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望着在里面欢蹦乱跳的小志,记起了许多往事,全是小时候的事情,想起了学校体检查出我肺活量不高,爸爸每天天没亮就带我晨跑,冬天的早上可真冷呀,爸爸却一直坚持着喊我起床,直到再次检查肺活量正常。我的眼不由得湿润了,爸爸脾性暴躁,打我也是家常便饭,为什么此刻我宁愿记起他的好而不愿记得他的坏呢?微信里跳出来了一条消息,是王荣的,她写着:我已将相集交给明警官了,希望对他有所帮助,这件事情务必请不要告诉他人,我相信你。还有,明警官说周宇扬的死有点眉目了,不过他没跟我透露太多。我又看了一遍,许久才回一句:知道。她马上回过来一段话: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是很辛苦的,为了孩子,你应该让他有一个完整的家,流言蜚语其实比刀子更厉害。我明白她是劝我,我没有回答她,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个问题我不想谈论,如果她知道我一旦回家,小志就会离开我,她还会这样劝我吗?

我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易伶俐打来的:“警察刚打电话给我,问了我玉峰山的情况,没有这么巧吧,我说我不知道玉峰山,他也没多问。”

我赶紧回她:“我没有向警察说你什么,我可以保证,警察到现在并没有找我。”

她的话很快就出来了:“昨天我的态度有些过激,你不要放心上,我明白的。”听到她的这番话,我挂了手机。看来警察已经顺藤摸瓜掌握了不少线索,这些都用不着我这个人来操心。但是我还是害怕警察会查到我,应该又不想让这里的人知道小志有一个神经病的母亲,特别不想知道。但是,我了解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的取款记录总会被查出来的,会有人知道我在这座南方的城市里。

果然,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打电话的人说要与我见一面,是明警官,我除了答应再没有别的方法,地点选来选去,还是约在了游乐场。上午游乐场的人不多,我和他可以坐在角落里的两张凳上细细地倾诉衷肠。那个角落很少有人经过,就是游乐场的最尽头,前面是小小的旋转木马,并且游乐场的音乐声很大,不用担心会有人偷听到我们的谈话。

没一会儿,明警官便找到了我,小志根本无闲空顾及我与谁交谈,他知道妈妈肯定不会离开他,我委托游乐场的看护帮忙照看一下小志。我们坐到了角落里,我有点局促不安,我以为他也是来找我谈玉峰山的,但是起初他并没有。他向我问的是我意料不到的问题。

“简团圆,你是离家出走,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吧?”他的语气低沉,但听在我耳朵里犹如炸雷。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瞪大了眼睛。

“应该是明天,你爸妈会到这里来找你的。当他们听说找到了你之后,两位老人都激动得哭了。”

“他们是怎么听到风声的?”一听到爸妈哭了,我的眼中也盈满了泪水。

“我们不是每个月都会登记户口吗,而且你的取款记录也显示了你在这所城市,找到你不会很难的。你爸妈本来以为你会自己回家,想着你自尊心太强,不敢到派出所报案,然而,你迟迟没回家,他们担心你的安危,没办法报了案,期望能够早日找到你。我是特意来通知你的。”明警官望着我,从他的眼里可以看到一丝责备。是在责怪我的任性吗?但是,我没有觉得自己做错。

“明天就到?这么快?”我的大脑一片空洞,明天,我应该怎样去面对他们?

“还快?要不是你将他们的记事本给藏起来了,他们估计早报案了,他们是最近从床底下的木盒子翻出小本子,上面有你的电话和银行卡号码,他们要是相信网上银行,事情可没这么麻烦了,查查转账记录就能找到你的卡号,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听到你平安无事,你妈妈哭得都快缓不过气来。”明警官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我不敢直视他。“他们给你转了一万块钱,你收到了吧。”我听到了明警官的话,点了点头。

“说完了吗?”我垂着头,怯怯地问着明警官。

“还有一件事,我还没说,管莫菲目前在你家,是她帮你爸妈找到木盒子的。”明警官沉稳的语音惊得我猛然抬起头。

“她,她是怎么知道我家的,为什么这么可怕?”这件事情令我整个人精神一振,太有点不可思议了。

“这有什么可怕的,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跑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来,难道就不可怕?”明警官对我几乎是反唇相讥了,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嘲讽。

“不,是有人写信给我,让我到这里来,她说她是十年前在玉峰山认识我的,当时互留了通信地址,不知道我的地址变了没有,就试着写了一封信,我留的是我爸妈家的地址,信当然就收到了,是她让我来的。我当时过得很不好,跟婆家关系紧张,与爸妈关系也很僵,索性答应她的邀请。她叮嘱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本人也想就这样消失掉,让家里人找不着,所以……”我的嗓子都有点干了,但我不好意思去买水。

