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豺狼虎豹,你,可还愿意跟着我一路向前?
林崖的胸膛实在是让人安心,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然在路上。
“醒了?”林崖问道,宁乔点了点头。然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里像是在野外,林崖手脚利索地升起了柴火,然后将打来的似乎是野鸡一样的东西放在火上细细地烤着。
宁乔想开口说话,但是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嗓子不仅没有好起来,反而说不出话,她的眼神之中透着淡淡的焦急,林崖看了她一眼:“没事,只是暂时的,过几天就好了。”
林崖看着她,斟酌着用词:“最近乾和跟晋元在打仗,再往前一点就是边城了,要去晋元就必须先通过边城过去,但是我听说……前边儿,在闹瘟疫。”
宁乔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现在我想问你,你还是那么的想离开吗?”
宁乔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想挥舞着手打着手势,但是手却无力地垂下来,她想起最开始在万仟阁自己就是冒充着一个哑巴去蒙骗路丘,所以现在这样,算不算报应?
林崖似乎看懂了宁乔的想法,直接说道:“既然你打算去,我自然得陪你。”
宁乔的手受伤了,拿不了树枝,只好站了起来,踮着脚尖,在地上一笔一画地写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浩子死的时候。”
“你知道浩子要对我不利,那么,为什么你还是选择要救我?”
林崖沉默了,不说话。
“你前程似锦,不管是在江湖还是皇宫都会有一番作为,为什么,你在恢复了记忆之后还是要跟着我,或者……不杀我?”宁乔步步紧逼,她要一个答案。
她想要离开,想要到一个没有人可以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做自己,这里的一切都是南柯一梦,更何况,前面就是边城了,有战争,也有瘟疫,她虽然不怕瘟疫,但是,她不能自私地让林崖也跟着她冲锋陷阵。
“我只是想要保护你。”林崖转了转火上的鸡肉,“别拒绝我。”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你,不然那天,莺娘想要杀你,我就不会救你了。”
宁乔睁大了眼睛。
“其实我最开始效忠的,并不是皇上,而是宁王,宁王对我有恩,但他把我送给了皇上,我就一直待在皇上的身边,宁王知道自己总有这么一天了,他希望有一天我可以不被他累及,也可以保护你。”林崖看了宁乔一眼,接着说:“你知道在乾和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就是会有异星降世,来祸害宁家的江山,不管那个异星到底是谁,有没有这个东西的存在,宁王都必须要死,只有他死了,才可以平息这个谣言,稳固他们的江山,而也只有他死了,他手上的权利才会瓦解,也不会再对那个皇位虎视眈眈。”
原来,真的是这样。
她一直以为爹爹不爱她,特别是自从娘亲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她的房间,看见她,也只是严厉得不能再严厉的样子,但是没想到,宁王早早的就为她盘算好了。
“我那天本来是想去找你的,然后听说你失踪了,我的伤……是被涂纪伤的,不过还好,总算阴差阳错地,遇见了你,才不算辜负宁王的重托。”
宁乔点了点头,想了半天,然后继续写道:“宁王已经死了,其实,你也可以不用跟着我的,你没有这个义务,我也没有这个权利。”
林崖似乎是没看到,他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那只烤鸡的身上,他试了一试,然后从自己的包袱里找到盐,细细抹了一点,递给宁乔。
“我知道你嗓子不好,你先吃一点,嗯?”
林崖做了一个固定装置,他将烤鸡叉在树枝上,将树枝固定在地上,高度正好在宁乔的嘴边,宁乔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咬到鸡肉。宁乔在心里叹了口气,张开唇,咬了一口,烤肉的香气早就在刺激她饥肠辘辘的肠胃,不置可否的是,林崖的手艺,真的是没话说。
林崖从兜里掏出早就硬邦邦的馒头,坐在一旁啃了起来,宁乔走到林崖的身旁坐下,指了指那边的鸡肉,站起来一笔一画地写道。
“有点油,我嗓子受不了,只能吃这么多,不能浪费。”
她冲着林崖笑,林崖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吃了起来。
看着林崖吃饭的宁乔心里只觉得满满的都是窝心,林崖不多话,但是却总是无时无刻的都给予她最好的照顾,所以她能一路下来坚持到这里,都是有林崖在身旁的陪伴。
如果没有林崖,她能这么安然无忧地到这里吗?答案其实很明显。
“林崖,前方是豺狼虎豹,你还愿意跟着我一路向前吗?”
林崖看着这行字,没有说话,只淡淡笑了,宁乔也笑了,赶紧补上一句:“不过前面是豺狼虎豹,后面就是万丈深渊,所以,你没得选啦。”
宁乔的衣服已经全都落在了春城,她现在穿的都是林崖的衣服,肥肥大大的,越发显得她的身材娇小,林崖看着她,皱了皱眉头:“冒犯了。”然后上前弯腰,将她的袖子细心地别了起来,用带子扎好,这这么一弄,宁乔觉得利索不少。
“走吧……”宁乔撞了撞林崖的肩膀,林崖却站着没动,皱着眉很不赞同地看着她,“前面有瘟疫。边城已经开始全城封城了,只许进不许出。”
“那有其他的路吗?”
