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慈沉默地走过慕皎走过的路,有深有浅啊,有缓有急,她好像遇到了事情,越想脚步越快。
最后,他走到了常山郡的街市中。
一位死侍隔空传音给他:有一住在西侧街的书生曾大量购入有关鲛人的话本书籍。
西侧街,辛慈冷静有些维持不住,一种失控感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没有人比他了解人性,所有接近鲛人的人类不过是贪图他们的价值罢了。
可这是他的猎物!
辛慈以为这是他失控的原因,他的秩序被一个不知名的书生打破了,他要他死,要把他剥皮抽筋,丢到烈鱼嘴中,尸骨无存。
络绎不绝的行人从辛慈身边走过,都觉得阴恻恻的,不敢靠近,自觉远离。
辛慈大步往西侧街走去。
——
鲛人王宫。
一个侍女跪在月宫中,“你说什么?女王回来过?”
月如晦的声音有些焦急,侍女急道:“假山处有些异样,有人说看见有个族人打开了鲛人王宫。”
侍女对着月如晦一直鞠躬道歉,“都怪我一时疏忽,女王好不容易出现又失了行踪,都怪我!”
月如晦来回踱步,“我要去找她,我不放心。”
扑通一声清脆声音从屋外传来,是任雪端着的茶杯摔了,她抬眸,和月如晦的眼睛对视,勉强挤出笑容,“可是……我们的婚礼就是明天啊。”
月如晦手攥成拳头,纠结犹豫在眉心浮现,最后,他向外走,经过任雪时,只留了一句,“相信我,明天之前,我一定赶回来,你好好休息。”
任雪在他踏出月宫的霎时间,眼眶通红,坚硬的指甲狠狠扎进血肉里,但不及她心痛的万分之一。
侍女战战兢兢站着,任雪强忍着哽咽,冷声道:“滚出去!”
侍女冷汗流下,飞速退了出去。
任雪缓缓走进来,看着月如晦宫中,好大的一幅慕皎的画像,自从慕皎离开黑海上岸,失去踪迹后,月如晦就思念成疾,挂起了她的画像,日日可见,生生刺痛着她的双眼。
这她都忍了,可明天是她的婚礼,慕皎就偏偏要这个时候回来,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要把月如晦带走,故意要破坏她的婚礼!
她不再是以前无父无母,毫无根基的鲛人了,她是神翼族后裔,月如晦,慕皎都不可以亏欠她,不可以欺负她!
不可以不把她放在心上!
任雪一口血吐到慕皎的画上,瞬间脏污了,她的伤并没有好全,怒火攻心,她撕碎画像,眼神逐渐阴狠。
——
慕皎一头撞上水缸,反反复复,但光滑圆润的水缸没有缺口和裂口,撞不出伤口,见不了血,她就没有办法触发鲛人保护机制,她的魂力被长时间的折磨逐渐消散,也不知道那个破书生每天往水里倒什么东西。
声音太大,把书生引了进来,他才把珍珠拿出去卖了,赚了一大笔钱,此时对着慕皎也是笑脸盈盈,并不生气。
慕皎忽然计上心头,她道:“我的珍珠还是很值钱的吧。”
“当然,所以,你最好每天不要休息,你的任务和工作就是给我哭!”
慕皎笑了一声,“可你不知道,鲛人身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珍珠了。”
书生疑惑,又开心地笑起来,“你是说,还有更值钱的了,你快说说。”
慕皎咬唇,害怕地道:“我不能告诉你,你会害我的!”
书生着急,威胁道:“你不告诉我,我就那你出去接客,每天和不一样的脏男人放在一起。”
“你……”慕皎装不下去了,眼神一寸寸变冷,她现在就想刀了他,但她深吸一口气,忍住,“是我的血,鲛人的一滴血可解百毒,千金难求。”
“一滴?就千金?”他望着慕皎像是什么大宝贝,满眼放光。
“我也养了你这么久,一滴血不过分吧,”男人拿刀靠近她,刺破了她的肌肤,“拿来把你!”
一小瓶子接着,书生真的是高兴的不得了,都没注意到,慕皎眼睛变成深红色,手指甲迅速张长,就一瞬间,刺穿了书生的心脏,将整个心脏掏了出来。
她杀人了,一丝令她陌生的快感刺激着慕皎的尾椎骨,酥麻极了。
这是什么感觉?
她不知道,但是男人倒下的瞬间,她抬头看见了辛慈,他那双苍凉如星的双眼看不清神情。
她慌张的手惊颤,鲜血淋漓的心脏掉落,滚到了辛慈脚边。
慕皎看见自己满手是血,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她慌张地张口,对着辛慈,“不……我……”
而辛慈眼里闪过心疼,他一脚踩爆了人心,大步奔到慕皎面前,慕皎眼尾嫣红,喘不上气了,快感消失,她怕,她怕辛慈看见这样的她,她不是这样的!
所以她哆哆嗦嗦想要解释,泪花模糊了眼睛,但霎那间,她的视线被遮挡。
辛慈的手挡在了她的眼睛上,温热的触感席卷了她的全身,她的不安惊悸瞬间被抚平。
耳边,辛慈低声道:“不要哭了,你不是……一向最骄傲的吗?”
慕皎怔住了。
这一刻她的心跳不止,血液停止流动,脑海里掀起山呼海啸。她想,她可能爱上了那双眼睛,那么苍凉,可眼里只有她。
慕皎一生豁达,骄傲勇敢,这一刻竟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在心里轻押,杜绝了任何折戟沉沙。
辛慈一生冷漠,也是骄兵,只顾斡旋成事,从未败阵,这一刻竟也方寸大乱,乱了呼吸。
她轻轻勾住辛慈的手臂,脱离水面,哗啦啦的水声,掩藏了两个心乱的人。
辛慈俯身将她抱进怀里,反手解下自己的披风裹紧了慕皎。
“我带你回家。”
慕皎点点头,抬头小心看着辛慈的脸,下方只见低垂的眼睫,和星星点点的眼中光亮。
那是外面的光,她在辛慈眼里看到了。
迎接外面的光时,她笑了,辛慈也笑了,光落下的时候,辛慈忘记了他的目的,忘了慕皎是他的猎物,他只记得她是慕皎,那个天真的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