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同时看向门口，傅齐声进来的时候就被两双眼睛这么齐刷刷地等着，顿时有种走错门了的错觉。
婉芝看到他有些惊讶，白薇则是毫不客气地把头转了过去，很不情愿见到他似的。
傅齐声若无其事地晃了晃手里的外卖袋子，对婉芝说道：“你老公怕你在这里饿死，让我给你送点吃的过来。不过我不知道这里还有别人。”
言下之意就是，他带来的这些食物不够两个人吃。
“霍曜霆人呢？他预备把我关到什么时候？”这个时候婉芝哪里有什么吃东西的胃口，只想赶快从这里出去，她不过是思虑过度昏迷了而已，并不是什么需要一直待在医院休养的大毛病。
“他在处理你的这个纠纷案，至于他对你的处置……并没有交代给我。”傅齐声还有些故作玄虚，眼睛的余光不时飘向一边的白薇，白薇佯装并不认得这个人似的，自顾自地望着窗外。
纠纷案……
“霍启迪果真起诉了？”
“你以为他是开玩笑的？你现在弄掉的可是他霍家的骨肉，那个传闻你应当听过吧？谁先有了霍家的孩子，谁就能继承霍老的股份，虽然至今不知道这个传言是否属实，但宋美戚和霍启迪可都是当了真的，你现在挡了人家的财路，人家怎么可能对你善罢甘休？”傅齐声局外人一般地把事情的利害关系和她讲了一遍，事实上他也的确只是个局外人，即使和霍曜霆的关系再好，霍曜霆是霍曜霆，他是他。
婉芝扶额，又说了一遍：“陆晚霞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是受害者啊。”
“这话你对我说没用，我相信与否都没有直接关系。”傅齐声耸了耸肩，将一份热腾腾的粥递到她面前，叮嘱她快吃。
婉芝食之无味，看着食物，胃里一阵翻滚，忙推开傅齐声冲向卫生间，将门反锁，自己索性抱着洗脸盆吐了起来。
白薇担忧地敲门，只听到里面哗哗地流水声，婉芝没有任何回应。
“她现在心里应该也不好受，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傅齐声收起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的边柜上。
白薇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着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好像哪里都有你。”
傅齐声轻笑：“你是在说我们之间缘分匪浅？”
白薇直直地盯着他，他亦没有任何闪躲之意，两个人面对面迎视对方，像在比试一般，仿佛谁先收回视线就算输了似的。
“傅齐声，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不喜欢你的职业，我们两个应该就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还是不要强行有交集比较好。”
她第一次撕开了他们之间的这层隔膜，直白地令他有种恍惚感，很多年前，他也爱过像她这样直率的少女，那是一去不复返的曾经，也是他掩埋于心从未向外透露过的过往。不管时光如何变迁，当初的真相究竟几何，但他的心里，一直都给那个少女留着一个位置，哪怕空间小到其实并不起眼。
“白小姐好像对自己很有自信？”
白薇不为所动，也没有因为他这句十分具有反讽意义的话而感到任何不适：“不巧，我刚巧对自己还有些自信。”
她一副早已经将他看穿了的模样，对峙之间，傅齐声嘴角轻轻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无形之间化解了她的咄咄逼人。
“白小姐，我听闻你待人有礼，而且很有修养，怎么单单到了我这边，好像我所面对的这个你和别人口中的你并不是同一个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遇见臭味相投的人跟逢场作戏的人当然是两种不同的状态，难道傅医生你不是吗？”白薇挑着眉，语气略带挑衅。
婉芝抚着胸口出来的时候，莫名觉得空气里有着敌意，她疑惑地看了看门口的这两人，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就是有种不对盘的莫名其妙。
“我医院还有事情，先走了，你多注意休息，霍曜霆应该马上就会到了。”傅齐声向婉芝点了点头，算是告辞。
他一走，婉芝才问白薇：“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我叫他不要自作多情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婉芝一口水卡在喉咙里，差点呛死过去，咳地脸颊都红了，好半晌才缓过来，戳了戳白薇的脑袋：“你哪里来的自信？你怎么知道傅齐声看上你了？万一他看谁都是这个样子的呢？多丢人？”
“丢人吗？我不觉得啊，有些事情总得事先讲清楚，免得给自己留麻烦，他要是真对我没有意思那最好了。”白薇抿了抿嘴，松了口气。
“可是白薇……他不就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吗？你以前就喜欢瘦瘦高高长得还帅的，还要有学识，为人有修养，他每一条都符合你设定的条条框框啊。”
