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长有些难办,这可是杀人的大罪,首长规定的判例法没有半点回环的余地,杀人者就是偿命!

可是自己总不能将自己的老领导的父亲给法办了吧?

这样以后还怎么见面?

署长有些难办,南京离杭州这么近,自己就算是想掩盖也掩盖不住啊!

这个怜怜姑娘可是今年秦淮河第一届花魁的有力争夺者。这会,差不多这件事已经传遍了秦淮河。首长有个夫人听说最近闹得不开心,回来秦淮河散心呢。,

迟早会传到首长的耳朵中。

可是法办,难不成就直接去把余知府给抓了?

这个好像没有先例啊!

照说,这南京最大的官就是余知府了。虽然培训的时候说的很清楚,知府对警署办案只有知情权,没有管辖权!

不用看知府大人的脸色办案,这个很好做到。

可是直接抓捕知府大人那就有些吓人了!

署长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办。最后只能折衷,派了两个人直接道知府家中,将人看管起来。

而后直接将所有案卷全部快马送到杭州。

自己不好动手,那就让首长自己来处理吧!

苏南此刻正在暴揍太子朱慈烺。

边揍边骂道:“你大爷的,你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知道强抢民女是畜生吗?还他么的监国!算了,不跟你废话,花二!”

一旁的杭州警署署长花二赶紧应了一声,“把这小子给我弄到监狱里去,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太子被打得疼得哇哇乱叫,“姐姐!救我啊!救我啊!我活不了了!疼死我了!”

一旁的朱微妮慌了,猛地一下跪在了苏南面前,泪流满面的道:“夫君,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我弟弟这一次吧!你狠狠揍他一顿,别让他去蹲监狱啊!”

苏南气呼呼的道:“上次他当街殴打百姓,你也是这么说,上上次去风传楼吃饭不给钱你也是这么说!我给你面子了,这次居然敢公然强抢民女!这次再放过他,下次指不定还要捅什么篓子!你这是害他!”

朱微妮泪流满面,“我弟弟天潢贵胄,怎么可以去监狱那种肮脏的地方!这不可以啊!”

一旁的阎应元也是就地一跪,“侯爷,太子身份贵重!一介民女的事情,着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公主也已经上门道歉了!也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这次就算了吧?”

苏南忍不住斥骂道:“什么狗屁的天潢贵胄,身份贵重!在我苏南眼中,大家都是一样的!”

陡然旁边又一个老人大声道:“太子乃我大明继承人,天选之人,天授皇权!此等身份还不够尊贵吗?侯爷,你若是想自己当皇帝,就直说好了!何必如此羞辱我大明未来的皇上?”

老者姓周,周小柔的父亲,落第秀才,列小虎的岳父!

当年,苏南还去这个腐儒家中大闹了一场,直接替列小虎做主,将周小柔抢了回来成亲!

周秀才当时发誓说断绝妇女关系,没成想,列小虎如今已经是贵为白袍军总教官,整个杭州城中的二号人物!

无非就是个势利眼,看见列小虎如今发达了,又舔着脸认回了这女婿!

周小柔列小虎夫妇当然不好拒绝,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知怎么搞的,跟太子搞到了一块,如今是太子的老师!

这个时候,当然要为太子说话。

苏南气不打一处来,“你哪颗葱?你算老几,给我滚!别以为你的屁股就干净,你强占你隔壁家的地基的事情,若不是你女儿女婿来求我!你早就进监狱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赶紧给我滚!你个老不羞的!”

周秀才被骂得满脸通红。却是硬着脖子站在那里不走!

苏南看见花二还不动弹,“花二,你看什么看!给我带走!”

花二这才勉强的上前,带着属下将太子要带回监狱!

太子一看要玩真格的,不由得大惊失色,“姐姐!姐姐!快救我啊!救我啊!”

朱微妮慌了,只是该说的话都说了,却是弟弟不成器,苏南不是没有给机会。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求情了!

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苏南!

苏南铁石心肠,故意不去看朱微妮的泪眼,待太子的叫喊声越来越远。

这才勉强回头,“你说你一直都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怎么生个弟弟这么混蛋呢?你自己凭良心说,你这样的弟弟配当一国之君么?还有你,明明什么都懂!为什么总是一力为他出头呢?你这是娇惯他不知道吗?”

