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幕幕地回到记忆中,那晚,我们是去泡温泉。等我准备换衣服时,发现放在柜子里的衣服不翼而飞,而另一个开着的柜子里有一套衣服没被穿走,我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我的柜子没有上锁,因为担心钥匙在水中滑落,所以干脆让柜门掩着。我无奈,左等右等不见有别的人出来,服务员说她也没有办法,这里根本没人偷衣服,问我是不是记错了。我不想再与她多说,只好穿上柜子里的衣服。打算回房间再换一套衣服。结果我和姐姐在房间里又吵了起来,再接着去吃夜宵。结束后,我和姐姐去散步,我记起自己的手机没拿,又跑去旅社拿手机。在门口我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衣服,穿在跟我相像的女孩子身上,我立刻拦住她,要求换回衣服,那女孩子羞红了脸,但还是同意与我互换了衣服。那个时刻前台处没有一个人影,我们在洗手间换好衣服后,我发现裤兜里有一个硬东西,掏出一看是手机,一定是那个女孩的。我冲出来准备去还给她,正好看到她空手出了旅社,朝着我来的方向而去,我在后面叫她,她都不停下脚步。姐姐把她当成了我,拼命地挥着手,而她并没有理会,继续朝前走着。然后,她偏过头,向路的中央望去,有一个人在横穿马路,没有注意到一辆疾驶而来的黑色小轿车,她冲下人行路,一把将那人推开,而她自己被撞得飞了起来,像断了翅膀的鸟儿重重地摔了下来,车在她倒在地面之后,飞快地开走,我都没看车牌号,只记得那是一辆黑色的小车,我的腿发软,扶着路边的梧桐树迈不动脚步。救护车呼啸而来时,我一阵晕眩,倒在了地上,闭上眼睛那一刻,我看见姐姐正哭喊着向那边飞奔而去。那个女孩子是因为羞愧,急于躲开我吗?她不敢回房间,怕被人笑话,我猜是这样的。
当我醒来时,我已在医院里,病房里只有我一个病人,我从床头看到了一张卡片,上面的患者姓名是简团圆。头又一阵剧痛,我重又躺下来,合上了眼睛,我感觉我自己正漂浮着,漂着,但我明白,他们弄错了,我是王兰,不是简团圆。死的是简团圆,活着的是王兰,全弄错了。多多导游曾到医院问过我,为什么穿着王兰白天的衣服,我轻描淡写地回答在泡温泉的换衣室里换错了,后来听说我询问过的服务员还为我作证,只是她没记住我到底穿的是什么样式的衣服。王兰死的时候身上无任何东西,但没有谁怀疑她不是王兰,而我的手机是简团圆的,没人意识到不对劲。
“不,我是简团圆,我不是王兰,为什么你能上大学,而我就不能上大学,我想上学,我要读书,我不想那么早上班,我是简团圆,你们不要烦我了。”我哭着不停地摇头,希望他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的生活很好,他们太烦人了。
“你就是王兰,在你见到你姐姐的遭遇后,你为什么想帮她?”莫菲的声音像炸雷轰着我的耳朵,我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王荣也在哭,正准备亦步亦趋地接近我。
“妹妹,我不勉强你,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只要你平安就行,我一直牵挂着你,还有沈军,我求他多帮帮你,一个女人很难。”她已泣不成声,她的哭声令我窒息。
“他和你什么关系?还有,莫菲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在这里?”即使是这样悲伤的时候,我的问题总是出人意外。
“管莫菲,她就是被真正的简团圆救下的人,当时是赶着和郑重约会,她在那次事故中丢了自己的手提包,怎么找都没找到,包里有郑重让她保管的一个祖传的翡翠手镯,让她慌里慌张弄没了,差点连命都没了。”明警官就像当时在现场一般,他的话令我暂时停止了哭泣。
“郑重?他果真也去旅游了?”我泪眼婆娑地问道,我越发糊涂了,转来转去竟全是跟玉峰山有关,目前好像除了沈军、赵露还有洗衣粉没有牵扯进去。什么时候,我停止了哭声,注意力全被明警官给分散了。
