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曜霆盯着傅齐声,良久没有出声。
陆家这段时间十分安静,尤其在陆晚霞的病情被爆出来之后,几乎原本投注在陆家的视线早就已经随着事情的转淡而收回了——除了霍启迪和陆晚霞这场毫无疑问的离婚官司。
“陆江河这两天跑霍氏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勤。”霍曜霆慢悠悠地开口,“不过如今以霍启迪对他的态度,他也的确没有理由再像从前那样攀着霍氏不放。”
“会不会是陆晚霞出了事,陆家故意压着没有外露?”傅齐声猜测道。
“如果是这个可能的话,那他们恐怕也已经走投无路,否则不会求到婉芝那里去。”
他们明知道婉芝不可能出手相助。
“你觉得你老婆会管这出闲事吗?”
“她不是已经管了吗?”否则她为什么要专门打电话给傅齐声?
傅齐声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有些心知肚明,但是谁都没有说破。
车开到一半时,路况变得异常糟糕,前面中断出了车祸,霍曜霆的车子被卡在了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被动地堵在了中间。
开车的韩俊有些心急,霍曜霆倒是十分悠哉,一点也没有因为堵车而心浮气躁。
“最近陆家有什么动静?”他闭着眼,忽然问前头的韩俊。
韩俊想了一下,回到:“陆晚霞算吗?”
“怎么?”霍曜霆睁开了眼睛,看向他的目光变得让韩俊有些不明就里。
“前阵子霍老太太去看过陆晚霞,但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五分钟。”
“没了?”
“没了。”
居然会把老太太牵扯进来,这其中的学问恐怕有些深了。
韩俊从后视镜看着霍曜霆,可霍曜霆又重新合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就算他心里有诸多疑问,可霍曜霆既然不说,他自然也不好开口问。
这一路慢慢吞吞地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了公司,秘书小姐在电梯口等了多时,霍曜霆一出电梯,她立刻就迎了上去:“霍总,陆总在会客厅等您了很久,您见不见?”
“陆江河?”
“是,我跟他说您不在公司,但陆总坚持要在这里等到您,到现在都不肯回去。”秘书生怕被霍曜霆骂,赶紧将自己撇清。
霍曜霆扬了扬手,只说:“给他倒杯咖啡。”
没有说见,也没有说不见。
秘书依霍曜霆的话照做,可见陆江河的神色,似乎真的有什么十分要紧的事情。
霍曜霆结束完一个国际视频会议已是一个小时之后,他看了看时间,起身往会客厅走。
陆江河一整个下午都在会客厅内焦虑难安,会客厅的门开了好几次,进来的都不是霍曜霆,秘书虽然对他礼貌客气,可言语间却是敷衍与推脱,直到最后一次,霍曜霆推门而入,他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忙走了过去。
“陆总找我何事?”霍曜霆自顾自走向沙发,视线几乎与陆江河毫无交集。
陆江河顿了一顿,铺足了前戏:“我直到霍总一直觉得我是个不识好歹的人,当初霍总向我抛出了橄榄枝,可我没有接,才导致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霍曜霆淡漠地看着他,也不接话,看他自说自话。
场面甚是尴尬,陆江河微垂着头,这原本是一家大公司的掌事者,如今却只能低三下四地开口有求于人。
“霍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来见你,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是绝不会来找你帮这个忙的。”陆江河的声音里透着几许沧桑与无奈,仿佛这些日子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
“陆总,有什么可以直接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好歹你是婉芝的父亲,我也真的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话虽如此,可霍曜霆的表情还是一副兴致缺缺,对陆江河的这些自我数落的苦情戏码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陆江河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霍总,晚霞不见了,我们找了她两天两夜,可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完全没有任何痕迹可循,你大概也知道她的病情,我是真担心啊,万一、万一她出了什么事……”
早前跟傅齐声探讨之时霍曜霆就已经心里有了底,所以此时此刻听到陆江河的这席话倒也没有过多意外,只是……他没想到陆江河居然只坚持了两天就求救上了门。
那婉芝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陆江河如果先找了婉芝,不大可能在同一天再找上他。
“你要我帮忙找她?”霍曜霆勾了勾嘴角说道。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陆江河不会这么为难地说了这么多也说不到重点,恐怕还有其他他还没有说出口的事情。
“霍总,晚霞的病情确诊之后,我们一直让她在家里休息,看着她,期间她也没有见过任何人,我和她母亲都希望她能好好治病,可是……”陆江河声音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只除了霍老太太,她没有见过任何人,在见过霍老太太三天后,晚霞就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她的失踪跟老太太有关?”
