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亚茹吃惊:“这镯子是你的?”
苏羡渔瞥向她:“怎地,你不信?”
府中物品向来记录在册,周亚茹又怎会说不信?
苏羡渔为力证真实,直接唤来管家,这件事赫然在册。
发生在三年前。
“姨娘,道歉。”
周亚茹浑身大震:“你让我道歉?”
“险些将人给打死,不该道歉吗?好。”
苏羡渔手中鞭子直接就朝周亚茹身上招呼了过去,手法之刁钻,就是为了让她痛。
周亚茹嚎啕着:“苏羡渔,我是你亲姨娘,你怎可这样待我?你这是大逆不道。”
苏羡渔动作未停:“既然你记性不好,我便再说一次。”
“你入了我征西将军府的门,你便是妾室,我为嫡女,更执掌中馈,便是你的主子,有处置你的权利。”
“你未曾入我征西将军府的门,你依然是庶女,而我是嫡女,见我亦要行礼问安。”
“三纲五常,利益尊卑也好,有哪一条说你可以跟我平起平坐,甚至于高我一等的?”
“你竟还敢在府中动用私刑,迷惑周围人引你为主,你也不去湖面上照照,凭你也配?”
周亚茹之所以敢这样做,无非就是因为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周亚茹认为不管她做什么,她都不可能会真的惩罚她。
等她回来,柳姨娘早就死透了,她还为这件事情要了她的命不成?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天如果她再不撕下这层皮,只怕他日府里定然会鸡飞狗跳。
周亚茹身上伤势不比柳姨娘轻,苏羡渔下令,永久禁足。
特殊待遇一律没有,普通妾室什么待遇,她就什么待遇。
如果再有人搞特殊化,同罪。
柳姨娘经大夫诊治,并无大碍,只是皮外伤。
翰香苑。
如果说校场比武只是让格桑郡主对苏羡渔没了偏见,那么现在发生的一切就是让她真正喜欢上了苏羡渔。
格桑郡主不掩饰欣赏之情:“现下我才明白七叔为何说你是执掌中馈的最佳人选。”
苏羡渔放下茶盏:“如若不是我,周亚茹也不会坐大到这种程度,柳姨娘纯粹是无妄之灾。”
格桑郡主大大咧咧的:“周亚茹是你亲姨娘,你被蒙蔽也是人之常情,好在你现在已经改正过来,这才最重要。”
可她的醒悟,是用了征西将军府上下甚至于还要加上她的性命才换回来的。
不知道格桑郡主如果知道这一切,是否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苏羡渔不在想这些,另外一个想法上了心头。
“郡主,你先行回摄政王府吧,我要去一个地方。”
格桑郡主忙问:“你要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
苏羡渔看到格桑郡主脸上失落,又忙道:“不是不想让你去,而是你跟我一起去的话,会受到冷遇。”
“我想去的地方是灵隐寺。再者,我今夜赶不回来,希望你可以为我跟殿下说一声。”
灵隐寺。
苏老夫人和三姑娘苏锦昔在的地方。
因为周亚茹的事,苏老夫人跟苏羡渔闹得不可开交。
当年府中中馈也是苏高山执意给了苏羡渔,苏老夫人说将来必然会发生让她不高兴的事情,既然管不了索性就离开。
苏锦昔曾跟苏羡渔关系很好,却也因为周亚茹的关系渐行渐远,最后跟着苏老夫人去了灵隐寺。
前世的苏老夫人和苏锦昔在回府的时候掉落山崖,当时就没了气,应当也不是偶然。
“你不等七叔回来再去吗?”
想起那位苏老夫人,就连格桑郡主头皮都有些发麻。
“我既真心实意请祖母回府,又怎能寻个靠山一同去?”苏羡渔平静道。
杏儿睁大眼眸,格桑郡主直接问道:“你想请苏老夫人回来?她会搭理你吗?”
苏羡渔……
她不要面子的吗?
“她是我的亲祖母,不管她回来不回来,我都应该道歉。”
苏老夫人最宠的就是苏羡渔,却眼见着她长歪,自己好话难听话说尽都不管用,去灵隐寺又何尝不是为她们关系着想呢?
毕竟如果苏老夫人一直在府中,她们只怕早就决裂,连句话都说不上了。
而现在逢年过节,起码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我也想请祖母回来坐镇。”
苏羡渔将心中想法坦诚:“我到底要按照圣旨,在摄政王府住上一段日子。”
“周亚茹的手腕在这里,让那些下人听话不是难事,为了阻止类似悲剧发生,我必须要请一尊足够厉害的佛来镇压她。”
格桑郡主知道她说的有道理,遂点头:“好,我为你去告知临渊哥哥,你就不怕我会趁机做什么吗?”
