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静离门近,快手快脚地开门。

张佩容推着方茹出现在门口。

姜知静还没反应过来,龚梅已经跳了起来怒指着方茹。

“你还敢来!”

“看看你把我儿子害成什么样了,我们没招你没惹你,一家人本本分分的过日子,求你放过我儿子吧!”

方茹愣住。

赵诚厉声:“妈!”

“阿梅!”赵明舫夹在中间,一手示意赵诚别动,一手去拉龚梅。

“我儿子都差点没命了,我还不能说两句吗?!”龚梅眼睛通红,用力甩开赵明舫的手。

方茹满目愧色,张嘴想道歉,又说不出话来。

身后的张佩容和气道:“都是当妈的,我理解您的心情。赵诚舍命救我女儿和孙女,我们感激不尽,您放心,他所有医药费,误工费,全由我们来负责。”

龚梅火气更大:“这是钱的事吗?”

她指着方茹:“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

方茹哑着声音回答:“我和赵诚只是朋友。”

“朋友?”龚梅冷笑:“你骗鬼鬼都不信!你口口声声说他帮你很多,可你呢?你恩将仇报!你差点害死他!”

“妈!”赵诚瞳孔紧缩,再也忍不住地翻身下床。

动作太猛,扯痛伤口,他眉头倏地一拧。

姜知静忙去拉龚梅:“小姨你冷静点,阿诚他不是小孩子了。”

“是呀,我管不了了。”龚梅看着儿子不知是紧张还是生气而发红的眼眶,伤心欲绝地跑了出去。

姜知静赶紧去追,错身而过时,细看了方茹一眼。

女人头上手上到处绑着纱布,脸色也难看的要死。

但五官不错……和她记忆中的大肚婆判若两人。

赵明舫赶紧将赵诚扶坐下,叹声道:“你妈就那脾气,你跟着瞎激动什么。好好养着,家里有我,放心。”

他提上饭盒走到门口,善意地朝张佩容和方茹点了下头。

张佩容也微微含腰,回以感激。

将方茹推进去,张佩容温和道:“赵医生,谢谢你。”

她鞠躬下去。

赵诚惊得又要站起来,“阿姨,您别这样。”

张佩容摆摆手,示意他别动。

“你俩聊聊,我出去一会儿。”

都是单人病房,出事后程修平安排的,出自什么心理只有他知道了。

方茹不敢直视赵诚的眼睛。

病房安静的落针可闻。

“对不起。”

“对不起。”

片刻,二人异口同声。

方茹下意识抬眸。

赵诚也看着她。

一双眼睛漆黑深邃的,像是古井一般,波澜不深。

“手伸出来。”他说。

方茹怔怔。

“我看看你的伤。”他摊开手掌。

方茹犹豫了下,举着绑满纱布的双手递过去。

赵诚目光颤了颤,格外小心地看了又看。

“别碰水,痒也别乱抓。”

“嗯。”

然后,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方茹想说谢谢。

可一句谢,怎么够?

她甚至想,如果……如果赵诚这时候提出在一起,她恐怕拒绝不了。

但也有可能,历经此事后,他终于看清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总之,她好像什么都不能做。

然而,赵诚什么也没说。

他甚至没解释他母亲刚刚的怒气。

二人静坐片刻,他慢慢站起来,推她回病房。

“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

语气里,是很浓的安抚意味。

方茹不知道的是,赵诚转身就下楼打了个车回家。

赵明舫开门看到他时,吓了一跳。

“你不在医院好好养着,跑回来干嘛?”

龚梅本就还在气头上,这会儿好比一盆冷水迎头泼下,心都凉了。

“还能干嘛?因为我说了他心爱的女人几句,迫不及待的找我算账来了呗!”

赵诚笔直地跪下。

龚梅眸瞳颤了颤,缩回下意识伸出的双手。

“哎呀,这是干嘛,你身上还带着伤,快起来。”

赵明舫去拉,赵诚安抚地拍拍他手背,坚定推开。

“妈。”

赵诚语声平稳:“我让您担惊受伤,是我的错。您可以责备,可以打我骂我,但有些道理我还是得给您讲清楚。”

“首先,我是个成年人,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昨晚那种情况下,就算不是方茹,是我任何一名患者,我都无法坐视不管。这就好比您在小区碰到跌倒的老人,我相信您的第一反应绝不可能是权衡,而是上前帮忙。这是人性最明亮的一面,也是最基本的一面。”

“更何况,那是我喜欢了差不多十年的女人。”

龚梅手指握紧,气得胸口起伏。

赵诚继续:“您需要明白的是,是您儿子死乞白赖地喜欢人家,而不是人家来纠缠您儿子。”“所以,您的迁怒毫无道理。”

“昨晚如果受伤的是警察呢?他的家属该迁怒谁?是受害者,还是犯罪人?”

龚梅更气,在自己胸口捶打两下。

“说来说去,都是你妈的错是吧!好啊!我侮辱了你喜欢的人,你报警找警察把我抓去吧!”

赵明舫赶紧将她抱住,“阿梅,你冷静点,儿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说到底,那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我们仗着她对儿子有愧就去迁怒,不等于是欺负人吗?”

赵明舫的话,简直是说到了赵诚心坎上。

一想到方茹愧疚到抬不起头的样子,他就心如刀割。

明明她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却还要四处安抚,满心愧疚,到处说对不起。

“你还帮着他说话!”龚梅很受伤,呜呜地哭了出来。

“我心疼自己儿子又犯了什么罪?你们谁又体谅过我的心情……”

赵明舫柔声哄着:“都体谅,不然诚诚不会急着跑回来。阿梅,我们不能陪他一辈子,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要多给他一些信任。”

看着母亲伤心,赵诚也并非无动于衷。

但这个难题已经摆在眼前,他必须要给出一个解法,拖拉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赵诚眼睛泛红,“妈,我知道,在这世上,您永远是最爱我的人。您所思所想所为,皆是为了我好,这些我都明白。”

“但好的概念是什么呢?”

“我只是摔了一跤,破了点皮,只需要清创伤口耐心等它愈合就好。您却怕我疼,非要给我吃大量的止痛药,这是好吗?”

“我想要一双舒服的跑鞋,您却怕我冷,非要给我穿大棉鞋,这是爱吗?”

“我明明白白的告诉您,我喜欢方茹,我爱她,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可您非说她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