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及时的救治,陆晚霞总算是恢复过来,但身体的状况比之前更加不好了,医生要求她留院观察几天,林纾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刚才她还以为女儿就要死了,看她呼吸那么困难的样子,她恨不得自己去替女儿受这份罪,这些日子以来,她眼睁睁地看着晚霞一天天变得更加糟糕。

等陆晚霞睡了过去,林纾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见到依然等候在外面的傅齐声,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傅医生,好不容易请你来看病,结果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傅齐声莞尔一笑:“陆太太不必自责,如果我不是我一而再地在陆小姐面前提起霍启迪刺激她,或许她现在还好好地在原处,虽然看上去没血没肉,也总好过经历生死。”

林纾刚才还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听到傅齐声的这番话,终于绷不住了,默默地拭着眼泪:“我也不知道晚霞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从小就被我和她爸爸冲着,从来没有吃过苦受过委屈,的确是有些任性,可她心肠是好的啊,她没有做过坏事啊,怎么会得到这种惩罚。”

傅齐声勾了勾唇角,没有做过坏事吗?据他所知,光是对陆婉芝做的就已经不少了,或者……这一家人觉得对陆婉芝做不好的事是应该的?

“陆太太,刚才我跟陆小姐的主治医生也商讨过,你女儿有可能患上了焦虑症,而和霍启迪的婚姻就是源头,但现在还不能确诊,医生之所以让陆小姐留院观察,也是需要确诊陆小姐是否真的患上了焦虑症。但是你不用太担心,只要让陆小姐放平心态,焦虑症不是什么治不好的疾病。”

林纾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傅齐声:“焦、焦虑症?傅医生,是不是弄错了?”

傅齐声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基本上确诊的可能性百分之百,但还是需要有病理结果作为依据,陆太太暂时不要告诉陆小姐,免得加深陆小姐的病情。精神方面的疾病只能自己去克服,任何药物类的东西都只是辅助作用而已。”

林纾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居然会患上焦虑症,一开始的时候她只以为,女儿可能有些抑郁,可结果居然……

她险些站不稳,还好傅齐声扶了一把。

“陆太太,那我就先回去了,这里有医生照看着你不必太担忧,陆小姐那边,最好还是不要让她再受什么刺激。”

林纾只能茫然地点点头,压根也不像是往日里盛气凌人的那位陆太太。

傅齐声站在电梯里,电梯门中途的时候打开了一次,他望出去,正巧与白薇的视线撞个正着,白薇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转身就想走,没想到傅齐声动作凌厉地一把将她拽进了电梯,她惊呼一声,电梯门与此同时合上了。

他刚才的动作十分用力,即使他放了手,白薇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她皱着眉头不满地瞪了傅齐声一眼,后者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闲适地立在那里。

“傅医生不好好的在自己的精神病医院待着,跑这里来干什么?”白薇揉着自己的手腕,语气不善地说道。

“那白小姐不在自己的咖啡馆待着,跑妇产科来?”傅齐声礼貌地扭头看向她,面上挂着几许揶揄的笑意。

“我是个女的,来妇产科不是很正常吗?倒是傅医生你,这里的精神科医生这么不济还需要外聘?”

“白小姐,为什么你对我的成见这么大?”傅齐声侧头盯着她看,她脸上尤有笑意。

“我对任何陌生人都带有成见,不只是傅医生你。”白薇回答地坦坦****,恰在这时,电梯到达一楼,她跟傅齐声道了再见,就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傅齐声立在电梯里没有动,看着她的背影,兀自思考着什么。

……

傅齐声甫一进入霍曜霆的办公室,就瞧见了在角落里素描的陆婉芝,走近霍曜霆,忍不住揶揄道:“霍总现在连工作都要带着老婆了?这么形影不离?”

霍曜霆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你来干什么?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医院的管制会不会太松散了一些?”

“我刚从医院出来。”傅齐声走到另一边为自己倒了杯水,往霍曜霆对面的椅子上一坐,“猜猜我今天上午去哪里出诊了?”

“你不是从来不出诊吗?”

“官大一级压死人,我有什么办法?”傅齐声无辜地一摆手,叹了口气。

霍曜霆黑眸对准傅齐声,打量着他话里的意思,半晌没有动静,傅齐声扬了扬手:“跟你说话还真是没有意思,你就不能配合地猜一下?”

