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炎和吴峻屹是大学校友,吴峻屹比严炎高两届。两人的相识,倒有点浪漫的味道。
严炎大二时,所住的女生宿舍332,和别的班男生宿舍804搞联谊。是室长大姐毕薇牵的头,也不知是哪来的路子。宿舍里六个人早已按出生年月排了次序。六妹许冰莹最喜欢这些新奇的活动,高兴得在**打滚。严炎排行老三,性格内向,心里也有点隐隐的激动。804的男生,她一个也不认识。
要搞联谊,总要有地方啊?许冰莹鬼点子最多,周六中午,她在第二自习室的黑板上出了一条通知:今天下午三点,学生会将在这里召开会议,请同学们到其他教室上自习,感谢配合。
时间快到了,其他同学看了通知,信以为真,都拿着书到别的教室去了。但有一个人却坐着没动,继续啃他的《高等数学》。
“同学,你好!”许冰莹跳到他面前,敲敲桌子,“你怎么还不走,没看到通知吗?学生会马上要借这间教室开会!”
那人诡异一笑:“我就是学生会的,今天下午根本没会!”他黑黑瘦瘦的,细长个子,一双眼睛贼亮,像一条泥鳅。
许冰莹吐了吐舌头,糟了,穿帮了!不敢跟他来硬的,眼看着旁边人都走了,只好对他说实话:“我们就是想借这个教室,跟男生宿舍开个联谊会。”
“我也是男生,能不能参加?我哪也不想去,别的自习教室肯定都坐满了,找不到位置。”
“怎么啦?”大姐毕薇走过来问。
许冰莹只好说实话:
“穿帮了,他是学生会的。不肯走,非要坐这儿。”
“你想坐就坐呗!不要给我们捣乱就好!”毕薇手一挥,同意了。
其余四个女生,忙着布置教室,摆水果,放瓜子、花生,严炎根本没有过来,她没有想到,那个赖着不肯走的男生,有一天会成为她的老公。
804的男生来了,有的手拿吉他,有的手拿笛子,都想在女生面前好好表现。12个人都把留下来的男生当空气,大家就是表演节目,做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或者一起聊天。
那个男生也坐不住了,想参加进来,可是大家都不想搭理他。他长得不好看,还赖着当电灯泡,实在讨人嫌。他最后也坐不住了:“我说一段英文,你们谁能翻译出来,我就走人。翻译不出来,就让我加入!”接着,“哗啦哗啦”说了一长串:
“Once there was a true love at my hand ,but I didn’t cherish it.I didn’t realize it until it was gone……”
数学系的人,英语不是强项,他语速又快,还真给他唬住了。只有严炎英语好,又碰巧看过这段话,心里暗自好笑,被人说烂的一句话,却很少有人用英文说。她本来就打算进英语系的,造化弄人,偏被调剂到数学系。
原来那男生说的是《大话西游》里至尊宝的那段话:“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的痛苦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给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但是严炎内向,向来不喜欢出头当众说话,所以开始也没作声。那男生以为没有人听得懂,得意洋洋。严炎才开口说:“《大话西游》谁没看过?这句话已经被说烂了!”
那男生见被点破,盯着严炎看了两秒钟,讪讪说道:“那好吧,我说话算话,走人!”收拾东西离开。
又过了几天,在食堂排队打饭。严炎正低着头看手机,冷不防后面一个男生赶上来笑着对她说:“欸,你不就是那天猜中我英文句子的人?”
严炎定睛一看,原来是他!
有的人笑起来,脸部表情变化不大,而面前的这个男生呢,一笑整个脸的肌肉都被牵动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像演《山楂树之恋》的窦骁。当然,脸比窦骁差远了。不过,他笑起来给脸上增添了不少神采,看着阳光灿烂。后来才知道他姓吴,名峻屹。
严炎很好追的,两人一起吃了几顿饭,看了几场电影,就好上了。
严炎从小不是漂亮女孩,身边没有什么献殷勤的男生。吴峻屹呢,觉得严炎虽然不美,但内秀、聪明、实在。自己也不是帅哥,找对象就要找这种靠得住的。
吴峻屹这人的特点就是,只要自己选了的东西,就觉得是最好的。比如买手机,虽然有更新潮更出名的牌子,但自己比较之后,觉得自己选的性价比最高。甚至是同一个牌子,自己选了,也觉得造自己手机的工人花了比别的手机更多的心血,是最好的一台。所以,吴峻屹找了严炎做女朋友,就觉得自己选的是最好的,对严炎确实不错。
其实,过去严炎不是没有心动的男生。这人叫罗洋,是她的大学同班同学,也是同乡,一起从外省文县考来的,所以大一时偶尔结伴回家。
严炎心里清楚,自己和罗洋是不可能的——
罗洋阳光帅气,像过去的明星林志颖,会弹吉他,家境也好,穿着打扮新潮,班级好几个女生喜欢他。虽然和严炎是同一个县的,但他住在县城,而严炎是农村女孩,长相也很普通。所以即便罗洋对她很照顾,有时还顺便帮她买车票,但不过是同学之谊,她感觉自己和罗洋之间的差距如青天和深壑。
第一年寒假,严炎跟罗洋一起坐火车回家。她感受到来自那几个女生刀子一样的目光,和她说话也带点醋意。严炎故意装作不知,心想,谁让你们命不好,没有和罗洋生在一个县?
