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说话的时候, 唐隽已经换好衣服。
他做事向来有计划,长袖长裤加外套,还特意穿了一双冬天的运动鞋,如今不过是将外套换成了棉衣, 早早的就等在一边。
安静的像是不存在, 但却又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杭峰转头看向唐隽, 脸上没有想象中的不耐烦,但好像也没有任何过于外露的情绪,杭峰突然想到唐隽要为自己发掘兴趣的打算。或许唐隽也意识到将学习视为唯一,远离社交的生活方式并不健康, 所以他虽然总是显得那么不情愿, 但还是在努力地改变自己,想要接触外面的世界。
而自己……或许是他接触外面世界的门,第一扇。
这个想法一出现, 心口竟然有点莫名的滚烫。
“再等一下, 这衣服穿着比较麻烦。”杭峰对唐隽解释,语气是又温柔又耐心。
赵彦和郑晔瑜瞬间噤声,闭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滑雪是一个大项,分为“高山滑雪”、“单板滑雪”和“自由式滑雪”, 每个大项下面还有小项目若干。
不同的滑雪运动, 滑雪服也有些微妙的不同, 竞速类的滑雪项目偏向紧身, 重在轻灵和延展性, 所以御寒能力相对较差, 就比如高山滑雪的“大回转”“小回转”,单板滑雪和自由式滑雪的“障碍追逐”,就需要穿轻薄的紧身滑雪服。
在这三个大项里, 单板滑雪和自由式滑雪都是技巧性的,对身体的灵活度要求高,所以身体的保暖相对重要,滑雪服就会比较厚,裤筒也会设计的相对肥大,方便做动作。
杭峰的滑雪服是N省省队年初发的比赛队服,蓝黑的设计中规中矩,胸口和手臂上还秀有“N省滑雪队”的文字和logo。
裤子比年初的时候稍微短了一点点,还有背带挂在肩上,夹紧裤腰,宽松度没有太大变化,这一年杭峰又长了点儿个儿,但体重没长,因而总会给人一种特别瘦的感觉。
裤子穿好就是外套,长度在屁。股上,不能再长了,会影响裁判观看动作。不过也不用担心漏风,因为专业的衣服会有很多防风的设计,衣摆的位置就会有防风布料被松紧带束紧,紧紧缠在腰上,起到了很好的御寒效果。
一套专业滑雪服上身,再将雪板拿出来往地上一杵,便是和冲浪完全不同的视觉效果。
“帅爆了!”
换好衣服的郑晔瑜原地转圈,“我感觉我可以征服喜马拉雅山!暴风雪也遮不住我帅气的身影!!”
继而说:“不过大佬最帅,简直blingbling发光!”
郑晔瑜这人是真的人才,夸人是张嘴就来,杭峰推着他的后背:“还有鞋没换。”
“哦对对对!”
等着郑晔瑜换上鞋后,瞬间就像被粘了毛的猫,不会走路。
“哇哇哇,这么硬?”
“啊,我脚脖子动不了了,这怎么走路?”
滑雪鞋,没穿过的人第一次穿,还真就不适应。
为了保护滑雪者的安全,整个鞋都是由硬质塑料整体塑形而成,就算在鞋里铺了一层厚海绵,脚上还裹了一层厚袜子,穿上后依旧难受到不行,整个脚都被束缚住了似的。
再加上为了保护脚腕不受伤而整体塑形到脚腕上方高度,没穿过的人第一次穿极为痛苦。
郑晔瑜一边扶墙走路,一边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个没完,简直比八哥还闹人。
终于,他们走到更衣室尽头,前面出现了一扇银色的大铁门。
杭峰走在前面,握上门把手,用力往下一拉,再拽。
“哗——!”
厚重的大门朝一侧滑开,没等看见前面的景象,先就是被一股冷空气迎面拍打。
温度骤降零下。
冷风卷舔着脖颈手指,即便杭峰有所准备,还是皮肤骤然一紧。
郑晔瑜更是一句:“卧槽!”
