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慈将慕皎抱回了茅草屋,轻放在**,这里已经被人打扫干净了。
鲛人的恢复能力很强,此时已有气力,慕皎抓着他的手着急地解释:“我不是故意杀他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
辛慈拍拍她的头,“没事,该死的。”
“那人觊觎鲛人带来的财富,不是好人。”
辛慈嗯了一声,“我知道。”
“祖父还说人类都是好人,我看是说错了,”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辛慈,“啊,我不是说你,还是,还是有好人的。”
辛慈笑起来,见慕皎的额头上红肿一大片,起身拿了些药膏,坐在了床边,轻轻擦在她的头上。
慕皎轻轻扇动着眼睫,有些害羞。
辛慈低声问道:“觊觎鲛人带来的财富都是坏人吧。”
“那还用问,我们鲛人从未做过伤害人类的事情,镇守在黑海,救助渔民,无愧于心。若是如此,还是被人觊觎,只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后只会害了自己的。”
辛慈静了一瞬,手里的动作也是一顿。
“你听过怀璧有罪的故事吗?”
“什么?没有,”慕皎摇了摇头,对人类的话本故事她看的还是太少了,“你可以讲给我听。”
辛慈又沉默了,“你以后会明白的。”
“那你明明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等到以后?”
因为怕你有所防备,辛慈觉得自己残忍了,慕皎无错,但他也没错,鲛人怀璧,没有他也会有别人,今日的书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甚至希望慕皎可以吸取教训,不要让他轻易得手,他的罪恶好像就减轻了。
他盯着慕皎的眼睛,干净,纯洁。
慕皎也盯着他,听见自己的心跳鼓点,想要跳出来了,和面对月如晦一点都不一样。
她面对感情向来直白,她轻轻贴上了辛慈的嘴唇,片刻就离开了,看着辛慈一寸寸僵住,怔愣的样子,轻笑道:“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辛慈下意识舔了下被吻过的唇瓣,莫名色情又渴望。
慕皎看着有些呆。
辛慈不是没有和女子接触过,可他不喜欢身上沾染其他人的气息,不好闻的,令人恶心的。
但慕皎的气息很干净,像春雨后天晴,空气中弥漫的清新味道,像被冲淡的海洋味道。轻轻的短暂接触,这种味道好像把辛慈整个都包裹住了,沉溺其中。
但她的问题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这个吻也是骗局,他提醒自己不要放在心上。
“叫我慈吧。”
慕皎笑了,因为辛慈默许了这个吻。
她又问:“你没姓吗?”
“无姓之人,不必再问。”辛慈站起来,走了出去。
慕皎张开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她好像说错话了。
就在慕皎扣着手指,胡思乱想时,辛慈端着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走了进来,递给慕皎。
“好香啊!”慕皎闻着,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去偷学的?”
辛慈:“本来就会,之前只是觉得没必要。”
慕皎:“那现在呢,为什么有愿意了,你不是还吐槽我口腹之欲吗?”
慕皎补充:“男人变得总是这么快。”
出乎意料,辛慈嗯了一声,表示赞同,“你喜欢就好,你说的也没错,口腹之欲本身也无错。”
辛慈:“你让我明白了,欲望本身无错。”
慕皎笑起来,“搞这么正经,和我呆在一起还是很开心的吧。”
她拿起筷子,嗦着面条,真香啊!
辛慈心里回应了,是的,很开心。
——
西侧街,月如晦从商贩那里得知,有个书生买了很多鲛人书籍,他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一刻不敢停歇,只为了尽早找到慕皎。
微风吹出血腥味,他慌乱走进。
一滩肉和着血,在门口,里面到处都有血迹,月如晦一眼看见了巨大的水缸和水中被割裂的绳子。
慕皎一定很害怕,她在哪里?
月如晦像一个无头苍蝇,乱转,却没有一点慕皎的踪迹。
他慌了。
他大声喊:“皎皎!皎皎……”
无人回应。
是差了一步吗?
世事如此,一步慢步步慢。
他跌跌撞撞走回黑海,任雪就依偎在礁石上,默默等着他,见他走来,高兴地迎上去了。
“你回来了!真好。”
月如晦低垂的头抬起,冷冷看着任雪,“不好,我没找到她。”
任雪哽住。
月如晦叹了口气,双手抹了一把脸,缓和自己的情绪,“抱歉,与你无关,不该迁怒于你。”
任雪搂住他,但他下意识挣脱了一下,后来想到了什么,反手托住了任雪。
月如晦:“你旧伤未愈,不该出来。”
任雪欣慰地一笑,“担心你,想你,”她深情脉脉看着月如晦,但没有引起对视,失落地低下头,“慕皎吉人天相,我已经让族里派人找了,长老也在查,不用担心。”
月如晦嗯了一声。
任雪:“那我们的婚礼?”
月如晦:“照办吧。”
这句话说完,像被抽走了力气,却还是不得不托起任雪,背后是隐形看不到的巨大压力和岌岌可危的鲛人族。
——
晚上,慕皎害怕,辛慈还是坐在他的床榻前,哄着她睡,但今天慕皎不太困。
慕皎:“今天书生为什么会那样做,明明读了那么多年书,转头就能舍弃,明明高中就能有光明的未来,转头就能不在意。”
辛慈:“他的书不是为自己所读,即便高中,也走不远的。”
慕皎:“那怎样获得一个光明的未来?小时候,我的父母没死,却不常看我,我只能和祖父还有……”她想了想,没提月如晦,免得解释更多,“祖父总说,我要骄傲,不能舍了鲛人的骨气,不能软弱,要果断地把握每一次机会,最好我能聪慧,不要在意别人,这样才能光明的未来。”
慕皎露出疑惑的神情,辛慈却懂了,“你的祖父告诉你人本善,但却没有告诉你如何辨别人心。”
慕皎乖巧地点点头。
辛慈:“那我和你说说,我的小时候吧。”
“幼年,父亲惨死,我不过刚刚出生,每日只会哭闹,哥哥却已经能够宽慰母亲。再大,母亲坚持哥哥最有能力,将去家中培训的机会给了哥哥,而我才是那个天资聪颖之人。再后来,家中人心怀鬼胎,为了保命,我学会看人眼色,度人心思。”
“可这是我最不喜欢的事情,因为母亲说,我没有骨气,我低贱卑鄙,哥哥从不会看这些。日子渐长,我越来越来清楚,光明的未来需要自己去争,去抢。”
辛慈声音不温不淡,却让慕皎的心尖发酸。
辛慈看着慕皎心疼震惊的眼神,轻笑,“所以你做得很好。”
辛慈:“有人爱的孩子,才会不在意旁人。辨别人心这事,我可以替你。”
辛慈好像还是在哄骗慕皎,他自己也说不清,他是什么想法,他有意无意地哄着慕皎,放下戒心,又希望她永远保持着最美好单纯的样子。
不要像他,被墨汁染黑了,洗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