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好像要把他们两个都吞没一般。
婉芝笑得吊儿郎当，嘲弄般地看着霍曜霆，等待着霍曜霆的反击，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霍曜霆平静地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讽刺。
“你随时随地都可以给韩俊打电话，那里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他说完，起身欲走，可婉芝却偏偏不放过他。
“我倒是很想问一问霍总，以什么身份让我回到那里？情人？还是小三？亦或者是霍总无聊时候的消遣？我知道霍总的世界纸醉金迷，只要你想，动一动嘴，任何女人都愿意爬上你的床，你有的是钱可以买开心，那么多的女人，霍总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四年前我在霍总身上吃的亏难道还不够？”婉芝笑着说道，可声音里那股毫不遮掩的讽刺，就像是隔着四年的光阴汹涌地朝他挥来。
像是刀光剑影一般，令他无处可逃。
“婉芝，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会认为自己能够逃开我？”霍曜霆背对着她，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婉芝却觉得，这四年，何止是她一个人不好过，然而明明心里足够了解，但能不能谅解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霍曜霆，我只是个废人而已，废了一只手，你还不肯放过我吗？”
霍曜霆的心猛然间一刺，抄在兜里的手骤然间紧握：“陆婉芝，这辈子，除非我厌倦了，否则你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说罢，他一刻不停地出了门。
婉芝坐在原地，嘴角慢慢地溢出了笑容，霍曜霆永远都是这样，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四年不长也不短，却不足以改变一个人。
“其实他是爱你的。”良久，白薇的声音才从门边响起，“这四年虽然他和韩佳佳夫妻相称，可两个人相敬如宾，他一直在追踪你的消息，这也是韩佳佳为什么会这么疯狂的派人监视他的原因，韩佳佳对霍曜霆的痴迷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一旦受了刺激，她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也是为什么霍曜霆将你带回来后却一直不愿意让你出面的愿意，他怕韩佳佳一旦知道你回来了会伤害到你对你不利，何况你的手还没好，他希望你能好好休养。”
婉芝闭着眼睛，笑了笑：“阿薇，你以前很讨厌霍曜霆的，什么时候站到了他那一边？”
“因为这四年我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你才会觉得，霍曜霆的做法是对的？”
白薇张了张口，不明白为什么婉芝对自己的话会产生误会：“婉芝，我们是好朋友，任何事情我一定是站在你的角度去看待而不是霍曜霆的角度。”
婉芝突然之间有些感伤，或许是她自己身上的刺太多了。
白薇走近婉芝，在她身边坐下，说：“你就没有想过，昨晚你让韩佳佳知道了你又回来了，韩佳佳会做出什么来吗？”
“阿薇，连你都这么忌惮韩佳佳吗？”
“我不是忌惮她，我是担心她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来，你不知道她对霍曜霆的痴迷程度。”
婉芝怎么会不知道呢？当年韩佳佳为了得到霍曜霆，费了多少心思，她爱霍曜霆，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
婉芝对白薇的话不置可否，昨晚见到韩佳佳的那个样子，的确有些疯狂。
“婉芝，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既然已经回来了，就要继续往前走啊，霍曜霆他心里有你。”
“阿薇，你知道的，我们回不去了。”
怎么还会回得去呢？四年，一千多个日夜，身边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时间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
白薇了解婉芝的性格，多说无益，于是只能抱抱婉芝，轻轻拍拍她的背，可是心里那股没来由的担忧却越来越重。
她本来以为，至少还要过些时候韩佳佳才会知道婉芝回来了这件事情，可没想到婉芝居然会主动去找伊露，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在盘算着什么？她们不是好朋友吗？可四年之后，白薇仿佛觉得自己离婉芝越来越远了。
这四年婉芝经历了些什么，她一知半解，而现在，婉芝做任何事情似乎都有自己的打算，而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她。
韩秀看着女儿气鼓鼓地进来，连门都不敲一下，便知女儿一定又在耍什么小脾气了。
果不其然，韩佳佳一到自己面前，便质问似的说：“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韩秀头也未抬，问道：“知道什么？”
