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淡淡清风拂过我的耳畔,身旁是他细碎的穿衣声。
“谢谢。”
“不,不客气,我,我还是先走了。”撑了撑石,刚要起身,眼前又是一阵眩晕,蓦然间,身子被一个轻柔的力托了住。
我抬眸间,一个英俊中带着柔美的面容映入眼帘,好清澈的眼眸,好亮,亮到脱于这氤氲中的迷雾,捎带着淡淡的忧郁,略含着水珠的面庞让我感着润如温玉的宁静之美,微翘的唇上,是让人妒忌的鼻梁。
除却北周的那个他,我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人,只是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淡淡地散着一种柔。而他,却有更多的霸气。
忽而,他将着我一个转身,送到了自己的右臂,而左手却已取过银色面具准备带上。
“等等。”
他淡淡一笑,继续着颀长指间的那个动作。
“你为什么要戴面具?”
“呵。”
他,又是一个笑。
“其实,你不戴面具很好看。”他揽着我的手臂,蓦地颤了一下。
“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他不语,只是将我的身子轻轻扶正,兀自地弯身取过时才我看到的那个明晃。那是一杆银枪。
“我带你离开这里。”
拉过我的手腕,没有等待我的回答,他便开始了自己的步。好霸道,一种温柔中的霸道,为何?为何,在这个男人身上,我总感着一丝熟悉?
“你的衣衫被我踩脏了,还没洗呢……”
“不用了,现在的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我必须离开这里,难道刚才的温泉有危险吗?为什么要我离开这里?一句解释都没有,便拉着我朝着氤氲淡去的地方走去,直到我能看到眼前的树林与着他的背影。
“呵呵。”扑哧一声,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
他停了住,拉着我的手也放了下来。
“你,你还说不要洗,身后一个黑脚印,呵呵,对,对不起。”
他银白的衣衫背后,本是银丝绣线织成的优雅美图,却被我的一脚,踩了个黑色的痕迹,就好像是被人踹了一脚般好笑。
顺着我投去的眸光,他拉过身后衣衫,朝后望去,若非面具挡住,我想他已满脸尴尬。
“你为什么要像蝙蝠侠一样蒙着脸?”
“什么?蝙蝠侠?”
我冲着他笑了起来。毫无遮掩的笑,自从曾经完整的心被生生敲碎后,我便不曾再度拥有。
“蝙蝠侠,就是喜欢把自己面容遮着,本事又很大的人。”
“是吗……呵……”
他的笑声很好听,如着琴瑟拨动中的清淡弦音。
“不过,以后你得记着沐浴前,别把衣衫和面具,当然还有银枪乱扔。不是每次都有人正巧碰到的。”
“我没有沐浴.”
“没沐浴,你怎么没……”
穿字还没有出口,时才那阵尴尬场景又浮了出来。
“我……”
他的答亦是尴尬,隐约在发丝间的耳已露出淡淡的红色。
此刻一片寂静,他看着我,而我也看着他,为什么在他的身上,我总感着一丝熟悉。
风悄悄爬掠我的面,他的颊,将着尴尬吹走,也将着静带去。
“我要走了。”
指在银枪上微微一动,他开了口。
“好啊。”
“后会……”
“等着上天注定吧。”
无期或是有期,不是我,也不是他能做得了决定,只是望着他,我知道今天绝对不会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
“好,那就此别过。”
他微微施礼,便转身而走。我浅浅一笑,回着礼。明明是一个俊美的男人,却要将自己包裹在一个不甚好看的面具下,那淡淡忧郁的眼眸下,究竟藏的是什么秘密和难言之隐。低头正思考时,耳畔却突然又响起一个温柔的话语。
“别再去温泉边,你好像身体不太好,那边湿气太重,要小心些才是。”
很久,我都没有得到一份关心,如今,这短短的话语,如着一丝暖流入了我的心。
“谢谢。”
他握着银枪,离我渐渐远去他是谁?呵……刚才竟忘了问,若是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我继续走路,透过枝叶中的间隙,望着当空金日,朝着东南方前行。其实,一个人的路,并不是那般难走,偶尔路上的一些小插曲,便可以当作着枯燥途中的一个慰藉。
忽而,脚下一绊,眼前一阵景物颠倒,我蓦地摔了下去,与着泥地绿草来了个亲密接触。
“哈哈哈哈哈,谁让你多管闲事,谁让你多管闲事,哈哈哈哈……”
“哥哥,她摔倒了。我们快走吧。”
蹙了蹙眉,半眯的眼眸中,两个小小的身影在我面前晃动着。这不是刚才那两个小孩吗?拿不到面具,居然暗算我。
“小鬼,你们……”
想要起身,身子却不听使唤地传来一阵痛。
“哈哈哈哈,叫你以后再多管闲事!”朝我吐了吐舌头,两个小孩飞一般地逃了去。
“你们……”
剧痛再一次猛地袭来,斑驳的光影,挥动的绿叶,伴着突然的黑,现在我垂落的眼帘中,意识,渐渐地剥离出我的脑,知觉,慢慢地消融在阖眼的瞬间。
“以后要小心些啊,药方在这里。”
“是是。大夫,您慢走。”
耳畔的声,似清晰,又不太清晰,一个妇人的脸孔出现在了我的眸前。
“姑娘,你醒了?”
“我,我在哪里?”望了望周围,这,应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家中。
“姑娘,你晕在了山上,我家老头和着隔壁家小虎上山拾柴禾时,将你背了回来。”
晕在了山上?搜索着脑中的记忆,两个男孩戏弄了我,然后就是一阵痛,之后,之后的记忆便缺失在我的脑中,也许,是真的晕了。
“谢谢。大概是累了吧,我休息会儿就走。”看着妇人的打扮,应也不是富裕人家,既然已经醒了,自是不便多留。
“姑娘,你可不能下榻。”我刚要直起的身子,被着妇人轻按了下去。
“怎么啦?大婶?”
“哎呀,你不知道吗?”
质朴的眼眸中,淡透着一丝责怪。
“什么?我不知道什么?”
我不解地问着,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
“你已有了身孕。”
“什么?!身孕!你说我有了?!”
猛地,我拉紧了她的衣袖,瞠目地问着她。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有身孕?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有孩子?不可能!我和他不过只是一次,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有他的孩子?为什么我会有他的孩子?一个多月来,我已想尽办法,努力地去忘记他,去适应新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上天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我的腹中有了他的骨肉?!“姑娘,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这么粗心呢?你的夫君在哪里?你怎么独自在山上呢?……”
妇人继续问着,而我却已无心思再听她的问。
“我,我不能要这个孩子。”恍惚间,我朝着妇人叫道:“我不能要它,不能要它。”
我的手不自觉地搭在腹上。是,它是一个生命,可是,我不能要它,既然已决定忘记那个人,我又怎么能留着他的孩子。
“姑娘,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情,这天底下,哪有娘亲不要自己孩子的?!”
妇人斥责着我,如着长辈一样斥着我。
“我不能。”