“有,但是要往北方绕,北方的地势比这边要险峻很多,有悬崖峭壁,还有大片大片没有人居住的森林。而且,去那边,至少要多花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宁乔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见林崖打算将这火弄灭,赶紧制止了他,她让林崖去找些干净的水过来,然后看着水烧开,将衣服撕成一片一片的布帛,放进烧开的水里煮着。
林崖虽然有些奇怪,却按照宁乔的吩咐,煮着布,宁乔在泥巴上慢慢地写道;“瘟疫会传染,不要用那些人的东西,会染上瘟疫,不要跟他们接触,每天把我们吃的用的东西都要这么热水煮过,我们进了城,再想办法逃到晋元去。”
见林崖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娘亲,爹爹不管我,天天忙着自己的事儿,我没事儿就看书,或者溜出去玩,这些东西,大多都是书上看的别人说的,应该是管用的。”
没有父亲母亲在身边,也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除了那些丫鬟奴仆,她有的只是自己。
“两方正在打仗,有士兵在里面驻守,你没办法过去的。”
“皇上,总不会看着自己的部队慢慢地在边防死掉的,他会派人过来救援的,至于怎么逃出去,我们去了再想办法,更何况,不是有你吗。”宁乔顿了顿,继续写道:“只是苦了你,跟着我背井离乡了。”
林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宁乔笑了笑:“把煮沸的布条晾干,做成面罩,戴在口鼻上,我再来想想办法。”
“你知道那瘟疫是什么样的状况吗?”
林崖想了想:“腹泻,呕吐。”
宁乔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她想了想:“还有什么症状吗?”
“他们拉的东西……很稀,然后,有些人昏迷。”林崖开始努力地回忆那些症状,他看了看宁乔,见宁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问道:“你知道怎么治吗?”
宁乔摇了摇头:“我是有一些办法,但是,并不能保证可以治疗,准确地说,我也只能尽量保持自己不被传染。”
两人收拾了一下行李,宁乔差林崖去山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草药之类,以防万一,林崖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宁乔保证自己不会再跑了,还给林崖看了看自己垂在身侧的手,他犹豫了一下,抱着宁乔上了树梢,“我怕我不在的时候有野兽。”然后确定了她的安全之后,这才离开。
宁乔在树上百无聊赖地等着,等了大概半时辰的样子,林崖这才姗姗来迟,宁乔细细看了看他手里的这些东西,有些东西她之前见林崖弄过,但是叫不出名字来,她听着林崖一字一句地解说,点了点头,“不管能不能用得上,就算是跌打损伤什么的,也用得到。”
“对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林崖笑了笑,小心地牵过宁乔无力的手,将珠子带到宁乔的手上。
“我之前在森林里无意间看见这个红豆了,于是想到你身上没有什么东西,然后摘了下来做成了珠子。”
一颗一颗红艳艳的小豆子,看起来红彤彤的,她想到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她抬起头来看了眼林崖,笑了笑。
林崖被她笑得脸上有些不自在,背好包袱:“走吧。”宁乔走在后面,低头看着手上的那串珠子,又看了看前面挺直的背,走快了几步,跟了上去。
林崖把她在胸前放好,上了马,一路上宁乔一直低着头在看手上的这串东西,终于,林崖忍不住了:“别看了。”
宁乔仰起头,正打算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嘴角擦过林崖的脸颊,愣住了,赶紧转回头。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宁乔想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试探着转了头,却看到林崖脸颊上的那抹红晕。
林崖不好意思了。
宁乔顿时豁然了,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后面的人的脸顿时更红了。
她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到了边城的城门口,大白天的,城门都锁得密不透风,城墙上有士兵在来来往往地巡逻。
这座城,安静得如同一座鬼城。
一个黑衣男子手里抱着一个瘦弱的人慢慢地走着,黑衣男子身体健壮,面容坚毅,他怀里的那个人,看身形像是个女孩子,手上裹着一圈一圈的白布,无力地垂着,她的面朝着男子的怀里,故而看不清面容,见那个男子坚定不移地往这紧闭的城门走,楼上有人喊话了。
“哎,下面的人别再走了,里面染了瘟疫,如果没有大人的命令,不允许人进入。”
男子似是未闻,依旧一步一步地朝城门走去。
“哎,下面的人听到没有,走进去就出不来了,你们想死了吗?!”
那士兵喊了许久都没得到一丝回音,倒是那个男子怀里的人儿动了,她转了转脑袋,朝着城门口的人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沙哑难听:“大人,救救民女吧,民女的家人都在里面,民女那日从娘家探亲回来,前脚一走,后脚就封了城,咳咳,咳咳咳……”女人咳得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她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她艰难地笑了笑;“求大人让民女看看民女的爹娘吧,民女的爹娘养民女不容易,现在民女的爹娘困在里面,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咳咳……求大人放民女进去照顾一下民女的爹娘吧。”
似乎有管事的人过来了,宁乔听到楼上传来说话的声音,“那个女人说她走的时候就已经瘟疫了,那个女人,不会也染上了吧,那……要不要放她进来?”
