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的任命到也在情理之中,只有少部分人的任命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了。

太傅.曹植,兼任尚书令;尚书仆射.毛玠原职未变;大尚书.邓艾,改任吏部尚书;车骑大将军.曹彰,升任大司马,并兼任兵部尚书;司徒.陈群升任司空,兼任户部尚书;御史中丞.司马懿,兼任礼部尚书;太常.董昭升任司徒,兼任工部尚书;执金吾.崔琰,兼任刑部尚书。

这其中最让人意外的,不是兼任兵部尚书的大司马.曹彰,而是御史中丞.司马懿的任命。

司马懿作为曹魏四友之以,虽然御史中丞的官职未变,但皇帝却依旧让他兼任了礼部尚书。在六部之中,礼部可是最没有实权的一部,而他的这项任命,不排除有皇帝.曹丕想要暗示和敲打他的意思在里面。

至于各部和二十四司内部,侍郎、郎中、员外郎等职,因为六部初建草创,这些个人选,朝廷还在选拔和斟酌当中。当然,这是数日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了,此时的曹家三兄弟,在下朝之后,正相互簇拥在后花园中的一座凉亭之下,促膝长谈呢。

刚刚就被曹植用眼神示意给打断了的曹彰,此时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子建(曹植,字子建)才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怎么又苍老了许多。”

曹植微微一笑,并没有正面直接回答曹彰的话,反而是旁敲侧击道,“别说我了黄须兄长,许久不见,你也憔悴了不少啊,就连脊背都弯了许多啊。”

听到自己的弟弟这样“反呛”自己,曹彰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忽然一旁的曹丕忽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深意的看着自己这位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弟弟曹彰,略带一丝疑惑的问道,“子文(曹彰,字子文)刚刚在大堂之上,朕没好意思问你,按照你的脚程应该是三日之后才回来的,而且朕和子建已经准备好出城去接你了,你怎么今日就赶回来了。”

见到自己的兄长发问,曹彰略微思索了一下,便也就不再隐瞒,开诚布公的说道,“不瞒二哥,其实在承明殿上确实是小弟欺骗了你,但也是情非得已啊。数日前,小弟在长安,收到了子建亲手誊抄,并快马传递于我的‘三省六部制’的论策。臣弟虽然不知道,这论策其中的具体细节,以及它的作用。但是,自收到论策的那一刻起,臣弟就知道您和子建肯定是打算要在朝堂之上大动干戈了。而我在长安,与接替我的镇西将军行司隶校尉事的钟士季(钟会)之间,相关的防务和政务的交接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因此才决定快马赶将回来,就是想着朝堂商议此事的时候,能够助二哥你和子建一臂之力。不管怎么说吧,最终还是让小弟我赶上了。嘿嘿……”

曹丕看着眼前这位“憨憨傻傻”的弟弟,内心说不出的感动,更是感慨万千。古人诚不欺我矣,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谁说天家没有亲情?我曹丕才是天底下,最受上苍庇佑之人!

想到这里,曹丕并没有说什么矫情的话来,只是伸出右手轻轻的拍了拍曹彰的肩膀。正如当初他,不计回报多次帮助自己的这两位弟弟一般。

就在曹彰和曹丕两兄弟神情对望之时,一旁的曹植长叹一声之后,反而忍不住说话了,“哎,看来还是小弟我思虑不周了,害得兄长舟车劳顿的快马赶回。”

听到这里的曹彰,立马“气不打一处来”随即伸出拳头“狠狠地”戳了一下曹植的肩膀,并扭头向曹丕告状似的抱怨道,“二哥,你看见没有。子建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都事当爷爷的人了,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矫情,一点儿都不洒脱。”

皇帝.曹丕随即接住话茬,赶快说道,“就是就是,我也觉得子建这小子啊太不洒脱了,在咱们兄弟面前还是老端着。怎么个意思,难道说当了太傅了,官架子就放不下了?”

见到二位兄长对自己发难责怪,曹植也急忙求饶道,“小弟知错,小弟知错了,还烦请二位兄长一会责罚我的时候,下手轻一些。”

曹丕和曹彰随即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确实改罚。”

话音一落,三兄弟互相看着彼此,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在这爽朗笑声的渲染之下,这初冬的凉意似乎都淡了那么几分。

片刻之后,三人再次平静了下来,可每个人身上的疲态都淡化了许多。

曹彰不经意的向四周一看,似乎想到谁,随即问道,“二哥,这次回来,在朝堂之上怎么没看见睿儿(太子曹睿)啊?”

