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四年过去了，改变的又何止是婉芝一个，眼前的司城，也早就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
婉芝歪着头看他，总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奇妙。
“你来找我，霍曜霆知道吗？”
“他有什么非知道不可的理由吗？”
司城愣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也对，你们只是前任关系，你的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司城，你跟霍曜霆不睦？”
“没有好的理由。”他懒洋洋地回答，甚至连废话都不愿意多说。虽然以前为了某些利益，他们还能联手合作，但自从四年前陆婉芝远走之后，司城就很少再与霍曜霆有交集了。
西城不大也不小，可有心避而不见，总归是不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这几年，有我父亲的消息吗？”婉芝冷不丁地问道，令司城的面色徒然一凛。
“你不知道？”
婉芝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看司城这个样子就知道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自从你走后，你父亲性情大变，早已不再是原来的陆江河了，他为了钱，居然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卖了，沉迷上赌博，可惜运气不好，逢赌必输，但他不信这个邪，非要赢回来，越来越沉沦，借了一大笔高利贷又还不出来，被人追杀，期初霍曜霆还帮他还过一笔，但他屡教不改，再后来霍曜霆就没有理过他的事情，总之你父亲这几年过得十分堕落，到现在还有高利贷的人在追杀你父亲，不过他们一直没有找到人，也不知道你父亲躲到哪里去了。”
婉芝听得心惊肉跳，握着咖啡杯的手猛然间用力捏了捏，她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
这听上去根本就像是一个荒诞的故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父亲又怎么可能沾染上赌博这种恶习？这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司城看婉芝的表情就知道婉芝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你这些年……都没有跟他联系过？”
婉芝沉默不语，她跟父亲跟陆家，从前关系便没有多好，根本没有任何联系的必要，她也以为自己已经铁石心肠了，他们过得怎么样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可是那天夜晚听韩佳佳那么说，她的心猛然间撕扯了起来。
“我父亲虽然落魄，但也不至于会沉迷赌博。”婉芝的声音有些轻，但办公室里十分安静，司城还是听到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又说：“据说陆晚霞被他卖给了一个有钱的老头，不过后来跑了，至今下落不明，至于你继母……现在是别人家的住家保姆，一年前才跟你父亲把婚给离干净了。”
忽然之间，婉芝有种物是人非的挫败感，这四年，没想到陆家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完完全全没有想到，因为她父亲陆江河一个人，居然置所有人于不幸之中。不过……早在陆家破败之后，他们的不幸不就已经开始了吗？
“你对他们的事情倒是了解。”
“我就是觉得，有一天你一定会回来，到时候闻起来我也能绑到你一些，你看，你这不就来了吗。”司城笑起来十分温暖，完全不似四年前那般冷冽。
咖啡饮尽，她笑着同司城告别：“谢谢你的咖啡，很好喝，今天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先回去了，回见。”
司城点了点头，挽留的话哽在喉间，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起身的时候他的视线又落在了她的左手上，好好的一双手，怎么说废就废了呢？关键是，她还像没事人一般，这么逞强这么会伪装坚强。
“婉芝。”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司城终于忍不住唤住了她。
婉芝停在门口，扭过头去看他。
“你现在跟霍曜霆住在一起？”
婉芝的脸上一刹那间似乎闪过一丝难堪，但很快就笑着点了点头：“你不是知道吗？我和他绯闻满天飞，不和他在一起还能和谁在一起？”
司城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悲伤，内心徒然震动起来：“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婉芝看着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沉默中，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谢谢你，司城。”
谢谢你在四年后还能把我当成故人。