和罗洋在一起,就是百分之百听罗洋的话。罗洋说几号回去就几号回去,罗洋说坐几点的车就坐几点的车。虽然,有时候严炎并不方便坐那个点的车。但罗洋说什么,严炎就听什么,罗洋让她上东,她不会往西。和罗洋在一起,自己就是又丑又笨的小老鼠,守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时候,春运人多,罗洋挤到前面取票,她帮他拿着衣服或拎着包,心里都有种异样的感觉。能帮他做一点小事,都是他对她莫大的恩惠。严炎也知道自己的这份感情是毫无希望的,所以,从来不奢望让罗洋知道。
就在这时,吴峻屹出现了,对严炎示好,就像把快要落水淹死的人捞了上来。严炎看自己不美,吴峻屹不帅,正好般配。最重要的是,和吴峻屹在一起,跟和罗洋在一起时的情形正好相反。自己是听罗洋的话,而吴峻屹听自己的话。
严炎很享受这种被别人追的感觉,而不是拼命去追别人。都说“找一个爱你的人,比找一个你爱的人幸福!”严炎自然是理智的人。幸好,自己没有向罗洋表白。
一个周日,严炎和吴峻屹结伴去学校不远处的公园玩,迎面看到罗洋和一个女生走过来。四目相对,虽然只是打了个招呼,严炎心里却如电光火石一般。那女生不是严炎班级里认识的,相貌也称不上美女,只算得上清秀。
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严炎半是怅惘,半是踏实,觉得和罗洋真正有了一个了断。从此,各有所属,一别两宽。虽然,从来也没有在一起过。
严炎平时就不怎么爱说话,这半天更是闷闷的。吴峻屹不知所以,以为哪里得罪了她。但晚上,严炎又对他分外热络,偎依着他,小鸟依人一般,他也摸不透女人的心。
两人在一起,和普通大学生一样,一起逛逛街,吃吃饭。吴峻屹像别的男生一样,帮女友拎着包。一起吃饭时,严炎总是找那种不起眼的小馆子,吃得实惠,不像有的矫情女生,追求情调和品位,非要上华而不实的咖啡馆或茶餐厅。
吴峻屹的父亲是乡镇医生,母亲没有工作,所以他上大学只能维持一般的生活水准,对严炎这样做,心里很是感激。虽说父亲对他花钱一向不苛责,但超过预算开口要钱总是尴尬的事。严炎呢,丝毫没有感觉这么做值得感激,她本身就是农村的女孩,家里姊妹三个,从小俭省惯了的。
吴峻屹大四了,选择考研。
他很聪明,稍微复习下就考上了,严炎还要再上两年才毕业。分开在两个城市,严炎却很放心,从来不担心吴峻屹会爱上别人。吴峻屹也确实对她很忠心,不仅天天给她打电话,还几乎每周都给她寄零食。
转眼严炎也毕业了,吴峻屹才研二。严炎不打算考研,想随便找个工作,等男友毕业工作定下来再做打算。
吴峻屹家里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姐姐,所以父亲当然希望他回家乡,老了还要靠他。
他俩学的都是师范专业,当老师是正常选择。所以,严炎就在吴峻屹家乡何州找工作。何州市下面的净水县城一所私立小学招聘老师,试用期3个月,月薪2000,转正后工资据说工资四千多。她是看中月薪高才选择的这所学校,普通公办正式的新老师当时工资一般才两千多。
当然,公办学校有编制限制进不去。而且还要看吴峻屹毕业在哪里立足才行,考上公办想调动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