“可是……”
“丁大夫不是说了吗?不能放染了瘟疫的人出去,不然传染给其他村庄了,上头怪罪下来,这可怎么办啊,这个女人……恐怕也……”
那个管事的人沉吟半晌:“放进来吧。”
“那那个男人?”
宁乔朝向林崖胸膛的脸微微笑了笑,转过脸来,她再次咳嗽起来,林崖温柔地帮她拍了拍她的背,一脸的担心,她笑了笑,将自己的脑袋依偎在林崖的脑袋旁边,“相公,我……我没事的……这辈子,生没法同衾了,死,恐怕也没办法同穴了……”她扬起脸来,脸上露出无比单纯的微笑,她轻轻吻了吻林崖的嘴唇,“相公,你回去吧,我会好好的。”
林崖的身子陡然间变得僵硬,她似若未觉,抬起头,看向城墙上的人。
“大哥,你们放我相公走吧,他绝对没染上瘟疫的!”
“娘子……”林崖在宁乔眼神的示意下,好不容易才张了口,一声僵硬的“娘子”就这么传了出来。而这在城墙上的那些官兵的眼里,俨然是恩爱情深,无法别离。
“你说,这个男人会不会也染上了?”
“对啊,放他们进来吧,这种事情,可不能大意。”
于是,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林崖抱着宁乔进了城。
城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宁乔的精神忽然一震,就像是努力了好久,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个,最接近成功的位置了。
宁乔的精神是亢奋的,只是身体却是疲惫的,很快,宁乔在林崖的怀里沉沉睡去。
等到她再次睡醒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嗓子比之前好的多了,她抬眼寻到林崖的位置,安心地笑了起来,但是很快,她就想起了一件事。
“你进来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东西?还有,这里是哪里?”
耳边传来水咕噜咕噜的声音,宁乔转过去,看到旁边的水壶里冒着热气,林崖看着里面的水不停地翻滚,然后,倒了一杯,递给宁乔。
“放心吧,这些东西我都用沸水煮过的,这个水是我们之前从外面带进来再烧开的,你先喝一点。”
林崖的眉宇之间似乎带了些忧虑,宁乔等到水渐渐凉了下来,这才轻轻地抿了几口,慢慢地喝完了。
“这里是哪里?”宁乔在林崖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一个客栈,只是这个客栈已经空了,我找遍了全城才找到的唯一一个……没有死人的客栈。”
宁乔惊了一下,看向林崖,想要从林崖的脸上找到答案。
林崖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一路过来,到处都是死人,而且……很恶心。”
“不是有大夫吗?大夫难道不知道那些得了瘟疫的尸体必须集中处理吗?这么下去,瘟疫只会越来越严重的啊,到最后,大家真的就该死在里面了。”
林崖点了点头:“我怀疑,皇上压根就不知道瘟疫会有这么严重。”
宁乔看向林崖,林崖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宁乔知道他在想着心事,也不去打扰。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林崖看向她。
宁乔摇了摇头:“我没想过这里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恶劣得多……”
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光是想想,就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
“没关系,我就是死,也会把你带出去的。”
宁乔摇了摇头,“不要说这些,瘟疫之所以会这么恐怖只是他们没有治疗的法子而已,找到了法子,一切就会好起来的。”宁乔也很忧心,瘟疫就是死亡,一旦染上了瘟疫,那就只能等死了,可是,真的可以治疗吗?
来到这里,这个决定会不会是错误的呢?宁乔开始回忆起自己看过的那些书里面,有没有提到可以抑制瘟疫的法子。
宁乔没有用这里的被褥,而是用自己的衣服垫在上面的,木板有些硌人,她有些睡不安宁,身旁有人躺了下来,将她抱进怀里,鼻尖传来的干净清新的味道,让她那颗不安的心渐渐跳得安稳下来。
“没事的,有我在。不怕。”
背后传来轻轻的安抚,宁乔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林崖小心翼翼地将她翻过身,让她睡在自己的身上。
“抱歉,冒犯了。”
宁乔本来还有些忧心的,听到他的话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林崖……”
“嗯?”
“你不会还是……”宁乔没有说完,却诡异地笑了起来。
“……”
身下的温度似乎在那一瞬间就变得灼热起来,她不用看,就知道这人的脸肯定又再次烧了起来。
“好了,睡吧。”林崖容忍着她的玩闹,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
宁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之前的那个姿势,她有些疑惑,自己睡觉一向不大老实的,怎么可能睡前什么样睡醒了还是这个样呢?