“所以义无反顾地来了,你知道写信给你的是谁吗,你来了之后你们见过面吗?”明警官又审视般地盯着我,令我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没有,我觉得那人是个女的,我加了她QQ,来到这里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回我的话,后来我跟她说想换地方住,她却在网上回我,让我到香泽小区来看看,说这个小区环境不错,对小孩子和大人都好。我就搬过来了。不过,搬过来便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检讨着自己的过错。

“她跟你说了为什么让你到这座城市来吗?”

“大城市机会多,总比小城市做井底之蛙强,她是这样说的。”我嗫嚅着。

“哦,是这样,你不觉得随随便便听一个陌生人的话,会上当受骗吗?”我避开了明警官犀利的目光,他似乎能将别人的内心识穿。

“怕,当然怕呀,我并没有全听她的,来了之后我也没跟她说自己住哪,后面搬了家,虽说是她推荐的,我也没说具体哪楼哪一层,不过,搬家之后,我就再也没和她联系了,她也没联系我。”我一五一十地尽数倒出,唯恐漏下什么。

“你会不会认为她是管莫菲呢?”

“不,不不不,绝对不可能,她只是一个家庭主妇,除了带孩子做家务看电视,她什么也不会。”我不停地摇着脑袋,不一会儿便感觉自己失言,立刻闭上了嘴,我自己不也是个家庭主妇,除了带孩子做家务看电视,什么都不会,不是和莫菲一样的人吗,我又能比她好到哪里去呢?

“我只是假设,那你觉得她平时爱聊天吗,我说的是网上的。”明警官对我的话并不以为然,他又继续问着。

“聊天,她倒是挺喜欢同别人聊天的,网上的偶尔会有吧,我不大注意她的私事,咦,对了,她好像就是那次玉峰山的多多导游。”我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是,王荣向我证实过,她就是当年的多多导游。你觉得,她去你家想干什么?”

“是呀,她为什么要去我家,是为了让我爸妈找到我?”对于这个问题,我是相当地疑惑。她能帮到我爸妈找到木盒子,完全出于我的一句无心之言,我曾跟她说过,我喜欢将重要的东西收在床底下,让别人找不到。

“你不觉得奇怪吗,你楼上人同玉峰山那次旅行似乎都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明警官反问我。我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但我除了点头便再没别的话说。

“这跟周宇扬的死有关系吗?”我从眼角斜着偷看了一眼明警官。我又添了一句:“周宇扬绝对不是王荣害死的,我相信王荣。”我护着王荣,不知什么原因,我愿意为她做点事情,难道是因为佩服她在苦难的人生当中从不悲观的态度,活着,就要不服输。

“当然不会是她干的,怎么可能是她干的呢?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你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这个过后我会跟你明说。对了,明天管莫菲同你爸妈一起过来后,你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知道吗,不要将我的话告诉任何人,还有,相册的事也不要向别人提及。”他顿了顿,我差点从小凳子上滑落下来,莫菲为什么摸去了我家呢?还将他们的盒子帮忙找出来,难道是为了我早日归家?

当我抱起小志时,明警官已不见踪影,我四处察看了一番,没有人在意我和他谈话,负责看护游乐场的一位中年妇女正在电脑前专注地打着游戏,电脑上方有个小画面,显示着游乐场的全貌。我完全将小志暂时忘记了,在明警官提到莫菲之后,看着他的睡态,我不禁哑然失笑。明天,他就会见到外公外婆了,他们会不会大声斥责我呢?我真有想逃跑的冲动,再一次逃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然而,我不愿意妈妈流泪,还有,出来这么久,我有点想家了,想家里的一切。我在外面待了这么长时间,我对爸妈的愧疚感愈来愈浓,不知道表姐明天会不会一道过来呢?

