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重宁转眼已经走到了柳伶舟面前,伸出手,将掌心紧握的软剑递给她。

苏重宁:“多谢,柳夫子。”

柳伶舟接过剑,插入剑鞘中,抬眼对苏重宁笑笑:“重姑娘,是新生,不如我带你到处看看?”

苏重宁乐意之至,点了点头。

太清书院内部,其实和宗门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差距。

学堂,比武场,比擂台,住宿还有一个极大的商业街。

柳伶舟带着苏重宁走到了商业街,有很多商贩在摆摊,繁华热闹,甚至有学子在此勤工俭学。

苏重宁想到什么:“柳夫子的剑轻如鸿羽,却能做到削铁如泥,不知道有没有名字?”

她是剑修,时刻关注着所有人的剑。她见过很多剑,有剑修中各路门派的长剑,软剑,短剑,双刃剑,还有在各地游历所见,江湖侠士杀人不眨眼的隐剑,不起眼的乡间小镇中高人的重剑,薄刃剑,甚至有街边杀猪用小剑削肉……

数不胜数。

柳伶舟暗笑,“有,她有名字。”

“逾重剑。”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苏重宁,苏重宁微微睁目,喃喃道:“什么逾,什么重呢,有何依据?”

“其实没什么,当初我和锻造它的工匠说我想要一把极轻的剑,而做出来,却超出了我所期许的重量,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

苏重宁哑笑,“竟是这么简单。”

两人走到一铺子前,还在说这话,忽然一道男声惊讶地喊:“重黎姑娘,”吴淇冲到重黎面前,差点没刹住车。

苏重宁和柳伶舟同时后撤一步,都是先踏得左脚。

吴淇堪堪刹住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先给柳伶舟打了声招呼,才扭捏地开口:“重姑娘,我真的想感谢你,你看,我刚买的栗子糕,”他举起手,手上是还冒着热气的栗子糕,香气扑鼻。

苏重宁本来想直接拒绝,她帮人又不是要什么好处,但,这个吴淇怎么知道她喜欢甜食。

好难拒绝啊。

柳伶舟侧头望着,她看出苏重宁对栗子糕的渴望,眼神暗了暗,没说话。

苏重宁叹了口气,还是尽量把自己黏在栗子糕的眼神收回来,轻咳了一声,“真的不用了,本来就是我的剑飞出去,差点误伤了你。”

吴淇傻乐,小声说:“我还要感谢那个飞出来的剑呢……”

苏重宁:“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那好吧,”吴淇收起栗子糕,“你要去哪里,我送送你?”

苏重宁摇摇头,“不用。”

吴淇不死心,还想说什么。

柳伶舟开口道:“吴学子,我同重姑娘还有事情要聊,你有什么事情,明日上课在和重姑娘交流,也来得及。”

她这句话,先是帮苏重宁解了围,又在暗示吴淇要找苏重宁随时都可以,关键是要有事情。

苏重宁眼睛闪了闪,这个夫子还真是八面玲珑,怪不得如此受学院上下尊敬。

吴淇也听懂了,点点头,“先走了,回见。”

苏重宁接着和柳伶舟往前走。

柳伶舟:“分明是想吃,为什么不接着?”

“要是想吃就打破原则,这我不干,这件事情吴淇是受害者,我虽是被人陷害,但也差点成为加害者,算不上救他。没有合适的理由,我没道理受他恩惠。”

柳伶舟忍不住笑了,“不过一块栗子糕,算什么恩惠,你还是……”

“嗯?还是什么?”

柳伶舟将嘴边的话吞下,摇了摇头,“不必这么生分。”

苏重宁:“人和人的关系总是微妙难以捉摸,我不想徒增一些麻烦。”

柳伶舟赞同:“如此也好,只是那吴淇是吴千盛唯一的儿子,你刚进书院,和他成为朋友,或许对你有好处。”

苏重宁勾着自己的短剑,眉头挑了挑:“这是什么理论,我想要的都可以凭我自己拿到,不用借助别人。在我这里,或许他做不到,但我都能做到。和我的朋友是谁的儿子没有关系。”

永远那么自信,柳伶舟在心里想,想做到这样,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超过这样的人,她想不出来。

想着想着,一个学子直接撞上柳伶舟,他手里拿着的荆棘草将她的手拉出一个大口子,她身体往边上倒。

苏重宁眼疾手快,下意识扣住了柳伶舟的腰。

好细!

苏重宁摇了摇脑袋,想什么呢,转头一看,柳伶舟的血打湿了袖口。

那学子很惊恐地停住,“柳夫子,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送你去医馆吧。”

苏重宁看见柳伶舟的血飙出瞬间,她用双手捂住耳朵。

苏重宁一瞬间怔愣在原地。

很多年前,苏重宁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师妹,她黑黑瘦瘦,看起来面黄肌瘦,很不好看。

楼景河说,那是你师妹,你要好好对她。她走到尚枝如面前,指着她问师父,她为什么这么丑?楼景河呵斥了她一顿,随即说,以后会变好看点的,不准胡说。

那是她第一次见尚枝如。

她年轻气盛,已经初露天才的苗头,而尚枝如名不见经传。一开始,她们就不再一个平等的关系中。

尚枝如怯生生看着自己,听到师姐说自己丑时,眼睛里冒出泪花,她想跑开,却转身摔了一跤,磕在脚边锋利的石头上。

苏重宁下意识去扶,却见尚枝如捂起了自己的耳朵,仿佛这样就不痛了。

她扯过她受伤的手,“不要这样,我给你上药去。”

尚枝如哭着摇摇头说:“母亲就是这样说的,捂起耳朵就不会痛了。”

苏崇宁觉得她傻的很,又着急她的伤势,忍不住大声了一点:“痛不痛你自己感觉不到吗!掩耳盗铃,快跟我上药去。”

……

再回神,柳伶舟却早早地放下手,苏重宁哑着嗓子问她,还是先关心她的伤势,“没事吧,”她撕下自己的黑袍,包住了柳伶舟的手。

柳伶舟笑着对学子道:“无事,我自己可以处理,你快去把这荆棘草交了吧,是你的作业?不要耽搁。”

学子露出感激地表情,“是的,谢谢夫子,夫子人真好!”

苏重宁从腰间拿出殷兰修配给她的药,柳伶舟打趣道:“这里人来人往,去我那里吧。”

苏重宁拿着药点点头,柳伶舟的血止住了,在路上,苏重宁犹豫再三,问出口:“柳夫子,你为什么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欸,”柳伶舟拉住上台阶时一脚踩空的苏重宁,“小心!这是我的住处,进去吧。”

两人坐下,柳伶舟问:“你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