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绍又找到了婉芝，婉芝对他其实兴致缺缺，但想到也许日后会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还是按时赴约了。
“你知道这个人吗？”他见婉芝坐下，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将一张像是从监控视频里扣下来的人物照片推给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婉芝蹙眉看了一会儿：“你从哪里弄来这张东西的？”
秦绍目光流转间好像看出了什么似的，只问：“你只需要告诉我，认识，或不认识。”
“算不上认识，但我见过她，她是霍曜霆的合作伙伴。”婉芝如实作答，暗暗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脸上仿佛有松了口气的模样：“陆晚霞死的当天，这个女人去过霍氏，而且从霍氏调出来的监控显示，在霍氏期间，她曾独自一人去过顶层，时间算下来，与陆晚霞的死亡时间差不多。”
“你是说，这样一个看上去并没有多大力气的女人把陆晚霞推下了楼？”婉芝摇了摇头，她是不信的。
“我现在还不确定她跟陆晚霞的这起案件有什么直接关系，我需要把她带回警局问话，但是很奇怪的是，我根本查不到这个人的来历。”
“她并不在西城生活，是近期才回来的，以前常住国外，查不到很正常。”
“不，她是完全没有任何信息，就像这个人是无缘无故出现的似的。”
婉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秦队，你是不是查案查的太累恍惚了？一个人只要存在就一定有踪迹，只不过是藏得深藏得浅罢了。”
她说的的确没错，秦绍蹙着眉头，忽然话锋一转：“霍曜霆和韩佳佳出事了，你是否很高兴？”
她手上微顿，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听说她当初是动用了非常手段才把你挤开嫁给霍曜霆的，现在出这红事，你一定大快人心吧？”
“秦队，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如果不是我对你有那么一点点了解，我可能会以为这件事情是你做的。”
话音刚落，气氛突然诡异，婉芝的目光淡漠地扫过他，两厢沉默之间，她却是毫不在乎地轻笑：“秦队这是拐弯抹角地套我话呢？”
秦绍笑着摇摇头：“但我觉得，你应该不屑于做这种事。”
“何以见得？”
“你对霍曜霆并没有十足的想要得到他的野心，而韩佳佳当年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对你来说也并非十恶不赦，或许你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怎么会费心费力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何况万一被发现了，你也讨不到任何好处。”秦绍有理有据地分析着，听上去像是的确是那么回事。
婉芝笑笑，缄默不语。身后的街景都成了她的背影，秦绍眯着眼打量眼前这个女孩子，她的确是很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不，应该说，她的城府远比她表现出来的深得多，表面好像一副无害的样子，其实深藏剧毒。
“对了秦队，找到林纾了吗？”
秦绍摇了摇头：“她若不是被人挟持了就是自己藏得太好，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
“她应该没有被人挟持，现在是自由之身。”
秦绍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前几天有一天晚上，她来找过我，很是慌张的样子，跟我讲了一些很奇怪的话，但那天霍曜霆在我家，她不敢久留，话没有说清楚就走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
“说让我务必找出我的父亲，说那些人不会放过他，可我想再问那些人是哪些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你父亲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从她的语气里听来是相当不好。但我跟我父亲已经四年没有联系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等于已经毫无交集，我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婉芝捧了捧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秦绍说这些，但总觉得这个警察是能够给人安全感的。
“陆小姐，我回头替你留意这件事，另外如果林纾再来找你，请你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还有麻烦你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这个女人？”话题再度回到最初，他的手点了点打印出来的相片上。
