衫。“到!”万梓星赶紧大声回答。刚才他看到不远处刘样群的背影,心里有点害怕,群哥说可能是共用针头注射毒品时感染的,如果是这样,自己好几次也是这样情况,而且酒吧里开放的小丽,每次都主动要求不戴安全套,难道她也有吗?想到这,他感觉到掌心都在冒着冷汗。好在旁边的“昆仔”提醒他点名了,他才缓过神来。

中午,大队几百号人劳教人员按联帮小组各自围成一圈在吃饭。

万梓星和昆仔,林仔围着一个脸盆,夹着里面的菜边吃边说话。

昆仔说:“你刚才想什么去了嘛!如果换作往常,你不去层皮也得给臭骂一顿。”“是啊!好像最近这个姓刘的脾气好多了,也有点笑容,有点阳光。前段时间总好像欠他钱似的。”林仔也附和着说。“咦,小声点。”“猴子”故作神秘地说:“听说刘队长检查出来了,没有感染什么HIV那玩意儿,所以心情大好啊!那天,我在他办公室他亲自对我说的。”“你就是两头蛇,姓刘的这都和你说,看来和你很熟哦!别把我们出卖了啊!”“兄弟,说哪里话,我也是和大家一伙的,怎么可能出卖大家嘛!”“猴子”赶紧说。“妈的,看他平时凶巴巴的,原来也是怕死的。”昆仔露出不屑的神情说。猴子夹起一块肉放进万梓星的碗里说:“星哥,来一块,别想那么多了,进来了,就是过一天算一天了,赶紧吃吧!难得今天加点肉,他娘的,已经很久没有闻过肉腥味了。”万梓星点了点头,“猴子”的话语和举动,让他感到了些温暖,也夹起一块肉放到“猴子”的碗里。昆仔则哈哈大笑地说:“你这个色猴,你喜欢的此肉非彼肉吧?”大家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