“你还没认出来,他就是那个叫戴维的。至于他为什么拿着那么贵重的东西出去,据他说,本来他自己戴在手腕上,衣服袖子长一点没人发现,但泡温泉他还是摘了下来,特意交给多多导游保管,主要是怕别人笑话。多多呢,她会错了意,以为他是对自己有意,将这个作为定情信物特别高兴,那个时候她是一个恨嫁女。戴维从温泉出来,被一系列的事打搅,忘了向多多索回手镯,等他准备上床睡觉时,一摸手,这才想起手镯的事情,于是他给多多打了电话,希望能尽快见个面。多多丢了包后,尤其在得知还是一个祖传的手镯后,心痛不已,对此事念念不忘。后来她主动追求郑重,好几年郑重都不冷不热,直到后来一次她装醉,如愿与他走在了一起,有了星星后,郑重同她结了婚。但俩人一提起手镯就吵架,还因此离了婚,外人并不知情,莫菲在离婚后马上就后悔,她要求复婚,郑重来了性子偏不答应,但他同意莫菲还住在家里。因此,莫菲下决心要找回手镯以求挽回自己失败的婚姻,她费尽心思地照原来的地址给当时旅游的每一个人写了一封信,结果,回信的只有你。难得她有心,将所有的资料都保存着。莫菲,我没说错吧。”当明警官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儿,或许是他的嗓子有点累。莫菲没有说话,表示默认,她似乎瘦了。
我想起了表姐,简团圆的表姐还有她的同学,当初她们一定留的是学校的地址,当然找不到。而我就不同,地址没有变。我不仅回了她的信,还应她邀请来到了这座城市,我就是想来,没有别的原因。而那些信,按写信人的指示,全被我烧毁了。
“莫菲,那些信是你写的吗?你现在为什么又在这里,你告诉我,是我杀了周宇扬吗?是我吗?”我向莫菲哀求,渴望她说不是的,然而,她没有。
“是的,信是我写的,只是我没想到害了你。那天早上我跟着你出门的,你满腹心事没有发现。你为了帮助你的姐姐,杀掉了周宇扬。”莫菲很清晰地从嘴里吐出这些话。
“不,不。”我和王荣同时爆发出惨烈的叫声,我们都不相信这是事实。
“当年撞人的司机就是周宇扬,我们去玉峰山调查过,周宇扬的父母也向我们证实。他在那里有个朋友,那天晚上,他打电话让朋友将大众小车开了过来,本意想晚上去转一圈。也可能是想带上王兰,当吃完烧烤,王兰和姐姐说要去散步,他便去开车,他喝了酒,按理说驾车技术娴熟应该没事,只是他没防备路中间窜出多多,当他踩刹车时竟然出了失误,更没想到的是王兰为了救人被他给撞了。他毫不犹豫地逃跑了,找到一个水龙头,自己冲洗掉车上的血迹,跟朋友解释他撞到一条狗。之后他又回到出事地点,趁着慌乱在路边的树丛里找到多多的包再溜走,他看见包是向树丛飞去的。至于他为什么不再开车,我想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他不敢再握方向盘。”明警官的话令我和王荣瞠目结舌,没想到他还去了玉峰山,莫菲看起来比我们要镇定。王荣几乎要崩溃了,她张着嘴想说却说不出话来。
“我搬过来后,周宇扬没见过我正脸,所以当他见到我,就以为见到了鬼,他该死,对不对?”我求助地望向明警官,希望他肯定我的结论。
“对,他该死,但不等于你杀死他就没有罪。”这是莫菲在说话,我惶恐地望着这个越来越陌生的人,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在割我的心。
“我不想她活得那么累,不想她总是有愧疚感,我要她幸福。”我声嘶力竭地大吼,双手无力地挥舞着,随后,倚靠在半堵红墙上,放肆地任泪水狂流。
没错,我渴望上学,在简家我能实现这个愿望,所以我决定将错就错。从医院出来后,我被表姐带回到简家,这里的爹妈竟然没有发觉我的异样,我是他们最爱的独生女儿,只要我是好好的,他们就满足。我的内心始终煎熬着,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我狂躁,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不通时真的像得了病一样,至于我为什么不穿衣服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我讨厌衣服,想挣脱束缚,却不得不承认是衣服救了我一命,索去了另外一个人的性命,我对她充满罪过。如果她不错穿我的衣服,一念之差,改变了命运。或者我是有病了。我所有的熟人都是因为我精神错乱而原谅了我的健忘。除了表姐,我不认识小城中的任何人。
