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带添珠花。

展抒怀两手展开这条长带,语气莫名道:“……你怎么买了这个料子?”

“难道我还买不得?”

“买得、买得。”

展抒怀来回将之翻了好几面,沉吟片刻,又道:“可这不是芊织坊的料子?”

霍皖衣嗤道:“我不配?”

“……怎么脾气这么差,”展抒怀嘀咕,“我也没说什么,这不是好奇吗,你居然还会买这种料子……也不怕触景伤情。”

霍皖衣道:“怕触景伤情,就不会买了。再者说,我看起来是会触景伤情的那种人么?”

“不是。”

展抒怀不假思索:“你这么一说我就反应过来了,你肯定不是念旧情才买的,你就是钱多……欸,管谢相大人要了多少私房钱?”

谁知霍皖衣仅是冷笑一声,翻开书页,一字也不答。

“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皖衣道:“没有意思。”

展抒怀撇了下嘴,将手中的玉带丢进霍皖衣怀里:“把你的好宝贝收好。”

“对了,我有个问题……”展抒怀抽出折扇打开,“先帝当年可是以谋逆罪将整个谢家满门抄斩,就连旁支也没能幸免于难,现在新帝登基,也不见为这谢家平反……”

“但也无人说谢紫殷是谋逆罪臣之后,不配做这丞相。”霍皖衣语声平静,淡淡道,“你问,也该问为什么从新帝登基到现在,也无人参一本谢相大人德不配位——更无人说谢家曾是谋逆之家。”

展抒怀道:“因为世人都知道谢家是被冤枉的?”

霍皖衣道:“不止如此。”

展抒怀挠了挠头:“还能有什么?哦……我知道了!”

他神神秘秘凑近些许,低声道:“因为改朝换代,谋逆过先帝的,和如今的陛下又有什么关系。”

答得还算聪敏。

霍皖衣微笑道:“昔年先帝孤注一掷,以谋逆大罪将谢氏一族尽数诛灭,本就是世人皆知的冤案。可无人敢在那个时候为谢家说一句话,但自那时开始,除却先帝的心腹朝臣,惧于其威势的那些官员,旁人都不曾说过谢家一字不是。”

展抒怀道:“那现在还不翻案,也是因为前朝事前朝毕?”

霍皖衣浅浅吸一口气。

他又翻一页,道:“……既然前朝的谋逆大罪不算是谋逆,那便不需要翻案了,应当得到奖赏。”

以如今谢紫殷的权柄而言,此人既是帝王心腹,亦是朝堂重臣。

权利握在其手中,牢固且不可撼动。

霍皖衣捻着书页一角的两指无意识地摩挲。

展抒怀问:“怎么还有奖赏?”

霍皖衣道:“……展兄,如果你实在不懂,可以在与莫公子见面时,好好问问,而不是浪费我的时间。”

明目张胆地赶客。

展抒怀大感震惊,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这院子:“这可是……哦,这不是我为你买的。”

他起身讪笑:“那我先走了,告辞。”

这人一走,院子里安静到几乎有些死寂。

霍皖衣倒着实享受这份静寂。

从前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虽是热闹,恭维谄媚者络绎不绝,却没有一刻这般安宁。

先帝晚年昏庸,想杀的人每日都在增加。

而他受着所有人的追捧示好,却没有皇权为他作刀。

霍皖衣被刺杀的次数比任何人都要多。

若是先帝驾崩之时,霍皖衣不在天牢,而在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他都可能与先帝一同黄泉作伴。

多少人想杀先帝,却无能为力,只能为了杀他苦下功夫。

好在真正的霍皖衣身在相府。

——他只是个与霍皖衣同名同姓的人。

安安静静看了许久,霍皖衣合上书册,正欲回屋,门前忽而有人轻叩出几声响。

他移步而去,隔门问询:“谁?”

外间传来句极温和的应答:“霍兄,是梁某。”

出乎意料的来客,教霍皖衣一时怔然,他拉开大门,眼底就映下梁尺涧翠青色的身影。

“梁兄怎么来了?”边问,边侧身让步,引着梁尺涧进来。

梁尺涧随着他往里走去,含笑道:“梁某不请自来,还望霍兄见谅……”

然而话锋一转,梁尺涧又叹息一声:“还是因为朱兄。”

初见之时,梁尺涧曾言与这位‘朱兄’乃是同乡。虽无多少真情友谊,同乡之谊还是有着几分的。不过两人志不同、道不合,难以为友,故而再无深交。

“本以为朱兄也是不屑与我相交,这段时日,我亦是不与朱兄相谈,谁曾想朱兄却以为我捧高拜低,短视肤浅,将我一顿编排。”

言及此处,梁尺涧连连摇首,苦笑道:“我们住的客栈,乃是为赴京赶考的学子特意备下的。里头住的都是与我们一般的读书人,虽不至于偏听偏信,但些许风言风语,古怪眼神,梁某还是感觉得到的。”

闻言,霍皖衣笑了笑,道:“如此说来,梁兄是来我这儿暂且避难的?”