朱微妮忍不住哭诉,“朱家就剩我跟这个弟弟相依为命,其他的人都死光了!他还是个孩子...........”

看着可怜兮兮的朱微妮,苏南又是于心不忍,“好了!去监狱吃苦一个月,说不定他就改了呢?”

朱微妮这才破涕为笑,“夫君说话要算数的!”

原本以为真要是判刑,按照判例法,起码是十年牢狱,如今苏南说了只是一个月。那就好接受多了!

苏南忍不住叹气,“万一这次没改过来,再捅出大娄子,不可收拾了!我真的不会再给机会了!”

朱微妮黯然!

这话说得很清楚,真要是杀人的大罪,苏南会杀了太子的。

不由得心中有过一丝不快。

莫天赐跑了过来,“首长,出事了!”】

苏南低头皱眉,“又是什么事啊?”

这和平的第三年,各种事端层出不穷,大多数都是自身的问题,欺压百姓,横行乡里,强抢民女,**掳掠的都有!

战争世代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了,各种以为如今是功成名就,立有赫赫战功的白袍军开始放松了警惕,各种作奸犯科,违背军纪的事情时有发生。

现在,莫天赐领导下的宪兵部队已经成为了三大营的死敌。

几乎所有的作奸犯科者根本意识不到了自己的错误,反而振振有词的道:“老子拼着性命打下来的和平,吃你一顿饭还用给钱吗?”

“脑袋栓到裤腰带上打仗,好不容易活了下来。玩个姑娘算什么?”

“要不是我们拼命,你们还不是要被鞑子糟蹋,还不如便宜了自己人!”

“我犯的这点事情,我那么大的军功还抵消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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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很清楚滋生这些情绪的原因,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想要改变现状,但是渗入骨子里的强大的传统观念依旧是无法改变的!

大家拼命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功名富贵,荣华权势,成为人上人吗?

不就是想成为特权阶级,凌驾他人之上么?

苏南有时候生出无力感,这种群体的意识让自己真的是疲于应付,心力交瘁!

最具代表性的是一名北伐营的老兵直接奸杀了一对姐妹。苏南铁腕的下令就地处死!

老兵死前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见苏南一面。

苏南至今记得那个场景,那个老兵看着苏南居然哭了,哀求这苏南放了他一次。

苏南硬起心肠拒绝了。

老兵居然破口大骂起来。

骂得难听之极!

想到这里,苏南再度叹了一口气,接过莫天赐递过来的南京的案卷。

看完之后,默默的发呆。

莫天赐也是静静的待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许久。

苏南才喟叹道:“天赐,你说我们拼死拼活的走到今天,到底为了什么呢?”

莫天赐有些懵,下意识道:“娶媳妇,过好日子呗!”

苏南笑笑,“是啊!好像你们都这么想的!可是要想大家过上好日子,总要有人付出,总要有人守着清规戒律,无私的去守护大家的好日子!为什么这样的人这么少呢?”

莫天赐听得云里雾里,“首长,你说什么啊!”

苏南哑然失笑,忍不住摸摸莫天赐的脑袋,“你都十九了吧?可以找媳妇了!”

莫天赐也是呵呵傻笑,“是啊!”

苏南深吸了一口气,“安排人去江左营通知余泊远到南京吧!还有三大营所有连级以上的军官都去南京!”

莫天赐点点头。

这一天的南京飘着毛毛细雨,天色雾蒙蒙的。

像极了当年鞑子入南京那天,苏南领着一千人一举诛杀三十二个跪迎鞑子的汉奸那天的天气。

那一天或许说是老天都看不惯那些汉奸,小雨慢慢变成了中雨,继而漂泊大雨!

今天的南京毛毛雨却是稳妥的飘着,没有一丝想要发飙的迹象!天色清暗!

南京警署一片静悄悄。

三百多名白袍军连级以上军官站得整整齐齐,黑色制服统一,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气势!

三百人的方阵静立在庭院中,顶着细雨纹丝不动!

方阵的前头站着三个人。

苏南居中,左边是列小虎,右边是余泊远。

苏南脸上的水柱开始滑落,声音宏亮的道:“南京警署的署长是镇西营的老兵。但是这件事上,耍滑头,以为牵涉了自己的上级,就将皮球踢给了我!这种思维很有前朝官场的恶习风范!这个不能纵容!执法者就是要六亲不认!他既然做不到,就地免职!”

