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在霍曜霆的怀里睡过去，她仍然睡得不是那么安稳，霍曜霆把她揽在怀里，一手让她枕着，一手操作电脑，回复工作邮件，卧室里只余一盏床头灯，昏暗的灯光下，他的侧脸弧度却异常分明。
手机的震动声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清晰地响起，他扭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拿起来关了机，再看怀里的人，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没有被弄醒的迹象，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因为孕期初期，什么都吃不下，她的脸明显瘦了很多，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失眠，整个人的精神状况十分不理想。
傅齐声说，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她得到充足的睡眠。
正看着她间，电脑提示新邮件，霍曜霆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工作上，凌晨三点多，他的邮件里却出现了一封陌生地址发来的邮件，他滑动手指，点开了那封邮件。
邮件内没有任何文字内容，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位于苏黎世的瑞士银行总部大楼，一个华裔中年女子在人群里本不应该显眼，却一眼落入霍曜霆的眼里。他双眸清冷地盯着电脑屏幕，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夜，慢慢地变亮。
婉芝在颠簸中醒了过来，她只记得好像被人抱了起来，因为那时太困，只随意地怔了怔眼，就又睡了过去，没想到这一睡，等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霍曜霆抱进了车里。
她横睡在后座的长排座位上，头枕着霍曜霆的双腿，而霍曜霆正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翻阅文件，他微微移了移视线，就和她的视线重叠了。
“醒了？”霍曜霆勾了勾唇，淡淡一笑，放下手里的文件，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的动作实在有些温柔，反而让婉芝有些无措起来，往日里他也有过一些温柔的时候，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知道她肚子里多出一个小生命之后，他对待她的方式仿佛变得跟从前不同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婉芝头疼地从他双腿上起身，他扶着她小心坐好，眼带笑意。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心理压力也很大，所以临时起意带你出去走走，傅齐声那家伙说你现在是孕妇，应该保持良好的心情，不能让你有任何觉得委屈的地方。”
“傅齐声？”婉芝眨了眨眼，突然想到那天在病房里，他和白薇之间奇怪的氛围，她蓦地坐得笔直，认真地问霍曜霆，“他和白薇之前认识吗？”
“谁知道呢？”霍曜霆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连你都不知道？”
霍曜霆难得极有耐心，耐着性子回答她：“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该知道傅齐声的一切？婉芝，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之间也会有需要规避的雷区。”
婉芝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显得有些失落，霍曜霆往她手里塞了一瓶牛奶，大约是离家的时候临时热的，玻璃瓶身已经没什么热度了，但喝进人体却是刚好的温度。
“把它喝了。”他对她命令道。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但霍曜霆盯着她，她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忍着胃里的那股不适感，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喝完了。
“没有人跟你抢，你慢一些。”
“你盯着我让我有种如果我不喝完随时随地都会被扔出去的错觉。”婉芝吐了吐舌头，因为睡眠充足，让她原本烦躁的心绪也抚平了一些。
霍曜霆满意地揉揉她的发顶，韩俊刚好接了一通电话，从后视镜里看向霍曜霆：“霍先生，是甄小姐的电话。”
“告诉她一周后我会找她。”霍曜霆漫不经心地翻开今天的晨报，没有要接甄妮的电话的意思。
韩俊虽然脸上闪过为难，但最后还是将霍曜霆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电话里的甄妮听，甄妮知晓霍曜霆的性格，越是纠缠，就越会让霍曜霆感到厌烦，于是十分知趣地挂了电话。
“也许她有什么要紧的事？”婉芝轻轻说道。
“现在是我的休假时间，我不处理任何公事，婉芝，放轻松些，我们是去度假的，你的那些神经不用绷地那么紧。”
休假？公事？对他来说，甄妮的事就只是在公事范畴内而已吗？可甄妮看他的眼神全然都是倾慕，根本不像是只把他当做工作伙伴的样子啊。