横抱着小志走路其实很吃力,他的重量在我的臂弯里越来越沉,为了节省距离,我直接从一单元上了八楼,没有绕着楼顶再下楼。我在六楼歇息了一会,我忽然就记起了沈军这个人,好像有段日子没见着他了。也许只有在我抱着小志的时候,我才想起他。他为什么对我如此关心呢?这个问题又浮上了脑海,我暗自好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七楼周家的门破天荒地关着,我咬牙将小志抱回了家。将他放到**后,胳膊一阵轻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般悬空,随后是酸胀的感觉。眼瞧着屋子里的一片杂乱,我着手开始收拾起来,心情不能平静,想着明天爸爸妈妈要来,就有一许期待,然而更多的是恐惧,我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再也不想。当我的眼落到垃圾桶时,这才发现里面的垃圾早已满了,我把袋子拎起来轻轻地走到门口,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门和防盗铁门,我如此小心是怕吵醒了小志。

我总是将垃圾袋扎紧放到楼道里,等再次下去带到楼下的大垃圾桶里,这时,我听到下面洗衣粉家的门开了,仿佛走出来一个人,我不经意地向下瞟了一眼,那个人正准备要缩回里面,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看个正着,可能是刚才我发出的声响她没有听到,从她慌乱的脸上,我看得真切,她就是赵露。她见我在看她,极力想做出一个自然的微笑来。却脸部僵硬得扯不起来。她的身后,有人在问她。

“怎么了?”是洗衣粉的声音。赵露没有搭腔,洗衣粉从她的脑后探出了脑袋,发现是我后,脸上也露出了惊愕,随之是尴尬。他们两人的表情,在向我宣布,他们俩绝对不是邻居这么简单。我回身关上了门,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要不要跟沈军挑明这件事?或者,沈军早已知晓他们之间的事情,只是装作不知情,人生在世,难得糊涂。算了,还是不说了,对于女人而言,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不要管太多了。如果,刚才他们俩全都泰然自若,我丝毫不会想太多,偏偏,他们那副掩耳盗铃的样子令人浮想联翩。我又同情起沈军来,这个对我表示温暖的人,也有不为人所知难堪的一面。我总在可怜别人,其实,我何尝又不是一个可怜虫呢。

有手指叩门声响起,令想得入神的我大吃一惊,我忽然记不起来自己到厨房来究竟是为了干什么,笃笃笃的声音仍在继续着,我顾虑小志会被惊醒,慢慢转动了门锁,门外,竟是赵露。

“我能进来坐一坐吗?”她说话的口气总是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就像在施舍别人一样,令人心生不快。我没想到她会到我家来,稍微有点发怔。“不欢迎吗?”她的头扬得更高了,不悦地又问道。

“哪里,请进,小志在睡觉,我们在另一个房间坐坐,你看行吗,家里很乱,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让她进来,并将她领到了小房间,她坐到了床边,跟早上王荣坐的位置一样。我手足无措,因为我的内心并不欢迎别人到家里来长叙,除了王荣。莫菲自从上了我家后,我家脏乱差的坏名声便在小区里臭名昭著。像赵露这样挑剔的人,只怕从我家出去后,会说更难听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准备坐到小床对面的椅子上去时,记起要给客人倒一杯水,我庆幸自己找到了一小会儿不用面对赵露的机会。人与人的区别可真大,早上王荣来时,我可没这种感觉。

我给赵露倒了一杯白开水,她没接,示意我放到桌子上。我感觉自己也许跟做生意一样,做生意的如果早上开张第一笔单顺利,那么这一天的生意都会比较和顺,我一大早见了王荣,结果这一天都是见到客人。赵露的眼睛始终锁定在我的身上,我似乎与她换了角色,她是主人,而我才是不约而至的来访者。我向她挤出一个微笑,她不为所动,还是不变姿势盛气凌人地对着我,我颇有些反感。

“有事吗?”我故意问着,她当然是有事,如果没事,她才不会吃饱了撑的往我这里跑。

“我刚才只是去他家拿下东西,你明白吗?”她慢条斯理地说着。她的口红色号像朱沙色,脸上的粉底也抹得均匀,整张脸看上去肤色毫无瑕疵,不像我总是擦得要么太白,要么白一块黑一块,我要是跟她一样,没有孩子,应该也会有大把的时间在镜子前面搔首弄姿。我又注意到她手上蓝色的指甲,我对美甲不感冒,倘若就是有空我也不会将指甲涂得花里胡哨的,说到底,不方便做家务,然后我怕影响到小志,因为我的手总要给他喂东西吃。

“我又没说什么……”我觉得她可真是有点好笑,说多了反而越抹越黑。

“我只是跟你提个醒,有些事情看到了就当没看到一样,知道吗,再说,我老公有时也上你家来,你别当我不晓得。”她说话时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瞧着我,就如同老师在检查不听话的学生在说谎没有。