苏南悠悠道:“我们已经休兵两年多了。宪兵军法处在这两年中由当初的十个人编制,已经发展成了五百人的编制!知道这个数字代表了什么吗?代表了我们白袍军违纪乱法的事件直线上升!这两年中,军法处共计处理了一千零四十三人!其中北伐营的老兵一共十二名。镇西营的一百三十七名!高唐营的高达五百六十六个!剩下的就是新兵营了!怎么样?这数字够可以吧?还不够,这违法乱纪的一千零四十三人当中,攻击处死了六百八十二人!这样够触目惊心的吧!”

苏南面色凝重,“这些人都是你们的战友同袍,甚至有的关系还不错,还是很好的朋友!我在想啊!这些人到底是为什么呢?我白袍军的福利还不够好吗?还是我白袍军的军纪不够严?还是你们觉得我会原谅你们犯的过错?有个问题你们要明白,我们若是放任这种势头不管,继续鱼肉百姓,那我们跟满清鞑子那些禽兽有什么分别?”

苏南继而冷冷的看向了余泊远,“你父亲这件事你怎么看?”

余泊远赶紧躬身,“任凭首长处置!”

苏南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就这么被杀害还抛尸!你的父亲还真是个读书人!我通知你来南京,就是通知你来收尸的!”

余泊远身形一晃,勉强站稳,忍不住还是跪倒在雨幕之中,“首长,属下愿意用所有的军功换父亲一条性命!还请首长开恩!”

苏南冷冷道:“起来说话,白袍军什么时候有过下跪的说法了!”

一旁的列小虎上前扶起余泊远。

余泊远眼圈已经红了。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南继续道:“军功是什么?我今天告诉你们,军功是荣誉!而不是可以用来交换的物品!今天之所以着急你们来这里,就是要要告诉你们。军功是荣誉,而荣誉是要呵护的!不是用来的糟蹋的!”

继而有些暴怒道:“余泊远,你是有军功,整个白袍军没有人比你的军功再大,但是那又怎么样?泼天的功劳可以抵消一条人命吗?我可以果断的告诉你们,不行!战争年代,军令最大!和平年代,法律最大!你们不要以为自己是有功之臣了,就可以享福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两年来你们当中被杀了几个你们心里没数马?他们悍不畏死,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触犯法律上,这是耻辱!是我白袍军的耻辱!”

苏南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所有人最起码的资历也是镇西营出身。想必都已经忘记我曾经跟你们说过的话!从白袍军成立的那天起,我就明确的告诉你们!我们是特殊的一群!什么叫特殊的一群?那就是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的一群人!我知道做到这点很难!所以当初你们参加白袍军的时候,我就明确的告诉过你们,我苏南不会给你们荣华富贵,权势特权!我只能给你们一个衣食无忧的下半辈子!”

“你们都忘记了吧?是吧?我们胜利了!我们占据了半壁江山!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议论什么。大家拼死打下的这半壁江山,是不是该论功行赏呢?而我什么也没有干,没有给你们封官封侯,没有给你们大肆封赏!你们甚至埋怨起我这个首长来,说我太没有人情味了!都是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不好好优待一下吗?”

“是吧!我说得没错了吧!你们若是还记得我们是特殊的一群,怎么会有这些怨言呢?”

苏南停了下来,毛毛雨依旧,所有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但是依旧站得笔挺,纹丝不动!

苏南长叹了一口气,“故人说,以史为镜可知兴替!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熟悉我华夏的历史,但是朝代大家都很清楚吧!自秦始皇开始,每隔几百年就会改朝换代,伴随着改朝换代,就是几十年的战争动**!无论是异族入侵还是同胞相残!宗师会有无数的汉家子弟牺牲,总是会有无数的无辜平民死去!周而复始,没有停歇!你们有没有思考过,这样不对吗?为什么这个民族过段时间就要经受一次磨难呢?难道就不能一劳永逸的一个朝代千秋万代吗?我思考过,所以我想要改变!我想要白袍军建立的政权彻底的让战争这个魔鬼从我大汉民族的身边走开!也许你们不懂!但是你们要相信我,就像相信我们一定能打败满清鞑子一样,和我一起携手,共同完成这个壮举!而不是循规循旧,想着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们该想的是从特殊的一群开始,这个世界不再有王侯将相,不再有特权阶级!我们开创的新的世界中,大家都是平等的!”