她动了动,腰间的手微微紧了紧,却不勒人,她明白过来,抬起头,正好对上林崖的眼。
那眼里,含着深深的爱恋,自卑,以及不舍,难过……太过复杂,让她在那一瞬间呆住了。
林崖显然没料到她已经醒了过来了,还以为她如同昨晚上那样的会不停地动不停地翻身呢,她的手受伤了,他怕她到处乱动,伤了手,只能紧紧的将她抱在胸前,结果,就让他难受了整整一晚。
宁乔动了动,察觉到肚子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抵着自己,她一动,就瞬间明白了是什么,林崖有些尴尬地咳了咳:“醒了啊,我去找找看有什么吃的。”然后将她往**一放,自己就开了门冲了出去。
宁乔微微地张着嘴,目瞪口呆,许久,她的唇慢慢收拢了回来,合在一起,划了一抹弧度出来。
这个林崖。
宁乔没指望林崖能从外面找到什么东西,她之前也交代过林崖了,这里的东西不可以随便乱动,如果要动,最好能隔着东西。她的唇边带着自制口罩,而林崖久久未回,让她有些忧心。
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
就在宁乔坐不住想要出去的时候,林崖回来了,比昨天更还愁眉苦脸。
“怎么了?”
“那些士兵乱了起来,说皇上放弃他们了,他们想要破门出去。”
“千万不要让他们破门,还要封锁消息,现在晋元那边不是跟这边在对峙吗?若是他们知道了我们这边的情况,恐怕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攻城。”
林崖看了她一眼,带着赞同和欣赏的目光,“晋元那边其实早知道这里的情况,只是,他们对瘟疫也是惧怕的,他们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城,冒着让自己的士兵感染上的风险,所以,我们现在只是他嘴边带了毒的肉,他们看得到,却吃不下去。”
宁乔知道现在林崖在想些什么,林崖骨子里的正义感,注定了让他无法面对着尸横遍野的情况。
宁乔走过去,蹭了蹭林崖的衣袖:“走吧,带我出去,我们去城门口看看。”
林崖的神色有些犹豫,他说:“我去吧,你就不用去了。你等我的消息就好。”
宁乔瞪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率先走上前,踹开了门,还未走出几步,视线陡然变化,她的身子被抱起来了。
“走吧。”似乎有叹息声从耳边扫过,痒痒的,痒进了她的心里,她咧着嘴,笑得白痴又幸福。
还未到城门口就看见那些虚弱的脸色苍白的人往城门口冲,有些人身上的铠甲甚至都还未脱下来,宁乔从他们的眼底看到一种强烈的求生的欲望,有些人,已经明明脱水得厉害,浑身无力,却还在地上爬着,望着同一个方向,有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大哭,已经失了语调,有瘦成一团骨架的女人,躺在地上等死,唯一不甘心的,就是自己的那个孩子,有人还有力气,从屋子里拿出纸钱,就坐在街门口,开始给自己已经失去的亲人烧纸,烧着烧着烧了一半,自己也重重地倒了下去。
满目的沉痛。
“闭上眼睛吧。”林崖在人群中小心地闪躲,让宁乔不至于被这些人撞到,他走了几步,直接飞上屋顶,沿着屋顶快速走了起来。楼下的那些人,连抬起头的兴趣都没有了,在他们的眼底,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值得让人专注的事情了。
城楼远远在目,宁乔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带我上城楼。”
林崖的脚步腾空而起,下一秒,宁乔的身子已经站在了城墙的楼上,楼上的士兵看见林崖两人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以为是有人打算强闯,拔了剑就打算刺过来,却被林崖三招两招地就给收拾了。
“我们不是来破门的。”宁乔两人被渐渐围成了一个圈,宁乔见他们的脸上是惶恐,是将信将疑,她微微一笑,使自己看起来笑得更无害一点,“你们的将军呢,叫你们将军来,说我有法子救这座城。”
有士兵赶紧过去禀告,林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这个将军是姓李,驻守边关多年,手上大概一两万的兵在这里守着,我之前在来的路上听说了皇上派了王环之带了十万精兵过来助阵,但是按照常理说,应该早就到了,我料想,这中间,应该是出了什么变故。”
宁乔看了看将他们围住的那些士兵,见他们脸上除了疲惫只有疲惫,她忽然间对那个李将军有些好奇起来,是什么东西,让这些人在这样的心理压力下,还能够坚守在这里?
很快,那将军过来了,那个李将军看起来年龄已经有些大了,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有很大的络腮胡,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他的眼底布满了血丝,头发有丝丝的银白,看起来也是疲惫万分。
宁乔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着宁乔。
宁乔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一个小姑娘,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她的手应该是受了伤了,垂在身侧,他目光狐疑地看着宁乔,终于把目光放在宁乔身边的林崖身上。
“这位兄台你说有办法救这座城?”李将军问道。
林崖摇了摇头,李将军眼里的光芒瞬间暗淡了下去,宁乔往前走了一步,挺了挺胸,见那个李将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清了清嗓子:“李将军,我有办法。”
“你?”李将军的眼底明显不信,他定定地看了宁乔半晌,“你这个小女娃子别拿老朽开心了,毛都还没长齐,就说有本事救一座城?”