再一步迈出。
便是一片冰天雪地。
这真是人类创造和科技结合的宏伟建筑,外形像流水一样的雪场,到了内部看的更加分明。
玉带似的雪道从视野的尽头延伸而来,一共两条悠长带有坡度的雪道,在末端如同树枝的分叉,又各分出两条雪道。
总计四条雪道,雪道上或有着跳台,或有道具,又或者蜿蜒扭转,似大自然的冰川,瑰丽旖旎的近乎华丽。
最终,百川入洋,聚集在一片巨大的缓坡前,直至延伸到护栏。
这片缓坡又多用于新手教学。
同时,也在这个缓坡区域里,靠近左手边还有一处巍峨的建筑,像一个“U型”横着矗立在场馆里,120米长,宽15米,深3.5米,坡度陡峭,侧面看像个汤圆被人咬了一口。
“U型池”。
杭峰的主项。
他在这项目,国内同年龄组,一贯排名第一。
五月份他满16岁,就升上了青少年乙组,又和樊立在一个组别比赛。
除此以外。
樊立的主项也是U型池。
杭峰每次和樊立同组,都能压他一头,这大概是他们之间矛盾的根由。
至于什么挂名在省队啊,不参加省队训练啊,总教练是他妈占用资源,都不过是借口。
樊立每次进入一个新的组别,都会大舒一口气。
等下一年杭峰和他同组,就惯例性的发神经,一副老天爷对我亏欠太多的模样。
想到这里,杭峰眼眸光泽暗了一瞬,再转眸时脸上挂着淡淡笑容,说:“小心脚下,地有点滑。”
身后没人说话,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华国建设能力举世闻名,能在国内数一数二的建筑物在国际上也大多排列前茅,知道N市有一座全国最大的滑雪场是一回事,亲眼看见是另外一回事。
没有身处其中,很难想象当身处其中的时候,自身会有多么渺小。
宽阔悠长,寒冷的空气像是将这里隔离成了一个单独的空间,犹如穿梭在次元。
“好大好长!”
“这里面也太气派了吧!”
“看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确定不是冻的?”
“哈哈哈!!”
郑晔瑜大笑着,左右看了一眼,困惑:“怎么没有人啊?今天周末没人训练吗?”
“有,周六都有训练,这个时间在楼上午休。”
“楼上?”
随着交谈,走进冰场的四人同时仰头,看向了椭圆形环绕的一层层看台。
看台区一共只有六层,每一层的间隔都很大,除了最上面两层是工作区,下面2~4层对观众开放,赛时会开放进入,没有座位,只能靠在护栏上看比赛。
二层还有餐饮区,算是省队队员的食堂。
三四楼就是休息区了,摆放有一张张柔软的躺椅,这个时间段省滑雪队员会在楼上午休,至于宿舍楼则在十公里外的省体育院校旁的公寓楼,每天会有通勤车送往。
郑晔瑜听完杭峰解释,摩擦手掌跃跃欲试:“那就不好意思了,今天这个专业场地我们包了,走走走赶紧的,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我的大棍也是……”赵彦紧跟一句,没说完嘴角一抿,左右看了一眼,讪讪笑了。
唐隽冷淡沉默,杭峰则表示了解的笑,郑晔瑜倒是想接一句,话到嘴边又吞了下,主要还是唐隽这人不仅高冷,还有种矜贵感,就仿佛这世间大部分尘埃颜色都不应沾身。
此时雪场了一片安静,所有的训练队都在午休,看不见工作人员,就连制雪机似乎都休息了。
杭峰走在前面,将他们带到进出口,指着前面的缓坡说:“魔毯也没开,只有自己跑一下了,累是累了点,但场地宽阔,随便摔也不疼。”
又对赵彦说:“你可以玩高级道了吧?但这么走到出发点不现实,要不你教一下郑晔瑜。”
“还有……”这次杭峰看向唐隽,想说他的牛仔裤在这里怕是很单薄,实在不行还是去看台比较好。
不等杭峰话说完,郑晔瑜和赵彦几乎同时说:“别管我们了。”
“你去练自己的,我们玩我们的。”
“我有什么玩的,我就是来看大佬滑雪的,那是U型池吧?大佬来一个!”