听到曹彰问起,曹丕随即开口回答道,“那小子一天总是闲不住,前段时间啊,又想去南边转一转。我呀经不住他磨,所以就让文烈(曹休,字文烈)带了一队‘虎豹骑’护送着他,一同南下巡视扬州去了。”

听到这些,曹彰忍不住点点头喃喃道,“我说呢,怎么今日朝堂议事这么重要的场合,文烈竟然也不在场。”

说到这里,曹彰眼睛骨碌碌的一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东西,在皱眉思索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说了。只见他脸色略微严肃的说道,“二哥,其实……其实小弟此番回来,确实有些事情想要与你和子建商议的。”

曹丕闻言,随即说道,“咳,你我兄弟之间,谈什么商议不商议的,有事尽管说便是。”

可一旁的曹植却不这么想了,对于自己的这位黄须兄长,这么多年了,他自然是了解的。这个人平时本身就是十分洒脱的人,即便是在自己的皇帝兄长面前,也不藏着掖着端着的。如今他竟然用这么“恭敬”的语气来说话,那说明此事肯定非同小可。想到这里,曹植随即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曹彰接下来的话。

只见曹彰也略微调直了一下身子,不紧不慢的说道,“二哥和子建都在这里,我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说了。不瞒二哥说,其实今年二哥你不派钟士季去长安接替我,明年开春以后臣弟也会奏请朝廷派人来接替我了。”

此话一出,曹丕和曹植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凝重和担忧。

曹丕急忙问道,“黄须小弟,此话何意?”

曹彰苦涩的一笑,接着说道,“小弟征战沙场数十年,风餐露宿,身上自然也就落下了不少的毛病。往年里,自己身强力壮的也没把它们当回事儿,如今一天比一天老了,身体自然也就不比从前了。自从前年开始,每逢刮风下雨和阴雨大雪天气,臣弟这身子啊就感觉哪儿哪儿都不舒服,有时甚至连军中的事务都处理不了了。小弟并非不愿意为朝廷操劳了,只是……只是小弟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了。”

听到这里,坐在白玉石墩之上的皇帝.曹丕勃然大怒,拍案大骂道,“这群混蛋太医,他们竟然敢欺君?老子让他们待在长安,就是为了照顾小弟你,而且太医令每半年都还要过去一次。可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跟朕说起过这些,朕白养了他们,朕一定要砍了他们的狗头。”

平日里一直温文尔雅的皇帝,竟然破天荒的爆了粗口,可见他确实是动了真火了。不过想来也是,毕竟这是涉及到他的亲弟弟的。

见到曹丕发怒,曹彰急忙出言劝阻道,“二哥息怒,二哥请息怒啊。还请你不要怪罪于那些太医们,是臣弟不让他们跟你说的。”

听到曹彰如此说,曹丕一脸惊愕,先是愣了一下,可随即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喝一声道,“黄须儿!”

黄须儿。曹丕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称呼过曹彰了,只有在曹彰小时候调皮捣蛋,曹丕特别气急的时候,才会这样呵斥他。上一次曹丕这么呵斥曹彰的时候,他们的长兄曹昂还在世呢。

听到自己的二哥如此呵斥自己,曹彰也知道曹丕这次动了是真怒了,随即急忙站起身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听候曹丕的处置和发落。

此时的皇帝.曹丕站在曹彰的面前,狠狠的举起了双手想要打下去,可终究还是轻轻的落了下去,最终变成了对他脑袋的抚摸,“黄须小弟呀,你呀……哎……二哥不是气你不告诉我实情,而是想要告诉你,你的身体不仅仅是属于你自己的,往大了说它也是属于朝廷的,往小了说它是属于我们曹家的。父皇和母后都已经不在了,长兄也已经不在了。我作为你们兄长,就有义务要保护你们两个,你们又怎么敢,又怎么能,瞒着不告诉我呢?”

说到动情之处,曹丕的眼中已然是噙满了泪花,而地上跪着的曹彰也早已是泣不成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