林崖的剑在下一秒放在了李将军的脖颈上,宁乔深深地对着李将军鞠了个躬,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李将军,反正你现在也没法子,不如,死马暂且就当活马,我就来试试。”
“你会医?”李将军似乎丝毫不畏惧脖子上的剑,他的眼睛里又有东西慢慢地亮了起来。
宁乔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李将军叹了口气:“小女娃子你有什么招你就试试吧,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坏的啦。”
宁乔站在墙头,跟李将军并肩而立,宁乔的身后,站着一身黑衣的林崖。
“林崖,帮我喊话。”
宁乔淡淡地说。
她一身粗布衣服,表情淡淡地,她看着下面蜂拥而至狼狈不堪的人群,眼神哀悯,浑身却带着一种贵气,让人无法直视,那一瞬间,李将军似乎从她的背后看到了淡淡的光芒。
像是要羽化而去。
李将军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真的是年纪大了。
“告诉他们,大将军王环之,在皇上的授意下带着十万精兵已经在赶来的过程中。”
林崖用了内力,将这些话一字一句地传播下去。
“瘟疫并不是最可怕的,只要治疗得当,大家都可以好起来的。”
“我有办法可以治疗瘟疫,治疗你们的家人,但是,你们得服从我们的安排,当然,你们也可以不同意,但是我保证,你们现在从这里出去,不出十里地,必定而亡。”
下面开始渐渐传来**,宁乔微微地笑了笑。
“你们是不是有人头昏,腹泻,狂吐不止,身体很快就衰败下去,这种病症来的特别急,人死亡也很快,是不是?”
里面有人渐渐冷静下来,一个看起来身强力壮的男子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你这么说,就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我们等了救兵等了这么些天,我们的亲人都死了,还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就凭这个!”这句话,宁乔并没有让林崖来转达,她伸出手,冲着大家自信满满地笑了笑,而她手上的东西,瞬间让李将军变了脸色。
“是免死金牌!”李将军“咚”地一声跪了下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那些士兵们跪了下来,下面的那些人也呆住了,跪了下来。林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宁乔,收到宁乔的目光,林崖侧过脸,也要跪了下来,却被宁乔拉住了,林崖要跪的动作滞在了当空,他看到宁乔的表情痛苦,他知道他扯到了她的伤口。
宁乔忍着痛,甚至还强迫自己笑起来,她看着下面的人,一字一句地说:“免死金牌这世上只有一块,在我这里。”
“我在这里,就代表着皇上在这里,我带的是皇上的旨意,相信我,皇上并没有放弃你们,你们再等等,很快,他会还给你们一个幸福的家园的!”
宁乔的声音充满着感染力,大概他们是认清楚了这样的事实,他们在短暂地议论之后,之前的那个男子站了出来,“只要你们能保我们不死,我们就暂且相信你们一次!不然,连天皇老子来了,我们也不怕,要死大家就一起同归于尽。”
人群慢慢散去,宁乔让李将军派人将之前的那个男子叫了过来。
宁乔细细打量着这个男子,李将军早就差人做了介绍,这个男子姓聂名德,是这附近的一个屠夫,宁乔见这个男子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点的灰败之色,有些讶异。
“你肯定也不想自己的乡亲一个一个死去吧,我需要你的帮助。”宁乔诚恳地说。
那个男人的表情本来是不屑的,后来在宁乔真诚的目光中渐渐安静下来,他说:“你要我做什么?”
宁乔心里大喜,她说:“你现在住哪里,先带我看看你住的环境,还有,李将军,派几个人将城里街道上的死尸拖到郊外空旷的地方,还有那些人生前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服,全都给我一起烧掉。”
“这……”李将军的脸上似乎有些为难,宁乔知道他们讲究的是入土为安,于是解释道:“我知道会有些困难,但是李将军你想想,为什么这个人得了瘟疫会传染给另外一个人最后传染到了全城?剩下的,需要您跟那些百姓好好地做沟通,对了,得了瘟疫的人要集中安置下来,没有染上瘟疫的人先聚集在一起,林崖,你告诉他们具体怎么做?”
