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谨言换了一身干净的太监服,带着三山帽,手上全是黑色。

他们隔着长长的甬道,对视。

北风肆意地席卷而来,安谨言三山帽下的长发被刮到脸上,她胡乱地撩了撩头发,看着唐钊半坐在地上,捂着嘴巴咳嗽,心像被一个手掌紧紧攥住。跌跌撞撞跑过来,手不知道抚在哪里,着急地询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唐钊压下咳嗽,他一脸震惊,眼神里满是困惑地看着安谨言。

“我...我听说宫里走水了,不放心。”

唐钊脸色苍白,静静地看着安谨言,目不转睛,小心翼翼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黑,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安谨言,你是不放心我吗?”

安谨言乖乖地让他擦干净脸上的灰黑,点了点头。

唐钊喉咙发干,吸了口气,猛地把她拉到怀里,良久才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丝乞求:“不要离开我,好吗?”

北风呼啸着经过甬道,拥抱的两人像是跳出了时间的长河,感受不到风吹过,感受不到甬道的凉意,感受不到时间的飞逝,只有两个的心跳和体温。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忍不住低低喘起来,安谨言挣扎着要起身,他的下巴固执地点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沙哑地说:“你怎么混进宫里来的,这里很危险。”

她眼底的光芒微微暗了暗,这里是很危险,让这么漂亮的琉璃美人,差点碎了。幸亏他没事,幸亏。

唐钊见她不再挣扎,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桃花眼里满是不舍:“快回去吧,不要随便到宫里。”

“我穿着太监服,他们都不管我。”安谨言在他怀里闷闷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有人救了我。”唐钊说了一句,不再多说,松开安谨言,盯着她的凤眼认真说:“今天米铎昌也进宫了,去找他,他会送你安全出宫。”

“没有轮椅,你怎么办?”

唐钊指腹蹭了蹭她的脸,笑着说:“不用担心我,保护好自己。”

“你要出宫,还是去哪里?我先送你过去。”安谨言弯弯的柳叶眉写满着倔强。

“不用管我。”唐钊听着她的关心,很开心,但是现在宫里人多眼杂,他不能让她置身危险,何况还有那个救他出火海,神似无忧的人,不得不防。

她迅速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

他一双桃花眼中,眸子漆黑,嘴角微勾,像是若有似无的笑意,却有一丝有意的闪躲。

她的眸子闪烁,清澈中带着迷茫,他看着她,不自觉地想要沉沦其中。

“快走吧。”唐钊又开口催促。

她如水的凤眼中,似乎涌出一层烟雨,是委屈也是忧伤,她歪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在生气?”

她记得他早上生气地离开了,所以现在才会说不要她管他,让她离开吧。

“对。”唐钊看着她鼓起勇气的小心翼翼,压下扬起的唇角,一脸得意地说:“白送给你都不要,我肯定生气,爷可是很贵的。”

他漆黑的双眸中泛着光点,眼中的指责要溢出来,她只看了一眼便心虚地低下头,“别赶我,我把你送回去就离开,好不好?”

他莞尔一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绽放出朵朵粉霞,像是一个暖风吹着花瓣旋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着她奋不顾身地往里面跳。

她久久地凝望着他,一向笑意盈盈的眼底,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

他察觉到她的情绪,笑意猛然炸开,红唇微启:“如果...”

她赶忙竖起耳朵,仔细听。

他像是耐心的猎人,在等待她落网:“如果你答应我,我就不生气了。”

她像是一个失去提线的木偶,瞬间萎靡。

低低的笑声从他的胸腔里颤动着,“或者...”

她这次猛然抬起头,一脸期待地看向他,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和认真。

“或者,你让我再抱一下,我就答应你,让你送我。”

安谨言好看的弯眉走起来,刚才那个拥抱如果用猝不及防解释,如果再抱一次,又不答应养着他,那她跟话本子里风流多情的浪子,有什么区别?白白浪费他的真心。

安谨言长叹一口气,双手托腮,认真地开始思考。

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如同一片开满花海的春天,慢慢包裹住她的每一寸身体,桃花眼尾微微泛红,胸膛里灼热的痛感一遍一遍的袭来,让他忍不住低喘。

安谨言赶忙拿出一个药佩,放在他的手心:“这是我新做的药佩,你赶紧闻一闻,可以缓解你的咳喘。”

“是专门为我做的吗?”唐钊接过药佩,这次的药佩是一簇桃花的样子,他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温暖的气息抚平那不安分的痛感,“想好了吗?”

安谨言看着唐钊逐渐平稳的呼吸,忍不住得意的笑着说:“是不是很管用?我做了好多,米锦昆定了很多,我可以赚更多银子了。”

呃...对于赚银子,安谨言永远是动力满满。

安谨言没有看到唐钊骤然冰冷的神情,继续说:“米锦昆说牧国每到冬天,干冷的气候,让很多牧国人吸到寒风便开始咳嗽,我想着对你也许会很有用处,果然有效。”

安谨言很显然对这次的药佩很满意,她凤眼里亮晶晶地盯着药佩:“我单独给你留出来的,天冷的时候,你就不用受苦了。”

她每次的药佩,都想着能缓解唐钊的病情。

唐钊看着手里的药佩,这是专门给米锦昆做的,内心十分纠结:“不是特意给我做的?”

“也算是吧,我做的时候就想着,遇冷咳喘大概与你的病症差不多。”

罢了,总归是想到过他,对于一个撩不动没开窍的小娘子,他能怎么办?一步一步地慢慢引导吧。他紧紧握住桃花药佩:“这个样式的,都给我留着。不准卖给米锦昆。”

安谨言听到他的话,目光终于转向了唐钊,只见他眼中十分认真,想到这个模子才刚刻好,还没有量产,又想到唐钊阴晴不定的性子,点头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