“我杀了人,杀了人吗?”我摊开双手,对着它痴痴地自言自语。
“没错,这一次,你再一次逃不掉了。”还是莫菲的声音,听起来像锋利匕首。
“不,不是妹妹,是我杀的,不是她杀的,你们带我走吧,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妹妹,我可怜的妹妹,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么多年来,她还活着,就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慰藉。”王荣的叫声令我抬起了头,她的嘴唇因痛苦而哆嗦,我,不值得她那么做,十年来她太苦了,而我是安逸,有人疼的,她没有,她始终是一个人撑着向前行,是我对不起亲爱的姐姐,我慢慢地走向明警官。
“你们带我走吧。”我走向明警官,每一步都走得不稳,我想到了小志,还有不知情的爸妈,他们以后的人生将是如何渡过呢,跟一个杀人犯有如此亲的关联。
“不,明警官,不能,你们没有证据,光凭小美一句话就能下结论,你们不能带走她。”王荣拦在了我的前面,她伸开双臂,我推开了她的胳膊。
“证据我们很快就会找到的,走吧,我的车就停在外面,王荣,如果你想去,也可以送她一程,还有,管莫菲你也能一道送送。”明警官望向莫菲,莫菲却拒绝了。
“不了,我女儿还在家里,我不能出来太久,我想自己应该走了。”说着,她摆了摆头,做出转身的动作,她没有再看我一眼,明警官叫住了她。
“郑重会帮你照顾好女儿的,他今天不上班,我们走吧。”他大踏步地一个人向前而行,王荣过来牵我的手,我任由她拉着,深一脚浅一脚向马路边停着的那辆黑色轿车走去,莫菲无言地跟在了后面。我们全都上了车,明警官要求莫菲坐到了前面,她没有反对。我和王荣正准备拉开车门坐到后排时,又有一辆车缓缓向我们这边驶来。“王荣,你们俩坐叶晓的车。”明警官吩咐着,他的手指向在他后面的那辆黑车。我和王荣对望了一眼,从她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没有别的想法地坐到了叶晓的车子后排,一路上,我只顾想着小志,小志的人生有了污点,他有一个杀人犯的妈妈。我已经确定自己杀了周宇扬,大脑里一片空白。车子停了下来。
“到了,下车吧。”叶晓轻声地说着。到了,这是到哪了,我抬起头,这不是小区前面的公交车站吗,我和王荣同时不解地望向叶晓。
“不是去公安局吗,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虚弱地问着,我想这个小女孩可能是想让我同小志,还有爸妈告别。“叶警察,待会见了我父母,请暂时将实情隐瞒,我怕,怕他们受不了。”说着,我捂住了自己的脸,我想哭,却感觉哭不出来。解脱,一切真相大白,我奇怪自己为何如此镇定。后面有喇叭声响起,叶晓看了一眼后视镜,车的后面有了几台车。
“我开上去吧,挡道了,后面的车提意见了。”叶晓打方向盘,拐弯向通向小区的那条路而行驶。她开得极慢,我没有心情同她说话,但进了小区大门,小区保安一见到叶晓的车便放行,我还是有点顾虑起来。
“你在这里下车吧,要是碰见了周家的人不好,我就跟爸妈告别,一会儿就又要走的。”我自己都感到了苦涩,方才我留神地望了望美美快餐店,意外地发现店门紧闭,只是我目前没有心思在意别人的事情。
“没事的。”王荣说这句话时,叶晓的车已驶进了地下车库。她停在了近门的一个空处。正当我们从车里出来时,隔了三台车距离的一辆红色奥迪下来一个女人,她向我们走来,叶晓主动向她打招呼。
“赵露,好巧,这准备去哪呢?”叶晓似乎跟赵露很熟悉似的。
“正要去找你呢,我楼上的管莫菲回来了,你不是跟我说过,要是看见她回来就向你们报告吗?”我的萎靡不振引起了赵露的注意,她又加了一句:“一大早的,你在哪把小志妈给拖回来了,她是不是病了,脸色惨白。”
“哦,我们去了你说的那个工地。”叶晓利落地回答,车库很暗,而这个地方有外面的白光透进来,并不是太黑。
“就是我看见管莫菲去过的那个地方吗,那么荒凉,我看都不想看一眼。”赵露反应极快,而她的话令我一下子变了神色。
“她不是刚才去的吗?”我说着话的同时,又有一辆黑车从外面慢慢地驶了进来,我看到了明警官与莫菲坐在里面。我们的对面有一个空位,车子稳稳地停在了里面。赵露见到莫菲,颇为露骨地眼皮向上一翻。