李将军听到林崖的名字一愣,然后看向这个少年英雄,“你就是皇上身边那个御前第一带刀侍卫,御林军的侍卫总管,林崖。”
林崖淡淡点头,李将军大喜过望,带着林崖过去了,宁乔见林崖自始自终都没有看自己,知道他是生气了,只是现在她还顾不上安慰。
聂德对她的态度渐渐恭敬起来。
宁乔在聂德住的地方看了一下,意外地发现他家后面有一口特别好的井水,而且这水绝对没有被污染,聂德笑着解释:“这口井,我是祖上就有的,我们家世世辈辈地都在这里生活。”不仅如此,宁乔还在这里看见聂德家很多风干地挂在外面的肉。
宁乔看着这口井,终于放松地笑了笑,看向他:“你家祖上,真的是积德了。”
不出一日,李将军就派人将这街道彻底地清理了一遍,外面有熊熊的黑烟冒起,带着浓浓的尸体的腐臭味,宁乔让林崖按照之前制作的方法批量制作了口罩,带在那些还健康的人身上。他们的衣襟都拿去沸水里消毒。
宁乔这才知道之前的大夫早就在瘟疫里死了,怪不得没有人说要清理这些尸体,而他们口里说的那个丁大夫,是这个小镇子兽医,哪一家牛出了事或者猪生了病都找他,宁乔了口气,真的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宁乔带着丁大夫在后山找药材,却无意间发现了白色的石灰石,她特别欣喜地让人带了工具过来挖石头,挖了石头就自己埋在屋子里研究这东西。
整个村子渐渐变得有秩序起来,李将军将大家的粮食都集中起来,聂德也拿出了家里的猪肉,才算是稳定了一下瘟疫。
等到宁乔从屋里抬头的时候天已经完完全全地黑了下来,宁乔出门去找林崖,在外面的草地上看见了正在教大家认草药的林崖。
“林崖,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崖将手上的事情交给了丁大夫,跟着她走了过去。
“林崖,我之前没告诉你并不是故意想要瞒你的。”宁乔解释着。
林崖看了她一点,点了点头:“我知道。”
宁乔气极,她觉得林崖就是颗榆木脑袋,她就知道他会想歪:“你知道个什么啊,根本就不是……”
“那个免死金牌是路丘的吧,他将这个给了你了。”
宁乔想要解释的话就这样断了,她怔怔地看着林崖,林崖看了她一眼:“路丘也是怕你万一有什么意外,以备不时之需,只是,他将这个都能给你,你更应该好好对他的。”
“林崖……你是在吃醋吗?”
宁乔静了下来,看到林崖的满脸不自在,她笑了,然后很快却又敛了回去:“林崖,你就承认吧,你在嫉妒,你在吃醋。”宁乔说完这话就转回了身子,自己往屋里走去,宁乔咬了咬下唇,是的,他什么都知道,他既然什么都知道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心?
等到林崖回来的时候他发现房间里没有黑黑的,房间的门还开着,他心里一惊,所有的恐惧都涌上了心头。
是不是今天太高调了将皇帝的人引了过来?还是路丘发现了她将她带走了?或者又是被其他想要害她的人给抓走了,也有可能是今天那些被焚化的死者的家属过来泄恨报仇?
她手还在伤着呢,如果这些事情真的发生了,那她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林崖这么一想着,惊起了一身的冷汗,他快步进了屋,却看到宁乔用两只手臂夹着两个东西艰难地互相磨蹭,在她的手的旁边,放着几节蜡烛,几张纸。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宁乔抬起头,看到林崖怔怔地站在旁边,似乎在想些什么,她嘟了嘟嘴:“哎,快过来帮我打火,我使不上劲儿。”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怀抱紧紧抱住,手边的石头不知道什么事儿落了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方才慢慢停住,宁乔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她感觉到林崖情绪的震动,好半晌,才渐渐稳定下来。
他慢慢松开揽住她的手,在这黑夜中,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唇,印了下去。
林崖生涩的,慌张的,不知所措的,宁乔还在呆愣中回不过神来,林崖慢慢地退后,有些不安地将唇慢慢挪开,宁乔从未被人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她无声地咧了咧嘴,吻了上去,反客为主。
灯光慢慢亮起,林崖看着宁乔红肿的唇,脸上的红润,竟也是不减分毫,宁乔笑了笑,正要说话,脚尖不小心踢到地上的打火石。
“哎呀,想起来了,林崖,你过来给我帮帮忙,帮我把这些石头拿去高温里烧一下。”
好半晌,都未曾听到林崖说话的声音,宁乔抬起头,堪堪撞进林崖的眼睛里,林崖的眼睛,此刻不再是平淡无波,而是带着浓烈的情意,宁乔从不知林崖竟也会有如此强势霸道的感情,她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带了些微的红晕,他似乎刚刚陷入到某种不知名的却带着浓浓暧昧的意识之中,清醒过来见她望着自己,脸一红,撇开了头。有些很不好意思。
宁乔一笑,一张唇就印了上去,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林崖的嘴唇,她似乎察觉到林崖的嘴唇在微微地颤抖,她觉得他现在的这个反应实在是好玩极了,舌头慢慢伸进林崖的嘴里,试探性地游走。
她察觉到林崖的犹豫,她一直知道林崖的压制,但是她不想看到林崖永远都是这副自制的样子,他这前半生,一直都活在这样的自制当中,现在,也该放松了。
宁乔耐心地描绘着林崖的唇线,不允许他的闪躲,她慢慢挑逗,察觉到林崖的松软,笑了笑,还未有动作,他的舌头就开始反客为主,侵入到她的唇齿之间。
