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江陵王.曹植,此时也早已经站起了身来,见状也急忙出声劝慰道,“二位兄长,莫要争吵动怒啊。你我兄弟之间,有什么话好生说来便是,又何必如此这般。”

被其余兄弟二人一直“嘲讽”喜欢端着的曹植,此时也终于放下了架子,开始在中间当起了和事佬。

见到气氛还是没有缓解,曹植又急忙先扶着曹丕坐下,“二哥,还听黄须兄长解释解释再动怒也不迟啊,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听到这里,曹丕才稍微缓了缓,胡乱的抹了一把眼角,恶狠狠的说道,“黄须儿,朕就且先听你如何解释,你要是不能够让我满意的话,休怪你二哥我执行家法。”

见到事情略有缓和,曹植也急忙上前将地上的曹彰扶起来,“黄须兄长,且先快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跟二哥说,莫要再惹二哥生气了。”

于是乎,地上那铁塔一般的男人才胡乱的擦着连,哼哧哼哧的站起身来。而曹丕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哭的可怜巴巴,同样也是满头花白头发的弟弟,瞬间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骂他骂的有些太狠了。

想到这里,曹丕的心又软了下来,不过依旧得理不饶人的呵斥道,“先坐下吧,坐下来慢慢说。”

此话一出,曹彰才又扭捏的坐下。少时,他那特有的粗狂之音又在这凉亭之下响了起来,“二哥,自建安三十五年,天下重新归一之后,小弟便奉命去了长安镇守,时至今日,不长不短已有一十五载了。刚到长安后不久,便恰逢匈奴南下侵略我边境,小弟整兵秣马北上,得二哥和子建(曹植,字子建)帮助,以及将士们的卖命,小弟最终不辱使命最终廓清了北疆。

随后的建安三十六年,朝廷又向我下达了让推行军屯、开荒和九品官人法的新政,幸得二哥照料,派了毛玠[jie]这么一个大儒,做我的并州别驾,佐我行事。

黄初元年,我大魏新朝初定,那辽东.公孙渊又联合西北雍凉之地的鲜卑、羌族、氐[di]族以及其余胡人祸乱我关中。帝国倾尽全力,历时一年多,甚至连二哥你都御驾亲征长安了,才堪堪将叛乱平息。

黄初三年,兴学又起。

这些个桩桩件件,哪一个不是事关我大魏朝的千秋万代,小弟我即使有些许病痛,可与此比起来,有何足道哉呢?带兵打仗小弟在行,可是像军屯、九品官人法、兴学这些个政策,小弟虽说不在行,但是二哥你和子建在前面冲锋陷阵,小弟我又怎么能够在后面扯后腿呢?”

曹彰言真意切的一番说辞之后,曹丕终于明白了曹彰的苦衷。

想到这里,曹丕轻声说道,“小弟的一番苦心,二哥我已经了然于胸。既然如今你已经返回洛阳了,那长安自然也就不必再去了。至于这兵部尚书的职衔你先兼着,二哥我会找一个合适的人来担任兵部侍郎,替你掌管兵部,你只需做做面子上的功夫即可。另外,这些日子,你也就不要在操劳和来回乱跑了,我会亲自安排太医为你诊断和调理身子的。你也别担心,有这些太医们的调理,你的身子骨肯定能恢复过来的。”

听到这里,曹彰的心里顿时暖暖的,可随即还是微微摇头说道,“小弟多谢二哥的好意了,可是小弟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长时间的气血亏空和心力耗费过度,再加上多年以来日积月累的伤痛所致。时至今日,已然是药石难医,二哥不必在白白朗浪费这些个精力了。不过,也还请二哥和子建放心,我这身子骨虽然大不如从前了,但是撑个六七年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恐怕难以再辅佐小睿儿(太子,曹睿)了。”

这番话七分真三分假,曹彰说自己的身体还能撑个六七年,自然是假的,他如此说也只是不想让自己的二哥和弟弟担心罢了。可是气血亏空、药石难医,甚至难以再次辅佐下一代君主曹睿倒是真的。他如今的身子,也只是撑一天少一天的事情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曹彰又继续说道,“二哥、子建,其实接下来的这些,才是我真正想要与你们所商议的东西。你我兄弟三人,二哥是前朝中平四年(公元187年)生人,小弟我是前朝中平六年(公元189年)生人,子建呢,是前朝初平三年(公元192年)生人。现如今是我大魏黄初十年(公元244年)了,咱们三兄弟中,即便是最小的子建,如今也已经年过半百五十有三了,二哥你呢今年也已经五十有八了,再过两年呢,也就是花甲之年了。朝堂上那些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都是些狗屁话,是人都得生老病死,你我兄弟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谁在前谁在后的问题罢了。”