“我和你老公又没什么。”我气恼地反驳道,内心对她的无中生有感到厌恶。

“对呀,我跟超威也没什么的,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一样的道理。”她的右唇角向上牵动了一下,好像我说的话很可笑一般。超威这两字叫得这么亲昵,我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你看你这副样子,你不觉得活着累吗,一个女人拉扯着一个孩子,我要是你,早找个男人了,你如果相中了我老公,我可以成全你们。”她满不在乎地说着,我气得直打哆嗦,走,我明天就走,离开这楼房走得远远的,都是住的一些什么人呀。“哟,你还生气呢,这样吧,我们来个约定,你不将刚才看到的一幕说出来,我就一直允许我老公来时不时帮你一把,他可喜欢小孩子了,可能就是因为我不生吧。”我猜赵露应该是会抽烟的,她在自己肩上挎着的小包里摸索着什么,摸了一会掏出一个打火机来,我用眼神制止了她。她重将打火机放回了包里,耸了耸肩。

“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助,谢谢你的好意,也请通知你老公,以后不要上我这里来了,以免是非多。”我想要下逐客令了,但她看上去并不想走。

“我跟你说着玩的,你不要吓坏了,我和老公早就分居了,我不能生孩子。”赵露的脸上这才现出一丝沧桑,我没防备她会对我说出如此一番话。“我输卵管不通,做了疏通手术和三次试管,都没成功,也就放弃了,做试管真的很痛苦,我再也不想做了。就是这样,你听清楚了吗?目前,我想跟沈军离婚再和超威在一起,他有个女儿我犯不着为生孩子发愁,而沈军也获得了解脱,他能找个别的女人结婚生子。我在想,他是不是相中了你。”她笑了,两排白牙现了出来,她的门牙倒不是很方。我有点难堪,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我在等超威离婚,他离了我就和沈军离。”她甩了下头发,一股香水味窜入我的鼻腔。因为是在小城市长大,我对香水不热衷,认为喷香水的女人都有点水性杨花,说到底就是自己的小家子气。

“你老公会同意吗?”我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也有一肚子的委屈,她所有的高傲都是装出来的。“你今天没上班?”我想到了一个总想要问却没机会问的问题。

“跟你说实话,我早就没上班了,之前我在超威公司上班,后来被她老婆发现了,超威让我主动辞了职。”她的手伸进自己的发中,极力想表现出自己很洒脱的样子。

“那你每天早出晚归的。”她的每一句话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炸雷。

“出去逛逛,打打牌,什么的,一天就这样混过去了,我老公还不知道我没上班。”我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没上班的家庭主妇,她假装上着班,竟然无人知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面对她的直率,我也很直白。

“既然被你看到了,还不如向你全盘托出,我想请你跟我老公聊一聊,让他放过我,他一直不同意离婚。”赵露显出苦恼的表情。

“我怎么跟他说,这种事情不好办,你找别人吧。”我的身子向下一矮,像泄了气的皮球,她的要求我无法办到。

“我娘家父母也不同意我离婚,说我老公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又不嫌弃我不生孩子,我还在瞎折腾什么,他们三个都是一条心的。”赵露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像在说着别人家的故事,而不是她本人。

“那他愿意跟你结婚吗?他给过你承诺吗?”这个他,我指的是洗衣粉,赵露立马领悟过来。

“我没问,我想他是愿意的,他也没跟我说什么,他女儿看样子挺喜欢我的。你说,如果他不喜欢我,干吗搬到这边来住,无非是想多看我几眼,对不对?”赵露的自信令我瞠目结舌,这是怎样的逻辑,她为什么就看不见沈军的好呢。我的神态令赵露颇有点自得,也许她以为我是在羡慕她的悠闲与美貌而自惭,她错了,我只是感慨她坐着的小腹上积了两道圈,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腰际,我没有。

“我不会将你的事情跟别人说的,你放心吧。”我木讷地向她保证着。“还有,你身体上的毛病,我也不会随便散播,这里我没认识几个人。”当我说这些话时,我见到赵露会意地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她的确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只是我不感兴趣,我不是男人。

“不是,我还有个事要麻烦你,你帮我留心下超威家,看会不会有陌生人去他家,如果有,你就告诉我,来,我加你微信。”说着,她从包里抠出手机,询问地看着我。我回到房间,小志像投降一样举过双手在头顶,他还睡着。我从床头柜上找到了手机,调出二维码给赵露扫描。

“陌生人,我经常也不在家的,以前莫菲在的时候,你干吗不找她帮你看看。”话说完,我就后悔了,这句话无形中将莫菲给出卖了。

“你隔壁的,那个做过双眼皮的女人,一看就是做的双眼皮,一点都不自然,我们中国人双眼皮哪有那么宽的距离。她去哪了,是好久没见到她了,不过,即使她在家,我也不会找她的,她和她家的那位男人都还没结婚呢。”赵露对莫菲的评价可相当不客气,现在回想起来,莫菲似乎也对她不太友好。只是,莫菲与郑重还没有结婚,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见。