梁尺涧道:“是避难,也不全是。梁某还是心有挂牵,想着早些时日来拜访霍兄,这才前来叨扰。”

“梁兄何必见外,”霍皖衣不动声色,“来者是客,霍某既先出口要与梁兄结交为友,便断没有随随便便出尔反尔的道理。”

“甚妙。”

梁尺涧含笑道:“不知霍兄近日有何打算?”

霍皖衣道:“揭榜在即,霍某自当是静等时机,盼望着自己的名次莫要太低。”

纵然小试不比殿试,前三名便可在盛京大出风头。

但既有排名,文出高低,那谁也不愿意自己排在下头,都想高居其上。

霍皖衣也不能免俗。

亦或者应说,以他的行事手段,心性野心,名列前茅方是他的目标。

考中不过尔尔。

能问鼎头名,方才不算丢脸。

他说得委婉,梁尺涧却也不是听不懂这言外之意,遂笑道:“不瞒霍兄,梁某也是日夜祈盼,若是名次太低,梁某也是无颜面对家中长辈,可谓是寝食难安。”

然而霍皖衣眼帘微低,落在其衣襟袖摆:“可以霍某来看,梁兄怕是吃穿不愁,备受宠爱。”

换言之……

梁兄不用装了,看你的模样也与寝食难安搭不上边。

“哎呀,”梁尺涧朗声而笑,“霍兄看得这般仔细,倒让梁某像个骗子似的。”

霍皖衣道:“是梁兄自己太过谦虚。”

梁尺涧道:“我家中规矩森严,家训便是自谦自省,谨言慎行。面对旁人,我尚需端正仪态,小心言语。可在霍兄面前,偶尔放纵一次,也无伤大雅。”

“能得梁兄信任,霍某十分感动。”

“感动便免了,”梁尺涧靠着石桌沉吟片晌,道,“初见时,霍兄直言邀请……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观朱兄为人,说些难听话,怕是心眼儿比针尖还小。他今日为当初言语编排诋毁于我,毫无君子风范。难保他日不会因这件事,又迁怒于霍兄。”

想起那位朱兄,光天化日之下,言辞亦十足激烈。

可见其人心性不佳,秉性不善。

霍皖衣顿了顿,道:“梁兄不用为我担忧,这件事往大了说,是这位朱兄自己口不择言,对陛下不敬,往小了说,也是藐视朝堂。左右都是此人犯了大罪,就算问罪问责,也不该我与梁兄担忧。”

梁尺涧问:“霍兄不怕?”

竟也有些意味深长。

霍皖衣道:“闲言碎语罢了,又变不成什么刀剑来刺我。就算听着刺耳,又有多少人敢当着面说?”

他说到这儿,眉眼间带上些许笑意,殊艳昳丽。

“好比梁兄听到那些言语,亦不过是转个身在背后说说,谁会当真在眼前说出口?”

梁尺涧道:“可受人误会也不快活。”

“天下间不快活的事情何其多,”霍皖衣不甚在意道,“若这些人因三言两语就要将你我定罪,那他们与那位朱兄相比,亦没什么高超之处,。反而更如一丘之貉,否则怎样能这般轻易就同流合污。”

“霍兄倒是看得通透。”

梁尺涧语声带笑,“这是否也算所谓的——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呢?””

霍皖衣道:“无论如何,你我都无法将每个人的看法扭转。”

“说的极是。”梁尺涧颔首,“不过……若是放榜那日,霍兄名列前茅,可要请我喝酒。”

霍皖衣并未推辞:“自然。”窅殀、

他答得泰然,倒让梁尺涧怔了怔。

片晌。

梁尺涧低声笑罢,道:“看来霍兄很是自信。与霍兄相比,我倒显得一般了。”

直到晚霞染遍穹苍,梁尺涧方起身告辞。

送行之后,霍皖衣回到屋中,换了件外衫,打算出门吃个晚饭。

谁知他刚走出门,门前街巷居然停着一辆做工精致的马车。

霍皖衣抬眼望去。

那轿帘被一柄折扇挑开,谢紫殷懒懒靠坐其后,露出的脸俊美风流,好似一幅画般。

见他默然不语,谢紫殷道:“看什么?上来。”

惊讶片刻,霍皖衣还是登上了马车,撩开帘子进去。

只是他还未坐下,已先被谢紫殷抱了满怀。

他惊讶一瞬,忽而唇齿被那柄折扇压住,下意识将之含在齿间。

谢紫殷眉目带笑,语声温柔发哑:“真乖,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这里很安静,一点点声响,可都会被别人听见。”

