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芝加哥的照片引起了小周太太的极度不满,周绩文和豪闻的人沟通好后,把周重学夫妻约到半山别墅吃饭。

老爷子当然不知道这件事,周绩文夫妻俩先到了,老爷子好奇他怎么会约老大来他这儿吃饭,拉着小琪问:“他这是什么个意思,算账还是讲和?”

宋斯琪看看周绩文:“就是聊点儿事情。”

老爷子眉头皱起来:“是不是老大……”

宋斯琪拿起手机,给爷爷看了豪闻的人发过来的几张照片,老爷子看清照片里的人,紧张了一下:“你知道啦?”

“您说他和大嫂的事儿啊?早知道了。”

“哎呀,几家子里一边儿大的就那么几个人,当初他婶子也是好心牵线,谁和谁没相过,就那么回事儿。你不高兴就打他,老二好干净,不会乱来的。这照片……这照片怎么回事儿?”

“房子您认识不?”

“认识,我陪我家老太婆一起买的,这房子给老二了,家里人都知道。”

“老二说,他大嫂莫名其妙跑他那儿去,开门就问能不能借住,老二拒绝之后就走了,几分钟的功夫,被人拍了些照片儿,您说狗仔要爆料还能经过谁同意?结果这照片发到我这儿了,我跟他吵了一架,他也窝火,就查了一下。”

“老大干的?”

“等他们来一起说吧。”

周重学和秦熙来时,宋斯琪和周绩文已经陪爷爷聊了一会儿,他们在对面沙发坐下,宋斯琪第一次打量周绩文这位前女友,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的套装,贵气的耳环胸针手表,高跟鞋应该是手工定制,包包是最难买的那个牌子。

宋斯琪竟然觉得她和吴女士很像,看她坐下依然挺直紧绷的背脊,宋斯琪起了点逆反心理,往后挪了挪靠在沙发上,懒懒挨着周绩文,周绩文感觉到她突然一下的放松,小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腰疼。”

周绩文从手边拿了靠枕给她垫着,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然后继续和爷爷说话:“前两天开会,讨论我复职的事情,本来停职的时候我就觉得挺没意思的,结果复职还有人反对,我想着,也没什么必要继续在集团待下去,所以想辞去职务。”

周老爷子倒不是很意外,老二也不是第一次说不想干了,他自己有公司,结了婚要顾家,在集团处处受限,还不如在国外的时候自在,不想干再正常不过:“你可要想清楚,离开容易,再想回来就难了。”

“不任职,我也还有股份,管理层少一点周家人,不是坏事。您这是松口同意了?”

“你也三十好几了,自己有成算我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两家今天都在,我也和你们说说,我打算释放手上的股权,一部分奖励给员工,一部分给小琪和老大媳妇儿,这事儿我已经想好了,就是怎么分还没有定。所以趁我还清楚,有些事儿你们给我讲清楚,我好仔细斟酌。”

周重学不禁皱眉,从上次老二受伤,老爷子的态度就有点变了,以前老二手上的股份稍微多一点,爷爷在董事会就很支持自己,但最近接连审查了几个大项目,都是自己一手做起来的,说不是有意为之,也说不过去。本来以为爷爷要暗中支持老二上副职,可今天老二又明说不干了……大家都觉得爷爷手上还剩的股份,在他百年之后会平分,加上周勤业的一份,老大家的股份始终是最多的,但爷爷这一斟酌,把两个孙媳妇儿牵扯进来,到时两家哪家更多些还真说不定,即便老二不任职,也是上在自己身上的一把锁。

秦熙没想到还能从老爷子手上拿到股份,看了看宋斯琪,一脸惶恐地跟老爷子说:“您可别折煞我们了,我们又不参与集团的事务,哪好意思拿您的股份。”

这话儿说的,老二不干了,股份也没资格拿了呗,宋斯琪眉一挑:“我要,爷爷给我就要,名正言顺地发财,我可不嫌多的。”

爷爷笑着看她:“也就你敢说发财,爷爷好东西多着呢,你想发财就把那个豆花儿多做几回给我吃,甜的咸的我都喜欢,”

“得嘞,绩文都吃不惯甜的,他就爱吃咸的。”

“他根本不懂豆花儿,假洋鬼子。”

好像在爷爷这儿,总有一家是其乐融融的,可算轮到周绩文家了。周重学不耐烦:“老二叫我来,究竟什么事儿。”

周绩文淡笑没搭腔,老爷子指了指秦熙:“你说,你去美国找老二做什么?”

秦熙一愣:“我和重学吵架,本来想去我姑姑那儿暂住,但我姑姑家里有客人,我带着孩子不方便,就想出来住酒店,正好路过那边,听说那栋房子一直有管家打理,我就想要是空着,我住几天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我不知道老二在呢,知道我就不去了。”

这话也说得过去,但在座的谁也不信,周重学喝了口茶,还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儿:“你怎么还跑那儿去了,带着孩子真不嫌累的。”

“还不是被你气晕了。”又抬头一脸无辜地看向周绩文夫妻,“该不会老二夫妻俩因为这事儿吵嘴了吧?小琪你别多心,我不知道老二在那儿,那房子是奶奶还在的时候置办的,我们在那边过过感恩节,现在是只给老二住了吗?我真不知道的。”

周绩文冷笑:“脑子不好就吃点核桃补补,少出来装傻充愣。奶奶在美国看病的时候就说过那房子给我,管家是我的私人管家。你还记得感恩节,想必还记得我奶奶怎么说你的吧。”