“对!大佬来一个!来一个!”
两个人说着说着竟然同时吆喝了起来,又是鼓掌又是喊口号。
唐隽虽然没说话,但看向杭峰的目光也是直勾勾的,看完杭峰又去看U型池,嘴角微勾。
杭峰也不含糊,抿嘴轻笑的模样有几分腼腆:“行吧,我要活动一下,你们先玩,活动完了我喊你们。”
“行。”
“一起吧。”
杭峰便留在原地热身。
下蹲,拉腿,弯腰,原地踮着脚尖快速地跑,“踏踏踏”的声音,在雪场里回**。
习惯了的热身方式,从其他人眼里依旧看出了新奇,单就是这么看杭峰动着,都移不开的目光。
身体里蕴含的能力充足,再配合协调的肢体,即便再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的时候都别致而独有韵律。
郑晔瑜和赵彦嘀嘀咕咕,一开始是想跟着杭峰一起,后来发现杭峰埋头做自己,又快又好,还不搭理他们,慢慢的两人也就停了下来,干脆当个看客。
唐隽则站的最远,站在护栏外面的联排座椅边上,盯着杭峰看了一会儿,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了有棱有角的黑色包装盒。
很大一个椭圆形的盒子,分量不轻,打开来看,里面又躺着一个包装完整的物体,不过从包装形状已经可以清楚分辨,这是一个摄像机。
很著名的品牌,而且看配件里面的镜头,应该不是入门的东西,至少价格不会太便宜。
唐隽站在后面,也没人注意他的动作,直到他将相机打开举起,对准杭峰按下按钮的时候,正埋首运动的人头顶像是长了眼睛,猛地抬头,鹰隼般犀利的目光,隔着镜头与唐隽的视线碰撞。
唐隽的睫毛微颤,呼吸停了一瞬,看着显示屏里的少年,不闪不避。
只有耳廓在无人察觉的时候,逐渐滚烫。
他抿紧嘴角,捏着镜头上的手指白皙修长,只有与镜头触碰的部分泛起淡淡几乎不可见的绯色,食指与拇指扣紧镜头,一点点的,一点点,在那机械转动的“嗒嗒”声里,将焦距调整的愈发清晰,甚至可以数清对方睫毛的程度。
“就是这个?”镜头里的少年突然开口。
隔着镜头的另外一个少年回答:“嗯,还不太会玩。”
“感觉挺贵的,多少钱?”
“不到一万五。”
郑晔瑜和赵彦同时转头,前者惊讶:“卧槽,这么贵?”
赵彦说:“大佬牛批,学神给当御用摄像师?”
这“帽子”就有点大了,杭峰不得不做出反应,以进为退:“行啊,唐隽你给我拍视频,我给你发工资。”
果然唐隽不声不响,只是冷漠的将镜头一移,拍起了馆内的一景一物,不再多看杭峰一眼。
杭峰暗自满意,故作遗憾:“唉,脸丑被拒,一会我戴上护目镜就把脸挡住了,别的不行,身段还是可以拍拍的。”
侧身而立的唐隽举着摄像机,下巴扬的极高,看似注意力在摄像机上,但眼角流动的光和微勾的嘴角,都展现出了他的好心情。
杭峰足足活动了二十多分钟才把热身流程做完,那两个早已经等不及,跑去雪地里玩了。
比起有经验的赵彦,生在南方长在南方的郑晔瑜,那是真的跌跌撞撞,差点把自己摔死在雪地上。
本来穿着滑雪鞋就不会走路了,如今再卡上滑雪板,光是站在平地上就摇摇欲坠。
后来爬上新手区的缓坡试着往下滑,刚一启动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跌了个仰倒。
爬起来,摔,爬起来,又摔。
简直就是连滚带爬地滑了一路,最后一摔直接滑跪在地上,端庄正跪,与杭峰面面相觑。
“噗!哈哈哈哈!”把自己逗笑的在地上打滚。
已经滑了三轮的赵彦手持雪杖,绕着郑晔瑜滑了半圈,自觉帅气地停下,对杭峰说:“我不会教啊,单板我连摸都没摸过,他这样儿要怎么滑?”