“哎呀,你们怎么都跑到这边来了,我见后面你们的车没跟上,就想着你们是不是改了道呢。”莫菲的一只脚先落到地面,然后是另一只脚,嘴里埋怨着。
“赵露,你12月19日见过管莫菲吗?”明警官下了车,开门见山地向一边嫌恶神色的赵露发问。
“见着了,当然见着了,自从在超威家见过她一次后,我就对她格外留意。那天我开车在朱头坑站台前,无意在路边瞧见莫菲骑了个自行车,当时引起好奇心,跟在了她后面,她在人行道,并没有发现我。后来我见她骑进了破工地,没法跟进去,偷偷给她拍了照,上次我发给你了。”赵露不客气地说着,莫菲的脸一下子煞白。
“管莫菲,她说的是真的吗?”叶晓很严厉地问着,并且将她手机对着莫菲,我见到了手机屏幕,一张莫菲的侧面照,她一只脚撑在地面,一只脚踩在黄色自行车上的踏板上,望着她面前的未竣工的建筑物。莫菲的眼死死地瞪着手机,然后,她转向赵露。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她的声音很冷,压制着心中的愤怒。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为什么要去找超威?”赵露还沉浸在自己的不屑中。当时她高度怀疑魏超威也在工地里,急忙打电话让他用公司座机给她回个电话,魏超威照办了,她才打消继续跟踪管莫菲的念头,没想到,她的无意之举提供了重要的证据。
“我,我想托他帮我找份工作而已。”莫菲咬牙切齿地回答着。
“恐怕没那么简单,找工作是幌子吧。”赵露又习惯地将头向上一扬。
“是,又怎么样,你能找他,我就为什么不能找他。”莫菲的话音刚落地,她已扑向赵露,赵露没防备她来这一手,僵在了原地。一边的明警官迅速地上前钳住了莫菲的手,叶晓也上前来帮忙,他们将奋力挣扎的莫菲抱进了明警官的车子里。叶晓与莫菲一同坐在后排,她的手按着莫菲的双腿。
明警官在发动车子之前,头伸出窗外对赵露喊道:“你开叶晓的车在我们的后面,这是她自己的车,小心点开。”
“那我们俩呢?”王荣及时地问道。
“不是要同家里人说说话吗,我再来找你们。”他摇下车窗,带走了不放弃挣扎的莫菲。我有点发蒙,剧情为什么会变化得如此之快呢,即使有那张照片,或许莫菲能解释她刚巧路过。我悲哀地寻思,明警官与叶晓是好人,他们见我可怜,留点时间与亲人告别。告别,那张方桌上的黑白照片浮上了我的脑海。
“你家里的照片上的人,为什么……”我颤抖着声音继续不下去。
“我带你去看看她。”说着,她走到了前面,我们走出小区来到大路上,她挥手叫了一辆的士,几次,前排的她回过头来欲与我说话,我都不与她对眼,兀自望着车窗外。
的士停在了郊区,我们到了一个我从未到过的地方,看着那一排排白色的陵墓,我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有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我的心脏,将它往外扯,令我难以呼吸。我的腿同样很沉很沉,几乎迈不动脚步,我知道,王荣要带我去哪里。我们穿过一条细窄的石板路,然后拐进一排陵墓,当她停住脚步,我一眼看到立在她脚前那块墓碑的相片,我大叫了一声,瘫倒到了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哗哗流。
“妈,我来看你了。”我的头趴在了地上,有泥土沾到了我的额头,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来脸上的泪痕已干透,我发现自己又在了车上,外面一片漆黑,夜幕已降临,一天又过去了,这一觉我睡得有点长。开车的人看背影便知是明警官,一定是王荣把他给呼唤来了,王荣就坐在我的身边。一见到她,我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你没事吧,我现在送你回家。”明警官在前面不动声色地说着。
“回家告别?”我的头皮有条筋不停抽搐着,但我还是明白自己最终的去处并不是家。
“到现在你还没明白过来吗?让周宇扬死去的人不是你。”明警官的双手有力地握着方向盘。我的大脑迷糊了,他是在安慰我吗?