“对啊，每一条都符合，可我看着他就是觉得碍眼啊，我有什么办法？”白薇摊了摊手，作无辜状。
婉芝还想在说什么，但白薇已经表现出一副不欲多谈的架势，她也就作罢了。
可在婉芝的印象里，白薇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这样过，从他们之间的相处状态来看，她不太相信他们只是才认识没有多久的那种关系。
婉芝兀自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让别人窥探了去的小秘密不是吗？即使亲密如她们，也都保持着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
霍启迪这次是真的动了怒，对付起陆婉芝来一点也不手软，先是在网上掀起舆论，把婉芝推向风口浪尖，再有意无意地让媒体拍到一些陆晚霞的现状卖惨，一开始网友们还表示对渣男小三并不同情，认为这两个人是活该，但有心人士一带节奏，吃瓜群众就跑偏了，纷纷对陆婉芝开骂。
霍曜霆将她保护的很好，从前在他身边几乎形影不离的韩俊，也被用来照看她，连她都替韩俊觉得不值，韩俊的能力理应用在更需要他的工作上面，而不是这种一点也没有技术含量的地方，可她低估了韩俊对霍曜霆的忠诚。
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她终于在半个月后见到了陆晚霞，陆晚霞整个人消瘦了很多，脸色蜡白，不施粉黛的脸上俱是疲态，完全不再像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像孔雀一样骄傲的陆晚霞了，她们在走道上狭路相逢时，婉芝只觉得悲哀。
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还是走上了完全不一样的道路，她也不解为什么陆晚霞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以前虽然任性顽劣，也不至于做出败坏道德的事情，可五年后当她回国，发现不管是陆江河还是陆晚霞，身边的人好像一个个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根本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些人了。
婉芝自认为对她无话可说，倒是陆晚霞先开口了，那种嘲讽的笑容一点都没有变。
“听说你怀孕了？怀了霍曜霆的孩子很为难吧？”
婉芝淡漠着视线，脑子里仍然是当初陆晚霞自己朝楼梯滚下去的画面，她猛地闭眼甩了甩头，妄图甩掉跟了她快半个月的画面。
陆晚霞走近婉芝，脸色虽然苍白，可笑起来却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俯身在婉芝耳边轻轻道：“陆婉芝，你会有报应的，我的孩子是因为你没有的，现在你最好看紧你肚子里的孩子，因果轮回，一切的一切都会有报应的。”
她的声音低沉地带着威胁，婉芝猝然往后一退。
“陆晚霞，你流产的这件事究竟是怎么样的，别人不清楚，你自己心知肚明，不用急着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也不用急着威胁我，你自己说的，因果轮回，你干的那些脏事情，也早晚会有报应。”
“那就看看你和我，到底是谁的报应来的更早一些。”
陆晚霞嚣张地从她身边经过，撞了撞婉芝的肩膀，婉芝呼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生气对宝宝不好。
但她开始出现失眠，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整夜整夜的只能望着天花板发呆，霍曜霆回来时已经三更半夜，发现主卧的灯居然是亮着的，一打开门，婉芝睁着眼睛也朝他看过去。
“这么晚了为什么不休息？”他声线带着一些波动，似有些责备。
婉芝无辜地摇了摇头说：“睡不着，一睡着就想起陆晚霞浑身是血的倒在那里。”
霍曜霆心里一凛，走过去将她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闻着她发间传来的果香洗发水味道，一天的戾气总算在这一刻被清洗干净。
“事情都过去了，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何必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可是……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自残……”
“婉芝你听着，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要你日日记着这件事，夜不能寐，你的内心该强大起来了，就算不是为你自己，也得为了我们的孩子。”
婉芝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不多时，他的胸口便一阵温热。怀里的人肩膀上下抖动，哭得浑身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