“知道霍曜霆身边的那个神秘女人就是陆婉芝！”韩佳佳气得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一想到陆婉芝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不知不觉得回来了，她心里就有一种不踏实感。
没想到韩秀听到陆婉芝三个字，动作戛然而止，冷不丁地看向女儿：“你说什么？”
韩佳佳这下表情有些凝滞，迟疑道：“你真不知道？”
“佳佳，你以为我什么都知道？你刚才说什么？陆婉芝回来了？”
韩佳佳顿时有些气馁：“是的妈，陆婉芝回来了，之前跟霍曜霆炒的沸沸扬扬的绯闻女主角就是她，我道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霍曜霆看上，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还是陆婉芝。”
她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可笑，可心里却没有底气，忍不住绕过偌大的办公桌，撒娇似的抱住母亲的手。
“妈，你说陆婉芝究竟要干什么？她怎么就阴魂不散？”
韩秀收起情绪，瞥了韩佳佳一眼：“佳佳，这四年，你究竟有多少长进？自从跟霍曜霆结婚之后，你就全身心围着他转，你就从来没有想过，霍曜霆会有厌倦的一天？男人呐，最怕的就是被女人看得严严实实的。”
“可这些当初还不都是你教的？”
“好了佳佳，你有空在这里担心还没发生的事情，不如拓展一下公司的业务，我们马上就要和霍氏合作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就不要给我添乱了。”韩秀拍拍女儿的手，安抚道。
韩佳佳嘟了嘟嘴：“妈你真的不知道陆婉芝回来了这件事情？”
“如果我知道，为什么要瞒着你？”
一句话，令韩佳佳哑口无言，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韩秀的办公室。
待韩佳佳一走，韩秀思忖了片刻，才拨通了一个电话：“替我查一个人，陆婉芝。”
……
婉芝又去了律所，比上次幸运的是，这次司城尚在律所内。
见到她，司城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面上总算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张开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前几天前台告诉我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找我，我猜是谁，猜了一圈也没有猜到，没有想到竟然是你。”司城为婉芝煮了杯咖啡，笑得开心。
“没想到你贵人事忙，没有预约还见不到面。”
“我要是知道是你，立刻飞奔回来律所。”
婉芝笑着听他开玩笑，慢吞吞地搅拌着咖啡，似是有话要说，可又欲言又止。
司城看着她，过了四年，婉芝的样貌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像从前那么漂亮，可整个人似乎比以前更加沉默了，她身上有种被时间沉淀过的气质，明明是熟悉的，可无端端又令人觉得陌生。
“婉芝，你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吗？”终于，司城还是打破了沉默，眼睛一瞬不离地看着她。
婉芝扯开嘴角笑笑，可这笑太牵强，难看的像是在哭。
“在我面前不必伪装，反正我们对对方心知肚明。”司城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说，有话快说，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婉芝开玩笑似的说。
司城只是笑笑，突然意识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婉芝垂着的左手上，那只手好像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垂着，没有动过。
“你的左手……”
婉芝看了眼自己的左手，不在意地笑说：“出了点意外，废了。”
司城呼吸一窒，内心巨震，这么大的一件事她居然能说得这么轻巧，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好像是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一般。
“这四年你过得不好。”司城牢牢地盯着她，下了结论。
婉芝笑眯眯地摇着头说：“没有，其实一直都过得很好，直到重新回来这里。”
“既然你觉得回来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话说到一半，司城突然改了口，“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霍曜霆的那些绯闻……那个女人是你？”
他突然才反应不过，不由有些诧异。
婉芝抿嘴一笑：“我也不想，不过经过了四年，西城的媒体还是这么厉害，或者说，霍曜霆还是那个焦点，人人都趋之若鹜。”
“你确定是人人吗？至少你不是。”
“你的意思是，我不知好歹吗？”
司城摇了摇头，说：“我的意思是，陆婉芝一向都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别人喜欢的，未必能够入得了她的眼。”
婉芝愣了愣，良久才点了点头：“不愧是靠嘴巴吃饭的，哄人的本事也是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