“他是自杀,对不对,太好了,真的太好了。”王荣热切地说着,她欣喜地将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希望是这个结果。
“也不是。”明警官顿了顿。“像他这样的人不会自杀的,你不觉得吗?”
“那是什么?”王荣焦急地接下他的话,她的头向前倾。
“你还没看出来吗,你的邻居管莫菲目前看起来很可疑。当你搬到她隔壁时,她立即意识到你就是她写过信的那个人,她在窥探你,并且频繁去你家,希望手镯会出现在她面前。你是不是无意同她提起你有一只翡翠手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立刻去了你家。而那本相集是她打电话让人寄来的,因为她对你有了怀疑,她识破你可能不是真正的简团圆,在车上她同你坐一排,晚上又同你一个房间,为了证实她的判断,她需要再看看当时的照片。只是没料到,那些照片阴错阳差地到了你的手中,她是太着急了,等不及收到相册就出发去你家。”
“怀疑?”我大吃一惊。
“是的,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这个手镯,她还犯过一个错误,有次她见小美手上戴了一个跟她记忆中一样的翡翠手镯,只戴了一天,便没有再戴。她出于爱屋及乌主动接近小美,本意是想让小美将这个手镯卖给自己,她再给郑重以假乱真。不过,小美呢,见有人要坚决不卖,让莫菲心中恼怒。她想抓住小美的把柄,让她不得不将手镯卖给自己。莫菲觉得她很容易做到,对于小美这样的喇叭花,莫菲很自信。她开始专注小美的行踪,很快她觉察到小美同周宇扬的关系。拿这件事坦白地跟小美交涉,小美很慌乱,道出手镯就是周宇扬送的,她不能卖。这件事小美最后才向我们交待,让我们多走了许多弯路。莫菲便不再纠结于小美,当听到小美说出来手镯的来历,她先是僵住,继而心狂跳起来,周宇扬不也去过玉峰山吗,她断定自己的包被周宇扬拾去。她很会装,总是装成对小美与周宇扬之事一无所知的样子,就是想给人误会,她与这二人没有瓜葛。她悄悄加了周宇扬的微信,他们同在小区业主群里,周宇扬很快就通过了她。以前她从来都不想加他,就是因为嫌恶他的人品,甚至还故意装作从未相识,即使楼道里偶尔客套也闭口不提当年的玉峰山之行。她特意将周宇扬约到了这个地方,因为偏僻无人经过,不会被人发现。那天周宇扬本来要去银行取钱给小美,先拿了手镯赴莫菲的约,左等右等不见人来,烦躁的他想都没想就给小美打电话,指明到这里来一块去取钱。他的电话刚挂断,莫菲就现身了,她晚来是因为星星不愿意一个人待在美容院,莫菲是大美女美容院的常客,里面的女孩子愿意帮忙照看星星几个小时,她后来买了一盒巧克力给星星,星星才放她走。我们去过大美女美容院,得到了证实她的确在12月19日那一天独自将女儿放在那里两个小时。她开门见山让周宇扬将手镯还给他,周宇扬当然不答应。为了不被人看到,她和周宇扬上了楼顶,莫菲告知他,你可能就是当年的王兰这件事,趁周宇扬不防备,她从手中抢过了他一直捏在手中的手镯,转身下楼,周宇扬反应过来与她抢起来,最后,手镯摔在了地上,碎了。愤怒的莫菲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砸向周宇扬,周宇扬没防备,砖头正中他的脑门,他后退了几步,楼顶没有护栏,跌跌撞撞地倒在了地上。”
“啊,不是我,原来真不是我干的,为什么我……”
“那是你的幻觉,你一直希望周宇扬死,这一切只是你在心中的妄想。你的确来过这里,还没走近,你便见到周宇扬从楼顶坠落下来,你害怕了,逃脱了。并且,你刻意让自己遗忘这件事情,就当什么事情没发生一样,这是你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你没有罪过。这个工地是莫菲坐公交车无意发现的,没想到后来有了用处。”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我又晕了过去。我是有病,不太明显的精神疾病,简团圆的死深深刺激了我,我接受不了。尽管,我接受了她的身份,然而我内心总在自责,我并不快乐。我还是想着我以前的家,当管莫菲说让我来到这座城市,我义无反顾地来了,这座城市一直深埋于心中,多年难以忘怀。至于我的幻想,也出现在过我的梦里,莫菲刻意在我耳边多次提起周宇扬是怎么死的,描述得绘声绘色,只不过里面的我变成了她嘴里的一个女人,我还问过她为什么说得如此详细,就像身临其境,她笑称是她想象力丰富。而每次她同我聊过之后,我便会做那个梦,在我的梦里,周宇扬被我逼退到了边缘。