碧空如洗,晴昼万里。

今日正是小试放榜之时,自晨光微亮,便已有人群围压的势头,不出片刻,更是里里外外围堵得水泄不通。

更有甚者,连家中长凳也拖了出来,踩在凳上直仰头。

那些心思活泛的商贩,早早儿就立了个铺子,兜售起包子面条,打着新鲜美味的口号,吵吵嚷嚷,却要比交头接耳等候放榜的学子们更大声。

一辆马车不近不远停在街边。

撩开帘子,透出里面一双人影,正是霍皖衣与梁尺涧。

手中拨弄棋子,梁尺涧端详片晌霍皖衣的神情,淡笑道:“今日霍兄请客,可要带我去盛京的三宝楼,听说里面的招牌菜名唤‘海纳百川’,是盛京最有名的菜品。只是一口便让人回味无穷。”

“梁兄就这么确信我会请客?”霍皖衣反问。

“反正我是拿不到头名了,”梁尺涧不甚在意地应他,“我一贯不认为自己的文采有多惊世绝佳,顶多算个中上等,上上等是够不上边儿的。”

梁尺涧放下棋子,舒一口气,又道:“所以我今日,可是指望着霍兄请客,一试盛京美食。”

霍皖衣却没相信。

“我以为梁兄还是来避难的。”

梁尺涧不由得沉默。

“……难啊,”他皱眉摇首,“平日里他们对我冷嘲热讽,也便罢了。今日放榜,我若是还留在那儿,怕是要被他们挖苦死了。”

笔墨文字中长大的人,说话未必都是尽善尽美的。

梁尺涧还算能将闲言碎语抛之脑后的。

可世上不是你不想不愿,就不会被人找麻烦,既然不想被人破坏心情,那便只能出来避难。

梁尺涧道:“所以我来寻霍兄,也是迫不得已。”

他三番两次叨扰,心里亦是甚感不安。

霍皖衣倒不在乎这些:“都说是朋友,梁兄就不用这么见外了。”

一语落了音,街巷忽而传来惊呼声。

是官兵出行,正来此张贴小试的名榜。

名榜从左至右地铺平展开,最后一块张贴上时,人们蜂拥而去,往最上头送去目光。

眼慢的还在看。

眼尖的已拍着大腿喊开:“小试头名!霍皖衣!是霍皖衣!”

“谁是霍皖衣?”人群里无数个声音跟着喊。

好似一叠叠声浪从中涌出。

由远及近,透过人潮人海传到了马车之中。

又是一颗棋子落定。

梁尺涧听着马车外的询问喊叫,微笑道:“看来霍兄必然要请客了。”

霍皖衣道:“梁兄不好奇自己的名次?”

“不好奇,因为我必定名列前五。”

“哦?何以见得?”

“如果我没有名列前五……霍兄,那我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马车上,和你闲情对弈,而是跪在我家的祠堂里吃板子。”

他语声悠然,坦坦****,不闻丝毫不快。

霍皖衣轻笑:“以梁兄才情,名列前五还是说得太少,何不大胆几分——名列前三如何?”

梁尺涧勾起唇角,正欲作答,马车外忽然传来一声冷嗤。

“这名字你觉不觉得耳熟?”那发出嗤笑声的人在问。

另有人答:“当然耳熟,不是和那个什么霍皖衣一样吗。”

“你说这霍皖衣……真的不是那位霍皖衣?”

“这可说不准。”

又有第三个声音钻出来:“说起来也很古怪,怎么偏巧有个人叫霍皖衣,还拿了头名。”

“嘁!该不会是那些考官……揭封的时候看到这名字,故意给的头名吧!”

“那可不好说,倒是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霍皖衣这名字听着就觉得晦气,谁家父母会为自己孩子起这种名字?”

“……还真是!难道真的是那个霍皖衣?”

有一人咳了两声:“就算是吧……我们还能告他不成?”

“哼,不过是贴着那个谢相罢了,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不能让考官们给个交代!”

“说得对!我们人多,怕什么,难道还能为了一个丞相,就责罚我们所有人吗!”

“去学府找他们要说法去!”

“快……我们都去!今天谁要是不去,那就是怕了这些徇私舞弊的贪官污吏,不配入朝为官!”