你跟甄妮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这个问题在婉芝脑海里盘旋了许多，但始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即使问了又能怎么样呢？霍曜霆的回答就一定是实话吗？他把甄妮藏得这么好，就算对她没有任何逾越的感情，可至少甄妮在他心里是有些位置的。
将近十二小时的飞行，婉芝全程都在昏睡，霍曜霆则盯着平板电脑工作了全程，中途没有休息过，只有在婉芝偶尔醒过来的时候，才照顾她吃些东西，她就像是个病人似的被他照顾地很好，她这才发现，原来高傲冷漠如霍曜霆，居然也是会照顾人的。
霍曜霆发现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时候，冷不丁地回头，她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眼神闪烁地看向别处，他将平板电脑移到一边，靠着椅背扭头与她对视。
“霍氏是离开你就运转不了了吗？”婉芝眨了眨眼睛，故意这么说道。
“你是想说霍启迪只是个摆设？”
“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我觉得你无时无刻不在工作，后面的那位也是，你自己拼命，人家也只能跟着你拼命。”婉芝朝后努了努嘴，果不其然，那头的韩俊正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从上了飞机到现在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
霍曜霆挑了挑眉：“这样才养得起你和孩子。”
婉芝心下一顿，一种不知名的感情悄然流淌进心里，她一下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自从上了飞机，脱离了西城这个城市，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不再是他，她也不再是她，他们只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而已。
可这样的假象，能维持多久？
苏黎世的凌晨寒风阵阵，婉芝下了飞机就打了个寒战，一件大衣忽然从背后裹住自己，一抬眼，是霍曜霆将衣服披到了她身上，紧紧地把她揽进了怀里，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她的眼眶还红红的。
酒店位于苏黎世的中心地带，一座古堡式的高级酒店，套房连着三间房，韩俊和他们住在一起，其中一间被用来做了书桌。
翌日清晨，婉芝清醒地很早，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甚至连睡过的痕迹都没有，就知道霍曜霆一定又是一夜无眠。
她轻手轻脚地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刚走近，就听到了韩俊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说她已经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我已经找当地人去打听了，但需要一点时间，不过霍先生，你真的能肯定她知道那件事吗？”
“不管她是不是知道，这一趟来苏黎世我都必须要见她一面，你记住，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她找出来。”霍曜霆的话语里全是不容有失的态度。
婉芝没觉得多意外，从一开始霍曜霆带她来苏黎世她就知道他必定有自己的目的，像他这种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时当成四十八小时来用的工作狂，怎么可能真的会放下工作带她出国散心？
带着她，大概也只是一个掩护而已。她悄无声息地退回了卧室。
然而婉芝没有想到的是，霍曜霆居然真的制定了所谓的游玩计划，带着她逛遍了苏黎世的大街小巷，他对这个城市异常熟悉，因为小时候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对这个城市充满了感情。
“是对苏黎世有感情还是西城？”婉芝打趣地问道。
霍曜霆故作高深地沉默了片刻，回答：“苏黎世有我的记忆，但是西城有我爱的人。”
那一刻，婉芝的心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她心里有一个十分理智的声音在提醒她，不要轻易相信霍曜霆所说的甜言蜜语，可另一个感性的她，却在这一刻不禁动容。
“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
“没有你，哪里来肚子里的孩子？”霍曜霆敲了敲她的脑袋取笑她，恍然间让她有一种这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霍曜霆的错觉。
她认识的那个霍曜霆，何曾会对自己这样温柔？
“霍曜霆，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如果很蠢的话我会选择不回答。”
婉芝一时语塞，在心里评判着自己的问题究竟是算蠢还是不蠢，霍曜霆则难得收起笑容，等待她的问话。
“传闻说，你和霍启迪之间，谁先生下霍家的孙子，谁就能继承你父亲的股份，这是真是假？”这个传闻伴随着她回国到嫁给霍曜霆，甚至到现在，似乎所有人都在传，可却没有一个人敢拍着胸脯确切地说是真的。
霍曜霆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目光徒然间少了刚才的暖意，多了几分深究。
好像在一瞬之间，他又变回了那个她所熟悉的霍曜霆。
“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