莫菲本来对手镯已心灰意冷,她认为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原以为失去的东西她还能找回来,这一切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郑重。她将破碎的手镯碎片一个个捡起来,然后离开了出事的地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是,她并没有将碎片收拾干净,我们在上面找了一块小小的绿色的玻璃碴,我们开始以为是玻璃碴。先问了小美,小美交待她是隐隐约约听到周宇扬叫王荣的声音,还没等她走近工地,她就望见了满身是血的周宇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她不敢靠近他,情急之下跑了。为什么之前她不承认,是因为她怕我们认为是她杀死了周宇扬,而当我们将老刘也带到了她的面前,才不得不说出实情。当然,她其实不知道我与管莫菲都去了工地。
当我无意中提出自己也有一个翡翠手镯,并且放在了自己的妈妈家,莫菲重新燃起了希望,她去了我家。明警官告诉我,当年莫菲的包其实是被周宇扬拾去了,他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不被人发现。他翻过包,里面除了手镯还有化妆品,他没认为这是值钱的东西。包和化妆品被他给了周飞扬,手镯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留了下来。当小美向他讨要首饰时,他记起了这个手镯,送给了小美。却没料到被莫菲看见了,手镯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结,她找到周宇扬问手镯是不是他的,周宇扬没在意,做了肯定的回答,男人都喜欢在女人面前说自己有钱,于是,他的生命也被画上了句号。郑重的心中一直忘不了王兰,但他没有认出我,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家庭主妇很难与当年那个清纯脱俗的少女联系在一起。他与莫菲结婚也是因为玉峰山旅行后,莫菲常找他表达歉意,一来二去也就熟了,然后有了星星结婚。当年他是胡越推荐去的,胡越跟郑重一直保持着联系,他打电话给郑重,说自己孩子都快有了,而郑重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让他不要宅在家里,多出去寻找机会。顺便说明有个旅游团要来他家旅社住宿,要不他给导游打个电话,让郑重也报名,费用就从住宿花销里扣除,不需要郑重出钱。郑重盛情难却,也就答应了,这就是他为什么是一个人的原因。他的翡翠手镯是妈妈留给他的唯一信物,为了怀念母亲,他将手镯带在了自己的身边。
“莫菲她目前在哪里?”我问着明警官,那是一个为爱而飞蛾扑火的女人。
“她在分局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交代的。如果没有赵露的指证,说不定她还不会说出来,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她不去魏超威家,说不定没人知晓她曾经做过的事情。她太害怕了,害怕会被郑重抛弃后,自己与女儿难以生存,急于寻找另外一个愿意帮助她的男人,她为自己做着两种打算。不过,她不承认周宇扬因她的过失而死,她说走的时候周宇扬根本没死。她试过周宇扬的鼻息,还有气,她将他打晕了,额头上沁出的血吓坏了她,她跑了。她说她做过思想挣扎,应不应该打120急救,最终没打,她抱着侥幸,认为周宇扬那么壮实不会有什么事情。”明警官说完,车内一片寂静。
“应该不是莫菲吧?”我有点不忍这个结果,迟疑地问着。