苏羡渔笑的温柔且信任:“你是格桑郡主。”
格桑郡主疑问,苏羡渔将话补全。
“所以什么都不会做。”
格桑郡主原本还是想跟苏羡渔一起去,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她可以动用自己郡主的身份让她进去。
苏羡渔直接拒绝,亲情都不真心的话,也就没有什么还真心了。
灵隐寺。
苏羡渔刚到,就看到苏老夫人身边的桂云。
“桂嬷嬷。”
桂云稍感意外,福身行礼:“大姑娘,可有何事?”
苏羡渔双手放置于前,微微颔首,表示回礼。
“桂嬷嬷,我有要事求见祖母,请你通传一声。”
桂嬷嬷不一会就出来:“大姑娘,老夫人乏了,想休息,请大姑娘改日再来。”
苏羡渔直接跪了下去,肩背挺得直直的。
“桂嬷嬷,请你转告祖母,我知自己做下很多错事,伤透了祖母的心,但我现在已经知错,请她见我一面。”
“如若她不见我,我便一直跪在这里。”
桂云忙去扶:“大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改日来也是,老夫人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她只怕会认为你是在逼迫她。”
苏羡渔纹丝不动,目视前方:“改日是什么时候?我要说的事不能等,再者,我之前对祖母的态度的确有违孝道。”
“我跪在这里,只为赎罪,不为逼迫祖母与我相见。”
屋内。
苏老夫人一身藏蓝色衣衫,头上戴着头色系的抹额,上面缀着一圈小珍珠。
她微微发福,脸蛋圆圆的,但却充满阅历,有股不怒自威的架势。
一身穿蓝色裙衫的姑娘正低头为她捶腿,看不大清样貌,却也知她样貌不俗。
苏老夫人闭目养神:“她果真这样说?”
桂云微微低头:“的确是这样说。”
苏老夫人拨动珠串的手一顿:“昔娘,你怎么看?”
被称为昔娘的正是征西将军府的三姑娘,苏锦昔。
苏锦昔未曾抬头,动作也没有停下:“祖母,昔娘不知。”
腿上的力度有些加重,苏老夫人这才睁开眼睛,打量着苏锦昔。
“过往,你与她关系最好。”
苏锦昔终于抬眸,一双眼如同潋滟湖色,经由阳光晕染出七彩的光。
“祖母,你也说了,那是过往。”
苏老夫人不置可否:“那便让她跪着吧。”
苏锦昔默默咬唇,心里有些愤怒,当初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现下又过来这里作甚?
院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细雨。
杏儿扶住苏羡渔手臂:“姑娘,下雨了,不若先回去吧,改日再来。你一向身子娇贵,淋不得雨。”
“哪怕今日下的是刀子,我也会跪在这里。”
苏羡渔一脸拒绝,人总归是要为自己的错处付出代价。
而当知错,还能改错的时候就已经足够美好,不应奢求其他。
头上笼罩一片阴影。
苏羡渔抬眸,就看到一片清丽之姿,比这山风云雨更雅。
“祖母让你进去。”声音一点感情都不带。
苏羡渔起身,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得杏儿搀扶着她。
“昔娘。”苏羡渔唤道。
苏锦昔攥紧伞柄,未曾回应。
苏羡渔心下失落,好在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修复她们姐妹之情。
苏老夫人早就将那些丫鬟屏退。
再看到苏老夫人,苏羡渔眼圈一下就红了,再次跪倒在地。
“孙女不孝,拜见祖母。”
“你有何事?”苏老夫人问道,未曾刺她一句,但却足以拒人千里以外。
“祖母,孙女这次前来,是想请祖母回府坐镇?”
桂云和苏锦昔都有些吃惊。
苏老夫人咀嚼着这四个字:“回府坐镇?也对,摄政王妃的确需要学习一下才可当好。”
“不过老身在这寺庙已经习惯,不想回去,你自便吧。”
苏羡渔从这话中听出了埋怨,父母之言,媒妁之约。
苏高山虽不在帝都,但苏老夫人在。
“孙女承认,这桩婚事的确是孙女自己求来,未曾请示祖母,请祖母责罚。”
苏老夫人迸发出凌厉:“你是征西将军府嫡女,想要迎娶你之人,可以排满整个大西王朝,你为何要自甘堕落?”
苏羡渔没有回答,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众人惊呆,苏羡渔极为要强,向来不会在人前落泪。
“是孙女不孝。”
苏羡渔磕了个结结实实的头,悲凉罩满全身:“可是祖母,孙女实在没有办法了。”
到底是自己疼到大的孙女,虽有龃龉,在苏羡渔落泪的那一刻,苏老夫人心中的怒气就已经消散无踪。
“到底发生何事?”
苏羡渔拿出字条:“这是大哥传来,敌人铁骑,以命相搏便是。自己人阴谋诡计,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征西大将军府值生死存续之际,孙女鞭长莫及,只想到这一个办法。”
“我答应嫁给殿下,从此征西大将军府和摄政王府结为一体,荣辱与共,在这乱世中搏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