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儿自然不会是公主之身,只能是敕封爵位的官员正室,是何人娶了她?当年不是满门抄斩吗?云阑清的女儿怎么还活着?
朝臣们听得一头雾水,司马长风却即刻明白过来,原来大哥一直都知道瑾儿还活着。
那次在母亲的宫中,大哥将云澜清的玉佩赏给沈袆,应该就是一种暗示,而赐婚更是如此,根本不是皇后的矫诏,分明就是大哥利用皇后所下的旨意。
如此看来,一切都是真的,大哥是在忏悔吗?是在为当年的夺位而感到内疚吗?
“雍王,你替沈袆接旨吧。”
司马简望着跪在地上的弟弟,淡淡笑道:“朕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回去告诉雍王妃,她可以叫云瑾儿,你也应该好好陪她去悟真寺祭拜云家人了。”
果然,所有的事情都在大哥的眼中,一件都没有落下,司马长风默默地叩首,轻轻地说着谢恩的话。
直到此时,包括柳镇庆在内的所有朝臣才知晓,原来雍王妃就是云瑾儿,司马长风还是娶了云阑清的女儿。
知晓与释罪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后者有着极大的委屈,而这委屈当中也有恨,只是这股恨意无处释放,沈袆放声大哭,全然不顾有孕在身。
“瑾儿,不哭了,要是想发泄心里的怒气,就打我几下吧!”
司马长风看得心疼,却也只能搂住轻声相劝,否则能说什么?
替云家报仇?
杀柳家倒是可以,可天子还在护着,若想用强,就要像那些藩王一样叛乱,可真要那样做,就不再是个人恩怨的问题,而是会关乎到晋国的存亡,再说自己能对大哥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沈袆噙泪望着司马长风,轻轻地摇头:“是你让云家不再成为朝廷钦犯,你也是妾身的夫君,而且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与你无关,我为何要拿你出气?”
这话确实不假,司马长风一意孤行地护着沈袆,不惧朝廷禁令,启用依旧被缉拿的云部众将,这都是向外展示的信号,哪怕天子会不悦,他都要去争,为云家争一个公平。
“瑾儿,我皇兄没有追封你父亲,想来是有他的难言之隐,我知道或许这样说,你会很不高兴,可...”
不等司马长风说完,沈袆伸手掩住他的嘴,摇头道:“没关系,我不会让你为难,云家能如此便好,我能去光明正大的祭拜,也就心满意足了。”
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朝堂本就不是仁慈之地,每一条金腰带的背后都有血淋淋的悲剧,皇权的更迭尤为甚之。
沈袆不是不想替家人复仇,可这个仇太大了,杀不完也杀不动,如果执意下去,不会是杀一两个人的事情,而是要血雨腥风,更会将司马长风拖进痛苦的抉择中。
“长风,陪我去祭拜一下家人吧!”
沈袆只能如此,有些痛要留在自己的心间,不应该任性下去,因为还有自己所爱的人。
今日,悟真寺的中庭站满了人,都是云部的旧将,大家齐刷刷地跪在云澜清的灵牌前,听着云瑾儿的哭声,不少人都流下了眼泪。
秋无寒也在其中。
当梅三两和月暖儿突然见到他时,双双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鬼魂前来拜祭呢。
“秋大哥,你怎么没死啊?”
梅三两跪到秋无寒的身边,用手指捅了几下,确定无疑后想要咧嘴笑,又察觉不合时宜,赶紧捂住嘴。
“废话,你是不是整天盼着我死?”
秋无寒打量着梅三两,点了点头:“小子,这么久没见你,壮实了不少,听说现在官职不低呀,都当将军啦!”
梅三两偷偷一笑:“哎呀,那还不是东家给说话,雍王给面子嘛!你不是不在,要是秋大哥在的话,护军的位置铁定是你的,我也就配给你当个手下。”
秋无寒也是一笑:“小子,挺有自知之明,不过护军我就不当了,明日要到灞上领兵,怎么样,跟我去灞上,我给你一个副将之职,如何?”
梅三两一愣,问道:“是咱家王爷举荐吗?你之前到底去哪儿啦?是有什么秘密行动吗?”
秋无寒刚要说话,听身后有动静,回头看到十几名宫中内侍走进寺庙的中庭,当中一名内侍更是快步走进庙内,冲着司马长风和沈袆宣读圣旨。
很快,一幅新的匾额挂在了悟真寺的正门上,这座百年古刹也就此更名为将军寺。
这是由上的一种肯定,虽然依旧是隐晦的肯定,却足以让天下知晓曾经的云家不再是叛逆,那些因为云家而受牵连的军卒也可以重见天日。
“爹爹,娘亲,咱们云家是一门忠烈,不再是罪臣,你们在天之灵看到了吗?”
沈袆跪在父母的灵位前,再次放声大哭。
这一刻,她是沈袆,也是云瑾儿,名字叫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体内的血脉不便,她就是云家人。
“瑾儿,我知你难过,可...还需保重身子为紧,我会替你为云家重修墓陵,公正地让他们受世人的香火祭拜。”
因为沈袆有孕在身,而且还即将临盆,司马长风很担心悲痛会伤到她的身体,不得不轻声相劝。
沈袆噙着眼泪,点了点头:“长风,我就想哭一场,忘得太久了,这是瑾儿的不孝...”
司马长风心疼地摇头:“不是这样,云将军和你娘亲一定不会这样想,你好好的活着,好好的过每一日,这才是他们的心愿,是他们的在天之灵最想看到的事情。”
大肆祭拜云家是对外的一种宣示,司马长风也借此得到了云家众多旧部依旧故友的信任。
一时间,散落各地的人都来投奔,因为云家不灭,他们想要继续为云家效力,因为云瑾儿是雍王妃,只要能跟着雍王,所有失去的荣耀都会再拿回来,这也是他们应得的荣耀。
对于司马长风的做法,天子司马简没有异议,朝臣们却有不同的看法。
柳家倒了,想要取代柳家的人自然不想看到司马长风的势力过于强大,即便曾经相互合作,即便同仇敌忾过,可在利益的面前,一切都要推到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