这番言论越说越急,不少人随之响应,吆喝着要去学府里问一问考官。

霍皖衣神色淡淡,没什么反应。

梁尺涧却撩开帘子,语调和缓道:“诸位不是糊涂了?纵然这只是小试,前三名的文章亦是会张贴出来的,诸位若有什么疑惑,何不看过这位霍皖衣作过的文章再说——就这么随随便便叨扰考官,怕是会落得个不尊师长、藐视官员的罪名。”

他字句声音虽温和,其中深意却铿锵有力,不容忽略。

短短一段话,就将方才还群情激奋的学子们叫停了脚步。

其中一人道:“……这位兄台所说,亦有道理。”

最先出声的那人却挤出人群,冷眼瞪视:“我当是谁,原来是梁兄。”

梁尺涧的目光落在此人脸上,略略拱手,神色也冷淡许多:“原来是朱兄。”

“既然是朱兄领头,那我便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了。”他语声跟着变冷,“我奉劝诸位,什么人的话该听,什么人的话不该听,我等读圣贤书,晓君子义,可以良善正直,却决不能偏听偏信。”

朱易才吊着眼睛道:“梁尺涧,你在说什么!”

这人声音陡然变得尖利,显出刺耳,霍皖衣借此时候看他。

能递上引荐信的人,模样至少要白净周正,这位朱兄远看来,也算是个清秀白净的书生。但是他眼睛细长吊梢,颇有几分阴狠,全无什么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

他形容不佳,这般说话时的神情几分怨毒,梁尺涧却不退让:“朱易才,我的意思你不明白?你事事只爱背后编排人,却不肯正面对质,这岂是君子所为?”

朱易才冷笑:“哦……你是在生气我把实话说出来了!兄台们可知……这位梁兄,他与我皆是勤泠人士,看中我的名气,他与我一路上是称兄道弟,说与我是同乡。等到了盛京,结识的人多了,他便又对我说与我志趣不同,就此与我断交。”

梁尺涧道:“我为何与朱兄不再是朋友,朱兄不应该比我更明白理由?”

朱易才的眼神略有躲闪,可他依旧仰着头,尖声道:“我将你当朋友,才把自己的真心话说与你听,谁想到你别有想法,呵!这也便罢了……那日,我可是亲眼见到你跟着一个美人进了屋……梁兄,你倒是艳福不浅啊!”

“……朱易才,”梁尺涧声音极冷,“你说话如此口无遮拦,更是随意恶言诋毁他人,你这样的品性,若是真入朝为官,才是百姓之苦!”

朱易才张大嘴巴,深觉被这句话羞辱,怒意上涌,面红耳赤道:“你——”

他气得不行,干脆破罐子破摔:“梁尺涧!你就非要和我作对吗!今天放榜,你倒是在这马车里坐着,怎么,知道自己考不上?”

梁尺涧不为所动,淡笑道:“我有没有考上就不劳朱兄费心了。倒是朱兄这般急切,莫非朱兄没有考上?”

朱易才涨得脸红脖子红。

被说中痛点,朱易才直想毫无风度的骂娘。

但周遭站着的都是些自恃清高的“君子”,任谁听他骂上一句,都能立刻与他划清界限。

深吸口气,朱易才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

他道:“我有没有考上,就不劳梁兄挂心了。倒是我更关心梁兄那日见到的美人……梁兄,梁大才子,不知道你这样的人物,是从哪家花楼里结识了那种美人,名号是什么?”

“不是我管得太宽。”朱易才眉梢眼角都写着得意,“只是担忧梁兄日夜沦落温柔乡里,连圣贤书都不读了,只去读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小词小调,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才情。”

梁尺涧眉心紧皱,正要回敬,霍皖衣却先一步从马车中走出。

他一步步行下马车,站在朱易才面前,隔着三步的距离,不算很近,却也足以让彼此都看清面容神情。

朱易才瞥他一眼,并不去细看,模样十分不耐烦,颇有种霍皖衣打扰他表演的不满。

朱易才张嘴便问:“你是哪位?我与梁兄说话,还请这位兄台站远一点儿。”

霍皖衣的目光毫无情绪,落在朱易才的身上,犹如尖刀割肉,冷得教人心惊。

他唇边挂笑,眼底冷凝:“这位朱学子……你不是看到梁兄与什么美人相见么?难道你不认识我?”

朱易才瞪大眼睛:“你、你就是……”

霍皖衣淡淡道:“我就是你说的那位在花楼挂牌的美人,想来朱学子不认识我。我亦有名有姓,就算挂牌,也是挂霍皖衣三个字。”

朱易才轰然坐倒。

“你你你……你是霍、霍霍皖衣……”

“啊,哪里,”霍皖衣漫不经心地浅浅笑起,“我是霍皖衣,却不是让朱学子害怕的那位。”

“不过对于朱学子而言,我不是反倒幸运。朱学子以为呢?”

他最后一字落下尾音。

秾艳眉眼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来了,逆袭打脸之打脸!

原来这更是一篇爽文(大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