杭峰只能拎着他的滑雪板进场,一步步走到郑晔瑜面前,将滑雪板往地上一丢,“咔哒”两声,踩在了雪板上。
“首先最基础的,我们要明白什么内刃外刃,以及正确的站立姿势……”
杭峰开始教导郑晔瑜单板滑雪最基本的知识,他在讲,郑晔瑜和赵彦就在听,随着他亲身示范动作,两个人也跟着学习。
无论郑晔瑜还是赵彦,都是体能出众的类型,他们的理解力和平衡力,能够让他们更快更准确地做出杭峰需要的姿势,并且迅速的吸收为自己的东西。
再说郑晔瑜的身体素质虽然不如赵彦,可郑晔瑜玩冲浪,而且还玩的不错,板类运动在平衡的控制上互通,他上手非常快。
带着这样的学生,老师自己也很过瘾,等着郑晔瑜可以较为顺利的在新手区滑行不摔倒,并且能够勉强完成基础的“启停”,时间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很久。
男生更衣室的银色大门被拉开,发出“哗”的声音,从里面鱼贯走出了几个全副武装的人。
他们穿着和杭峰身上有着细微不同的滑雪服,一手夹着安全头盔,手提滑雪单板,还有护目镜在雪板上晃来晃去,正说说笑笑。
一人看见场馆里的人,用下巴扬起示意了一下。
于是正聊的开心的四人,同时转头,看着杭峰的目光隔着老远都让人一言难尽。
杭峰也停下了话头,与当中一人对视。
那人个子不高,站在人群的中间,比其他人矮了一个发顶,但即便穿的臃肿,依旧可以看出身形的匀净。他的长相也极为符合当下审美,唇红齿白雌雄莫辨,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是纯粹的单眼皮,像古代画卷用水墨丹青精致勾勒的轮廓,内眼角如勾,外眼角似刀,上扬出锋利近乎于魅惑般的形状。
只是一眼看去虽然会因为这长相而生出惊艳,但再多看一眼便觉得这人很不好相处,和唐隽的冷漠不同,他更显阴沉,眼眸黑亮,但总是不安分的乱转,看人更是从头看到脚,犹如时时刻刻在算计着什么。
两人视线在第一时间撞上,已经挑明的立场和态度,让空气都变得焦灼火热,虚空像是在“噼啪”作响。
“省队来训练了?”郑晔瑜的“雷达”察觉到不对劲儿,蹙眉看向那狐狸脸的人,“谁啊?”
樊立。
杭峰在心里说出这个名字。
一个让他愤怒不已,也他母亲焦头烂额的省队队员。
这样的情形,这样的敌视,甚至让杭峰怀疑小时候的那些记忆都是幻觉。
他们没有在烈日下追逐奔跑欢笑过,没有在宿舍熄灯后的被窝里嘀嘀咕咕,没有说过长大要当超级英雄一起拯救世界,也没有说过以后他们要一起拿冠军。
往昔的记忆被时光刻下痕迹,变得斑驳丑陋,近乎狰狞,像哈哈镜般照出此刻的扭曲面容。
杭峰甚至有点委屈。
看着前方的人,眼尾有什么的分泌,烫的,甚至有点辣。
在视线变得模糊之前,他将目光转了回来。
他心里还记得情分,包容理智的本性也无法让他在这一刻做出指责的行动。
然而他的退让,却让对方认定了这是一次胜利。
“咳!”樊立做作地醒了一下嗓子,带着几分轻慢地说,“杭峰来啦?平日不是周末过来吗?今天怎么周六来?”