婉芝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悠悠地说道：“说实话，我也只跟霍曜霆在一起的时候见过她，对于她的来历并不清楚，但她跟霍曜霆走得似乎很近，你盯着霍曜霆，或许就能找到他。”
说完，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一抬头，猛地撞进了秦绍的注视里，他认真地注视着她，眼里似乎还微微的带着笑意。
“我脸上有东西？”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如果让霍曜霆知道你这么算计他，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护着你？”
婉芝却耸了耸肩，无辜地问道：“我只是告诉你怎么样才能找到这个女人而已，哪里就算得上是算计了？你不要给我扣大帽子。”
“总之，谢谢你提供这些信息给我，我先走了，改天再见。”
他正要走，婉芝忽地仰头看向他：“秦队，你觉得这个案子，你还破的了吗？”
“就算一时半会儿破不了，不可能一辈子都破不了。”
婉芝茫然地望着他的身影远走，大概就是心里的这种信念，才能支撑着他们这种职业的人走下去吧。
她低下头叹了口气，收拾好刚要走的时候，对面原先坐着秦绍的位置忽然被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甄妮占领了。
甄妮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她，再看看那位已经走远了的秦绍，笑呵呵地对婉芝说：“那人是谁啊？长得又高又帅，人都走远了你还依依不舍得目送。”
婉芝白了她一眼：“别瞎说，人家是警察，负责查案子找我了解情况而已。”
“是真的查案子还是借着查案子的名义故意和接近你啊？”
“甄妮，你小小年纪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甄妮指了指自己的装扮，夸张道：“这样都会被认出来？那我以后还要不要出门了？”
婉芝打量了下她的装扮，的确，身上穿着普通，头上戴了一顶鸭舌帽，脸上挂着一只口罩，整张脸除了一双眼睛之外，的确没有任何能够认出她来的地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一个。”婉芝叫来服务员结账，她原本以为甄妮会因为工作原因离开，没想到她居然径自跟着自己上了车。
“你今天没工作？”婉芝蹙眉问道。
甄妮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有工作怎么还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去喝杯咖啡。”
“就白薇那里吧。”甄妮忽然兴奋的说。
“你跟阿薇倒是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混熟了。”
甄妮忽然沉默了，婉芝也就专心开车了，遇到红灯停下来的时候，她才忽然问婉芝：“你知道我跟白薇是怎么熟络起来的吗？”
“不是因为你爱喝咖啡？”
“陆婉芝，你能不能正经点？是因为曜霆！”甄妮这时气不打一处来，婉芝这次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前看上去也并没有如此不正经啊。
甄妮接着说：“你刚走的那年，曜霆想方设法想知道你的下落，但你又从来不会主动跟他联系，他就只能三天两头地往白薇那里跑，谁知道你连白薇都不联系，但曜霆偏偏不放弃，还是跟白薇耗着，我担心曜霆，就整天跟着他，久而久之就跟白薇混熟了。白薇说，她以前很讨厌曜霆，因为曜霆对你做的那些事情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可慢慢地她才理解了曜霆当初的选择，其实她一开始也很排斥跟我做朋友的，是我的个人魅力打动了她。”
婉芝嗤笑一声：“最后一句是编的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听到这样的曜霆，难道一点都没有感动吗？”
“感动了又如何？”
甄妮歪着头打量着她，良久才下了结论：“你还真是变得铁石心肠了，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会随随便便伤心难过。”
婉芝听着听着便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你这话听着像是有故事啊，苏三清给你气受了？”
没想到提到苏三清，甄妮的反应异常强烈：“不要跟我提这个人，我不认识他！”
就在这时车子平稳地停到了咖啡店门口，刚才还在跟自己生气的甄妮，此时已经蹦蹦跳跳地下车，推门喊了一声，白薇就在吧台边上，见这两个人凑到了一块儿，难免有些讶异。
“下午茶时间。”甄妮兴奋地喊了一声。
婉芝突然有些羡慕甄妮了，这么没心没肺的年纪，正是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开开心心的。
然而当她往里走了几步时，笑意立刻僵在了脸上。
远处位置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霍曜霆，而他对面的位置坐着的……竟然是梁吉！
婉芝心里轰隆一声，仿佛有着某种预测慢慢从心里升起来，那股兴奋渐渐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