“你喜欢玩这种无聊的游戏?”霍曜霆指了指不远处的陆婉芝,不客气地说,“或许她会很愿意配合你。”

婉芝一直听着那边的动静,听到这句话不由气急。

傅齐声十分配合地回头看了眼婉芝。

“你不必神神叨叨的了,要说赶紧说,不说就快走,不要妨碍我工作。”霍曜霆又重新低下头去,没有任何要和傅齐声絮叨的意思。

傅齐声喝了口水,说:“陆江河请院长让我去他家里为他女儿看病。”

婉芝拿着画笔的手一个哆嗦,连霍曜霆都又抬起了头,如果是请别的医生倒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可傅齐声是个精神病医生,请他上门看病,这其中的门道却有些深。

“你绕了半天,是想说今天出诊的地方是陆家?”

“陆晚霞对霍启迪真是情深义重,霍启迪要跟她离婚这件事情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和心理压力,大概陆江河夫妇也觉得她这样下去会出事,所以委托我上门,结果她忽然呼吸困难,浑身**,被送到了医院,我初步诊断,陆晚霞患上焦虑症无疑了。”

焦虑症?婉芝凑到了他们这边,盯着傅齐声问:“能治好吗?”

“这得看她自己,目前看来,让她焦虑的是霍启迪,但这个焦虑源头恐怕很难消除吧?她对霍启迪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执念?”傅齐声问向婉芝,“他们难道不是各取所需才结婚的关系吗?看来陆晚霞对霍启迪是真爱?”

“真不真爱我不清楚,但陆晚霞为了嫁给霍启迪没少折腾。当初霍启迪会娶她,不也是因为她谎称自己怀了霍启迪的孩子吗?”

傅齐声中途接了个电话,婉芝看向霍曜霆,霍曜霆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电脑上,仿佛对这个话题没有什么兴趣。

傅齐声挂了电话,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说:“确诊为焦虑症了。”

其实不需要再有什么医院的确诊了,像傅齐声这样的专家,如果他说是焦虑症,那基本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陆江河现在的处境可以用四面楚歌来形容了。”霍曜霆忽地冷笑出声,“上午的时候他还跟霍启迪开了会,不过我听说,会议全程他都没有说话的份,不出所料,他即将成为霍启迪的弃子。”

婉芝心下一凛,手有些发抖,霍曜霆没有感情地分析着这些,在她眼里像是一个冷血动物,霍启迪当初拉了陆江河一把,不也是看在了陆晚霞的面子上吗,如今两人夫妻关系破裂,就要连合作关系都撕碎?

“他们的合作关系难道这么容易就能被打破?陆氏也投了钱,同一个合作的项目,霍启迪难道还想单方面违约不成?”

“陆氏投的那点钱根本算不了什么,大头全是霍氏的,霍启迪要是想把陆江河从这个项目里扔出去,有的是办法。”霍曜霆靠向椅背,半眯着眼看着婉芝,“这个时候,你该不会对你父亲心软了吧?”

婉芝咽了咽口水,没有回答。

“我给过他机会,可惜他不撞南墙不回头。”

在霍曜霆眼里,陆江河落得现在的下场,只能用咎由自取来形容。

“你们现在难道该关心的不是陆晚霞的病情吗?我看以她现在的状态,多病发几次就回不来了。”傅齐声打破他们两人之间沉默的对视,故意把话题挑开来。

“我为什么要关心一个跟我无关的人?”霍曜霆反问道。

婉芝表情复杂地看着霍曜霆,霍曜霆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无法否认,可他的冷血也让她微微有些发颤,她问傅齐声:“霍启迪知道了吗?”

“陆家就是不想让人知道陆晚霞现在的状况才让我上门出诊的,你说霍启迪知道了吗?不过陆晚霞自这个关头患上焦虑症,这离婚官司可又有看头了。”

婉芝忽而收拾好东西,迅速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去看看。”

霍曜霆居然没有任何阻挠的意思,傅齐声诧异地问:“你不怕她去了出什么意外?”

“现在这种时候,陆江河会让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出意外?”霍曜霆挑着眉反问,霸气十足。

傅齐声立刻心领神会,笑了起来。

“婉芝已经走了,你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陆晚霞的焦虑症,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