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锅子卤煮,几十斤的量,一个半时辰就卖完了。
这是姜芸没想到的。
幸好这秋末的天气不算热的,要不然这一圈下来,人也得泡在汗里。
她坐下来的时候腰酸得很,只能靠着椅子歇会儿。
隐约有点儿嘴唇发白。
完了,这身子还是不顶用啊!
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裴良知原本在把锅子收拾干净,也是满头大汗,没太注意姜芸,还是沈玉这时候走过来,“芸姐儿!”
差些喊破了嗓子。
裴良知下意识往后看,眼睁睁看着姜芸吐出一口血。
!!!
他手上的锅子掉在地上,几大步冲过去,“芸儿!”
姜芸看着地板和衣袖上猩红的血色,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幅身子也太特么烂了吧!
这怎么原主还能吐血??
姜芸刚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腰身被人抱了起来。
裴良知搂着她大步往外走,她还能感觉到,搂着她腿弯的手在抖。
可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姜芸手朝柜子上装钱的箱子伸去——
“银子……”
呃,这虚弱无力的病美人声音是谁的。
她心里忍不住吐槽。
“好好好,先不说话了,娘一会儿给你收好,芸姐儿乖!”沈玉也跟着赶过来。
她简直要吓死了,这女儿好几个月都没发过病了。
这几天姜芸连轴转忙到半夜,一下子吐血出来,以前都没这么严重。
这万万不能再累着了!
两个人铺子都没收,给姜芸抱到屋子里。
特别是裴良知,成婚以来就没见过这场面,把她放在**,就慌忙跑出去找大夫了。
姜芸还想叫他,结果一溜烟儿人就没了。
“娘,我……”
“没事儿啊,不会有事的,你好好歇着,可别再吓娘了!”沈玉眼睛通红一片,赶紧去给她盖好被子,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姜芸瞬间不敢再说话了。
心里叹息道:这才刚准备好好过日子,还没大展身手呢,不会就要死了吧……
难道这才是那改命格的老头给她的惩罚?
裴良知回来得很快,身后的郎中被他带着跑,腿脚都不利索。
只是来的时候,姜芸因为太过于疲惫,已经沉沉睡过去。
“您快给看看!”沈玉连忙小声道。
那老大夫点点头,拿出药箱子里的脉枕,把那**人的手摆好,没几下就能摸到虚浮不定的脉象。
他瞬间眉毛挤在一起。
这身子确实不好说。
裴良知盯着大夫,手指攥紧泛着白色,“如何?”
“这姑娘内里亏空的厉害。”
“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吧,若是寻常不干活儿还好,就是承受不住突然的劳累,这点你们该比我这个老头子清楚才是。”
沈玉听闻连忙点头,声音有些飘了,“芸姐儿比力哥儿晚一个时辰才生出来,个头也小,小时候吃奶都没力气,那时候稳婆说是羊水呛了肺,日后会好些。”
“这一拖就是十几年。”
那大夫也叹了口气,看向裴良知,“你是她夫郎吧?”
“是。”裴良知点头。
“丑话我说在前头,这姜姑娘的身子,差得不行,要养好需要不少时日,还得花银子费精力调养,就算是养好了……”
“要是这日后想要怀上身子,难。”
裴良知心头一震,低头望向**的妻子。
姜芸一身藕粉的寝衣,纤细的香肩被柔软的绸缎裹住,却还是单薄极了。
她这样瘦小,如何为他孕育一个孩子。
裴良知心底突然轻松起来,虽有失落,但更多是庆幸。
反倒是沈玉,瞬间激动起来,“这不能行大夫!我闺女儿才多大,您好好想想办法,多少钱都能行!”
这女子成了亲不能怀身子,是要被外人唾沫子淹死的!
怎么都招上她命苦的芸姐儿啊!
要是她早些年做的孽,怎么可以祸害到女儿身上……
沈玉魂不守舍地跌坐在桌边凳子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全是怆然,嘴里念叨着一些什么“都是报应”一类的话。
但她还是坚持,把身上的银子都塞到大夫手里
大夫见沈玉这般模样,也是满面无奈。
他推开沈玉的手,摇了摇头,拿起桌子上的毛笔写起来。
“我这几味药都不便宜,而且效果比起其他的来说,也好得慢些,但没什么副效用,养身子的事儿,得慢慢来……”
沈玉这才连连道好,紧盯着他手下写的药方子。
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他们争吵的声音有些大,没发现**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姜芸刚醒来,就听见身边母亲的哭声。
她刚抬起手还没说话,就感觉到身后瞬间靠近的温热胸膛,裴良知动作很轻,让她靠在他身上,和怕碰碎了似的。
姜芸侧头望了他一眼,注意到沈玉眼里还有没消下去的红。
估计是自己真活不了多久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问了一句:“怎么了?”
那大夫在一边桌子上写药方子,听见这话直起腰来,看了眼一直沉默的裴良知。
他低头给姜芸把被子盖好,还要捂到胸口才安心。
这大夫心里不免有些惊讶。
竟然还有男子,对自家娘子不能延续香火无动于衷的?
他这下觉得稀奇,语气也轻松了些,“你这身板太弱了,日后还是不要多操劳些体力活,重物也少搬,得好好养着。”
姜芸听到这儿有点奇怪,“就……没了?”
大夫见她有点不信,还咧开嘴笑了笑,“不然还能身患重疾?”
“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
这话一出,姜芸心里猛地轻松下来。
其实……就这么走了,说不定可以回到上一世,但是现在这里的事情,一切都是刚起步的样子,都是因她而起的改变。
姜芸放不下。
但是现在还有一件事——
“多重算重物?”
“两斤猪肉?”
大夫:“……”
裴良知看着姜芸脑袋顶上翘起的发丝,一晃一晃地,配上那试探的表情,抱着胸前的被子,尤其显得可爱。
他忍不住笑了笑,替她抚了抚顺毛。
“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