“老二!”周重学出声喝止,“有事说事,别扯那些陈年往事。”

宋斯琪看到秦熙和周重学都变了脸,奶奶到底说了些啥叫两个人这么避讳?宋斯琪把手抽出来推了推周绩文,让他别过嘴瘾了说正事儿,周绩文把茶几上的牛皮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照片:“那天我住处潜伏了一位侦探先生,他运道不好,叫我碰上了,从他的硬盘里面,翻到了那天的照片,更有趣儿的是,他手上有我不少照片,最早的,应该是我第一次回国那阵儿,之前东南亚那些尺度比较大的照片,也是他拍的。大哥,人在我手上,你也不用争辩,我实在没那么大的本事,劳你这样费心盯着我。我今天请你们过来,不是想给谁难堪,你这些年一心为集团,能力魄力都在我之上,换我坐你的位置,未必就能把那些人镇住,京建发展到今天,稳中求进,高层的争斗,适可而止吧。该我的我不让,毕竟有我爸爸许多心血,我没有让的道理,再多的我不争,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和你分庭抗礼,还不如让你安心多做几个项目,年终大家发财。所以以后,这些花样,可以不用再玩儿了。”

这本来是周重学乐于见到的场面,但是在这之前周绩文在爷爷面前揭了自己的短,他也曾派人调查过自己的一些事情,怎么好像变成自己单方面玩儿阴的了?对于集团经营,爷爷一向主张公平竞争,他现在摆出这样一幅姿态,好像真的是自己太过分了一般。想要的结果蒙上了一层阴影,让周重学很是不爽:“我承认你在东南亚的时候,派人去盯过你的梢儿,但我并没有让八卦杂志曝光这些内容,这个私人侦探这些年我也没有再联系过。”

老爷子有些生气:“你们打小儿我就教育你们,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手段不是不可以用,对外莫太无情,多少留些余地,对内最忌怨毒,到底血脉相连。若是做错了事情都不敢认,又能担当起什么!”

他捶着拐杖动了怒,宋斯琪朝芳姨使眼色让她过来,芳姨拿着药盒儿走近,手上还端着一杯温水。

周重学咬牙不语,秦熙有些坐立不安:“是我,我鬼迷心窍,带着人去拍的,我和重学吵架了,吵得很厉害,之前网上又把我和老二相过亲的事情拿出来说,我就是,就是想气气重学,他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疙瘩,我知道这样肯定能气到他,他会来找我吵架,他跟我说话,我们才能和好呀。”她说着说着哭起来,“我也不知道照片怎么就流到杂志社了,应该是这个人想赚两份儿钱,不守职业道德。”

周绩文看着她表演,听到这里还点了点头:“大嫂怎么知道照片流到杂志社了?我没说,杂志也没刊,你怎么知道的?侦探卖了照片还给你打招呼了?”

“我……”秦熙止了哭泣,答不上来,周重学拉着她站起来:“老二,这回是我和你嫂子不对,给你和弟妹道歉,以后不会了。爷爷,我知道错了,不管您要怎么罚我,只要不影响工作,我一定让您和老二满意,我和秦熙先回去,饭就不吃了。”

老大夫妻离开,谁也没拦着,宋斯琪有点懵,小声问周绩文:“这就走啦?”

“认错就行,没脸继续待着了呗。”

宋斯琪想想也是,又转脸问爷爷:“您要罚他吗?”

芳姨过来提醒老爷子吃药,他吞下药片靠在沙发上顺气儿:“他们两个小时候做错事情,要罚跪,罚抄书,打板子,长大了,爷爷倒不知道怎么罚了。”

周绩文悠然喝起了茶:“先集团内部通报批评,再出点血,就差不多了。”

爷爷觉得好笑:“你大哥手上还有你想要的东西?”

“他不是有套菩提园的房子嘛,过给琪琪,恣当赔礼道歉了。”

“小兔崽子,早想好了吧。”

“我早想好了什么?早知道他们会这么算计我?”

老爷子看到他眼里有埋怨,想起他刚回来的时候,说起一些事情也是这样的神情:“你刚回来的时候不是挺有斗志的嘛,我还以为你能行,想着你们兄弟俩要是真斗到水火不容,我该支持谁。”

周绩文轻笑,老爷子在,又怎么会让两个人真的水火不容,宋斯琪倒是好奇:“您会支持谁呀?”

“谁家孩子聪明,我就支持谁。”

周绩文把宋斯琪的手又捞回来握住:“别听他的,上了年纪的人都一样儿,见不得儿孙舒坦。”

“你几岁了不要娃,有病趁早治!”

周绩文想不通老爷子为啥总觉得自己那方面有问题,拉着小琪也想一走了之,宋斯琪笑着把他拉回来:“哎呀,耍小孩子脾气呢,饭都好了。”

周绩文又坐下,口中嘀咕:“以后再不来吃饭。”

“你别来,不欢迎你,我只要小琪来。”老爷子看到茶几上的照片,特意把东南亚那几张拿起来,“小琪你看看他在国外的样子,这穿的是什么,身边都是什么人,这叫什么嘛这是,世风日下,不是东西。”

周绩文把照片抢过来一通撕:“琪琪,爷爷的头发都是在阿拉伯植的,我有他植发前的照片,看不看。”

宋斯琪憋着笑,不敢说要看,老爷子已经拄着拐杖站起来踢人:“小王八蛋,小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