“带同学……”
然而不等杭峰说完,樊立就很不礼貌地打断他:“不好意思,最近强化训练比较紧张,你朋友不会滑的话容易受伤,而且还会影响我们训练。范儿,去把传送带开了,你们先上去。”
别说杭峰,就是其他人都感觉到了浓浓的冒犯,对杭峰的敌视满涨到仿佛能够用肉眼看见的程度。
最重要并不只是他一个人,樊立身边的三人将这种挑衅和傲慢视为理所当,甚至还有人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地勾着一侧嘴角笑。
在郑晔瑜等人不明真相的目光里,杭峰很清楚,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最严重的程度。
樊立帮助所有省队队员树立了一个共同的敌人,将对总教练陈虹的畏惧转移成了对杭峰的敌视,进而去为难陈总教练。
……教练和队员对训练方式的碰撞,相处时日积月累的小摩擦,包括在赛场上无法获胜的失落化成的羞怒,这一切的一切,最终让陈虹有了杭峰这么一个“弱点”,进而陷入被动。
陈虹总教练没能压住队员,确实是她的失职,甚至可以说是她能力上有所不足。但樊立等人对总教练的挑衅和对抗,更是说明这些人的品德低劣,问题更大。
樊立让一个人去开“魔毯”,他则带着剩下两人直直进场,隔着老远都能看见脸上那副自得圆满的傲然。
樊立投诉陈虹给自己孩子开小灶,投诉杭峰非省队队员却占用公家资源,这确实是明面上的问题,所以陈虹被罚款批评,表面上看樊立带着省队队员的“反抗”确实是成功了。
这让他们看见杭峰的时候下巴扬的很高,居高临下的,就连语气也是高高在上:“不是说训练场不是游乐园,不让带人进来玩吗?非训练时间倒也没关系,但现在不合适了吧。”
“对啊,地方就这么大,撞着了受伤算谁都,杭峰你赶紧带朋友出去吧。”
“对了,你今天也要训练吗?陈总知道你今天过来吗?”
“诶,你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们是签过字得到允许才进来。”郑晔瑜受不了这个气,大声开口。
“哦,签字,又是陈总答应的呗?那就没什么了,陈总都点头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其中一人吊儿郎当地说着,冷嘲热讽,一听就知道说的话和内容是两回事。
郑晔瑜不明真相,一脸气炸的表情去看杭峰。
杭峰眼底的那点儿委屈都散了,就剩下怒气。
带朋友偶尔来玩玩,本来就是招呼一声的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谁没带过朋友来玩呢。
但这种事要是上纲上线非得拿来说,确实雪场有这么一条非训练队员不能进场的规定,杭峰理亏。
可这口气能忍吗?
不能忍。
“樊立,确定要这样是吧?”杭峰忍着火,最后问了一句。
“我怎么了?”樊立滚刀肉似的耸肩,“陈总都答应了,我不是没说了吗?”
“所以这事儿就一定要上升到总教练身上是吧?”
“没毛病,她答应就行了呗。”
杭峰沉默两秒,点头,“好。”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杭峰不再说话,将双脚从雪板上挣开,拎起雪板就往外走。
郑晔瑜和赵彦眉心蹙的死紧,欲言又止地跟在杭峰。
杭峰离开雪场,在身后奚落的目光里最后对两人说了一句“这里等我”,就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唐隽的摄像机追着杭峰一路到他走出大门,消失不见,身子一转,冰冷的镜头对准在冰上笑的小人得志的三人。
“干吗去了?”
“管他的,找他妈告状吧。”
“我会怕,大不了再实名举报。”
“这样不太好吧……”
“诶,你拍什么呢?”
正说着的三人,突然看向唐隽,其中一人大喊着:“同意你拍了吗?”
唐隽将摄像机放下,露出一双清冷的眼,凤眼狭长,犹如那柳叶弯刀的手术刀,锋芒毕露。
他独自一人站在护栏外面,兰枝玉树似的像是月亮上的那颗桂树,薄唇轻启:“没有最终目的的挑衅都是愚蠢,反抗教育者的行为更是自掘死路,蠢上加蠢。事实证明肌肉和智商确实分属于两个不同的系统。”
说完,唐隽嘴角一勾,嘲讽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