虽然不能算是朋友，但好歹还能让她有一个可以说话的地方。
韩俊将她送回旧时公寓，路上，他对婉芝说：“自从陆小姐走后，霍先生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但每周都会派人来把这里打扫地干干净净，公寓里依旧还是陆小姐走时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霍先生说，陆小姐迟早有一天是要回来的。”
婉芝听了，内心无波无澜，好像早已过了那种随随便便就会敢动的年纪，听着这些话反而没有太多感觉。
“霍先生有很多的住所，但自从陆小姐走了之后，霍先生就很少回了，通常都住在酒店里，到现在，霍先生有一大半的衣物都还在酒店内。”
“你是在跟我炫耀霍曜霆有多少处房产？”
“陆小姐，我是想告诉你，其实霍先生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婉芝望着车窗外，轻笑：“放着自己怀孕的老婆在家里不问不顾，自己反而独自住在酒店，你是在告诉我这样的人有情有义吗？”
“陆小姐，你对霍先生的误会太深。”
“我和他之间的误会深不深，还轮不到外人来评判。”她说着，开门下了车，砰的一声，车门剧烈冲撞，她和韩俊已经隔成了两个世界。
韩俊这个时候才终于发现，陆婉芝的确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婉芝在公寓门口站了许久，从前住过一段时间的地方，如今再回来，居然有一种疏离的陌生感，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下了那四个熟悉的数字，门锁咔擦一声开了，她愣怔片刻，才推开门走进去。
的确如韩俊所说，公寓里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也没有任何变化。
角角落落都被打扫地一尘不染，她走向卧室，所有的回忆突然之间扑面而来，波涛汹涌般地好像要将她吞噬一般。
这个公寓里全都是关于霍曜霆的回忆，霍曜霆分明是故意的，他让她回到这里，根本就是让她无法将过去忘怀。
内心忽地一阵悲哀，婉芝不知不觉地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双膝，眼眶渐渐酸涩……
……
韩佳佳代表佳乐与霍氏签署了正式的合作合同，新闻发布会十分成功，她的孕肚也已经慢慢显现，一家三口在媒体面前显得恩爱有加，简直羡煞旁人。
可其中的波澜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记者见面会结束后，韩佳佳仍逗留在化妆室内等待霍曜霆。
直至霍曜霆回到化妆室，见到韩佳佳并没有太大意外，但视线也没在韩佳佳身上多作停留，吩咐秘书收拾东西，即可出发回公司。
“你就这么对我视若无睹？”韩佳佳不满地娇嗔了一声，走上去圈住霍曜霆的胳膊。
霍曜霆看了眼她的手，说：“公共场合，注意分寸。”
“注意什么分寸？我们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就算是在这里接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韩佳佳抱得他的手更紧了，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秘书迅速收拾好东西，看了看霍曜霆的眼色，立刻退出了化妆室。
“曜霆，陆婉芝回来了，你现在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了是不是？”
“我们之间的关系跟外人没有任何关系。”霍曜霆眉眼疏冷，微一用力，将韩佳佳挣脱。
“外人？陆婉芝对你来说当真是外人？”韩佳佳忽地冷笑道，刚才还想要讨好他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凉，“一个外人，会让你这种工作看看放下手里的工作千里迢迢去国外把她接回来？一个外人，会让你煞费苦心地把她带回来之后再藏起来？霍曜霆，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不心虚吗？”
“韩佳佳，今天是大好的日子，我不想跟你吵。”霍曜霆旋即便要离开，可韩佳佳不肯，三两步挡住了门。
“你什么时候跟我吵过？这四年，哪一次不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吵架也好，争执也罢，你从来吝啬于给我，当年你娶我，无非为了我韩家的财力，现在你大权在握，就想过河拆桥吗？”
霍曜霆的静默让韩佳佳的气更不打一处来，她往前一步靠近他：“一个陆婉芝就让你这么宝贝？你也不怕你这么在意她反而给她带来什么无妄之灾？”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眯着眼睛，眼里的凶狠真真实实，根本不像是玩笑似的威胁。
霍曜霆眉心微动，唇角往上一扬：“韩佳佳，你早该料到，我们之间会有这么一天，这一天迟早都会来，跟陆婉芝回不回来没有任何联系。”
韩佳佳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继续说：“要是陆婉芝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之间就没有阻碍了，是不是？”
他的双眸徒然之间冰寒，房内的气压骤减。
“你敢动她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