“我不敢确定,但或许……或许老太太知道一些什么,或者……我也希望老太太能告诉我一些细节,比如那天她跟晚霞说了些什么,晚霞有哪些不正常的表现……”
“陆总,我跟霍老太太的关系如何你应当清楚,老太太现在忙着对付我,你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你今天要找的不是我,而是我大哥。”霍曜霆站了起来,直截了当地回绝了陆江河隐晦的求助。
“我去找过霍副总了。”陆江河急忙说道。
霍曜霆停了下来:“哦?他拒绝了你?”
答案显然而已,霍启迪如今是绝不可能再和陆家扯上任何关系的,他和陆晚霞已经恩断义绝了,再加上老太太这次回来就是来拉他一把的,他不可能为了陆家和陆晚霞去得罪老太太。
“既然霍副总都没有管这事,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管?”霍曜霆冰冷地吐出这句话,将陆江河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轻易打碎。
“霍总,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会来麻烦你的啊……”
“麻烦谈不上,但是这个忙,我着实帮不上,陆总还是不要再这里浪费时间了,抓紧找令千金才是重中之重。”霍曜霆不再多说什么,径自出了会客厅的门。
陆江河还不死心,跟上去还想缠着霍曜霆,却被门口的韩俊拦住了:“陆总,请回吧。”
霍曜霆的背影冷得像一块钢铁,如同他的心一般给人一种铁石心肠的感觉。
陆江河心里最后的希望破灭,所有的力气在顷刻之间像被抽离了一般。
林纾焦急地等在家里,来来回回,客厅的路都快被她踏破了,时间已晚,佣人不敢去睡,眼睁睁地看着林纾坐立不安地从下午等到了晚上。
陆江河刚一进门,她忙迎了上去,充满期待地问:“怎么样?霍曜霆知不知道晚霞的下落?”
他看了眼妻子,摇了摇头。
林纾一怔,不是他干的?既然不是霍曜霆干的还会是谁?谁跟他们家晚霞有这么大的恩怨?
“那……他同意帮忙吗?”
陆江河去找霍曜霆之前便说过,在试探霍曜霆的口风之后,如果发觉女儿的失踪与霍曜霆无关,就想办法说服霍曜霆帮助自己,然而……
“他不同意帮忙是吗?”林纾看着丈夫垂头丧气的样子,早已猜到了结尾。
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无望地掩面哭泣起来:“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我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居然会让我的女儿遭这么多的罪……”
一想到女儿在外,若不小心发起病来,身边又没有人该怎么办?每次一想到这里,林纾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恨不得自己去替女儿遭受这份罪。
“你不要再哭了,哭有什么用?”陆江河受了一整天的气,回家还要听林纾的哭声,听得心烦气躁,冲林纾吼一声。
林纾越哭越来劲,陆江河揉了揉太阳穴,甩手又出了门。
……
晚间的时候婉芝又接到了陆晚霞的电话,可电话里除了嘤嘤呜呜的哭声之外什么都没有,哭了一段时间后,电话突然之间就挂断了。
玩这手心冒出冷汗来,这不像是陆晚霞的恶作剧,陆晚霞从来不会一天之内连给她打两个这样的电话。
婉芝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难道陆晚霞真出什么事了?那她打这通电话给她的意义何在呢?
“出什么事了?”
霍曜霆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婉芝震了一下,木讷地盯着他。
“你在想什么?连我进来了都没有发现。”他淡漠着一张脸,隔着灯光像是审视般地瞧着她。
她下意识地摇摇头,只说:“走神了。”
但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一点也不信她的鬼话。
霍曜霆边解领带边对她说:“今天你父亲来找我了。”
“什么?”
婉芝猛然间回过神来,怕自己听错了,蓦地放大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