林崖是个很好的学生。
初时的生涩渐渐变得熟练,已经开始学会跟她的互动,宁乔眯了眯眼,伸出手,抚上他的前胸,他的肌肉结实,他的身材匀称,她的手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推了推,却不动分毫,林崖察觉到她的动作,微微低下头,看了看她。
宁乔已经娇喘连连,她的脸上红扑扑的,眼色泛春,看起来格外撩人心弦,林崖看的心弦一**,他的声音带着沙哑:“你……”
宁乔瞪了瞪他:“死呆子。”
她殊不知现在的她到底有多惑人,林崖的喉结动了动,终于不在控制,将宁乔抱了起来,轻轻放在**。
宁乔的双手虽然还受着伤,但是却比之前好了太多,她慢慢解开林崖身上的衣带,指尖一挑,下面蜜色健康带着力量的身材就露了出来。
她知道他是练武的人,身材相当不错,却没想到,会好到这种程度。
林崖还在犹豫,胸前的凸起已经被一条灵活的小舌咬出,身上泛出一丝一丝的酥痒来,他一时控制不住,呻吟出声,待看到面前那双狡黠带着得意的眸子,他低下头,咬了咬她的耳垂,察觉到她瞬间的酥软,他得意地笑了。
他的大手缓缓渗入到宁乔的衣衫之下,手下嫩滑的肌肤让他的眼神渐渐深邃,他低下头,再次覆上宁乔的殷红的唇瓣之上。
宁乔被林崖吻得瘫成了一团,她的神智已经渐渐飞走,她只察觉到那双常年拿剑的大手无比温柔地在她的身上游走,在她的胸前肆意,然后,缓缓游下她的双腿之间。
宁乔条件反射地想要夹紧双腿,察觉到身上人身体的瞬间僵硬,她笑了笑,双腿直接夹在林崖的腰间。
林崖俯下身,笑:“你个小妖精。”
与涂纪的温柔相比,林崖是温柔的,却又充满着力量的,他耐心地安抚着她的情绪,看着她的呻吟在空中破碎,他的脸上是柔柔的笑意,等到她已经软得不行了,他这才缓缓进入。
她从未想过他的会是这么的……粗壮。
宁乔看着面前的东西,有些恐惧,他的尺寸大得不行,她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林崖忍得有些难受,他俯下身,在她耳垂轻轻啃咬,等到她的身体慢慢松软下来,他猛地一个挺进。
“小乔……”
他低喃着她的名字,无限满足。
事后,两人在房间里躺了许久,安静的房间里可以听到清晰的喘息声,宁乔这个时候知道害羞了,将脸埋进林崖的胸前,颇为不好意思。
刚刚叫得那么大声的人,肯定不是她。
林崖笑了笑,缓缓将宁乔环近胸前,他满足地喟叹一声,轻轻吻了吻宁乔的脸蛋。
“乖,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烧点水。”
宁乔知道林崖并未尽兴,但是终究还是顾虑到她的身体,他忍了下来,宁乔看着林崖出去,然后很快回来,他的手上是热热的毛巾,他看了她一眼,在她的身旁跪了下来,小心地擦拭着她的身体,擦拭着他在她身上的残留。
“这个是我刚刚烫过的,水是从聂德那里拿过来的,干净的。”
林崖说着,宁乔本来很不好意思的,坐起身来想要挡住,听到林崖的说话,脸上的潮红才淡了下来,她执意不要林崖帮她擦,但是林崖却十分固执。宁乔闭了闭眼,侧过脸,只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他脸上的挪揄的笑意,没看到他那炽热的眼神,没看到他的温柔以待,但是身体上的清爽却始终在提醒着这一个事实。
两人都没有睡意,宁乔想要出去走走,林崖拗不过她,也正好心情不错,抱着她出了门。
外面的满目苍夷提醒着他们现在的所在,林崖低着头帮宁乔理了理耳边的发,叹了口气:“早点离开这里就好了。”
宁乔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底的温柔,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她忽然想起她下午在研究的那些石头,示意林崖将石头带着。
林崖知道她的想法,正了正脸色,看到她如花般的笑容,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整个区域的布置是根据风向来确定的,健康的人都住在上风向,往下,是染了瘟疫的人,宁乔跟林崖两个人坐在风口,宁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里面的石头慢慢变色。
“还早着呢,要把这石头烧制成功必须要很高的温度的。”
宁乔眼巴巴地望着林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林崖。”
宁乔她只知道这种石头叫做石灰石,经过高温灼烧之后会慢慢变粉,敲碎了后的粉末可以用来杀菌消毒,具体的功效她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只是,她所有的办法都只能暂时缓冲,并不能根治,更何况,就连她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可以等到大部队的到来。
“林崖,你功夫那么好,你出城去查探一下王环之的人到哪里了,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林崖摇了摇头:“我走了你怎么办?”
宁乔捏了捏林崖的手,“我的手也慢慢好了起来,李将军为人还算正直,料想他也不会伤害我,或许还会保护我,王环之的大军不来的话,这些人怎么办?况且,我闹这么一出,估计该知道的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也知道了,要赶紧解决掉这里的麻烦才是。”
林崖没说话,往火堆里加柴火,他将宁乔手上的裹好的布取了下来,然后帮她戴上干净的,火堆上烧着热水,林崖将换下来的脏的手布丢进去煮。
“我不同意。”
宁乔有些挫败,但是更多的却是欣慰,她瞪着他:“大局当前,儿女私情先放一边好吗?”