“谁触犯了法律,都会得到法律公正的制裁。我们在刘正恺的家里找到她的,她在你家没找到,又寻到了那里,我们去时,她正和刘正恺的妈妈说着话。她乖乖地跟我们回来,并再三表示会配合调查,直到那个时候,她都没有承认自己的罪过。”明警官庄重地说着。我真的没有料到莫菲会有这么大的神通,竟然会摸到刘正恺家。转而一想,小城就那么一点范围,莫菲在妈妈家附近随便一打听都能问到,这不是难事。我为莫菲有点难过,刘正恺那里是绝对没有的,我和妈妈都不爱好首饰,我们俩一件首饰都没有,当时是为了让小志不哭我撒了谎,却被她当了真。
“星星怎么办,郑重会不要她的。”我呢喃低语,也想为莫菲开脱。我想象着周老太婆听到这个消息的表情,她会不会不可思议呢,但愿她的脾性在这件事后改变许多。
“郑重表示会照顾好星星,他为莫菲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他会等她出来。郑重说那个手镯并不值钱,他只是因为是妈妈唯一留给他的东西而耿耿于怀,他觉得莫菲有点傻,所谓的祖传珍宝是他拿来吓唬莫菲的。”明警官的这段话真令人触动,我的双眼又泛出了泪花。莫菲,不就是为了他的爱才这样糊涂吗,她最终得到了郑重的爱。然而,我不明确这爱掺和了水分没有,在郑重的心里,只有他老家的家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这点莫菲是比我看穿得多。她为了郑重这样一个男人,飞蛾扑火,值得吗?曾经她笑王荣走死胡同,她自己难道就选择了光明大路。假若郑重不是一次次地寒了莫菲的心,莫菲不会如此无助,他拿出一丝体贴在莫菲的身上,她也不会在一意孤行的道上越行越远。她做的一切,只为了讨好这个不肯多关心自己一分的男人。她一心想取代他的家人在他心中的首要位置,让自己和女儿成为他最重要的。另一方面,她又焦虑失败,离了郑重,她将怎么活,她内心渴望有一位真正关心自己的男人来拯救她,这个男人可以是郑重,也可以是别的男人。有阵子她以为是沈军,这令她窃喜。她试探过沈军,无奈却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梦,她迅速又一次寻找,大胆地去找洗衣粉。她太渴望被关怀了。只因为,她从小就没人关心,她是孤儿。出生没多久她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她在福利院长大,去过许多地方,遇到郑重后,她留在了这座城市。她以为自己不嫌弃郑重,郑重同样会珍惜自己,她想错了,首先郑重的继母没将她放在眼里,觉得无依无靠的她好欺负,每次向郑重要钱,她从不顾忌莫菲。她及她的一家人瞧不起莫菲,这一家人用乡下人特有的势利眼将莫菲排除在外,莫菲月子期间,继母愿意来照顾,是由于听说莫菲要请贵得离谱的月嫂,她要求儿子将这钱给自己,她来照顾儿媳。再次郑重是因莫菲的主动而与她走在了一起,他极少在外人面前谈及莫菲的家世,他同家人一样,骨子里认为莫菲卑微。莫菲从未有寻找亲生父母的意图,更无人去福利院找寻过她,她同福利院一位一块长大的姐姐关系不错,这位姐姐嫁人后,莫菲也会去她家,姐姐有一所大房子,让莫菲把这里当成她的娘家,这令莫菲动容,将自己一部分以前的东西存放在了姐姐家中,包括那本相册。她先是让姐姐将相册找出来寄给自己,姐姐嫁的人是邮政局里的分发员,所以她从邮局里将相册寄了过来。没过几天,莫菲带着星星又去了姐姐家,她在那里待了一阵子,并且把星星留在了那里。姐姐一见到她,立即说既然人要来,干吗要多此一举,让她将相册寄过去,莫菲当时是解释临时决定,其实她是想让姐姐帮她看管星星。相册她打电话问过郑重,郑重说没见着,莫菲便没再多问,她了解郑重这个人,问多了只会招来他的厌烦,她觉得,相册还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打算回去后再查查。
王荣长舒了一口气,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贴近她的胸口,我感受到了她的心跳,泪水从她的眼中流出:“人生如棋子,一步走错步步皆错,全都是我的错,好了,好了,没事了。”她似在安慰我,又像是在安慰她自己。再苦再难,挺一挺就过去了,没有过不去的坎,我和王荣排除嫌疑后,内心说实在的,其实都感谢那个令周宇扬死去的凶手,虽然并不确定就是管莫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