听到这里,曹丕和曹植二人对视一眼,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整个帝国,在皇帝面前,恐怕也只有曹彰敢这样讲话了吧。

可是一旁的曹植还是忍不住笑着提醒道,“黄须兄长,你这是在跟皇帝陛下说话呢,还是要小心一点啊。”

说罢,还忍不住瞥了一眼一旁的曹丕。

谁知道,这不提醒反倒罢了,一提醒曹彰反而更来劲了,“子建,你小子也别搞这些虚的。要是天天拍二哥马屁,喊他万岁,能够让他长生不老的话,我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断的叫。”

此话一出,曹丕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哈哈大笑起来,“还是我黄须小弟的话说的在理啊,子建啊,你可得跟他好好学学啊。”

言罢,三人相视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刚刚的那一丝不快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曹丕和曹植,一个是皇帝,一个是江陵王并且兼着百官之首太傅的位子,自然也都是聪明人,所以曹彰这番话一说,他们二人自然也就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了。

少时,三人中脑袋转的最快的曹植,看着皇帝.曹丕率先开口了,“黄须兄长所说的话甚有道理,二哥咱们兄弟三人是要考虑考虑身后事,为睿儿他们做准备了。”

闻言,一旁的曹彰点点头附和道,“没错,其实我刚才想要表达的也就是这个意思。”

皇帝.曹丕看着眼前的两位弟弟,随后又看向曹彰,缓缓说道,“黄须小弟,既然你率先提出这个事儿了,心中肯定也已经有所考量了,不妨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听听。”

曹彰低头略微思索了一番之后,开口说话了,“不瞒二哥和子建,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小弟就已经有这个想法了,这次朝廷正好要推行三省六部制,也正好是一个好的契机。我虽然看不太懂这三省六部制的精妙之处,但是可以看出,这六部尚书,虽然官职不大,但是位卑而权重,所以在考虑这些人员的时候我等一定要慎重啊。另外,现如今老一辈的大臣们都相继离世了,是时候让一些青壮年的地方大员们入朝了,但与此同时地方上的防务也不能松懈。所以,在斟酌了一番之后,小弟这里谋划了几个人选,还请二哥你和子建一同堪选一下。”

听到这里,就连曹丕都起了兴趣,连忙说道,“黄须小弟说来听听。”

曹彰随即接着说道,“交趾之地,蛮荒初开,因此征南将军.交州刺史.满宠.满伯宁,以及交州的别驾.谯周和主簿.郤[xi]正是万万不能够动的。

襄樊之地,子建刚刚从那里回来不久,因此接替他的刺史.荀恽[yun]和长水校尉兼荆州别驾.蒋济,也是不能够调动的,需要他们在那里安抚诸郡。

东部扬州,自四大家族被前朝献帝灭门之后,当地的氏族们便一蹶不振了,因此这个州的官员倒是可以抽几人出来。现任的扬州刺史.贾充,乃昔日豫州刺史.贾逵[kui].贾梁道之子,此人虽说品行不佳,但是才华尚可,可以做以考虑。另外现任的扬州别驾.诸葛恪[ke]乃是东吴故相诸葛瑾之子,此子的功绩和能力也很是可圈可点啊。”

一旁的曹植闻听曹彰如此说,忍不住出言打断道,“小弟觉得,此二人都不宜召回朝中。”

曹彰常年驻守长安,对北方的事情是比较了解的,但对于南方诸事,也只能是道听途说的比较多,自然也就没有常年驻扎在荆州襄樊之地的曹植,所知晓的详细了。

听到曹植反对,曹彰忍不住出声疑问道,“我常年驻守关中,对着扬州之事自然没有子建你知晓的多,你不妨说来听听?”

见此,曹植也不矫情随即说道,“刚刚黄须兄长所言确实是事实,贾充和诸葛恪此二人,在才华和能力之上确实可圈可点。不过,二位兄长可还记得,当年那贾充是因为何事,从一个封疆大吏贬谪到了章安县做一个小小的县丞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