“你……”林崖看着她,见她的眼底是满满的笑意。知道刚刚她是在闹自己玩。松了口气,但是,心里却仍旧没有放松下来。
宁乔也扒拉一下脚边的树枝,终于,再次开了口:“林崖,你就当最后帮我一次好吗?”
“难道,你愿意看见我被千夫所指陷入两难的境地?或者,你愿意看见那些百姓就这么在希望中死去?”
林崖知道自己拧不过她,没说话,但是一直紧紧皱起来的眉头却没有松开过。
“我会好好的。”宁乔转了身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林崖,林崖暗叹一声,终于伸出手,想拍宁乔的头,但是看到自己手上的脏乱,又顿住了手。
“我会尽快回来的,这两天,我让李将军多照顾着你一点,有什么事你都让丁大夫去做,不要事事都亲力亲为,至于烧制这个石头的办法,我会告诉李将军,让他派人去做,你只要坐在家里负责想点子就好了,千万不要乱跑,嗯?”
林崖一向谨言慎行,终于,还是忍不住叮嘱道。
“知道啦。”宁乔借此机会抱着林崖的手臂不放,卖乖讨巧。林崖扯了扯嘴角,算是给她了一个笑脸。
早晨天没亮林崖就走了,宁乔躺在**,她早已经习惯了林崖在身边带来的那种安心又温暖的感觉,几乎是他一起身,她立马就醒了过来。
她闭着眼睛,感受到林崖放在自己脸上恋恋不舍的目光,最后,直到他的吻轻轻落下,她听到他说:“安全等我回来。”
她会好好等他回来的。
林崖一走,宁乔坐在**百无聊赖,干脆起身去看看那个石灰粉到底有没有成功,一出门,对上大家怪异的眼神,她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看吧,这个就是那个妖女。”
“会是她吗?看起来不像啊?”
“不像什么啊?几百年前老祖宗就有预言啊,那个时候你这个小兔崽子都还没出生呢,你怎么会知道?!”
宁乔并不去理会后面的那些议论的声音,她带着满腹疑惑进了李将军的府邸。
李将军正在跟自己的部下开会,宁乔误打误撞地闯了进去,见打扰了他们的会议,正要退出来,却被李将军叫住了。
宁乔按照李将军的话走到他的身旁站定,那些军人向她投来揣测又疑惑的目光,她愣愣地望着李将军,问道:“他们是在看什么?”
“没事,不过一些谣言而已……”
“什么谣言?”宁乔站直了身体,问道。
李将军的目光开始闪躲,宁乔心里涌上种种猜测,却都不如从李将军的口里来的那么……震撼。
“早几百年前,有巫师预言有异星降临,那异星极有可能取代造成生灵涂炭,政权变更。”
宁乔不屑地笑了一声:“那又怎样?!”
“昨日,宁姑娘你的风采,大家都看到了,他们觉得……”
宁乔打断了李将军的话:“他们觉得?他们觉得又能怎样?李将军不觉得这些东西简直可笑吗?对于外面的那些百姓而言,他们要的也不过是安居乐业,谁会关心这些传说?现在一夜之间大街小巷都知道了,那么意味着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的意思是……有人造谣?”
“难道李将军不觉得事有蹊跷吗?”宁乔转头望向他。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宁乔的话掷地有声:“现在不想着怎么挽救,却想着造谣生事的人,这样的人,才是那异星吧!”宁乔冷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一出将军府的大门,宁乔被迅速地包围了上来,那些百姓的情绪忽然间变得高昂起来,他们团团围着宁乔,却又不敢上前。
“妖女……跑来祸害我们了……”
“我看这瘟疫肯定就是她带过来的……妖女!”
“你们有人见过异星长什么样吗?没见过怎么知道就是我!”宁乔受了一肚子的气,气势汹汹地瞪了那些人一眼,那些人似乎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有人问了出来。
“可是,我们见过的那些女人都不像你这样的。”
“你这个女人太厉害了,而且,居然还会用石头来治瘟疫,我家老婆就不会……”
宁乔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已经快要被这些愚昧的百姓给逼疯了。她深深吐出口浊气,看着面前的那些人。
“如果厉害就算是异星的话,那么,你家老婆会织布,而我不会,你家老婆会种田,我也不会,我从小会读书,那些东西都是从书上看来的,这些东西你又怎么解释?!”
宁乔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无名的邪火在蹭蹭蹭地往外冒,她见人群的势头渐渐弱了下去,抬起脚,正要往前走,不知道人群之中谁传来一阵“她就是妖女,我昨天晚上看见她的手指头可以冒火,她就是来颠覆我们这个世道的……”很快,人群被煽动起来,宁乔被一个胆大的百姓推了一下,她站立不稳,往前趔趄了几步,很快,人群如潮水一般拥了上来。
宁乔倒下之前往发声的方向扫去,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