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火升歌舞,哈地的交际场是在各方势力的呵护下产生的,这里的西菜咖啡经营之盛,不弱于上海。

沙利文的法式菜,传生园的俄餐,希达德的意面,诸此的菜馆不下数十家,这其中又要数晓百胜最有特色。

徐峥致说他们今日有口福了,晓百胜的新厨子是新来的,一手牛排烧的绝妙。

他们到时,宴会还未开始,徐峥政引着两人另开了一处包厢,要了奶油烤鸡,海利克猪排,另点了一份红葱汤。

周知许擦了口脂,吃东西时唯恐害怕被吃掉,对于桌子上的东西并不热切她静静地等着对面的两个人用完餐,顺带着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她留意到了拐角处的小隔间,戴着礼帽的男侍者,守在那里,偶尔有人过去,双方简单的交流后,那隔间就关上了门,竟然载着人往上面去了。

“这是奥汀斯电梯,新鲜吧。”徐峥政看出了她的探究,主动的解释起来“你二哥也稀罕这东西稀罕得紧。”

周瀓津满世界的跑惯了,对于事情的接受度上,自然有种海纳百川的意思,而这些西方的新鲜玩意,他向来是眼热的。

周知许认可地点了点头,在有些地方周瀓津像个孩子,总有种赤诚而胆热的执拗。

她想去坐那个电梯,催促着人快些用饭。

但徐峥政并没有立刻要走的打算,正餐结束后,又要了几份甜点。

也许是味道出奇的好,任苒一反常态的多用了许多。

周知许看着她慢慢凸出来的小腹,不免有些担心,她这个样子一会是否还能跳得了舞。

想要说些什么,徐峥致却看着任苒饕餮进食的样子发乐,给她一个不满的眼神,周知许又把所有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事实上,她真是杞人忧天,任苒吃的这么多,只是为了后面有力气跳。

她是舞场里的翘楚,慢三步的圆舞曲跳得来,博塔佛戈的桑巴舞更是得心应手。

一袭热烈奔放的红裙,是场内最骄傲的玫瑰。

女人气场强大,跳了几支后,场内的男士都晓得这是一位辣妹子,不敢轻易地上前较量,徐峥政见不得她张狂的劲,亲自下场邀人跳。

乐手换了调子,厅内的灯光在他们的舞步中跳跃,光线在他们身上流转。

乐声激昂热烈,鼓点激昂有力,两个人像是在较劲,谁也不肯先认输,拍子越来越快,整个大厅都被他们的舞动所感染,舞池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停在旁边,驻足观看。

“好!好样的!”

场内的都是些年轻的男子,多半是认得徐峥政,见他跳得吃力了起来,开始拍手叫好。

“徐阿斗行不行啊,别跳不过个姑娘!”

不知道徐峥政平时交的都是什么狐朋狗友,只知道当下起哄的居多,真想让他好好的跳下去的没有。

周知许被这些哄笑吵闹逗得也不由得笑了笑,抿着嘴看向任苒后,一转头面前多了只手,周瀓津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旁边,他递了个杯子过来。

葡萄美酒夜光杯。

瞧着那杯子里的颜色好看,她接过来后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尝过滋味后却是忍不住地皱了皱眉。

喉头清苦,冲的鼻子难受。

“这是什么东西?”

她真是后悔,一口闷了那么多。

周瀓津哈哈的笑了起来,眼角笑出来的两道细纹,他毫不掩饰的戏谑让人羞恼。

周知许没好气地要请人离开。

“二哥,尽管去跳舞吧。”

今日这是个舞会,他不去跳,倒有些不应景。

“你为什么不去?”

周澂津摇了摇头,朝端着盘子的侍者招了招手,把人手里的东西换了下去。

周知许却不大再愿意相信他,东西拿在手里也只是拿在手里。

“我不会。”

这不是多难回答的问题,在周澂津面前,周知许并不怕被他嫌弃,大大方方地承认。

“我也不会。”

男人抿了一口酒,酒液勾住杯壁,留下一串好看的石榴红。

他说起瞎话来,倒比说真话的时候还要正经几分。

周知许觉得他又在戏谑她,紧了紧眉“骗子!”

“谁是骗子?”

“我不知道,但是骗人的是小狗。”

他是见过世面,有着眼界的人,怎么可能连交际舞都不会?

周知许咄咄地要周澂津立下誓,不依不饶的,倒有些得寸进尺。

他本来也只是为了照顾着她的面子,才随口胡诌的,如今被这样耿耿地对待着,不免有些觉得好笑。

周澂津没放在心上,却还是依着人认了下去。

本以为这场闹剧就这样收场了,偏偏有不懂事的凑了上来。

“澂津去跳舞啊,你是今天的主角,怎么不下去跳一支?”

面前的男士绅士地挽着旁边的女伴,说着话还大方的把人让出来,单纯的以为他缺了个舞伴。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周先生跳支舞?”

被让出来的小姐微微笑了,半提着裙摆,做了个屈膝礼,学着男人们的样子,伸出了邀舞的手。

周澂津向来对女人有格外的爱护,他不轻易她们提出来的要求。

他看着那只掌纹分明的手,苦苦的笑了笑。

跳一个舞,无可厚非。坏就坏在,他刚刚说了不该说的话。

偏头看了眼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人,从那双幸灾乐祸的眼睛里,他看出了不忿。

周澂津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面前递过来的手掌,不改说辞“抱歉,我不会跳。”

一句话,让三个人意外。

周知许错愕的张了张嘴,此刻倒不知道周澂津是真的不会还是假的不会。

他未免有些太胡闹了。

“不会?”

邀请他跳舞的姑娘,想过被拒绝,却没想过是被这样的理由拒绝,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就那样半屈着,不知所措地望着人。

气氛有些尴尬,周知许使劲的挤了挤眼睛,给人使着眼色。

她做的小动作太明显,以至于三个人想要忽视都骗不了自己。

偏偏周澂津熟视无睹。

“到底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们周二爷都要开始从良了!连跳舞都不会了。”

无论周澂津会不会,结果都不重要,重要的事他不想共舞,再说下去,大家都不好看。

男人适时的打圆场,重新退回了邀舞小姐的身边,把人的手重新放到了臂弯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咱们俩谁也别嫌弃谁了。”

语调诙谐,倒是结束了眼前胶着的局面。

那位被拂了面子的小姐,到底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顺着台阶下来,埋怨着今晚被踩了五六次。

他们朝对面的人打了招呼。

周澂津点了点头,做了个请便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