苏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众人仿佛根本就听不懂。

苏南一直觉得自己动员水平跟政委学得个七七八八。只是思想工作还差得太远!

曾几何时,还想着怎么多学习下上一世传销人员的讲课视频,看看那些讲师们是怎么给人洗脑的!

苏南看着无动于衷的大家,陡然生出失落感!

这个世界人的认知,要接受自己这么超前的思维几乎不可能!

干脆摆摆手,“说多了你们也不懂!今天来这里集合,就是想要告诉大家。不要犯法!还是那句话,和平年代,法律最大!任你是天王老子下凡,到了江南也得守法!我苏南不跟你们讲半分情面!”

“我不管你们听不听得进去,我们白袍军算不上仁义之师,单绝对是正义之师!所有胆敢玷污这份荣誉的家伙有一个杀一个,有一百杀一百,有一万杀一万!小爷我绝对不会皱半点眉头!所以,不信的就来试试!”

杀气腾腾的话语,震慑当场!

苏南忍不住继续道:“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苦哈哈出身,都是被流寇和比流寇更丧心病狂的官军逼得背井离乡,流落异地!你们对于强权的痛恨那是感同身受的,怎么如今掉了个,你们自己要当恶霸了呢?设身处地的换个角色想想,你们不觉得汗颜吗?”

苏南悠悠再度叹气,“好了,这是我一直想跟大家说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将我说的话都原封不动的转告你们的属下,不要忘记了我们的初心,不要忘记了我们是特殊的那一群!今天,接着这个机会,就是给你们看的,不只是你们,还有你们的亲属你们同样要严加管束,法律无情,无论设计到谁!都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说到这里,苏南面无表情的看向余泊远,“去吧,后院给你们父子俩准备了一桌酒菜,去送送你父亲吧!”

余泊远像是陡然苍老了许多一样,慢悠悠的有些艰难的走向后面的监狱!

监狱中余知府陡然看见余泊远走了进来,“孩子!你可来了!赶紧带我走吧!你爹我这辈子就没遭这么大的罪!”

余泊远苦笑一声,“父亲大人,我不是来接你走的,我是来送你走的!”

余知府老眼露出迷惑,“什么?什么送我走的?你在白袍军可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不会这点小事都摆不平吧?”

余泊远深吸一口气,“父亲大人,你说你想要个差事,我向首长一说,首长就直接给你一个南京知府的官职。不说多大的权利,这南京起码人人见了你都得尊称一声大人吧!这些年我得的奖金都给了你,你拿来娶了十个姨太太,给我生了八个弟弟妹妹!我没说什么,可是你怎么能杀人呢?怎么就这么草菅人命呢?”

余知府老眼瞪得大大的,“不是,话说以你的功劳换哪个皇上手下,那可都是可以封王的!堂堂的王爷家打死一个贱民,这在历朝历代那都不算个事啊!这么大的功劳难不成你们首长一点面子都不给?”

余泊远艰难的点点头。

一方面是生养自己的父亲,一方面是有知遇之恩的首长。

如此难以忍受的苦楚比面对十万鞑子都还让人揪心!

余泊远走上前,轻轻替父亲卸去刑具,“好了!大错已经铸成!儿子实在是不孝,不能救父亲了!”

余知府慌了,“你说什么?你不是给我开玩笑吧!你这么大的官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救不了?你出生入死到底图的什么?你不是手里有兵吗?救自己亲爹都救不了!”

余泊远脸色难看之极,不由得潸然落泪,不知道是因为父亲的为老不尊,还是自己毫无能力尽孝道..............

南京的天气依旧是阴沉沉的,余知府被判的是当众斩首,当消息传开之后,整个南京城万人空巷,一个知府大人杀了个青楼女子,直接被问斩,简直是闻所未闻!一时间,整个南京城哗然

人们议论纷纷,但是确实对白袍军的军纪严明竖起大拇指,新政府的各种公正更是让南京城中的百姓莫不交口称赞!

新政府的面貌焕然一新,完全不是以往那种对衙门的看法,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特别是这次余知府发伏法,更加让人觉得南京换天了。

南京的雨依旧是毛毛雨,雨花台的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不远处一个阴暗的角落。

余泊远长身玉立。静静的看着刑场中间的父亲。不由得泪珠滑落,眼神中露出一丝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