“你胡说什么,莫菲同郑重都生了一个女儿,怎么会没结婚?”尽管我对莫菲没有太多的好感,但赵露这样说她,我倒是有点不高兴。

“这可是超威跟我说的,我也是刚知道没多长时间,好像是前不久莫菲自己跟超威讲的,具体时间我倒是记不得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一定是想打超威的主意了。”提起莫菲,赵露似乎对她耿耿于怀,我谨慎地从眼角瞟了她一眼。

“莫菲不是那种人。”我为莫菲做着辩护。

“不是那种人,是哪种人,她家的那个男人根本不想同她领证,他们只是同居关系,听那女人好像是说他们曾领过证,后来吵架去离了,结果没多久又和好,只不过再没拿复婚证,你说复杂不复杂,反正,我是很少见到她家男人的。”总是有令人震惊的消息从别人口中流出,天了,莫菲爱议论别人,但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可从未有过一丝风声,然而,她为什么要跟洗衣粉提及呢。我没有接赵露的话,只是难以置信地望着赵露,原来每一个人,都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知道莫菲还有多少秘密没有被揭示出来呢?在我眼里的长舌妇,实际上对过往守口如瓶。我又何尝不是呢?“我在想,她是不是在为自己寻找后路,找一个好的下家呢,估计她认为超威可以让她近水楼台先得月。”赵露耐心地分析着,她对这件事表现出相当高的热忱。她说出这些话,我立即想到了莫菲与我提及沈军的样子,我觉得赵露这句话不可能平白无故,莫菲是对身边的男士有点关注。不过,沈军同洗衣粉相比,相貌不做比较,但在钱方面沈军绝对逊色许多。而且,我也没跟莫菲说过曾在医院见过洗衣粉同赵露的这档子事。把一个人完完全全地剖析,简直是太可怕了,莫菲的形象在我心中大减。

“这些,我不清楚。”我老老实实地做出回答,难怪郑重时常那么晚回家,就是加班也不至于每天加班吧,我是认为有些奇怪,但转而一想,自己不也是一个令人感觉奇怪的人吗,再也不往深处想。

“她怎么会跟你说,还不是怕你也有跟她一样的心思,这样的人就是貌似憨厚,内心花花肠子不少。我要不是在超威家撞见她,我都不敢相信呢。”赵露说起莫菲就愤愤不平。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早就不在家里好久了,她老公说她出去旅游了。”我的头向前倾,实在难以想象莫菲会去到洗衣粉家。

“是她在家的时候,具体哪天记不清楚了,她当时见我拿钥匙开的门,我一开门见到坐在沙发上的她,吓了一跳,她见了我慌得马上站起了身,还是超威跟我解释她是来看房子的,有什么好看的,然后对她解释说我是来帮他女儿洗衣服的,你隔壁的当即就表示她也能帮超威的女儿洗衣服,你说要脸不要脸?假若不被我撞上,估计到现在我还不知情,超威事多说不定会忘记。”赵露越来越愤慨,我缄默了,没想到莫菲也是那种爱钱的女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或许正是她的危机感令她有了新的举动,但是,我没听见她家吵过架呀,也没听见她说郑重的任何不是。

“她一直没回家。”我无力地说着,并没有看赵露,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我有点纳闷,依莫菲的个性,这件事可以不告诉我,但是她怎么也没跟我聊过赵露的不好呢,或者,还是怕我知道后,赵露上门来闹事。我闭了一会儿眼睛,只有一种可能,莫菲还没来得及跟我讨论赵露所有的不是便走了。

“回来还不是一个祸害,所以我就请你盯着她一点,或者直接告诉她,我跟超威的关系,让她死了这条心,这个女人心眼可真不少。好了,我要回家了,回家睡一觉。对了,你不要跟沈军叽叽歪歪我的事情,更不要跟他说我没上班,平时家里的开销是他出,我的工资自己花,我很少向他要钱,他人也很粗心,不会察觉的。哎,都要离婚了,还顾忌那么多做什么。你隔壁的回来了,你跟我吱个声,我好提高警惕。”赵露起身往外走,我跟在她后面,帮她打开门,她昂首挺胸地踩着轻盈的脚步款款下楼。赵露可能自己并不知道,她是一个不太招人喜欢的女人,高高在上,给人总以为自己比别人强的感觉。我想,她的强也许在于身材上,她的身材没有变形,那是由于没有生孩子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